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餐厅的时候,被夏一把拽住,他强行塞了两块面包放她嘴里。又拿了瓶热奶给她:“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简凌随口支应了两声,然后就跑到玄关换好鞋子,往医疗科冲去。
在路上她才突然想起来,夏不用工作吗?怎么闲得有时间在家里做饭?!
还没等她想明白,她就按时冲到了医务大楼,按时打卡,刚踏进电梯,季月就从后面走了进来。两个人打了个照面。简凌腾出一只手按下电梯。等电梯门关上之后,开始慢慢地啃面包。
季月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虽然用粉底遮掩过,但还是能看出黑眼圈。她礼貌性地跟简凌打了声招呼:“你不是请了病假吗?”
简凌咽下嘴里的面包:“身体已经好了,呆在家里闲不住,索性回来工作。”
“你还真是勤勉。难怪白科长那么器重你。”
她这话说得不冷不热,像是夸赞,语气却一点没法让人感到开心。
简凌目不斜视地喝了口牛奶:“你也很不错啊。深得范医生的信任,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这话像是一根刺,扎进季月的心口。让她的脸色微微一变:“我还想在414基地多呆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简凌似笑非笑:“我倒是更喜欢你快点回去。”
季月挑眉:“哦?简医生就这么不待见我?”
简凌啃完手里的最后一口面包,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不待见,而是根本就不想看见,我希望你能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比起到处都是伤患的414基地。我真心觉得你更适合呆在医疗总部的研究室里。”
看见电梯门开了,简凌不去看季月一变再变的脸色,大步走出电梯:“我先走了,祝愿你的论文能成功。”
她头也不回地离去,季月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电梯里,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那样阴冷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看出血窟窿般。
简凌回到外科办公室,才刚坐下,朗逸宁就找来了。
他将带来的芯片插进电脑,让简凌打开里面的文件:“这是埃蒙的身体数据。”
埃蒙就是前天送来的三个伤患之一,在急救过程中,从他的口腔内发现毒品胶囊,简凌对他的记忆比较深,她看着这些数据,眉头微微皱起:“他吸毒已经有三个月时间了,必须要强制戒毒,这事白科长知道吗?”
“我刚去找过她,她说这件事会尽快上报,目前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朗逸宁顿了顿,神色为难,“这个伤患昨晚毒瘾忽然犯了,那时正好是我值班,我只能给他注射麻醉剂,暂时让他安静下来。护士刚才说,他已经醒了,正在大发脾气,我们该怎么办?”
“我这就去看看,你顺便让人去把沈医生叫来。”
“行。”
当简凌赶到病房的时候,埃蒙正坐在床上使劲骂人,各种不堪入耳的词句从他嘴里吐出来。手边能被他拿得到的东西全被砸了个稀巴烂,原本插在他身上的营养管也全部被扯掉,鲜血正顺着针眼处缓缓往外流。
护士害怕地站在门外,不敢靠近,一见到简凌来了,立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红着眼眶说道:“简医生,我拦不住他……”
简凌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怕,然后大步走进病房,来到埃蒙的面前,冷冷说道:“闹够了吗?”
看见她身上的白大褂,埃蒙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忽然停止辱骂,哆嗦着身子使劲往后缩:“我没吸毒,别靠近我!滚开!”
听到这话,简凌微微一顿,回头对护士说道:“麻烦你帮我把埃蒙的个人资料调出来。”
“好,您稍等一下。”
护士走后没多久,朗逸宁就带着沈秋匆匆赶来,见到遍地狼藉的病房,以及站在病床边与病人对峙的简凌,沈秋忍不住嘿嘿一笑:“你们这是玩世界大战呢?都开始拆房了!”
简凌不客气地甩给他一记锋利的眼刀,他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巴,走到病床边,伸手要去抓埃蒙,结果却引来埃蒙更加激烈的反抗。
听着埃蒙各种凄惨的叫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在虐待病人。
未免麻烦,简凌和朗逸宁一起扑上去,和沈秋一起将埃蒙给死死按在床上,然后用绷带把他的手脚和身体全部牢牢绑住。确定他没办法再乱动,他们这才松开手。
沈秋拍了拍手,舒了口气:“臭小子,今天叔叔特意来看你,你如果能乖乖的,叔叔回头就给你买糖糖吃。”
埃蒙不是三岁小萝莉,虽然因为吸毒的缘故脑子不大清楚,但基本的神智还在,听见沈秋的哄骗,他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他的嘴巴被帕子毛巾堵住,但从他嫌恶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分明是在说——恶心的变态怪蜀黍,离老子远点!
