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怎么了?”绿仪以为她伤处疼痛,急忙过来扶着。
“不是”秦可儿疑惑地又把脑袋探出了寝殿,“怎么感觉咱们晓清殿像换了个样儿,难不成我走错地儿了?”
绿仪失笑:“是紫莞姐姐,这几天亲自端了云梯上去擦的,足足擦了好几遍呢。主子让我们不管她,所以这晓清殿,就变成这副模样儿了。”
秦可儿苦笑:“只是让她散散心罢了,也没让她成日介的这样…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不过,被彻底清扫过后,再摆上皇帝赏下的那些摆件儿,整个宫殿还别说,真像是换了个样儿似的,处处都金光灿灿了起来。
“感觉这宫殿除了小点儿,倒也不比别的宫差。”秦可儿打量着自己栖身的晓清殿,喃喃自语。
“可不是么?听说呀,这座宫殿原先是咱们太宗皇帝一个宠妃住的。不过后来皇宫几经扩充,这宫殿就显得小了。”绿仪解释着。
“嗯,是小了点儿,不过咱们住已经足够了。就算偏殿再住两个小主,那也尽是够了的。”
“待主子升了妃,怕是真要有两位小主分进来的。听说又要选秀女,到时候宫里可就又有得热闹!”绿仪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打量着秦可儿的脸色,见她微微怅然,急忙安慰,“不过,主子与旁人是不同的,就算人家年轻着些,主子在皇上的眼里,还是独一份儿。”
秦可儿只是含笑摇头,倒并不把秀女放在心上。好歹她如今也册了昭容,秀女们要抢她的风头,也抢不下什么。年年的例赏,养活这一殿的宫女和太监,也就尽够了。
“紫莞…平日里你多跟她说说放儿,这么着下去,终究是伤身。”她看着紫莞满头大汗地指挥着太监们搬家具的样子,忧心忡忡。
绿仪应了:“主子放心,奴婢明白的。”
皇帝在晓清殿看到紫莞的时候,忍不住奇怪地问秦可儿:“她不是蘅芜殿的人吗?怎么如今还在晓清殿!”
秦可儿解释了一遍,尤其把紫莞妹妹的事情,加了点作料,用说书先生的方式讲出来,更添了悲剧的意味。在故事里,自然把紫莞的不得已渲染得淋漓尽致。她当然知道,越是把紫莞说得其情可悯,便越是让皇帝对司徒贵妃忍无可忍。
果然,这一席话下来,把皇帝听得脸色阴得跟夏天的雷雨前一样。
“好,好!好一个司徒静,竟然行此狠辣事!”
“皇上,若是司徒贵妃还要拿着紫莞说事儿,皇上还请拦上一拦。”秦可儿软语相求,“司徒贵妃如今还禁着足,不得出来。若是解了禁,知道紫莞又回了我这里,又得来生事儿。她如今虽未必拿我出气,但紫莞怕是躲不得。”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出卖了你,倒还要替她求情?可儿,不是朕说你呀,你就是太善良了些。”皇帝有些生气。
秦可儿装模作样地双手合什:“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皇帝被他逗得忍俊不禁:“你呀,朕还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心肠。这样好,不要学司徒静那样的歹毒,让朕恨不能”
他没有说下去,秦可儿明白,皇帝被迫多次临幸司徒贵妃,早就装了一肚子的气。
她不急,一点儿都不急。等三皇子得胜回朝,这大臣们之间的力量对比,恐怕又要重新洗一局牌了。
三皇子得胜归来的那天,皇帝让百官在城门迎候。这种努力摆出来的阵容,无非是故意替三皇子皇甫敬轩造势。一时间,谣言甚嚣尘上,都说三皇子是太子最有力的皇储竞争对手。
秦可儿倒不以为然,她看得很清楚,太子是嫡出,又是长子,只要没有万恶不赦的罪过,皇帝和百官都不会废储另立。皇帝的这番举动,无非是借着肯定三皇子的战功,而把司徒家的兵权,名正言顺地分到他的名下。
这兵符到了皇甫敬轩的手里,要想再让他拿出来,可就真难了。
“是吗?再说说呢!”秦可儿兴致盎然地听着绿仪叽叽呱呱地讲述三皇子进城的盛况。
“听说啊,当时万人空巷。”绿仪兴奋地红了脸,“人人都挤在街边看大军的风采呢,不过依奴婢看,一定是想看看三皇子殿下。”
“看他?”
