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难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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衾难自已-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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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是,下雪天正是文人墨客诗兴大发的时候。”秦可儿愣了一愣,才点头轻笑。

“听说昭容从宫外进来的,若是外边儿,这样的天气,可会受冻?”五皇子微微侧身,关切地问。

“受冻?”秦可儿有点不明白五皇子的意思,忍不住侧首看他,却不期然地撞进了他的眸子。两道视线相交,都忍不住在第一时间移开了目光。

“是啊,听说有个诗人,写了一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把父皇气得不轻。”五皇子淡淡地笑,倒颇有皇甫敬轩的风采。

“有这么回事的,那年上京城的时候,在山西那里便看到冻死的一对母子。那位母亲始终保持着拥住幼子的模样,大概是想用自己的体温,保护孩子吧?可还是”秦可儿的容色,微微露着怜悯。

“原来果然是这样”五皇子自嘲地笑了笑,“可惜从父皇,到皇弟,没有一个会认为这是真的。父皇大发雷霆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这诗有损于他的英明。”

秦可儿无法接口,只得干笑了两声。

第70章 认罚

“难得看到你穿艳色的衣服,竟让人眼前一亮。你还年轻,往后多穿艳服才好看。”五皇子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沉默,话题却选得有点不自然。

“打从小儿开始,就只穿着葛衣棉布,骤然穿上绫罗绸缎,倒有点不大习惯。”秦可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些穷苦人家,一定很讨厌这种雪天罢?”五皇子叹息了一声。

“那是自然,尤其像是这种天气。”秦可儿被他的话勾起了往事的回忆,“我跟着爹爹东奔西走,靠着给人练把式挣些饭钱。下了雪可不能练,只能坐在屋里发愁。”

“难怪见你平时不讲究穿着。不过,如今在宫里,不必再受那些苦日子了。”他怜悯地看着她露在袖外的手,珠圆玉润之处,看不出有劳作的痕迹。

想必,她幼时的环境,是不错的。

“在我看来,这样的锦衣玉食虽好,却不如在外面自由自在。”秦可儿也不知怎么,除了在三皇子那里,就是在这位五皇子这里,忍不住说两句心里话。

“我也是。”

“什么?”秦可儿意外地瞪向他。

“我也喜欢外面。可惜这回被四哥抢了头筹,跟了去北边儿”

“你想去打仗?”秦可儿觉得这些男人的思想无法理解。九死一生的地方啊,又碰上寒天,比她以前卖艺的时候还难熬吧?

“不管打不打,能离开这里就是好的。”五皇子有些急躁,跺了跺脚,抖路了斗篷上的雪花,“就到了,你先行一步罢,我在这里略站一站。”

秦可儿也不想去他并肩进去。闻言正合心意,也不扭捏,行了一个常礼,便带着绿仪往皇后的正宫而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若是个外人,听着这么热闹,想必是以为阖家欢喜了。可秦可儿知道,这些仅仅是表象。若真遇上了什么,人人都会在背后捅你一刀。这也是为什么梅妃遭难,却没有人替她说话的原因了。

这么冷的天。那冷宫里没有炭盆子,也不知梅妃的咳嗽症,是不是又加剧了。秦可儿忍不住替梅妃担忧。脚步便不由自主地顿了一顿。

“昭容来了!”陈婉仪比她先一步到了门口,因见了她,便在门口等着。她比秦可儿进宫早得多,却历年不得升迁。眼见得秦可儿像坐了快马似的蹭蹭蹭地往上蹿,心里早就窝了一把火。可是看着她圣眷不衰。又不得不在她面前献殷勤。心里再憋屈,对秦可儿还是存着两分讨好的意味。

“原来是陈姐姐。”秦可儿不敢托大,急忙堆出一脸的笑容,仿佛真是因为看到了陈婉仪而心生欢悦。

“可不敢昭容这么称呼。”陈婉仪笑道,“看来咱们来得算是晚的了,这就进去罢。”

“好。”秦可儿点头答应。却停下脚步,让陈婉仪先行。

谁知人家却非要她走前边儿不可,秦可儿懒得和她争执。当先便走了进去。

“哟,咱们的昭容总算可以出来见人了,架子可真够大的呢!”司徒贵妃还没有到场,她那边的冯修容已是阴阳怪气地当了出头炮。

看来,司徒贵妃在后宫的势力。还是大得很啊…

“最近才刚好些,听得娘娘下了帖子请众位姐姐过来。可儿便也急着赶过来了。谁知还是走得晚了些,大家竟是都到了。”秦可儿没有理会。

皇后温和地笑道:“你也不晚,替你留着座儿呢。再者,这一向你身子骨也不好,这样的风雪天气,本宫还打量着你不能来,这热闹便逊色了几分。”

