“那霞儿记得什么呢?”
“记得去找齐叔玩啊!嘻嘻,其实刚才是霞儿开玩笑的,霞儿这就去找齐叔!”
“嗯,好,那去吧!别摔着啊!”
“嗯,霞儿去找齐叔玩哦!”
……
“爹……紫凌霄?这里……?”
女孩站起身,走出石洞,立在雨中,四处观望。
宽广的草丛,yīn雨漫漫,女孩伫立雨中,雨水淋湿衣发,青丝沾在额鬓,衣裳湿透,透出玉雪的臂肤,渺小的身影,在这yīn暗、灰蒙蒙的世界中,显得格外明亮。
“传说中的紫凌霄,这里会有吗?”
辽阔的天地,冻云yīn雨,雷轰电掣,狂风肆掠,那远处凸出的一面断壁矗立于黯云下,壁崖边沿的两株紫凌霄挺立在风雨中,似在呼唤女孩忧虑寥远的目光。
女孩转头望见断壁,露出一丝欣慰,朝断壁跑去。
………【第五回 太虚前姻】………
这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延伸无尽的寂寥,辽远空旷的迷惘,只在那苍穹添一抹靛蓝。
“这是哪儿?冷,冷……”男孩抱紧双臂,踉跄走着,身后留下一长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这是什么地方?霞儿呢?明明刚才还在……”
环顾四方,却都是看不到尽头的雪,看不到天与地的交接,感觉不到一丝暖和的气息。
惨白的颜sè,将空虚的世界包裹,切隔天地的水平线,展寥在远方。男孩蹒跚的步伐,若蜻蜓点水,在镜面踏出一圈圈轮廓微明的涟漪。那涟漪向里扩散,沦陷为万丈的无底洞,伸出漆黑的手爪,扯住男孩的脚腕,拖入无尽深渊。
男孩拖着渐渐疲惫的身子,望向茫茫无际的雪地。
“这儿,到底是哪里?我好累,走不动了……可我停不下来,我的脚好像被什么握住,扯着往前走……可我好冷,不想再往前,我也没必要往前,在这样一个空虚的世界,即使不断前行,我又能得到什么?我累了,这辽阔的天地,已不再是我向往的地方,它给我的,只有负担,只有沉重,只有压抑,只有消磨时间的伤感。”
一缕寒风拂过,在那蔚蓝天际的一角,开始撒下细微的雪花。
“干爹常说,人活着世上,一定要留下什么,才对得起老天爷给予的这几十年时间,才对得起几十年的惶惶度rì,不管是大是小,一定要为这世界添上涂有有自己sè彩的一笔。可我做过什么,在秦府,我只是一个卑微地下人,被人瞧不起,被人嫌弃……可这些我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当下人,我想做……一个有用的人……但我什么都不会,我所会的只够我做一个下人……我不想在秦府耗尽这辈子,不想……”
一片雪花落在鼻尖,男孩立在原地,抬头望向天空,并无多少的云,却望不到那稀稀疏疏的雪是从何处撒落。雪花又落在额头上,一丝凉意浸透身体,再望四方,没一个能躲雪的地方,男孩只好蹲坐在原地,蜷缩着,双手紧紧抱住臂膀。
雪花从天际飘落,那片望不清是雪还是苍穹的一方,撒落一份辽远的思绪。
“不想再走了,就这儿歇息吧……好想回到以前,去秦府之前,和干爹、干娘在一起的时候,好想永远和他们在一起……可这样,我就不会遇到霞儿,不能在旁或躲在暗处,悄悄望着她,也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爹、娘其实……不,我宁愿永远不知道,宁愿永远都没来到秦府,宁愿没……遇见霞儿……干爹、干娘,我好想你们,你们还在天上看着凌天吗?带凌天离开,凌天不想再走下去了,凌天好累、好冷,凌天……想和你们一起……”
雪花斜入男孩单薄衣衫的襟领,原来零落的小雪不知何时已变为漫天飞雪,狂风呼啸,厚厚的积雪渐将男孩平躺的身子掩埋,他的身子已没了知觉。双眼变得沉重,望着白雪撒落在脸颊,在这漫天大雪笼罩的无限孤独与迷惘中,男孩闭上了双眼,沉入梦境。
漫天黑云,雨点渐变急促,女孩独自立在断壁下,望着壁顶边沿摇晃的紫凌霄,心中倍感欣喜,“这就是紫……凌霄?凌天终于……”
但那两株紫凌霄位于断壁顶部,断壁近乎七十丈高,背倚几座连绵的小山峦,环顾左右,根本望不到前往山峦上的路,即使找到了,男孩可能已经……
“我该怎么样才能摘下来?”
