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老皇帝又病危,这皇帝的帽子不得落到他的头上?当下立刻振奋起来。一面命人封锁端王府,把当天厨房做事和接触过食物、以及宴席上伺候的下人统统抓了起来。严刑拷打,追查下毒之人;一面召集父王的亲手下,建立威信。
不查倒好,一查之下,这才发现府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少了十几个下人,这其中有管事。有小厮,有丫头,有厨子,甚至还是两个端王身边的亲信,而林小竹也不见了踪影。袁执急怒之下只觉得后背发凉,发现父王去世之后,那顶最尊贵的帽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带上的,赶紧派人到袁天野的府上搜查。袁天野那里两天都在皇宫里守着皇上没有回家,府里的张管家倒是大大方方在让端王府的人去搜查了一番,还塞银子向搜查的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端王最为倚重的一个心腹,则跟猜测凶手定然还在府中,或是参见宴会的宾客之一。失踪的那些人不过是他放的障眼法,意在迷惑世子向外追查;又说这个时候。最要紧的不是追查凶手,而是派遣钟玉贵手上的军队,控制政局。
袁执一听果然有理,一面再府里排查,一面赶紧下令钟玉贵前来听命。然而钟玉贵却推说自己抱恙在身,无法听命,对于袁执的要求也置若罔闻。正当袁执暴跳如雷,准备亲自到钟玉贵府上质问时,皇宫里传来消息,老皇帝薨逝,立睿王长子袁拓为新帝。同时端王府门前也被重兵层层把守起来,宣称新帝派来为端王追查凶手、保护端王世子的。袁执想要跟端王的各羽翼联系,却发现派出去的人如泥牛入海。
第二天上午,沈子翼坐在他外书房里,向前来跟他汇报北燕政局的管家问道:“此时,袁神医在做什么?是否回了袁府?”
“小人去打听过了,自老燕皇薨逝,睿王妃因悲痛而晕倒,袁神医便被请到了睿王府,再未曾出来。”管家道。
沈子翼皱着眉头沉吟半天,问道:“你说,这袁天野会不会是睿王的人?否则他怎么算得这么准,叫我去把林小竹接出来,还让我那天的宴会上早点走?现在想来,要是迟些走,可能就走不掉了。端王被毒死,在现场的人都涂不了干系。而林小竹如果留在那里,不管是不是她下的毒,被毒打逼供是跑不了的。到时候还能活着出来,还是个未知。”
管家看了看门外,低声道:“公子,这是北燕的内政,管他是不是,都跟咱们无关。您跟林姑娘能安全回来就好。反正不管是谁当政,都不敢来搜查咱沈园。”
“哼,别说搜查,便是怀疑,也是不敢。我是最没有立场下毒的一个,谁敢怀疑我?”沈子翼哼了一声,站了起来,直接往内院走去。
沿湖走了好一阵,再穿过一片竹林,他便来到了一处幽静的院子。此时虽是中午,这院子被一片树荫围着,仍能听到鸟声鸣叫,越发的显得此处幽静。
“五皇子。”守门的婆子见得沈子翼来,连忙躬身施礼。
“去通禀。”沈子翼道。
“是。”那婆子应了一声,转身进了院子,对沈子翼的行为,暗暗吃了一惊。
照理说,公子想要避嫌,只需进了院子,站在屋子外面让人禀报,也就尽了男女之间的礼数了。可是公子却在外面就让她通禀了。如果这样,公子岂不是要在外面等很久?这样做,不是降低自己的身份了吗?
昨天公子带回一个来,也不解释身份,只让她们好生伺候,她当时倒是不在意。毕竟公子也有岁了,有中意的女子不奇怪。而在她看来,像这样带进府来的女子,地位必然不高。可公子却吩咐可最心腹的两个一等大丫头来伺候,还特地嘱咐她们要尽心照顾。今天到来,竟然让她通禀了才进院子!这就太不寻常了。
这位林姑娘,是个什么人呢?
“庄嬷嬷,何事?”听得脚步声,屋子里出来一个丫头。
“碧玉,五皇子来了,你去跟林姑娘通禀一声。”庄嬷嬷道。”
碧玉朝庄嬷嬷身后望了一眼,没有看到沈子翼,还疑惑地看了庄嬷嬷一眼。不过还没等她发问,身后传来了林小竹的声音:“快请。”
沈子翼可是一国的皇子,在庄嬷嬷眼里,眼前的这位姑娘地位再高,也高不过自家公子去。见林小竹只说了一声“快请”,然后望了一眼门外,便仍在舀着手里的那束花,在一个花瓶前插来插去,丝毫没有受宠若惊地要迎接公子的意思,庄嬷嬷便心里极为不悦。不过她毕竟是从南越皇宫出来的老嬷嬷,城府还是有的。只深深看了林小竹一眼,便退了出去。
“五皇子,林姑娘有请。”庄嬷嬷快步走到门口,见沈子翼站在那里欣赏前方那片幽竹,表情恬适,悠然自得,似乎等多久都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对这位林姑娘的身份越来越好奇。
沈子翼听得庄嬷嬷的声音,提襟迈过门槛,朝院里走去,穿过院子,上了台阶,他缓缓地停住了脚步,看着从屋子里迎出来的女子,眼睛眨也不眨。
原来跟林小竹见面,她大多数时候都穿着素淡的细布衣裙,就算是绸缎衣裙,也尽量选那最不起眼的淡雅颜色,装扮总嫌过于素净。而此时,她身上穿着一条朱红色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梅花,用一条银色的织锦腰带将腰部束住,使得腰身更为窈窕;平常梳就的丫环髻,此时也改成了如意髻,虽然只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可跟那身衣裙遥遥相应,使得平素便清丽脱俗的林小竹更加妩媚动人。
林小竹见沈子翼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笑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裙,道:“怎么的?难道有点穿着龙袍不像太子的意思?”