面对他的嫌弃,沈秋丝毫不以为意,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脸颊:“我以前也吸过毒,我知道毒瘾发作时会有多么痛苦,可你其实并不想吸毒,是不是?”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吸过毒。更没有人相信,一名军医居然会吸毒?!
埃蒙呆呆地看着他,似是在确认他话里的真假。
沈秋抬起左手,卷起衣袖,露出静脉处的许多小针孔。虽然皮肤的恢复能力很强,但这些针孔却像是烙印一般,一直留在他的胳膊上,不曾褪色。
埃蒙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胳膊上,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渐渐地红了,泪水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落。
沈秋帮他把嘴里的毛巾扯掉,他立刻哭得更大声了,像是把这些日子积压起来的痛苦一次性全都发泄出来了。
简凌和朗逸宁互望一眼,默默地退出病房,站在窗外看着病房里的一切。
他们看见沈秋伸手摸了摸埃蒙的脑袋,静静等到埃蒙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他一边抓住埃蒙的手止血,一边低头说了些什么。埃蒙呆呆地抬起头,像是在征询些什么,满脸的茫然无措。
沈秋又笑着跟他说了几句话,埃蒙老实地点点头,然后又张嘴说了些话,脸上的戒备渐渐被卸掉
一个病人,一个医生,就这么融洽的交谈起来。
病房外,朗逸宁看着这一幕:“简医生,你知道沈医生吸毒的事情吗?”
简凌没有回答,只是侧头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朗逸宁也侧过脸,微笑着回望过来,“沈医生比你后来这里,整个医务科就你跟他感情最好,我以为他如果有什么事情,应该会首先跟你说。”
“说不说,那都是他的私事,只要不影响到工作,我不介意他有着怎样的过往,”简凌的目光慢慢变冷,“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提及的过往,我希望你别做多余的事。”
朗逸宁了然地点点头:“明白。”
两个小时之后,沈秋将埃蒙安抚得睡着了,他推开病房门,悄悄走出来,然后轻轻地带上房门。
简凌看向他:“怎么样了?”
“问题不算太严重,埃蒙的吸毒时间不算太长,而且剂量也不重,真要戒起来,不需要太长时间。只是,你们得把齐医生请过来一趟,埃蒙患的是心病,他需要专业的心理治疗。”
朗逸宁主动说道:“我这就去找齐医生。”
他离开之后,走道上就剩下简凌和沈秋两个人。看着简凌一贯的冷淡模样,沈秋习惯性地掏出酒瓶子,仰头喝了一大口,砸吧着嘴巴,笑道:“以前难受的时候,就靠着酒和毒品来过日子,差点就变成废人了……
今天下火锅去了,偶一边想着那些看了更新不留言的家伙,一边狠狠地涮掉了一盘羊肉!
23。 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因为擅自使用非法麻醉剂的事情,被撤职查办,差点就被吊销麻醉师执照,所有的朋友都和我断绝了往来,我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得一塌糊涂”想起那段灰暗的日子,沈秋忍不住苦笑连连“我老婆也嫌我给她丢脸,主动提出离婚,改嫁给了其他男人,留给我一个六岁大的女儿。”
他打了个酒嗝,双眼已经喝了酒而变得迷蒙:“伱知道我有个女儿对吧?”
想起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简凌点点头:“知道。”
说到女儿,沈秋笑得有些幸福:“嘿嘿,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儿,也很听话,知道爸爸很不开心,她总是会笑着安慰我。可就是因为这样,我连她生病了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喝酒,甚至用各种药物麻痹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有多难受……”
他颓然地靠在墙上,手指死死捏着酒瓶,像是要把酒瓶捏碎一般,眼中全是痛苦:“等我发现她身体越来越差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脑里的恶性肿瘤已经无法切除。我曾经在小可面前夸耀自己的医术有多厉害,在战场上救过多少快要死掉的重伤病人,我不管说什么她都相信,可是到头来,我一点也救不了她!”