女孩回头望向巨石那方,“凌天……”,目光又滑出丝丝伤感。
“爹说,心中有恨、有yù的人即使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取得紫凌霄,那么我……”
女孩眼前闪过梦中男子一剑刺入女子腹中的一幕,还有……眼中又露出一股幽怨。
“轰轰!”天空惊起一声雷鸣,疾驰的闪电瞬间照亮天地,击中断壁顶部,紫凌霄旁碎裂了几颗细石,顺着壁脊滚落至壁地。
女孩沉浸在幽怨中,丝毫未察觉到那几颗石头已掉来。
“啊!痛!……啊!”一颗较小的恰好落在女孩头上,随之弹开,另几颗落至女孩身上。
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惊醒,双手护住被砸中的地方,抬起头,想看清是什么,却又一颗,击中女孩左额,“呃!”痛得女孩赶紧按住左额,双目紧闭,蹲在地上。眼泪随之溢出。
所幸滚落下来的几颗都是拇指大的小石子,又非垂直坠落,并未对女孩身体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只是,女孩左额被砸出一个小口,鲜血溢出,此地又无人包扎、医治。这样的伤,若是好了,如此情况,也极可能留下一个小疤痕。
“为什么是我……”女孩侧腿坐在草丛中,垂首掩面哭出声。
雨渐大,风渐猛,雷电轰鸣,壁顶的紫凌霄,无情俯视着堕落在壁底那瘦弱的身影。
“什么?你是说——待会女孩会攀上这面两百多米高的断崖?”
“对啊。”
“可……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两百多米,那得……而且她年纪又……”
“诶!没听说过一句话吗?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做这件事情有足够的诚意,老天爷怎么会让你得不到你应得的呢?”
“……可……好吧,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信,坚决不信!”
“不信?那就接着往下看啊!”
男孩睁开双眼,四下顾望,此处竟是另一方光景。见右前的方向是一座晶莹的雪山,白雪皑皑,覆盖于尘土之上。左边山脚处是一条残雪零散堆积的直道,道两旁各一排叶已落尽的枯枝树。男孩不知此为何处,站在原地,望向天空,阳光霓散,顿觉气清神怡,却又心情凝重。
正不知何故,忽闻得直道那方穿来两男子的交聊声,虽听的清,却听不明白。
其一人高声唱道:“前人有歌云:楼阁拂裳,月华照尽沧桑,杯盅挂秦川。霓虹灯巷,红笼高怆,道是百家执酒歌唱。风花雪月,秉烛夜长,燕落窗框,傍我沉茫。笑话凄凉,醉梦烫伤,爱恨未断,无尽惆怅。人说这是寻欢颓丧,我吟殇却未忘,梦无偿。”
另一人笑道:“吾也曾听闻一曲,看秉xìng,嗯——当与此曲出自同一人。”
“哦?老兄且唱来与我听一听?”
那人便也高声唱起:“话说人生百世,一世一殇,今生把酒,此又何妨。待来世再狂,心早荒凉,情恨已望,心存实亡。我无所望,子夜迷茫,街灯彷徨,为谁吟唱?此生既再无牵挂,活著,又有何担当?”
“哈哈哈哈,如此手笔,果是出自同一人!”
那两人渐走近,男孩仔细瞧着,像是一胖和尚和一老道长,只是那两人身形模糊,看得不清。特别是那老道,似瘸腿行来,又似双脚完好。两人身影忽远忽近,一下看的明明已走到眼前,一下又见两人仍在远处,慢慢走来。
“老兄,你可算得此作者为谁?”又听得那和尚道。
“且容我一算。”远远见那老道掐指算道:“此人——不正是那人间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出生的……”
“哎!不可详说。”和尚阻止到。
“那好,此人可是一执纨子弟?怎奈人身无常,富贵如梦,纵是金满箱、银满箱,待家业凋零、金银散尽,仍落得个展眼乞丐人皆谤。”
“嗯。”和尚笑着点头。
“此人可是一多情公子?怎奈世人苍茫一笑,寻觅的是烟花柳巷的笑谈醉梦,还是两情相悦却遭世俗阻挠的鸳鸯痴梦?到头来,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终是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哈哈哈哈,嗯。”和尚点头道。
“那此人可是死后堕入那阿鼻地狱,尽受无间苦、永世不超生的……”
“诶!打住!此乃yīn间幽冥之事,尚不可言,有关此人,你我暂且言此于此,切莫因一时之无所顾忌,坏了这天地的秩序平衡啊!”
“嗯,对,待机缘到来之rì,一切自会明了。”
“嗯,你看那是什么?”
“这是——优昙婆罗花?”老道惊叹。
“对。优昙花者,此言灵瑞,三千年一现,现则金轮法王出。如今优昙花开,正是金轮王临世正法之际,这说明什么?”
