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了。”
杨幺顿住了脚步,身后的声音继续道:“陈玉娇要去城外的渔侣居,倪文俊在那里。城外地人少。小阳和天淑都是急性子。”
杨幺转身急走几步,抓住邹普胜身后的一匹马,翻身而上,清叱一声,策马向南门奔去。
杨幺听得身后紧紧跟随的马蹄声。忽地回头道:“我没力气骑快马,你快一些去,把张报宁拦下来,女人的事男人插进去更麻烦!”
邹普胜微微一笑。答了声:“好。”甩手一鞭。
立时飞腾而去。
杨幺在离湖边二里地的紫竹林边将马慢慢停下,伏在马上喘息不止。
站在竹林边的邹普胜与张报宁对看一眼。终是张报宁上前一步,欲将杨幺从马上扶下。
杨幺摇头道:“我自己下来。”说罢,勉力从马上爬下,一边倚在马身上喘气,一边道:“她们呢?”
张报宁慢慢收回手,低声道:“在竹林里。”
“哈!”杨幺突地振奋起来,直起身子吐了口气,抬头看了张报宁一眼,摇摇头,向林子里走了进去。
“幺妹!”张报宁突地拉住杨幺的袖子,急道:“我若是娶了你,绝不会——”
杨幺也不回头,一把扯回自家的袖子,叹道:“小宁哥,这和娶谁不娶谁有什么关系呢?天康哥难道不想娶小阳姐么?”
张报宁面色一白,张嘴欲言,却又沉默下来。
“你们躲着,千万不要出声。”杨幺回头看了看两人,“千万不要出声。”说罢,急急进了林子,身后两人紧紧跟来。
林子里,陈玉娇冷笑着看着面前的两女,不屑道:“男人要不是在家里找不着乐子,哪里又会在外头找女人?有本事抓住自家地男人!要我离开巴陵?凭什么?”
张报阳大怒,骂道:“要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故意勾引天康,他哪只眼睛会看上你?”
陈玉娇掩嘴娇笑道:“杨夫人,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杨将军有手有脚,又是一身的武艺,难不成我还能强着他不成?”转眼看着杨天淑,更是笑得得意:“你看,张夫人就不说话,张将军在外头找女人可不是头一回了吧?难不成也是我勾引地?”
杨天淑气得浑身发抖,骂道:“这是两回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
“天淑姐,小阳姐,歇歇火罢。”杨幺甩着手中的马鞭,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咱们都是八抬大轿抬进门的诰命夫人,和这样没名没姓的外室,便是说几句也是掉了身份,她不要脸,何必又给她脸?”
“幺妹。”杨天淑和张报阳见得杨幺俱是面色一喜,再听得杨幺骂得痛快,更是笑了出来。
陈玉娇面色一变,还未开口,杨幺突又掩嘴笑道:“你瞧我,真是病糊涂了,陈小姐的宅子是自家置的。没花我们几家一分银子,连外室都不算,最多也就是个姘头!天康哥、小宁哥他们打小一起长大,虽没赶上同穿一条裤子的情份,这同玩一个女人的交情也应该有了!小阳姐、天淑姐,你们说是不是?”
杨天淑和张报阳见得陈玉娇气得面色煞白,大感爽快,连连附合。
杨幺递了眼色给杨天淑,笑道:“天淑姐,我记得你还劝过我,男人不过是觉着外头地女人浪得没皮没脸,偶尔尝个鲜,回头还是要正经过日子的,犯不着和他们计较这些。我当初还不信,如今看了陈小姐,才知道你说得真是对,她若是不浪,做个正经女人。又有谁看得上她?”
杨天淑一愣,“扑哧”一笑,道:“妹子。你说得对。”
不远处的粗竹后,倪文俊轻手轻脚站到邹普胜身边,咋舌道:“我虽是知道她厉害,却没想到这般——”
正说着,陈玉娇恼羞成怒,尖声叫道:“你们这些丑八怪——啊!”
杨幺不待她说完,劈头盖脸就是一鞭子抽了过去,正打在陈玉娇的脸上,顿时抽出一条深红的长痕。陈玉娇是个不懂武艺地人,顿时痛得倒在地上呻吟翻滚。
林子内外几人俱是大惊,杨天淑与张报阳失声惊叫,“幺妹!”
杨幺重重一哼,回头瞪了杨天淑和张报阳一眼。骂道:“你们两个真是丢我们张杨两家的脸!尤其是天淑姐,小阳姐怀了身子,你却没有断手断脚,和这不要脸地女人废话什么?”
