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愿,大可借之前苏洛儿逃婚之事退亲,可现在苏洛儿回来,而且还诚心上门道歉,又做出许多低姿态来,这时再要退亲,却是难了,也实在是找不到借口。
“为何?”陆父便是听了这等大事,也依然是那一副万年不变的慈悲表情,想来这陆家几人,都是极喜欢使用同一表情,虽各不相同,但实质看去,竟是一样的。
“孩儿另有意中人。”陆青羽的回答还真是简明扼
“可是,羽儿,你要知道,当初苏洛儿逃婚,你曾亲口对你苏伯父承诺,决不会有负于苏洛儿……何况,何况,这明日,便是迎娶之日,你今日才说,这,也无法……”
“若是无法退亲,那,孩儿,孩儿也逃婚便是。”陆青羽一抿嘴,丢下任信之语,竟自起身,一转身,便离开了。只留下两老,竟是哭笑不得,从没想过,自己一像淡然的不像人的孩子一旦有了性子,竟是这般的不负责任的小孩心性。可一想到他留下的任性之语,又是一阵愁眉不展。
“来人,把林二叫来。”两老终于想到了,要了解一下儿子的私生活,尤其是,他那个意中人。可谁知不问则已,一问,两老更是愁眉苦脸。一个丫环,好吧。他们陆家并不需要另一个更强势的家族来锦上添花,丫环,便丫环吧。何况还是一个不论言行或是风采都不弱于千金闺阁的丫环,到也容易接受。可是,那是苏洛儿的丫环啊!这便有些纠结了,这其中的关系,实在已有点乱了。再一说。两人竟又李代桃僵。玩了那么一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戏码来。这就更有些复杂了。再一听几人在外这几月来地所做所为,更又谈到,红晴早已破像,现在生死不知,两老的心便开始打鼓
虽然,心中替红晴可惜,可是。陆家毕竟是个大户人家,娶一个破像的媳妇,总归惹人取笑。可一想到。苏洛儿千般作为,实在太任性自私,又觉不是良配。何况,这媳妇是跟儿子过的。自然还是以儿子的意愿为主,只是。那红晴……唉……两老一声长叹,相对苦笑无语。
第二日。苏府再一次张灯结彩,苏洛儿得意的穿上喜服。坐等陆青羽上门迎娶,可谁知,左等,右等,前等,后等。直至吉时过,也未盼来花轿迎门,只盼来苏家二老的负荆请罪……苏洛儿一见,立时知是何事,也顾不得身穿喜服,顾不得再掩示那一身武功,当着众亲朋好友地面,飞身上上墙,追逃夫去了。
所谓地现世报大约便是如此,前年之前,她苏洛儿逃婚让陆青羽追,这一回,陆青羽逃婚让她追。只是,这一回,她却是心中发苦,知道再也追不回了,只是,让她呆在家里面对众人的怜悯的目光,耻笑的神情,她却是无论如何也受不了的。
苏州城外,某个庄园内。
红晴脸上蒙纱。坐在窗前。院内。迎春花儿开得正艳。引来许多地蜂儿。翁翁鸣唱。到是蝴蝶。因天还冷。少见得很。红晴。便对着这一切发呆。心中不住地想着。她是花儿。陆青羽是蝶。可惜开地季节不对。所以。与蝶终是无缘……一时间心情又再低落。长吁短叹起来。连江怀远走到她地身后。都未发觉。
“红晴姑娘。今日春光明媚。要不要出去走走。园内还有许多花……”每每看到红晴此般模样。江怀远都不住悔恨。当日。若他不告诉苏洛儿。陆青羽便是羽扇公子。若是他为了自己地私念而让苏洛儿强要红晴恢复真身。她跟陆青羽必定已是幸福美满。双宿双飞。而不是此时这般幽怨。这般失了魂灵一样。她地琴。一直放在身边。可是却从不再弹。她地脸掩在纱下。再也见不到她地笑厣。她地眼睛。再不是机灵水洼洼地好似明月一般动人。而是暗淡无光。连神思都不再有。
这一切。都是他地错……江怀远每每看到她。都无比深切地自责。还好。还好他救了她地性命。还好。他得知了陆青羽并不会嫌弃她地容貌。否则……他便是死。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江公子。我们何时上路?”红晴听得声音。头也不回。只是幽灵似地声音传来。
江怀远长叹一声:“明日吧。明日我便陪你去分水岭。只是。红晴姑娘。你。真地想清楚了么?”今天是他跟陆青羽约定地最后日子。如果今天他还不来。那么明天。他便会依约将红晴带走。去找天真老人。那里。是一与世隔绝之所在。红晴在那里。大概。才能自在些吧。否则。便是虽人不看她。她也总是在意她地脸。
