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难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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衾难自已-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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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就要到元宵节,她更怀念从前和秦老爹在城市的街头猜灯谜、看灯会的情景。心情便有点烦躁,吃得好穿得好,并不表示就会快乐。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进宫以后叹的气,比以前十四年加起来还要多。

“主子,我和紫莞各做了一个兔子灯,您给评评看,我们谁做得好!”绿仪看她情绪低落,故意跳着过来叫。

“是吗?那一定是你做得好。紫莞姐姐虽然聪明,又稳重大方,可是不如你手巧。”秦可儿做了个鬼脸,看都不看就下了结论。

紫莞失笑:“是啊,奴婢不如绿仪的手巧。这小妮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看着有点笨笨蠢蠢的,可是手却巧得很。心灵手巧这个俗话啊,在她的身上可不能见效。”

绿仪不干了:“什么呀,姐姐,你这是说我笨呢!”

两个人绕着秦可儿追追打打,秦可儿忍不住笑道:“呀,你们把我也给绕晕了。其实,谁的兔子灯也不会比我做得更差了。我娘就总是说我,兔子做成了老鼠。”

紫莞和绿仪忍俊不禁,笑成了一团。

秦可儿烦恼地皱着眉头:“人家就是不会做这些细致的玩意儿么…其实,我有的东西学得就挺快的。”

绿仪笑道:“那是。比如作词,上回就让那些瞧不起主子的人开了个眼界。”

其实,司徒贵妃后来不服气,又弄了个什么吟诗作词的比赛。秦可儿觉得很没意思,也不想跟她争,就弄了个不上不下。不好不坏。

绿仪就很替她不服气:“主子其实能作得更好,为什么还让她在那里洋洋得意?”

紫莞倒是很赞成:“主子这一招,奴婢倒觉得很合适。主子年纪轻,又没有什么背景和臂助,短短的两年就成了九嫔之首,别说司徒贵妃和李淑妃忌惮,就是那些贵嫔、婕抒、修仪们,也个个都巴不得主子冲了司徒贵妃,倒个大霉呢!”

“主子又没碍着她们,怎么个个都见不得咱们好呢!”

“谁好。谁就会被视作眼中钉,这个宫里,原本就是这样的。主子心善。尤其难得的是,进了宫这么久,却一点都没变。”

对于紫莞的恭维,秦可儿可不敢承认:“那倒未必,除了咱们晓清殿。还有梅姐姐她们跟我走得近的,其他人怎么遭殃,我也不管啊!我是不是变坏了?”

紫莞“扑嗤”一声笑道:“主子这样要叫坏的话,别说这宫里,就是全天下,也没有好人了。”

秦可儿讪讪地红了脸:“我哪有这么好。”

“嗯。确实没有多么好。”紫莞一本正经地点头,“主子其实不过是个善良的傻子罢了。”

“啊?”秦可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你也拿我开涮啊!”

虽然表现出义愤的模样。但她的心里却还是高兴的。紫莞拿她开起了玩笑,看得出来,她正在慢慢地走出妹妹的阴影。

宫里也有吃元宵的习俗,皇帝却没有露面,而是由皇后主持的。这样的结局。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嫔妃们,都脸露失望之色。纵然皇后想要调节气氛。却架不住个个垂头丧气,有气无力地应付,早早儿地就散了。

“真奇怪,有好一阵儿没见着皇上了。”秦可儿回去的时候,有些疑惑。

“奴婢还以为主子一点都不想见着皇上呢!”紫莞笑着调侃,“要想见皇上还不简单?咱们塞点儿东西给陈公公,自然就翻着主子的牌子了。”

秦可儿啐了她一口:“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偏要笑话我两句。我是觉得最近皇上的精气神儿有些不大好,上回来晓清殿,才不过两个时辰,就精神有些儿不济了。”

“听说”紫莞迟疑着,看着秦可儿瞪大的眼睛,还是咬咬牙,把自己的道听途说讲了出来,“皇上最近龙体欠安,迷上了炼丹。”

“炼丹?”秦可儿吃了一惊,“不是在前朝的时候,就深受其害,因而被取谛了吗?皇上不是会是糊涂地想要长生不老吧?”

“那也难说。”紫莞说话的时候总是很小心,她们这一路比较偏僻,又是开阔的地方,倒不虞有人偷听了去,因此胆子也大了几分,“皇上毕竟五十好几了,连秦始皇那样的霸主,都荒唐到派童男童女去仙岛找长生不老药呢!”

秦可儿默然点头,天子虽说被宣扬成天授之子,可毕竟年寿有限。这位皇帝又素来喜欢刚愎自用,最近连连对太子申斥,难保就不是想让自己寿与天齐,永镇天罡。

“可我瞧着,皇上最近龙体欠安呀!”这句话,秦可儿说得更加小心。

“皇上不大相信太医,开的方子都给扔了,服着道士炼出来的丸子呢!”