“胡说。”沈子翼笑了起来,几步便跨上了台阶,走到林小竹身边。
今天的沈子翼穿了一身月白色圆领长衫。领口和袖口、衣襟都用金色的丝线绣成云纹,用一根宝蓝色的镶玉腰带束着腰身,愈发的显得长身玉立。跟林小竹两人一红一白,相互映衬,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是那么般配。庄嬷嬷站在阶下,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子里,心里感慨着,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林小竹跟沈子翼也算得熟稔,进到屋子里,笑道:“这衣裙是哪儿来的?真是合身。还有首饰,也极般配。真是多谢翼公子费心。”
这衣服首饰,都是袁天野派人送过来的。不过沈子翼忽然不想解释给林小竹听,只含糊道:“合身便好,喜欢便好。”
看到碧玉也不用吩咐,直接将茶上了上来,林小竹看了她一眼,等她退到身后,才轻声问:“不知外面如何了?”才昨晚到现在,虽然安全了,却也什么消息都听不到。偏沈子翼直到现在才出现。她实在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形了。
“碧玉、紫佩,你们退下吧。”虽然两个都是沈子翼的心腹大丫头,但为了安林小竹的心,沈子翼还是将她们喝退了,这才将外面的说了一遍。
第二部 京城岁月 第二百零三章 学棋
听得端王府一片混乱,自己要是陷在里面出不来,只有凶多吉少。林小竹一面担心着苏小舒和李嫂子,一面站了起来,敛衽施了一礼:“多谢翼公子相救,否则小竹性命堪忧。”
“林姑娘快别这样客气。”沈子翼忙道,“要不是你家公子安排周密,想要救你出来,还真是不容易。不过……”他瞧了瞧林小竹,“我一直以为你家公子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夫,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份实力。”
沈子翼这是对袁天野生了怀疑,想要在她这里探点口风了?林小竹睫毛闪了一下,笑了一笑,并未作声。现在是睿王府得了皇位,袁天野的身份地位也很快不一样了吧?到时候,自然一切真相大白,她这时用不着为袁天野解释或遮掩什么。
“这花是林姑娘刚才插的?”沈子翼看到几案上放着一瓶花,瓶里的花和叶不过是些院子里的寻常花木,但经过这么一配合映衬,竟然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雅致来。
林小竹转头望了一眼,赧然地笑了一下:“在这儿呆着没事干,便胡乱插一瓶花打发时间。”说到这里,她暗自叹了一口气。
外面的政局,没有几天是平息不下来的;便是表面平息了,暗底里也照样波涛汹涌。她在这里,怕得住上好几天了。虽然她并不是天生的劳碌命,非得不停地做事,不懂得享福,但什么事都有人伺候,做什么都有人盯着你,去哪里都不自由。书没得看,下厨做吃的更不可能。所以林小竹只在这里呆了半天,便有些烦闷了。
“林姑娘是闷了吧?不如,我们来下棋?”沈子翼道。
“下棋?”林小竹眼睛一亮,继而摇了摇头,“我这下棋的水平,臭得很。哪能跟翼公子对弈?”