红晴:“天真前辈必是算到了我有今日。当日他说地那些话。想来便是为了今日。而且。前辈也曾说过。若我……便可去寻他。”
江怀远:“那么,青羽呢,你……”
“公子不必再提。”红晴突的出声打断,却是不再开口,只是心中却苦道:“我与他,再无可能了。”伸手抚上自己的脸,虽隔着纱,却仍是感觉到底下那伤口,那般的狰狞,吓人。她仍记得有一日半夜时分,她睡不着,起身望月,却是铜镜之中偶然望到自己的脸,竟将自己生生吓的晕厥过去……想自己都会被吓晕,何况别人。
从那时起,她的房间再无铜镜,连装水的铜盆也是没有。便是晚间睡着,也决不敢将面纱取下。这样的她,还怎么配得上陆青羽那样的天之骄子,她。又还怎么敢示与人前,又怎么还敢有那些奢望。若不是江怀远救她,若不是他一再看住她,不让她自寻短剑,此时的她,只怕早已死去。
江怀远轻叹一声,退出她的房间。只隐在能够看到她地地方。紧紧的盯着她,既是防她自寻短剑,亦是因为,他,仍为她痴迷,尤其是现在,哪怕他见到过她的脸,哪怕她此时每日好似魂魄一般的毫无生气。他越发的痴迷,越发的内疚,越发的痛恨自己对她地伤害。可是。这一份痴迷却再不自私,他不在意是否能得到她地爱,她的人,他只想。让她恢复生机,让她重露笑容。让她,得尝所愿……可是现在。这些话,他再无权利说出口。他曾想过。将红晴交给陆青羽,或是天真老人之后,他便会去寻找一切能治好她的脸的可能,访遍天下名医,寻遍天下最好的奇花异草,也必定要替她治好。这是他欠她的,便是不欠,为了心中的那份痴迷,为了她曾经的笑脸,他也必将那么做。
他便那么痴痴地看着,从太阳从东方升起,便陪着她在穿前一起迎接朝阳,虽然知道,对她来说,新的一天,并不代表着希望……直至日落,太阳落山,星辰满布,至深夜,困极,倦极,累极,她才会回房休息,一日三餐之时,她便会将门窗紧闭,躲在屋里。睡时也是如此。
今天,终是有些不同的。红晴并不知道,他已将她未死地消息告诉了陆青羽,也不知道,今天,是他跟陆青羽相约的日子的最后一天,可她知道,过了今天,明天他便会带她去天真老人那里,以她的意思,是要在那里孤独终老地。所以,对红晴来说,今日也是有些不同的。似是要对过去作一个完整地决别,就像在山崖之上时,她,竟又有了弹琴的**,只是,失却了灵魂地她,终只是对琴发呆,下不得手去。只不住默然叹息。
江怀远今日更是有些烦躁不安,从一大早,他便派人前去苏州城里打探消息,今日是苏洛儿与陆青羽的成亲之日,也是他跟陆青羽相约地最后日子。对一个女子来说,容貌是堪比性命的存在,而红晴的脸又是毁的那么的彻底,红晴的心,已跟着死去。现在,唯一还有可能让她的心复活的,便是爱情,便是陆青羽的痴情。
可是,他们相约三天,今日已是最后一天,陆青羽却一直没出现,这,不得不让他担心。难道,陆青羽也是那肤浅之人,竟然也是嫌弃了红晴?想到那种可能,江怀远心中不由气愤,若是那样,算是他瞎了眼。可是,他的心中却又有一丝丝另样的想法,若是,若是陆青羽真的不来,而他,从此一直陪在红晴左右,那,将来可不可能……想到那种可能,他心又开始欢快的跳动起来。
可一看到远处的红晴那灰蒙蒙的心情,他便又将一切按耐下去,再次派人出去打探,只要看到陆青羽,便立时回报。可是,太阳从东方天际一直升到中天,再转西,直至掉下地平线,星辰俱已升上天空,他还是未曾出现。
“陆青羽,难道,我竟是真的看错你了?”江怀远看向红晴那已闭紧的窗户,纵身跳上屋顶,向着东方,那里,是苏州城的方向,喃喃自语。“你竟是个如此虚浮之人么?不该呀,你不该的呀!”
“江怀远,你还想尝我的拳头么?”一声疲惫声音突的在他身后响起,听声音,已到了他的身后不到一尺之距,对于武林人士来说,这是大忌,可是他没有大惊失色,反而大喜过望。连忙跳开一步,才转过身来,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陆青羽用力敲了下头,“我也不想的,可是,苏洛儿实在太缠人,我好不容易才将她甩了。”刚说完,又急问:“红晴,在哪里?”