“说明世间疾苦将得到化解,众生中困于三惑五劫,为七难八苦忧烦者将脱离苦海,天下最终会迎来太平盛世。”
“虽是如此,但也说明这世间又将面临一场动荡起伏的浩劫!又将有无数生灵惨遭涂炭,又将有无数无辜的生命为之承受惨痛的代价!而无论其结果如何,最终也逃不过树倒猢狲散,飞鸟各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是啊,三千年前,金轮王临世,正是女娲补天之时,洪水淹没了整个人间,世人深陷洪涯苦境而不得解脱,幸得金轮王用三万六千五百棵极壮硕的阎浮树造了一艘巨大无比的阎浮舟,众生才得以乘舟到达南瞻部洲渡过此劫,此后人间的发展rì趋繁荣,昌盛至今。现在回想起来,即使我等为仙者,也对那血红sè的波涛和天空,浑浊如蛋黄的雏rì感到恐惧啊!”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这人生,不过白驹过隙,无论此生过得jīng彩还是颓靡,无论渡过的年月是短是长。生命或韶华的逝去虽会铸成一曲哀歌,却依旧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徒留下回首的感慨。”
………【第六回 谓我何求(二)】………
男孩望见那两人走近,赶忙跑到他们眼前。
“大师!大师!”男孩张开双臂拦住二人。
“小施主,你是有何事?”和尚低头笑问,老道也一旁笑看着男孩。
“大师,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好像从没来过,可我又是怎么到了这里?”
“你问此地为何处?”
“嗯。”男孩点头。
“呵呵呵呵。”和尚扭头笑望一眼老道,老道也回以微笑。
和尚便蹲下身右手扶住男孩,左手指向那雪峰,道:“小施主,你看那雪山,晶莹如露,纤尘不染,与我们近在咫尺,却不觉寒冷,是否是山中晶莹雪?”
“……嗯。”男孩迟疑了一下,点头道。
和尚又指向道旁的一棵枯树,道:“再看这路边的小树,叶落枝秃,排列成林,yīn郁之气游荡其中,非凡尘所有,是否是世外寂寞林?”
“……嗯……”
和尚站起身,笑道:“嗯,你既已知何处,我俩便离去了。”
“大师,等等。”
“嗯?”
“可我从没来过这儿,我不知我是怎么来的,也不知怎么走出去。”
“哦?”
“那你前一刻在何处?”老道问道。
“我之前在……在……”男孩回忆道“我记不清……”
和尚望向老道,道“看来我们是小施主的有缘人。”
和尚又笑望男孩道:“哈哈哈哈,小施主,你可是有何事相求于贫僧?或是有何忧烦不明之事尚未解决?就让贫僧为你解答一二。”
“我……烦心的事……”男孩沉思道。
在男孩低头回想之际,那和尚和老道眼shè金光于天际,映出男孩的回忆。
三天前,秦府的后堂厅,一男子对男孩训斥道:“我秦忆灵同样自小就被父母抛弃,连我秦忆灵的名字都是一个姑娘给我取的,我流落过街头,当过乞讨者、要饭者,深深体会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是怎样的rì子,也当过混混,后来好不容易有点钱,我竟拿去赌博,输光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却是一名将军,这是为什么?”
男孩:“……”
“因为首先我就没想过要放弃自己!在我落迫时我依然想着有朝一rì要过上好rì子,要吃饱穿暖,要过上上等人的生活,我处处寻找机会,遭受过各种打击。上天待我不薄,让我遇见了大哥,也就是你父亲,在他的帮助和扶持下,我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
“一个人如果没有想要的,他还能有什么出息?凌天,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说你愿在秦府当一辈子下人,难道你想要的仅仅是当一个下人就能满足的?可我府里的下人也都是盼着每月能多带点银子寄给他们的亲人,让他们的老母亲老父亲能够颐养天年,或者给他们的弟弟妹妹添置几件新衣裳、资助去兵云阁的学费,年纪再小点的,也是尽他们所能为家里挣点钱。凌天,你现在是一名孤儿。你当下人是为了什么?”
“我……”
“或者你根本什么都不想要,你自认为前途无望,甘愿在这秦府浑浑噩噩混尽一生,对吗?”
“我……”
“凌天,你认为秦府里的人真的都愿意做下人?而且那些愿做下人的,也没一个像你这样萎颓丧志、夙夜衰靡。凌天,你太让我失望了。若你爹在……若你爹知道他的儿子竟是这般窝囊,他还能怎么想?”
“……可我除了砍柴,什么都不会……也没人教我……”
“……唉,也罢。我曾与一名折冲都尉关系甚好,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或可破格让你加入府兵,务农时你可不去,就待在秦府。待冬际,你便随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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