“那当然,三皇子虽然不如太子生得好看,不过也很俊的。尤其是穿着全套的铠甲,那个威风,就是太子殿下,也是没有的。”
第80章 还是要争宠
不如太子吗?秦可儿觉得,皇甫敬轩是长得最好看的皇子。不过,她不好意思争辩,所以只能催着绿仪继续说下去。
紫莞担忧地看着满脸兴奋的主仆,回避了关于三皇子的话题。尽管最终因为秦可儿还是处子之身,而让皇帝释了疑。但紫莞明白,那天是亲耳听到两人在营帐里调笑的。那把绑树腿的剑鞘,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三皇子的佩剑。
难道说,那天秦可儿深入茂林,是为了要和三皇子幽会吗?她悚然而惊,不敢再想下去,急忙看向手里的礼单。
秦可儿虽然还整天呆在晓清殿不出头,其实倒不是因为伤。太医院的药,果然不同凡响,连一条浅浅的疤都没有留下。脸上的肌肤,还是水光滑润,紫莞为此松了口气。像秦可儿这种没有背景的女人,若是失去了花容月貌,无疑只能是被遗弃的下场。
她失去了来自司徒贵妃的挟制,反倒一心一意为秦可儿考虑了起来。幸好皇帝虽是国事繁忙,但每日都会让御膳房送两道菜过来。尽管不值什么,但这样的行为本身,还是让后妃们知道,如今放在皇帝心尖儿上的,还是秦可儿。
而此长彼消,司徒贵妃那里,自然失了圣眷。一月的禁闭将满,但皇帝却丝毫没有松口取消的意思。看来,这一回,皇帝的怒气很重。
转眼到了小年,众皇子照例进宫,陪着皇帝用了家宴。秦可儿犹豫了很久,还是借口棒伤未愈而推辞了。
尽管她想见皇甫敬轩,可是从长远来年,装病装伤的好处更显而易见。何况,她也不想在席上和他眉来眼去。虽然皇帝已经说明信任她。但心里未必就没有打上一个结。哪怕再小,只要稍有端睨,就会被无限放大。
“主子不去?”紫莞趁着绿仪去做点心的功夫,小心地问。
“不去!这些日子过得正逍遥着呢,若是现在跑去,往后再想装伤,可就装不成了。眼看着往下去还有大年,正月里头更是人来人往,节来节后的,想着就觉得烦不胜烦。”秦可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坚定地摇头。
紫莞悄悄道:“其实,皇上既已经去了疑心…去了也不妨。”
秦可儿扮了个鬼脸:“我怎么觉得你在存心怂恿我红杏出墙呢?”
紫莞吓白了脸,急忙跪下:“主子恕罪。奴婢万万不敢。”
“哎…我这不是在开句玩笑吗?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轻没重的,最喜欢逗着人玩儿,这也当真?”
她看着紫莞仍然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才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去。只不过权衡了厉害得失,觉得还是不去的好。”
紫莞抿着唇点头。
秦可儿继续叹气:“紫莞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会秋后算账什么的。我既然说了信你,并会一直信你到底。只是我从前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个人怀疑邻居偷了他的斧子,便时常观察。越看越觉得邻居的行为,就是偷了斧子以后的心虚。后来,他找到了被自己丢掉的斧子。这时候再去看邻居,却怎么看都觉得邻居是个正大光明的人。”
紫莞疑惑地问:“主子的意思是”
“现在呢,我就是那个邻居。”秦可儿托着腮帮子叹气,“不管在席上有什么样的表现,看在皇上的眼里。总会演化成另一种含义。所以啊,我干脆就不去。躲在晓清殿。反正我受了二十杖,当然要养好一点了。提前好,那是因为我体质不错。”
她自吹自擂的模样,让紫莞终于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主子一直没有让皇上…那个,会不会被怀疑?”
秦可儿忧伤地看着窗外:“以前兴许不会,因为司徒贵妃惹出来的事,皇帝不会怀疑这个的。但是往后…少了她这个烟幕弹,还真是…麻烦啊”
她一点也不诲言与三皇子的纠葛,而且听口气,似乎还想继续纠葛下去,让紫莞听得暗自担忧:“主子,这种事情可是宫里十分忌讳的。若是下回再有人…提起来,恐怕皇上会十分震牛”
“我知道,可是各宫的主子不都和皇子有往来吗?”秦可儿纳闷。
“像上了点年纪的就不妨,像主子这样年轻的,和皇子岁数差不多,甚至比皇子们还小的就有点麻烦了。”紫莞苦口婆心地劝道,“要不然,梅妃也不会因为那个就翻不了身,要不是皇上默认,司徒贵妃这种不算高明的栽赃,也不会让皇上连查都不查清楚,就把梅妃打发去了冷宫。”
“可是,皇上答应了我,要皇后查实了把梅妃姐姐接出来的。”秦可儿有些急了,不相信似地问,“难道皇上在骗我吗?他若是不愿意,直接回绝了我不就成了?可是如今,他开了金口,让皇后去查…不过,查到现在都没有下文,兴许真让你说对了”
紫莞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头:“皇上只是在哄着主子罢了,但凡有一丝这样的可能,皇上就不会允许梅妃放出冷宫的。”
“那可怎么办?梅妃姐姐最近又咳得厉害了。”秦可儿急了,“这一冬还有一半儿的时间呢,若是还在那个冷得像冰块似的冷宫里,可就真”
紫莞叹息:“只要皇上还在,梅妃…她是不可能出冷宫的了。”