简凌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垂下眼睑,继续听着。
“她后来还失忆了,睁眼看着我,却茫然地问我是谁。我一点点地帮她找回记忆,可是她总是记不住,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呼吸越来越弱。直到临死之前,她拽着另一个医生的手,对着那个男人喊爸爸,而我就站在她身边,她却不认识我……”
他抬起手,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水。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努力做着深呼吸:“我以前一直把小可当成是我的小天使,不管我再怎么难受,她也会陪着我。可是她不在了,留下我一个人。没有了约束和顾忌,我开始更加放纵自己,不仅吸食麻醉剂。还染上了毒品。那段日子,我几乎感受不到活着的感觉,每天日夜颠倒。像一滩烂泥一样,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后来我无意间发现小可留下来的日记本,上面写着她生前的点点滴滴,她说她很疼,可是她不能给爸爸添麻烦,她得鼓励爸爸撑下去。就算所有人都不信,她也会一直相信爸爸是个好医生。每次疼得难受了。她就告诉自己再忍一忍,等爸爸重新振作之后。爸爸一定可以治好她,除了爸爸,她不要别人的医治……”
他看到这份日记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针筒,看完之后,他看着针筒,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开始憎恶自己。他将针筒扔到地上,一脚踩上去,任由毒瘾发作,随便自己全身抽搐,像是被蚂蚁啃食,生不如死。
他就像自残一般,之后不管毒瘾如何发作,他都不愿找来毒品让自己解脱。他难受得拿脑袋撞墙,用牙齿咬手背,将针头使劲地扎手腕……
那两个月里,他被毒瘾折磨得差点死掉,可每次他都从死亡边缘又挣扎了回来。每次清醒的时候,他就把小可的日记翻出来,一遍又一遍地看,越来越讨厌如此无能并且丑陋的自己。
他想要用自虐的方式惩罚自己,却意外地摆脱了毒瘾,不吸毒就开始酗酒。为了醉得更快更深,他甚至会往酒里掺上麻醉剂,唯有醉到神经麻痹之时,才能忘记自己曾经的无能。
他将酒瓶扔掉,使劲揪住自己的头发,顺着墙壁慢慢蹲下去:“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医生,更是一个不称职的爸爸,我没脸去另一个世界见小可,我连死都不能死,我只能这样稀里糊涂地活着。”
他的话,让简凌想起上辈子哥哥去世时的场景,眼看着至亲之人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她也曾憎恨自己的无能。
可她还是得活着,因为哥哥希望她活着,这是他留给她的遗愿,她不能让他在地下都不瞑目。
她走过去,挨着沈秋蹲下身:“再给我看看伱女儿的照片。”
沈秋松开手,侧脸看了看她,见她的神情很认真,掏出通讯器递给她。
她打开通讯器,看着屏幕上的女孩,笑容灿烂得向朵向日葵,光是看着就能让人被感染。简凌忍不住勾起嘴角,微微地笑起来:“她和伱长得很像。”
沈秋笑得有些难看:“别人都说我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如果知道伱还在当医生,救了那么多人,肯定会很开心。”
“……可我没能救得了她。”
简凌看了他一眼:“但她救了伱,她一直在冥冥之中保护着伱,伱如果不好好活着,可真是白费了她的一番苦心。”
他伸手使劲搓了一把脸,显然是不信:“是吗?”
“她临死之前不是叫了‘爸爸’么?”
他的声音哑哑的:“可他当时是对着别人……”
“可他叫的是‘爸爸”伱是她的‘爸爸’么?”
沈秋愣了一下,缓缓垂下头,没有回答。
简凌将通讯器屏幕上的照片对着他:“她那时候病了,或许是眼花了,也或许是身体不听使唤,但她心里想的嘴里叫的都是伱。伱都三十几岁了,作为一个成年人,伱实在没必要去和一个生病的孩子计较这点小事。”
“我没有和她计较,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伱就得像个男人似的,扛起这个责任,想办法去弥补。酒这种东西,喝得越多越是醉不了,有时间耍酒疯瞎折腾,还不如多给伱女儿积点阴德。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像这辈子一样早早地夭折。”
沈秋慢慢抬起头,眼中满是茫然:“伱觉得这世上真有投胎这回事吗?”
简凌肯定地说道:“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灵魂穿越千年,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这种重生。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投胎吗?!
她一字一句说道:“当初全世界都不信伱。只有小可相信伱,有些事情不管真相怎样,敢去相信就代表着一种信念。伱为什么就不能像小可相信伱一样去相信她呢?”
沈秋看着她的眼睛,停顿了很久。这才喃喃地开口:“如果小可能投胎,我真希望再见见她……”
“伱如果能坚持相信下去,说不定真能见到。”虽然这种几率几乎为零……
他呆呆地看着通讯器的屏幕。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慢慢变得坚定。他拿回通讯器,对着屏幕上的可爱小萝lì。嘿嘿地傻笑了两声,然后撅起嘴巴凑上去响亮地啵儿了一下。
简凌瞅着他眼里的痴迷,越发觉得他像个怪蜀黍,难怪这货总爱幻想各种小萝lì,感情他就是父爱爆棚,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所以导致内分泌失调,直接朝着怪蜀黍的目标狂奔而去,拖也拖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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