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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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味记-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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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夏大柱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抚一下林小竹的头,可手伸到一半,便又缩了回来,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拉着林小竹道:“坐,快坐。”

而秦氏早在听到夏秋槐喊林小竹回来了,她便赶紧将弄乱的头发挽好。此时又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看着悲喜交加的舅甥俩,撇了撇嘴。感觉到门口的光射被人挡住了,她转过头来,看向门口。

待在逆光下看清楚站在门口的袁天野,她用高分贝的声音惊喜地叫起来:“哎哟,这莫不是当年买走小竹的那位公子?”说完赶紧转过头去。观察林小竹的发式。林小竹是妇人还是姑娘,从发式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待看清楚林小竹还梳着姑娘的发式,她心里颇为失望。不过这丝毫不防碍她热情地招呼袁天野,掏出一块手绢,用力地拍打了一下厅里的椅子,笑道:“公子,快快请坐。”又尖声叫道:“梨花,赶紧烧水,给贵客泡茶。”

“是。奶奶。”后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袁天野只冷冷地瞥了秦氏一眼。仍然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见林小竹转头来望他,他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目光。

“小竹。这位是……”夏大柱看着袁天野,猜疑着问。当年林小竹被买走,他根本没看清楚袁天野的模样。不过现在看到袁天野气度不凡,穿戴不俗,心里倒是有些发怵,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礼节来对待这位贵客。

“舅舅,这是我的未婚夫袁天野。”林小竹轻声道。

袁天野走过来,对夏大柱作了个揖,大大方方地唤了一声:“舅舅。”

“哎哎。”夏大柱看了看袁天野,又看看林小竹,颇有些不敢置信。

倒是秦氏在一旁拍手笑了起来:“我就说嘛,这位公子一定是小竹的夫君。”否则她林小竹怎么能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只有勾搭上主子,才能赚得了那么多钱。给了他们一百两,不知她手上还有几百两呢。

林小竹眼睛都不朝秦氏那里瞄一下,指着椅子对袁天野道:“坐吧。”然后自己在袁天野身边坐了下来,转头问夏大柱:“舅舅,您这生什么病?怎么一下子身体变成这样?”

秦氏见林小竹和袁天野理都不理她,进门连声“舅母”都不叫,脸色沉了下来。待要破口大哭,想到林小竹手上那白花花的银子,终于忍了下来,在主座上坐下来,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喊道:“梨花,死哪儿去了?我叫你倒茶,茶呢?”

“哎,就来,在烧着水呢。”后院传来一声回答。

夏大柱正在跟林小竹说话,被秦氏这一下吓了一跳,极为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喊丧呢?”

秦氏磨了磨牙,忍住没有还嘴,心里暗道:敢瞪老娘!等那死丫头给了银子,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一回来就看到秦氏闹了这么一出,林小竹心里就打定了主意,要叫舅舅休了秦氏。不过也不知道舅舅如何想的,而且她也想再看看夏秋槐的表现,当下只不理秦氏,继续问候夏大柱的身体。

袁天野给夏大柱把了一下脉,皱眉问:“您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腹部,当场吐了血?”

夏大柱呆了一呆,惊讶地看着袁天野:“别人跟你说了?”

林小竹摇摇头:“没有。不过他医术挺高明。”夏大柱不用回答,她就知道袁天野说的是真的了。袁天野的医术,向来不会出错。她追问:“舅舅怎么会被撞着肚子呢?”

夏大柱脸色悻悻然地看了秦氏一眼,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还不是我娘,跟我爹打架,不小心把我爹推着,撞到一根木头上。”夏秋槐跟着转回家,就一直蹲在门口。此时见他爹不说,便开口解释道。

秦氏的眉毛顿时立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夏秋槐:“胡说什么?”又讪笑着对林小竹道,“小竹你也知道,舅母脾气急,你舅舅也是个暴躁的。你在这里的时候我跟他也没少打架。只是那次他脚下踩了个石头,滑了一下。正好家里建房子放了许多木头,就撞上去了。真不怪我。”

林小竹仍没理她,只问袁天野:“要不要紧?”