秦可儿失魂落魄:“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
“恐怕…很难。”紫莞摇头,“主子,梅妃的事,主子还是不要插手了,更不要再对皇上提起。否则,若是皇上雷霆一怒,主子也会受了牵连。”
“我才不怕受到梅姐姐的牵连呢!”秦可儿嗔道。
“是,奴婢知道,但是对梅妃并无好处,主子又何苦呢?若是主子失宠,对梅妃的照顾就更是谈不上了,梅妃怕是撑不下去的。”
秦可儿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只是闷闷不乐地答应了下来。
“主子切切记着,与三皇子保持安全的距离,万不能让皇上动了疑心。在这方面,一定要把握住。”紫莞再度提醒。
“我知道了。”秦可儿点了点头,知道紫莞的话,是金玉良言。虽是不中听,却是苦口婆心为她好。看着窗外微淡的光线,怅怅地叹了口气。至于皇甫敬轩偷偷和秦可儿的幽会,这一点却是不能跟紫莞说的。他们比以往更见小心,便是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秦可儿觉得,这一生也不算是虚度。
“往后要更小心些。”秦可儿低低嘱咐了一句。
“嗯,放心吧。”皇甫敬轩安慰了一句,没等坐热褥子,便离开了。秦可儿不由得怅然,他可真忙…
皇甫敬轩是在临近年末的时候率军凯旋归来,司徒一系的实力大打折扣,在朝廷上失去了不少的话语权。而三皇子一系,则乘机在军队占有了不少控制权。此消彼长之下,经此挟胜的士气,以及皇帝有意无意地支持,司徒家对军队的优势,不再那么明显。
但同时,皇甫敬轩实力大涨,也引起了太子的忌惮,隐隐有皇子联手对付皇甫敬轩的趋势,而皇帝则放任自流,不给任何一位皇子,哪怕太子撑腰。
秦可儿深自警惕,不敢与也不能主动与皇甫敬轩联系。庆功宴之后,她甚至彻夜在窗口等候,也没有等到皇甫敬轩前来。有好几天的时候,她都神情恍惚,只有在皇帝面前,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原本恢复的元气,又仿佛被抽去了大半,精神恹恹,懒于饮食。刚刚红润起来的双颊,再度露出苍白的底色,好在大家都以为是她被司徒贵妃杖责的后遗症,并不觉得意外。连皇帝也心急如焚,一再敦促太医尽心调理。
“主子,身子还是自己的。”紫莞看到秦可儿把药倒在一盆花树下,忍不住勃然变色,“三皇子原本就不该和主子有什么纠葛,他对主子只是利用。如今达到了目的,自然会过河拆桥。主子,你的心性太纯厚了,在皇家,是要不得的。”
秦可儿抿了抿唇:“我又不是因为他!”
她们的谈话,都是避着绿仪的。毕竟,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谁也不敢把它放到阳光底下去。紫莞自从妹妹去世以后,笑容就更少了。但是秦可儿感觉得出来,紫莞对自己却更尽心。她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带着一种对妹妹的疼惜。
鼻子一酸,就差点流下泪来:“紫莞姐姐,我在宫里很不开心。真的,虽然衣食无忧,穿着绫罗带着绸缎,可就是很不开心。”
紫莞看着她忧伤的面容,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一软,那火气也再发不出来:“主子,奴婢明白。主子原不该是宫里的人,外面的天空,不知道会不会也像宫里这样,低低地压着城堞,让人透不过气来”
“外面可好了,虽然穷些,有时候吃了上顿便没有下顿,可是却顶顶开心的。”秦可儿噘着嘴,很是泄气。
第81章 绝望之后还有希望
“主子,你没有兄弟姐妹么?”紫莞忽然低低地问。
“没有,爹爹和娘只得我一个。”秦可儿回答。
“按理说,一个父亲,怎么也不可能丢下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找自己的妻子啊!”紫莞有些迷惑,“这说不过去。”
“你不知道,爹爹对娘是千依百顺的。虽然娘一向不做什么主,但只要说出口的话,爹爹从来没有反驳的。”
“这就可奇怪了,一般来说,这不大可能。”紫莞更是迷惑,“如果你爹爹对你娘这样的好,为什么你娘还会离开呢?”
“在我的记忆里面,娘总是不开心的。她弹的琴声,也是悲得多,欢得少。只是抱着我的时候,还能隐约看见一个笑痕。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她是不愿意看到我的,那眼神儿,我看不大懂。”秦可儿叹了口气。
紫莞也想不出名堂来,只不过隐隐觉得,秦可儿一家的关系,有点不大正常。看着她紧紧地蹙着眉头,不忍再问,只得低低地劝了两句。
一举平乱的功绩,让皇甫敬轩在军方的威信,更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这个时候,皇帝忽然解除了司徒贵妃的禁足令。
秦可儿意外地问绿仪:“不可能吧?三皇子既然已经取胜,在京城的军力对比中,司徒家不占上风,为什么这时候却解除了禁令呢?”
“不知道啊…奴婢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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