杨天淑嘴唇抖了抖。没说出话来。杨幺又是一声冷哼,“温良恭俭让。这是做给自家男人看的!可不是用来对付外头地野女人地!尤其是这种犯贱的女人!在家里厉害有什么用?男人转个头就到外面打野食,我们管得住么?”说着,重重一脚踢在陈玉娇地身上,立时又让她发出一声惨叫。
倪文俊擦着额头上的汗,侧头看了看邹普胜,埋怨道:“你还笑得出来?她可是陈友谅的——”
“幺妹,她也是统军元帅之女,若是让她父亲知道——”张报阳看着地上的陈玉娇,嗫嚅道。
杨幺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可是嫡系里地嫡系,正房里的正房,杨门张氏,真他妈丢人!”杨幺一把扯过张报阳,盯着她问道:“我问你,我们张杨两家的男人流血丢命,打下这八百里洞庭,为地是什么?”
张报阳被杨幺的脸色吓住,结结巴巴道:“为了……为了繁荣家族……”杨幺冷笑一声,斜眼看着杨天淑,道:“你说呢?天淑姐?”
杨天淑吞了口吐沫,哑着声音道:“为……为了建功立业……”
“我呸!男人们在外头拼死拼活,为的就是养我们女人!为的就是让我们女人痛痛快快,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杨幺恶狠狠叫道:“张杨两家的男人打下这八百里洞庭,为的就是让我们两家的女人在这地盘里耀武扬威,横着走路!别说她是陈友谅的女儿,她就是徐寿辉他娘,来了这八百里洞庭也得按我们的规矩做人!你们给我好好记住了!”说罢,一把将张报阳推送到杨天淑地怀里,转头又是几鞭子狠狠抽在陈玉娇的身上!
倪文俊听得目瞪口呆,转头看向张报宁,摇头道:“你们两家的男人果真辛苦……”
张报宁满脸苦笑,说不出话来,旁边的邹普胜一手撑在粗竹上已是蹩得一脸通红,闷笑不止。
杨幺闹了一阵,已是气喘吁吁,强捱着看了两女一眼,挥手道:“解气了吧,还不赶紧回去?这事就当不知道,也别和他们俩计较了,等找到机会的时候,我带你们也出去玩玩,外头地美男子多得很,我们——”忽地顿住,笑道:“瞧我胡说些什么?这事我们当不知道,他们心里有鬼,平日里反会让着我们,这笔帐总是会让我们讨回来的。你们也别委屈,这年头日子不就是这样过的?我们两家已经算是好的了。几个三品地将军都没有纳妾,你们看倪文俊那色胚,搜刮了多少女人进府?”
杨天淑和张报阳早被杨幺吓住,连连点头,便要上前扶着杨幺一起离去,杨幺摆摆手,道:“我还歇会,打扫一下残局,天淑姐赶紧带小阳姐回城里看看大夫,我怕她受了气又受了惊,对孩子不好。”
杨天淑已是对杨幺佩服得五体投地,应了一声,扶着张报阳回城而去。
她们方才出林,杨幺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垂着头,粗喘不已,突地又抬头叫道:“我地事还没完,别出来碍事。”
邹普胜脚步一顿,倪文俊摇头道:“罢了,陈玉娇确实也是过分,这几天我也看到她去勾搭张报辰了,今天本想把她叫过来骂一顿的,既是落到了她手上,也怨不得别人。”
张报宁一惊,“报辰他……”
邹普胜轻声道:“他还好,幺妹这一个月下地功夫没有白费,不过是淡淡说了两句,就走开了。”
杨幺的呼吸平缓下来,站起慢慢走了过去,蹲在陈玉娇的身边,冷笑道:“瞎了你的狗眼,老娘的人也敢抢!要不是看在你实在一无是处,我早就一刀结果了你!就你这样的,也只有杨天康和张报宁那样不长眼的才看得上!报辰虽是个老实人,却越发要看人来!哼!”
“你——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是丞相的人——太师——太师!”陈玉娇颤抖着呻吟。
“哈!”杨幺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那起子男人,不过也就是贪图你的色相,床上着急的时候把你捧上了天,下了床还认得你是谁?你也够傻!”说罢,慢慢向林子外走去,突地又回头道:“今天晚上就给老娘我滚回汉阳,否则,别怪我心狠!”
杨幺走到了林子外,倚着马儿喘气,见得张报宁几人走了过来,喃喃道:“小宁哥,这事我不想让报辰知道,烦你进城和杨岳说一声,要他来接我。”
张报宁看了她一会,应了声,骑马去了。
倪文俊咳了咳,陪笑道:“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她离开巴陵,你别生气了,看你喘成这个样子,赶紧回去休息,你可要好好儿的才行。”
杨幺慢慢抬起头,凝视着倪文俊,轻声道:“倪大哥,你也好好儿的不行么?便是再过个几年——”
倪文俊面色一变,双目阴冷,看着杨幺,终是叹了口气,柔声道:“你放心,我总是有把握的。你只要好好保重身子。等得将来成了的时候,在我的地界里,你想如何都——”微微笑了笑,不再说话,也上马去了。
“他已经是铁了心了,你劝也没用。他连陈玉娇这样的小把戏都没看明白,你还能指望他听你的劝?”邹普胜慢慢走了过来,停在五步外,淡淡地说道。
杨幺转开头,不看他,默默倚在马边。
邹普胜静了一会,又道:“你也不用让你的人去动手,我会让人在她回去的路上做的,陈友谅也不是个善茬。”
杨幺的脸上愈发露出烦厌的神情,却终是开口道:“他岂止不是一个善茬,让自家的女儿出卖色相勾搭权贵和地方上的豪强,还让倪文俊一点都不怀疑他,你以为他要做什么?你下手的时候切记得要干干净净,让他找不到一点破绽才行。”
邹普胜似是晃了晃,半晌方笑道:“我自是信你的。看来我仍是小看他了。”两人静默了良久,邹普胜终是走上一步,轻唤道:“四——”
正在这时,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还未停稳,杨岳便从马背上飞身而下,一把抱住杨幺,急道:“幺妹,你还好么?”