江怀远一指红晴那个窗口,还未开口,陆青羽已飘身而去,空气里还传来他的声音:“面具,扇子给你,替我解决苏洛儿。她很快就会追来。”
江怀远苦笑一声,接过他抛过来的面具扇子,给自己戴上,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红晴所在的房间,陆青羽已悄然而入,微微一笑:“红晴,但愿,这回,我做对了。”说罢,一纵身,向陆青羽来的方向飞驰而去,不一会,便看到了苏洛儿的身影,他一个闪烁,闪入小路之上极速而行。这半夜里,苏洛儿哪里分辩得出,立时便追了上去……至于结果,已不重要。
正文(二十六)再相逢,为你,我愿舍去双目
红晴的卧房。
烛火未灭,纱帐未下。红晴正坐在桌前,桌上放着绿绮,她双眼痴迷的盯着绿绮,便如看着的不是琴,而是送琴的人。“你可知,我现在,连想也不敢想,那些曾经的美好的记忆,那未知的将来,我都不敢去想,因为想到的,都是绝望,都是心伤。你可知道,我连期盼都不敢,可是……我却总是舍不得绿绮,只因,它是你送我的,只因,我们曾共同弹唱凤求凰。只因,便是我再如何不敢,再如何想忘记,却总是出现在我脑海里,出现在我梦里的凤求凰……我曾畅想,你为凤,我为凰,比翼齐飞,四海任遨游,效仿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不求名份,不求富贵,只求你爱我,我爱你,心心相印,相怜相惜……可现在,我再不配为凰,也再配不上你,每每想起,再无幸福快慰,有的,不过是心酸,心痛,心伤,心死。我不欲伤你,可是,我却再无法面对你……只叹你千古名琴,今日,便随我一起隐匿深山,再无出世之日。他日若是有缘,再为你寻一主人吧……”说罢长叹一声。起身,吹灯,转身。
陆青羽进门便一直站在远红晴身后不远,只是他内力深厚,控制着气息,站了那许久,红晴竟是未能发现,听得红晴的话意,悲痛心酸,竟有些不敢上前。直至红晴吹灭烛火,(奇*书*网。整*理*提*供)他才上前,在黑夜之中,伸手将红晴揽入怀中,低声轻呼:“娘子。”
“啊!”红晴心神俱震,身体僵硬,手却是反射性的抚上脸颊。
陆青羽在红晴身后搂着她的腰,头埋入她的颈间,红晴这一段时间时时吃药。身上一股药香,并不难闻,却是闻得他心酸不已:“对不起,娘子,为夫来晚了。”
红晴语音哽咽,双眼轻闭,却是动也不敢动。“陆。陆公子。这,这里,你不该来的。”
陆青羽手上用力,似要将红晴挤入身体一般,“娘子在怪为夫么?是呀,娘子是该怪的。为夫竟来得这么晚,还让娘子受那么些的苦楚……为夫更是不该不告诉娘子,为夫一开始便知。娘子地身份,从来也不曾将娘子看作她人,为夫爱的从不是表现的一切。爱的,是娘子这个人,是娘子的心,是娘子的灵魂……娘子是该怪的。为夫不该逗娘子地。为夫那一日就不该拒绝娘子,为夫不该想着。等事情了了,便跟娘子坦承相对。将一切说个清楚明白,给娘子一个惊喜。让娘子不再自卑,以娘子自已地本来面目,度过我们的第一次……为夫错了,为夫……为夫更是不该,在天真前辈提醒了莫要离你片刻之语之后,还放你一人与苏洛儿单独相处,而自己却远离你身边……都是为夫的错,为夫更是不该见你跳崖之后,竟是一心认定你已死,不思寻救……为夫不该将满腔的爱意都守在心口,等娘子你来发
眼泪,终于再一次从红晴的眼里流出,顺着脸颊,浸湿了面上的纱巾,她哽咽,不说话,却是不住摇头,为何,为何以前,他不说,为何,到了今日,却又来纠缠,她已配不上他了,再也配不上他了,她,已经再无脸面见人了,她,便是面对他再赤烈的爱意,也已不敢接受,不敢回应了。为何,要到今日再说……
“娘子……”
“陆,陆公子,我们,我们已再无可能了,公子,请回吧。”红晴手抚上双眼,低声泣诉。
“娘子,对不起,是为夫的错,娘子这般在意脸上地伤,是怕为夫嫌弃么,是啊,娘子那般美貌,竟受如此伤害,心中必定不甘,更不愿示人与前。如此,那为夫便终身不再看娘子的脸,为夫,便舍了这一对招子,终身,以盲目陪在娘子身边,如此,娘子便不该嫌弃为夫了,是不是?”说着,更是手上一松,刷的一声,已抽下红晴头上地发钗,“娘子以钗毁容保清白,今日为夫便以钗废去双目,以换回娘子的心。”说罢便要动手。
红晴心下一慌。连忙转身。一双手抚上陆青羽地眼。口中连声呼道:“不要。不要。相公。千万不要。”
“娘子。”陆青羽又用力抱紧红晴。任她伏在他怀哭泣。口中却是道:“扬州时。天真老人便曾说过。娘子将要面对一死劫。九死一生……”红晴哭声渐低。陆青羽又道:“天真以我上场比武来换替娘子化劫。只是。那时他便告知为夫。娘子虽可活命。可是。却要受尽人间地诸多苦难。生。不如死。不过。天真也说。只要我时刻在你身边。却也可避过一些。可天命难为。有一些。却是无论如何都避不过去。一切。只能尽人事……为夫听了。却在苏洛儿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