秦可儿原本想在角落里随意呆着,谁知皇后竟替自己留了座。没奈何,只得轻移莲步,走至椅子上坐下,一边又说了两句没有营养的客套话,把皇后恭维了一通。

左右都坐着人,椅子原是按着品级排放的。也不知道是否有人指点,但众人却巧巧地就把她的位子给空了出来。

“朕来得晚了么?”皇帝的笑声,从室外传来,皇后已经带着大家躬身迎了下去。

“都平身罢,今儿下了第一场雪,大伙儿一起聚聚。”皇帝的心情很好,身后正是跟着五皇子皇甫敬枫,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迎上他父皇的。看来,讨皇上欢心这一套的功夫,可不光只是她们这几个后宫的弱质女流会做的事。

一会儿,司徒贵妃也来了,很自然地就到了皇后下首的第一张座位。秦可儿发现,那座位跟别处不同,椅背上竟雕着图案,镀着金边,与皇后那张凤椅,竟是制式相同。

“有雪不可无诗,皇后,姐妹们个个都是才女,不如大家行个酒令,搏皇上一笑,可好?”司徒贵妃的性子最是急躁,也不等皇后慢条斯理地说场面话,直截了当地就道出了真实的意图。

“谁不知道司徒妹妹幼有才女之称?看来,我们今儿可是输定了。”皇后虽然不甘,却也知道司徒贵妃的提议,有其自傲之处。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这一向在宫里,倒是性子变得沉了,作起诗来可就手生得紧。倒是皇后姐姐,听说近来用功着紧得很呢!”司徒贵妃面无表情。

可是她虽然“谦虚”,周围自然有替她抬轿子的人。有些话,恭维得让秦可儿觉得鸡皮疙瘩都涌了一大层。但是看皇帝和皇后的脸色,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看来,这些场面话,习惯了就一样啊!

“好,便以雪为题,每人都作一首诗来,从司徒贵妃开始,依次轮下去。”皇帝心情颇好,不等别人反对,已是同意了司徒贵妃的提议。

在座各人,有喜有忧。喜者自然是如司徒贵妃那样,肚子有些货色的。而忧者,则是如秦可儿这般,并非书香门第出身。

秦可儿看着左右两人,俱都脸露喜色,想必颇擅此道。而从眼尾看向自己的眼色,分明含着得意。

谁都看着自己出丑呢!秦可儿有些气苦,她本无争胜之心,偏是随着位份的不断升高,得罪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有些人完全没有理由,只是为着她受宠,便一再受人敌视。

原先待自己还算亲厚的,也渐渐地转亲为嫉。这敌,可也竖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算了,连皇帝都是孤家寡人!秦可儿安慰了自己一句,便脸色平和了起来。横竖自己是走江湖出身,这些吟诗作词的玩意儿,要是擅长了才被人惊愕呢,倒不如干脆就装傻充愣得了。

宫女们分成两列,给各宫主子满上了酒。秦可儿比试着自己的酒量,有些忧愁。不知道一会儿会玩出多少个花样,自己要是被灌得醉了,旁的倒不用说,只怕会胡言乱语,叫出三皇子的名字,那可就…

她打了一个寒噤,在心里犹豫不决,却已经轮到了她。

“妹妹可不会这风雅的玩意儿,只得认罚。”她只是迟疑了一下,很光棍地答了一句,连打油诗都不作一首,仰着脖子就灌下了酒。

“妹妹果然豪爽。”司徒贵妃笑吟吟地看着她,似乎幸灾乐祸。

秦可儿头皮发麻,看来,她自认罚酒,也不能消除她们对自己的作弄之心。为今之计,还是应付几碗酒也就是了。

这酒不知从哪里弄来,喝着醇厚,酒劲却足。才一碗下肚,胃部已经觉得火烧火燎了起来。

她不由暗暗叫苦,原本想来,灌个五六碗的不成问题。可依着这酒劲,若是逢诗必干,却吃不消这么几轮。

好在别人没她这么爽快,哪怕作不出来,也卡在那儿冥思苦想。秦可儿看着沙漏,只盼着多拖一些时候,她喝个三四碗的,应该还不成问题。

司徒贵妃仿佛看出了秦可儿的心思,微微一笑:“一宫主子以下的妹妹,也不必作诗了,自斟自饮就是。”

此言一出,顿时让那些婉仪、答应、常在、更衣怒气冲冲。能被选上来的,除了一些以姿容为要,余者都是出身世家,肚里总有些货色,正打着一鸣惊人,让皇帝另眼相看的主意,却被司徒贵妃一言就打落了梦想,焉能不恨?

不过,司徒贵妃自然不会把她们放在眼里,只是笑吟吟道:“皇后,如今咱们可以开始第二轮了罢?”

好在太子和六皇子并两个公主也相继过来请安,皆都兴致勃勃,想要小试牛刀。司徒贵妃再狂妄,也不敢违拗了这些皇子皇孙们,只得勉强笑着答应。

饶是这样,也转了三次。换而言之,秦可儿已经灌下了三碗酒。周围看向她的目光,都存着幸灾乐祸。五皇子也朝着她看来,微微皱眉,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可儿觉得脑袋有点晕沉,心里暗暗着急。这样可不成,再一碗下去,谁知道自己会不会酒后吐真言?