“杨岳,我好累——”杨幺喃喃地说道:“若是再有下一回,我却是捱不住了……”说罢,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杨岳见得杨幺昏睡过去,心里大急,顾不得别的,立时抱着她上马向城内飞奔而去。
邹普胜任马蹄扬起的灰尘散落全身,怔怔在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良久方才吐了心中盘旋了无数次的轻叹,“四妹妹……”
第十一章 人生百年
(由为您手打制作 字数统计:4779字)
张报辰的宅子不过也就是前后两进,四五间屋子,前后院种的都是油茶树,十月间正是开花的时节,白花的小花星星点点,在浓密的绿叶中分外娇柔。
杨幺一边在屋子里整理张报辰的行李,一边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张报辰。
张报辰左手持着一柄长刀,不紧不慢,一式一式地练着家传刀法,刀光闪闪,却没有带起一丝风声,便是空荡的右袖也是直直地垂着。
杨幺微微一笑,用力包扎好包裹,起身走到门边。
张报辰与张忠仁长得极像,肩宽腰细,仪表堂堂,双眸清正,气质浑厚,便是失了一支胳膊,仍是难得一见的人物。
张报辰慢慢收了刀,缓缓吐了口气,转身看到杨幺站在门边,笑道:“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么?我当初用右手时,使刀都没到这个境界,如今阿公见着我,也不会骂我了,隔阵子还能夸我几句。”说罢,将长刀倚在了兵器架上。
杨幺“扑哧”一笑,走到张报辰身边,举着衣袖替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张报辰伸手轻轻拢着她的腰,柔声道:“你不用提心,我虽没有小岳哥机灵,但还是会看风向的,倪文俊若是要动手,我在汉阳也就是随大流,只要我们两家占着这几路的地盘,我总也不会丢命的。”
杨幺点了点头,张报辰牵着她走回屋里,看了看道:“我的东西你是收拾好了,你的东西收拾好了没有?我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住到小岳哥那边我才放心。”
杨幺笑道:“这里总是我们俩地家。你出门我自然在家里等着你回来,三哥的宅子离这里又近,我不搬过去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张报辰笑着摸了摸杨幺的头,悄声道:“只要你在这里,我就是死了,魂也会回来的。”说罢,慢慢倾下身子,吻住了杨幺。杨幺伸手挽住张报辰的颈脖回应着他的吻,过了半晌,张报辰离开杨幺的粉唇,轻吻着她的双眸,道:“等我回来了,你地身子也养好了,我们生个孩子,不拘是男是女,我们总算也是做了爹娘。再过一年。再生个儿子,也让阿公和我爹爹高兴高兴。你说可好?”
杨幺闭着双眼,感受着张报辰的丝丝柔情。轻声道:“我都听你的。”
巴陵城杨家大宅,厚实的黑漆大门慢慢开启,穿过松柏浓荫下的石道,杨天康带着杨幺走向后宅。
“天健的病还没有好么?”杨幺问道,“这都拖了五个月了,到底是什么病?”
杨天康眉头深锁,摇头道:“说是痨病,但又不确实,他从小身体壮着。哪里会有这个病?”
杨幺惊道:“难不成现在的病状和那病有些相似?”
杨天康叹气道:“前几日咳了几口血,汤饭都吃不下,我娘白天守着他,晚上就独个儿哭。两人都是瘦成皮包骨了。”
杨幺沉吟道:“姑妈年纪大了,这样可不行。小阳姐怎么也不劝劝姑妈?”
杨天康摇摇头道:“谁劝得动?这几天倒还好些,小岳哥从汉阳回来了,一直守着我娘,也只有他端茶送饭的。我娘才听劝吃几口。”说罢。愁眉微展,笑道:“我们俩从小都是我娘带大的。也没见我娘多疼他一些,怎地大了反而得宠些?”
杨幺轻笑道:“杨岳心细,你却是个粗枝大叶的,这些事你怎么能比得过他?反让你躲了回懒。”说罢,便进了杨天健的屋子里,如今杨平泉为了照顾他,也不回自家房子,只在外间设了一张床。
因为俱是内亲,杨家又多守着乡下地规矩,女眷们也不避讳。张报阳虽是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子,仍是坐在床边给杨天健喂药。
杨天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