秦可儿觉得有点不敢置信,在她的眼里,皇帝虽然有点武断,但总体来说还不乏英明。况且,由于练武的原因,皇帝的身体,还是看不出老态来的。

“难道他自己不觉得身体状况吗?”

“谁知道呢!今年晋的两个秀女,比主子的升迁速度还要快呢,才不过两月,就升了婕抒,气焰可不嚣张得很吗?听说,就是她们在皇上面前进的言。”

直到回了晓清殿,秦可儿还觉得皇帝的举措,有点不可思议。

“想什么呢!”窗外的轻笑声,让秦可儿惊而后喜。急忙推开半掩的窗户,阔别经月的皇甫敬轩笑吟吟地站在窗口。

“你…怎么才来呢!”秦可儿嘟着嘴。

“开了府,没以前那么方便。”皇甫敬轩叹了口气,一招“乳燕投林”,姿势优美地就越进了窗台,顺手把她揽进怀里,“刚刚在想什么呢?看了你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在想皇上的事儿呢”秦可儿随口回答。

皇甫敬轩立刻就吃了味:“什么?你竟然在想着他?”

秦可儿吃吃地笑倒在他的怀里:“想到哪儿去了,刚刚我听紫莞说,皇上在服着丹药,龙体不比往时。我记得你上次也说过的,皇上迷了长生不老,如今他”

说着,她的脸红了一红。

皇甫敬轩愣了愣,才笑道:“是啊,父皇如今就算是翻了谁的牌子,也不过是作个姿态,可并不能真做什么的。你若是想要做什么,不如还找我吧!”

秦可儿啐了他一口:“好没正经!”

“唉!”皇甫敬轩叹了口气,“我可是想来跟你说正经事儿的!”

“什么?”秦可儿看他脸色发苦,忍不住心里一紧,“怎么了呢?”

“你也知道的,四弟就要纳妃。”

秦可儿疑惑地看着他:“当然知道,他纳的是雅玛公主,我很喜欢她。若是她来了,我也很高兴,平常也算是有个朋友,可以说说话儿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我的意思是说”皇甫敬轩看了看她的脸色,才慢吞吞道,“我也要纳妃了。”

“啊”秦可儿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噤若寒蝉。这个话题,可不是那么容易接口的。若是依着她的意思,自然是希望他根本什么妃都不要纳才好。可是诚如他所说,连四皇子都要纳妃,作为兄长的皇甫敬轩,怎么可能还独自一人呢?

“你说,我纳个什么样儿的?”皇甫敬轩却似乎真要征求她的意见,以手托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

秦可儿觉得舌尖发苦,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我不知道。”她颓然道。

“以后你们还要相处呢,你怎么能不知道?”皇甫敬轩似乎真的不满。

“相处?”秦可儿结结巴巴,“那个…我”

“傻丫头,打翻了多大的一缸醋呢,我都闻到刺鼻的酸味儿了。”皇甫敬轩苦笑,“你也知道,虽然我并不想纳妃,但这事儿由不得我作主的。”

“嗯。”秦可儿情绪低落,初见他的惊喜,到这时候已经荡然无存。明明知道这个事实无可避免,紫莞早就替她分析过三皇子妃的人选,可是真听到了他说出口,她还是无法做到处之泰然。哪怕只是表面上的镇定自若,她都无能为力。

“可儿,我知道你不喜欢,其实我也不喜欢。”皇甫敬轩叹了口气,把她轻拥到了怀里,“可是,时至如今,却已经是箭在弦上。我只能…挑一个对我最有帮助的,懂了吗?”

“是,我懂了。”秦可儿机械地回答。真懂了么?她觉得茫然。

“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我知道你心里不快活,但是我不想你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所以才亲自告诉你,明白吗?”

“哦…明白。”秦可儿心里微微一凉。原来,她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气而已。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其实只该是把三皇子当作一棵大树那样来攀附,却是什么时候,把一颗心就这样投了进去呢?

梅妃!

第87章 情何以堪

她觉得如同是六伏天里浇下了一盆冰水,从头至脚透心的凉。紫莞早就说过,梅妃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我明白了。”秦可儿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我想,皇上应该会为你安排殷家的女儿罢?毕竟,四位一品妃里,只有殷家没有人选,为了平衡四大家族的力量,皇上除了辈份不对的南宫家,应该只有殷家了。若是你喜欢哪位殷小姐,不妨提前跟皇上说说。”

皇甫敬轩觉察到了她的改变,欣慰之余,又觉得淡淡的遗憾,一时之间竟似痴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她一语不发。

秦可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也低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出神。他就要有自己的皇子妃了,他曾经有过的承诺,其实不过是给她的一个安慰罢了。

“你真的这么想吗?”