“不会我教你。”沈子翼不由分说,对着外面喊道,“碧玉,拿一副围棋过来。”
古代娱乐少得可怜。像这种什么事都不用做的富贵人家,也就只能用琴棋书画来消磨时光。有人陪着下棋,总比一个人发呆强。见沈子翼坚持,林小竹便也不拒绝。她前世的爷爷虽然喜欢风雅,却不大喜欢下围棋,她便没学到这个本事。到了山庄,周二妮她们那个班的人倒是时不时地在寝室里下棋,她便跟着学了一些。但后来忙于练厨功,也就没功夫学了,算是半吊子水平。
围棋拿来,沈子翼跟林小竹下了一盘,发现她还真不是谦虚,水平确实不咋地,便开始悉心教授起来。
林小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有一个优点,就是无论是学习还是做事,都极有毅力。只要对哪样知识感兴趣了,或是感觉极有用处,那她就是废寝忘食也要把它学好了。这下棋她兴趣虽然不是特别高,感觉到用处也不是特别大,但无聊之际,学**比不学好。再加上沈子翼教的专心,她不认真也不好,倒是认认真真地静下心来学棋。她本就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记忆力又好,沈子翼一说她就会,而且触类旁通,以一知十,刚一学习就能运用,直把沈子翼这个先生教得极有成就感。
两人这一下,便忘了天时。直到庄嬷嬷实在看不过眼了,催促他们去吃晚饭,两人才知道天都快要黑了。
两人下完最后一盘,正要站起来,忽然听到一阵“咕咕咕”的声音。林小竹一愣,这才意识到这是沈子翼的肠鸣声,禁不住笑道:“还真是晚了,我也饿了。”
在一个女子面前发出这种声音,沈子翼正觉不自在呢,听得林小竹毫不在意的大大方方说自己肚饿,忽然就觉得刚才那份不自在一下消散不见了,笑道:“是啊,这一下棋,时间过得真快。”
“五皇子,您是在这儿吃呢?还是回到望星阁去吃?”庄嬷嬷来请示。
沈子翼转过头,望了林小竹一眼,顿了一顿,这才道:“怎好打扰林姑娘?我还是回望星阁去吃吧。”
他那样子,分明就是极在这里吃饭的样子。而且这本就是人家的地盘,又是陪她下棋饿到了现在,她要是由着沈子翼回望星阁吃饭,这嬷嬷、丫环还不知怎么腹诽她呢。林小竹心里跟明镜似的,笑着挽留道:“天这么晚了,翼公子不如在这里吃过晚饭才回去。”
“真的?”沈子翼眼睛一亮,摸摸肚子道,“不瞒林姑娘,我还真饿得没力气走回望星阁吃饭了。如此就叨扰林姑娘一顿饭。”
“这是什么话?厨子是翼公子的,饭菜是翼公子的,吃饭的家什、场所都是翼公子的,应该是我叨扰翼公子才对。”林小竹道。
“好了,我们都别说客套话了,赶紧出去吃饭吧。”沈子翼明知留在这里跟林小竹同席吃饭极不妥当,但不知为什么,就是管不住自己。感觉跟林小竹呆这半天,意犹味尽,有一种舍不得走的感觉。
饭菜都摆在了偏厅里。林小竹净了手,走过去一看,也不知这南海国五皇子本来就吃得这么好,还是因为她来特意让人做的菜,这两个人吃饭,愣是做了九菜一汤,摆得一个大圆桌满满都是。酱焖鲍鱼,红烧海参,桂花海蜇,清蒸海蟹……倒有好几样都是海味,菜品极为丰盛。
“哇,全都是海味,太好了,我就喜欢海鲜。”林小竹看得两眼发亮。北燕国位于内陆,离海最近的地方也有一千多公里。在这运输不方便的古代,又身为下人,她到古代这么久,都没吃过海鲜。虽然这桌上有好几种都是干货泡发的,但也是海味啊
沈子翼看到林小竹两眼亮晶晶地,满脸的惊喜,全然不像那些故作矜持的大家闺秀,心里明明想得要命,表面上还得装出淡然的样子来。他只觉浑身轻松自在,坐下来也不守着“食不言、寝不言”的规矩,伸出筷子就夹了一个大螃蟹到林小竹的碗里,道:“你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谢谢。”林小竹落落大方地道了谢。抬起头时,正看到沈子翼对着欲要上前来为她处理螃蟹的碧玉摇了摇头,还有眼里那还没得及收起的一抹狡黠。
跟沈子翼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林小竹对他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沈子翼大概生活的环境比较安逸,为人彬彬有礼,性格温柔体贴,还常常带着些孩子气。现在这番举动,相信他倒也不是使坏,就是身上的淘气因子又犯了,想要看看自己尴尬的样子。要知道,古代闺秀吃个鸡腿都是让人极尴尬的事情,因为吃相太过难看。而这螃蟹,要是不会吃的人,那一定是会非常狼狈的。
“这东西,如何吃?”林小竹含笑问道。
“嗯,看我的。”沈子翼不愧是海边长大的人,他也不用丫头帮忙,自己拿着两只筷子,便开始吃起螃蟹来。待得一柱香之后,那只螃蟹便被吃得干干净净,各个部件极完整,还能凑成一只螃蟹的样子来。
“哦哦,明白了。”林小竹点点头,便学着沈子翼的样子,也吃起螃蟹来。
沈子翼一干站在身后等着伺候的丫头,见林小竹看过一遍就想逞能,也不叫人帮忙,便等着看她的笑话。然而看一会儿,却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只见林小竹一步一步的严格照着沈子翼的步骤去做,动作不紧不慢,表情还极从容。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手中那只螃蟹还特别听她指挥,不一会儿功夫,就被她吃得干干净净。林小竹也照着沈子翼的样子,把螃蟹的壳凑了起来,抬起头笑道:“可是这样的?”那螃蟹壳,比沈子翼的还要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