司徒贵妃却似乎更是不耐,一旦有人作不出来,也不等人,就直接叫了罚酒。偏是她这般独断专行的作派,旁人敢怒却不敢言。所以,除了秦可儿,另有一些婕抒、贵嫔,也喝得满脸潮红,倒比往常更好看些。借酒装疯,干脆拥在皇帝的身侧,倒也是另一种旖旎风光。

第71章 步步紧逼

题材也改了,从咏雪改成了咏春。也不知道是她诗兴已穷,还是因为醉酒的人越来越多,再咏起雪来,恐怕没有人捧场,才改弦更张。

秦可儿暗暗恼怒,就算要让自己出个大丑,也有三大碗酒倒进了喉咙,这还不够么?她觉得两颊发直烫来,再喝这么一碗,指不定就醉得不醒人事。

再转回来的时候,秦可儿也不敢再罚酒,其实她心里早有了两首腹稿,只是不想显山露水,也免得再遭人嫉恨,干脆就装作是走江湖的,不识大字而已。

也不想想,连皇帝都知道她如今爱书成癖。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就算上不到才女的高度,在这种家庭聚会上应付下来,也不是难事!

她上首的陆妃作完,便笑吟吟地看过来:“看来,昭容妹妹今儿可要大醉了。”

秦可儿想,她不已经有了微醺的醉态么?司徒贵妃却偏要把速度加快,摆明了要让她在醉而特醉,最好在皇帝面前出一场大大的丑。

往常她倒无所谓,让皇帝看了自己的丑态,日后不再涉足晓清殿,倒也清清静静。可如今不一样,她自己心里有鬼呢,哪里敢让自己真醉倒?

“再喝下去,就得把妹妹给醉死了”秦可儿露出了苦笑,“姐姐们还是饶了妹妹这一遭罢。”

“可不是你一个醉呢…既是定下了规矩,哪能随意就蒙混过关?便是姐姐我愿意放一放水,可也怕皇上看了不答应呢!”司徒贵妃似笑非笑,“若是不会作,还是爽快地喝了罢。”

“本是不会的,但酒喝的多了,却胆气也壮了起来。不管成不成。先作出来让各位姐姐指教。虽做得不工整,也要从宽放过妹妹。”

“放心吧,只要你作得出来,总不会故意按你喝酒的。”皇帝大笑着替她解围。

“多谢皇上。”秦可儿借着酒意,干脆也不行礼,只是坐在原座上笑嘻嘻地抱了抱龋宫装的袖子本就宽大,她这样做出来,自然有些滑稽,把皇帝逗得龙颜大开。

“不需你作得怎么工整,只要凑出每句七字或五字来。就算你过了关。”皇帝继续放水。

秦可儿大喜:“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能说可儿做得不好再罚酒。”这么一来,便是有个诗的样子。凑些字数出来,便能蒙混了过关。

“不会不会,你且作来。”皇帝见她两颊彤红,又穿着往常不肯上身的粉红新衣,更把往日的素担化成了娇艳,竟是比起司徒贵妃来,也毫不逊色,更是心怀大畅。

“是,臣妾遵旨。”秦可儿想了想,便把腹稿念了出来。

“是咏春天。”司徒贵妃眼看着皇帝明显的包庇。心里暗怒,特意加了一句。雪景咏了三轮,就算秦可儿目不识丁。可要凑出个四句七字五字诗来,也并非难事。

好在春天这个题材,是这一轮刚刚才开始的,位份在秦可儿之上的,本也不多。司徒贵妃有心打她个措手不及。非要让她大大地出个丑来。

“是,咏春天。”秦可儿答应了一声。想了想,才缓缓地吟诵了出来,“漫舞棠花四月天,桃飞柳谢夺春怜。黄莺婉啭娇啼重,乳燕投林懒争先。”

“没想到你这丫头倒不声不响,真学会了作诗啊!”皇帝眼前一亮,“难怪这几天往藏书阁走得勤,还真不是摆样子呢!唔,不错不错,新学的能作得音律和协,可也算是不差的了。”

秦可儿红着脸道:“皇上谬赞了,其实臣妾本就不如各位姐姐家学渊博,只是近来下了些功夫,可还是有些不着调。不过,皇上可答应了的,只要臣妾能凑出二十八个字来,不拘怎么不成样子,就算是臣妾过了关的。”

她因为酒意上涌,眼波如媚,早把皇帝看得心中微漾。

“这诗,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不比你那几个姐姐们差!”皇帝开了金口,皇后自然也显示她的宽宏。何况,谁都知道,秦可儿还算是站在她这一边儿的。就算是吃亏,也不能明着吃。背后使绊子是一回事,明面儿上可总要维护一二的。

“可不是吗?昭容总说自己是目不识丁,我看这诗就作得极雅。”沈婉仪也凑上了趣。

不管心里对秦可儿有多么不忿,但人人都把她看作是秦可儿一系,这种便宜的讨好,自然是要表现一二的。

“正是!”皇后一边的看着秦可儿居然能顺利过关,也笑着投注了目光,表示自己的声援。

秦可儿大松了一口气,看来站对了队,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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