“无妨。吃一个月的药,调养个几个月就好了。”

“那就好。”林小竹放下心来。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瘦瘦小小地,相貌倒是挺清丽。她从后院进来,吃力地一手提着一个大茶壶,一手拿了一摞碗。一一给在座的各位倒茶。

“这位是……”林小竹看着那女孩儿,仿佛看到了四、五年前的自己,不由问道。

“咳……”秦氏见丈夫和儿子都不说话,只得清了清嗓子,“这姑娘家里孩子多,养不活。我便买了给狗子作童养媳。”

“什么?”林小竹声音猛地拔高了两度。

“什么童养媳,我不要!”夏秋槐猛地站起来,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羞愧,脸胀得通红。他也不顾林小竹和袁天野是否还在座,扭头跑了出去。

梨花见厅里那穿着玫红色不知什么衣料的漂亮姑娘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心里一紧张,手便抖了一下,茶水撒到了桌上。她缩了缩脖子,胆颤地看了秦氏一眼,飞快地用袖子将桌上的水渍擦干。

秦氏张嘴便是开骂,却又顾忌着林小竹和她的未婚夫在此。终于忍住闭上了嘴,只狠狠地瞪了梨花一眼,低声道:“做事专心些。”

“是,奶奶。”梨花把茶斟好,将茶壶轻轻放在桌上,躬身退了下去。

林小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秦氏道:“舅母,我们一共来了六个人,你给安排四个房间。还有,家里有什么吃的,也麻烦你帮准备准备。”

林小竹进门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正眼瞧秦氏,还唤她舅母,秦氏颇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又担心林小竹私下里给夏大柱银子,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站起来道:“我这就去准备。”脚下慢慢挪着朝后院去。

听得秦氏的脚步声走到一半,便又轻手轻脚地折了回来,站在墙角处偷听,林小竹冷笑一下,也懒得另找时间,转过头去对夏大柱道:“舅舅,下个月十九,我就要成亲了。本来想着接您一家出去享福的。结果一回来,就遇上柳婶哭天抢地;还没进门,就听得舅母要你滚。我不知,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您还想跟舅母一起过下去,那我就把这宅子和田地收回,你们再过回穷日子,也免得欺凌乡人;如果你不想跟她过了,就那休了她,我再给你娶一个好的。”

第四部 美食连锁 第三百二十八章 王爷

“休妻?”夏大柱听得这个词,顿时愣住了,山里人穷能娶上媳妇不打光棍,那就是很有福气的了。如果不是闹得实在不像话,还真没人想起休妻这话儿来。所以夏大柱这么些年跟秦氏打打闹闹,也没想过休妻。此时被林小竹问及,头脑便有些发懵。

这里夏大柱在愣神,那边秦氏却忍不住了,如旋风一般冲进厅里,揪着夏大柱的前襟用力摇晃:“夏大柱,你要敢休老娘,老娘就跟你拼了。”又转头对林小竹吼道,“那银子既给了我们,自然就是我家的。这宅子、这田地,写的都是我家狗子的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说不给就不给啊?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县里的县太老爷啊!”

“我不是什么县太老爷,我是北燕的王爷,皇上的弟弟。不知我说的话,算不算数呢?”袁天野淡淡道。

“王爷?”秦氏嗤笑一声,“你就唬人吧你!王爷?我还玉皇大帝呢!”

她话声刚落,门外就进来一个人,正是袁十。他扫了一眼厅中的情形,禀道:“王爷,林姑娘,小春姑娘已回家了。”

“嗯,你先过去吧。”袁天野点点头。此林小竹正在处理夏大柱的家事,小春的事,自然先放一放。反正她已安全到家,不会有事了。

“王爷?”秦氏听得袁十这一声称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袁天野,“你真是王爷?不是骗人的?”

袁十这么些年跟着袁天野早已被锻炼得成了人精了。只听这两句话,他便隐隐猜到了厅堂里的情形,立马沉下脸来,厉声道:“大胆!竟然敢说王爷的身份有假?!你这村妇,好不知事。要不是看在林姑娘的面上,非把你押入大牢不可。”

近朱者赤。袁十这一喝叫,像足了生气时的袁天野。那慑人的目光,威严的气势,直把没甚见识的秦氏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饶命,大老爷饶命。小妇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念你初犯,又是林姑娘的舅母,且饶你这一回。起来吧。”袁十冷着脸道。

“是,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秦氏手软脚软地坐地上爬起来。

“王爷,林姑娘,那属下便到那边去了。”袁十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去。

袁十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秦氏一个激灵,似乎清醒了过来。转过身来指着袁天野,正要叫唤他骗人,但想想连个属下都那么像大老爷,他岂不是有可能真是王爷?赶紧把手缩回来,将嘴闭上。

而那边的夏大柱也惊疑未定,问林小竹:“你这位……那位公子,真是王爷?”

“是,他正是北燕国的逸王爷。”林小竹道。

夏大柱知道林小竹不会骗他。他当了几年里长,自然比秦氏多几分见识。赶紧将手中的拐杖一放跪到地上,磕头道:“小民夏大柱,叩见逸王爷。”

“快快请起,你是小竹的舅舅,也就是本王的舅舅。自家人,不必多礼。”袁天野连忙上前将夏大柱扶了起来。

这么近距离接触王爷,而且这个王爷还即将成为自己外甥的夫婿,夏大柱就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招呼着袁天野坐下,想起刚才林小竹提起的话题,他心里甚是别扭,赧然道:“小人未处理好家中的事情让王爷见笑了。”

林小竹自己要成亲总不能什么都甩手给别人张罗。所以她只能在夏家村呆一晚上,明天一早就得赶回轩辕城去。见“王爷”二字一出这事情就歪了楼,赶紧矫正道:“舅舅我刚才所说的事,你是如何考虑的?”