“嗯,我觉得权衡利害,殷家的嫡女,应该是你最好的选择。毕竟,皇上不会允许你和司徒家站在一边儿,而殷家累世文官,不会遭到皇帝的忌,在朝廷上又有相当的势力,我觉得殷小姐,应该是很合适的。”

秦可儿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殷小姐的样子。可是虽然屡次宫廷聚会的时候曾经遇见过,但这时候使劲儿地想来,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只剩下模糊的五官,仿佛长得很好。

“看来,你倒是真心替我打算过了。”皇甫敬轩终于笑了起来,隐隐有松了口气的模样。也许,这正是他的想法。

一时之间,秦可儿竟觉得意兴阑珊了起来。一颗芳心牵在他的身上这么久,也不久如是而已。待皇帝老去,等候自己的,也不过是孤灯缁衣。难道还真能等着三皇子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自己收入房中不成?

“可儿,别胡思乱想,每个皇子都要大婚的,我也不能例外。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安排,我以前答应过你的话,都是作数的。若违此言,天打五雷轰”

“别”秦可儿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别发这么毒的誓。”

哪怕事有不谐,她也不想他真落得那样的下场。心里酸楚无限,却还要强忍着挤出破碎的笑容。让皇甫敬轩看得心软。

“可儿”他喃喃低语,唇凑到了她的唇畔。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中一荡。

“现在已经夜了,你还是快离开吧,万一要被发现了。那你的大事,可就成不了。”秦可儿偏开了头。

皇甫敬轩默然良久,才喟然一叹:“好吧,那我去了,你好生歇着。对了,这次替你带了一个牛角的梳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秦可儿看着他递过来的梳子,鞑子的工匠不如中原的手巧,梳子做得有些粗糙。但是触手温凉,却觉得仿佛是触着了他的一颗心,竟是蓦然间泪眼模糊了起来。

他要大婚了!

看着苍茫的夜色,她只觉得心脏碎成了一片片。她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结局,可是每一次都选择性地避开。

尽管前一世的人生里。她甚至没有谈过象样的恋爱。可是作为一个现代人,连与别的女人同侍一夫都难以接受。更遑论自己现在的处境,竟然是情…妇都不如。

四皇子大婚日期定下来的时候,三皇子也定了纳殷氏嫡长女为皇子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可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麻了一下,也不是痛,也不是酸,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味儿,想笑笑不出,想哭又没有泪,只是呆板了一张脸,空白了表情。

“主子?”绿仪说得口干舌燥,才发现秦可儿似听非听的样子,恐怕自己白浪费了无数唾沫,她老人家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忍不住有些哀怨。

她打探到的,可是第一手的最新消息!由于秦可儿日益受宠,作为秦昭容身边两大贴身宫女之一,绿仪的受欢迎程度尤在紫莞之上。因为紫莞不大出门,又懒得与人应酬。

“哦,啊?”秦可儿回过神来。

“主子,奴婢巴巴地快讲了一个时辰,您该不会打瞌睡了罢?虽说主子与三皇子的关系,不如与四皇子那么好,可也替主子解过几回围呀!”绿仪不满,“奴婢还特特儿地去打听的呢!”

“我听着呢,三皇子…定了殷家的大小姐。”秦可儿勉强扯了扯嘴角,想要装出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却觉得脸皮僵得厉害。

“对啊,真不明白,皇上怎么替三皇子选了这么一个人”绿仪又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声音抑扬顿错,大意是三皇子英明神武,而殷大小姐连替他提鞋儿都不配,让秦可儿听了惊而又惊,奇而又奇。到底按捺不住好奇心,秦可儿特意找了个借口,去中宫瞧了她一眼,顿时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奴婢明白了,三皇子只是需要殷家的臂助而已。所以,不管人家长得怎么样,都闭着眼睛往皇子府里娶。反正只是给个名份,就像活死人似的供着,又给了殷家极大的面子。”绿仪在她们往回走的时候,忍不住小声地叫了起来。看她双眼明亮的样子,分明把这句话憋了很久。

“嗯。”秦可儿苦笑。

殷大小姐比三皇子小两岁,合了八字,和三皇子也原也般配不过。只是在她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比起来,真可说得上是平淡无奇。明明是一父同胞,可是长相却差之千里。秦可儿忍不住怀疑,大概殷大人的原配,尊容就不怎么样吧?

想到皇甫敬轩竟然选中了这么一位小姐,她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原本沉重的心事,倒被赶走了不少。看来,他倒真是一点都不讲究,把殷家最不出色却最得宠的女儿娶回去,争取殷家最大限度的支持。

心脏的某个角落,松动了一块。至少,皇甫敬轩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娶了这位殷大小姐,他对自己的承诺,兴许是真的呢!

“三皇子那样的人物,怎么皇上竟是把殷采幽赐婚给他?”路上,一个宫女满腹不解地问。

“殷家只有她一个是嫡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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