秦氏见林小竹旧话重提,她的心又提了起来,紧张地看向夏大柱。如果袁天野真是王爷,那这宅子,这田地,林小竹说收回就收回,她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秦氏原就是个坏脾气的人,年轻时刚嫁给夏大柱的头几年,还稍微敛一点,到后来夏大柱把林小竹领回家中,便成了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她收敛起来的脾气,对林小竹动辄打骂。后来林小竹走了,她舍不得打骂儿女,便把矛头对准了夏大柱。不过开始夏大柱力气大,还能打她,她也不敢骂得太狠。到后来夏大柱受了伤生了病,躺在床上动不得,她颇有些翻身作主人的感觉,变本加厉地打骂夏大柱,稍有不如她的意,就不给饭吃;甚至当着别人的面,也把夏大柱骂得狗血淋头,以显得她比当里长的夏大柱更威气,连里长都得听她的。这件事严重地损伤了夏大柱男人的自尊心。

所以经林小竹这么一提,夏大柱刚才便早已拿定了主意。当即道:“我已决定了,休妻!”

“什么?你敢休老娘?”秦氏一听就如鞭炮一般爆了,哪里顾得什么王爷?跳起来瞪起眼睛要上前给夏大柱几个耳光,但被林小竹一声暴喝:“你敢打我舅舅。”这才想起林小竹有个王爷夫婿,又有钱又有势,这夏大柱还真是不能随意打了。当下将扬起的手掌往自己腿上一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起来,“夏大柱,你这没良心的。当初你就一间破草房,孤身一个,连个兄弟都没有。别人都嫌你穷,嫌你没兄弟帮衬,是我心软,嫁给了你。这么些年,给你生儿育女,伺候你吃伺候你穿。你现在有了钱了,有了外甥女作靠山了,就开始赚弃我了。那几年你赌钱,把家里的钱都赌得精光,输光了钱就打我,我嫌弃过你没有?现在不过是骂上两句,你就要休妻。呜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要休我,我不如死了算了。狗子啊,你娘死了,后娘当家,你要被人虐待啊!春燕啊,可怜你刚怀上孩子,就成了没娘的人了啊……”

一面哭着,一面就作势要往墙上撞去。可见到没人去拉她,身子冲到墙边,便又停住了,坐在地上直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哭一边还历数这些年来她受的苦。

农村女人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林小竹当年在村里看得多了。

可听得秦氏这么一哭喊,她还是有些于心,站起来对袁天野道:“我们先出去吧,到柳婶那里看看。”说完没等袁天野说话,便走了出去。

两人出了厅堂,袁天野伸出手来,握住了林小竹的手。他知道她此时心情不好受,只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她一点安慰。

林小竹转头柔柔一笑,道:“我没事。”笑容却有些疲惫。

袁天野仰首看着蓝天,叹了口气:“我就想不明白,他们既然已成了夫妻,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怎么不好好珍惜,反而动辄打骂呢?”他指秦氏骂夏大柱的事,也指夏大柱曾打过秦氏的事。

林小竹转过头去,也看着院墙上那广袤的蓝天,轻声道:“这世上,反面成仇,行同陌路,同床异梦,貌和神离的夫妻,多的是。他们,只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对。只是我有点想不明白,以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吵闹打骂,情有可原。现在有钱了,日子过得好了,秦氏还这么没事找事,吵吵闹闹,到底是为什么呢?”舅母她也不叫了,直接唤秦氏。

袁天野握紧她的手:“别想了,秦氏如何处理,由你舅舅决定吧。反正我们以后,绝对是这世上最恩爱的夫妻。”

林小竹嗔他一眼,脸上却浮上甜蜜的笑容。

两人出了门,远远就看见袁二、袁三、袁四、袁十和云珊正站在柳婶家的院门外,跟一群人说话。而那群人中,便有一位二十来岁、长得贼眉鼠眼、身材矮小的穿着大红长袍的男人,正叫嚣得厉害,想来便是今天的新郎倌、秦氏那个不成器的侄子了。

林小竹见了,刚才对秦氏的那一点点同情顿时烟消云散。她眉头一皱,转头对云珊道:“你去我舅舅家,叫秦氏——哦,就是我舅母——叫她来处理她侄儿的事。”

袁天野却摇摇头:“不用。这种事情,袁二他们都处理不了,那还要他们干什么?”

他话声刚落,林小竹就看到那群人慢慢地往村外散去。她瞪大眼睛,转过头来,问:“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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