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需要漏*点的,自从离开华光,狄小毛就一直深陷在长久的苦恼与烦闷之中,连夫妻间的正常生活似乎也被省略了。省委已经在省城给他分配了一套单元房,席美丽也曾经沾沾自喜地要搬到省城来住,他却始终没有答应,一直像一只孤燕独居省城。
虽然他和筱云还常常见面,选一个僻静的饭店,静静地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却已经完全成为一种老朋友式的聚会了。狄小毛有时真感到自己未老先衰,才四十出头,就一点**也没有,简直像一个阉公了。
可是这次和郝思嘉的邂逅相遇,却使他又一次点燃了内心的火,一连几天都有点欲念蠢蠢。办公室的干事们见了面,都笑着说狄主任越来越年轻,连上台阶都像小伙子,一步跨两个。
筱云突然来电话了,为支援山区教育,他和几个书画家要举办一次书画义捐拍卖会,请他务必能够参加。狄小毛一听,自然非常高兴,正好已当了雅安人行行长的陈雪霖来省城开会,便约上陈雪霖一起去给筱云捧场。两人刚在会场一角坐下,就看到杨旭领着几个陌生人走进来。
你好,杨书记。
二人慌忙站起身。
你们好,你们好。
杨旭微微点头,满脸微笑地和他们一一握手。
等拍卖活动开始了,狄小毛才现今儿算是遇上对手了。只要筱云的画,不管他出价多少,杨旭领的那几个陌生人都很快抬高价格。如果他们俩不出价,那几个人便也不出价,硬把筱云晾在那里……
………【那么贪吃!还让我走吗】………
223。那么贪吃!还让我走吗?
陈雪霖看出了门道,便提议喊一个天价,让对方狠狠地栽一下。狄小毛犹豫半响,却又怕对方不上钩,把好端端一幅面压在自己手里,所以始终也没喊出口。一场拍卖下来,画儿倒是卖了不少,筱云也很兴奋,狄小毛和陈雪霖却感到灰耷耷的,只觉得全场的目光都盯在他们脸上,赶紧起身向外走。.
筱云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哎嗨,你们好,别急着走嘛,一会儿我请你们吃饭。
狄小毛垂头丧气地说:你快别讽刺我了。这年月,没有钱什么也不行,连你一幅画也到不了手,哪还有心思吃饭?
噢,你们为这事生气呀?那有什么,有人想买还不好?而且你忘了,我那幅最好的画早给你了。
这个……狄小毛立刻想起来,她指的是那幅已送了人的《背影》,立刻更沮丧起来,头也不回地拉起陈雪霖走了。等来到了街上,陈雪霖才纳闷地问:
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即使不高兴,也不至于让筱云难堪呀。
唉,真气死人了!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想不到杨旭还不放过我,还是要一心与我作对,人和人之间,竞至于这样,还不很令人悲哀吗?说着,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陈雪霖却说:所以呀,你一定要再振作起来,把他们全比下去,再不能当这个穷官了。张谦之、杨旭、米良田他们之间那些事,我比你还要清楚得多。张谦之这个人,看起来糊糊涂涂,实际上精明得很。当年你在华光的时候,别看表面上事事听你的,你也自我感觉良好,干得轰轰烈烈,实际上许多实惠的事又都在他那儿呢。就比如卢卫东吧,他把卢卫东文革中的事拿在手上,压卢卫东为米良田贷款,又参与到任乃信的大沟煤矿中。要不是靠着这个起步,米良田能达到今天这种规模?
别说了,快别说了,我实在不愿回忆这些事了。但是,我要下决心再干出个眉目来!狄小毛紧紧地捏着两只拳头。
过了一个多月,狄小毛忍不住给郝思嘉打了传呼。当电话铃响起卷,他却又有点犹豫了,不知这是一块烫山芋,还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惊喜。但郝思嘉在电话里却显得十分平静,只说她也正想见他,有件事想和他商量呢。狄小毛于是早早安顿了工作,独自一人坐着出租车,来到了一家出名的娴静饭店。
等饭菜都点好了,郝思嘉才款款而至,一边擦汗一边连连说:真对不起,遇到点小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
你一个小姑娘,还会有什么麻烦?狄小毛宽厚地笑着问。
告诉你也无所谓。丁哥——对了,就是你见过的那个男的,真不是个东西。我和他吵翻了,我已经决定,不跟他干啦。喏,你看,连工资也结算了——郝思嘉说着,打开精巧的小皮夹,里面厚厚的一沓钱。她从其中抽出一沓,啪地搁在桌子上:这是你的!
我的?
当然,你不是这次活动的顾问吗?
唔——原来如此。
狄小毛一边笑,一边好玩地拿起那沓钱,一张一张地数。那时他虽然已经是多年的正厅级干部,又当了几年让人眼谗的地委副书记,但手里的余钱并不多。只要一回家,席美丽就总是伸出手来:钱呢?从而把他榨得空空的。平时人们来送礼,也不过是烟呀酒呀的,没有一个送红包的。想不到只挂了个名,了个文,这个小姑娘竞给他一万块钱,的确让他有点惊奇。狄小毛把这沓票子颠了颠,塞到她手里:
别开玩笑,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再说也是无功受禄。
什么无功受禄,这是你应该得的。小姑娘又把钱塞回来。
既然如此……一会儿我请你去娱乐城,在你身上消费掉。
那好哇!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风度哩!
小姑娘竟高兴地拍起手来。
这是一个难忘而疯狂的下午。他们就像一对热恋的小青年,在一座出名的娱乐城里,尽情享受着金钱所带来的各种快乐。唱卡拉ok,打保龄球,洗桑那,游泳,玩老虎机,一直到什么都试过了,什么都不再让人激动,两人才疲惫得全身瘫软。天色也渐渐黑下来。然后他们又相挽着去逛夜市,大包小包,把剩余的钱全为小姑娘买了东西,才想到该回家了。
先送你吧。
狄小毛说。
不,先送你。
好吧。
直到走进那片黑压压的省委宿舍区,狄小毛才感到似乎刚离开云遮雾绕的天空,又踏在了实实在在的土地上。他立刻吩咐出租车司机,不要按喇叭,把车直开到单元门口。然后瞅瞅四下无人,才快地领着小姑娘进了家。
不等他再说什么,手里的东西全掉在地下,小姑娘已牵着他的脖子,把湿润的唇按上来。
吻着那湿漉漉而又极不老实的唇,不由得使他想起自己的童年。他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贪嘴的孩子,捧着一个好不容易到手的奶瓶,拼命地吮吸着,一刻也不肯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才挣出来,顽皮地看着他:羞羞,羞死了,那么贪吃!还让我走吗?
他感到一切都坍塌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走!我让你走!他几乎是凶狠地说着,猛地把这个温软而又火扑扑的身体抱起来,快步向卧室走去……
风暴总是那样迅猛而又短暂。当他俩都不再需要衣物的遮掩,赤条条并躺在床上时,郝思嘉忽然抽抽泣泣地哭起来。而且越哭声音越高,也越伤心,两个光光的肩头抽*动得像跳动的蘑菇。他立刻慌了,努力扳住她的双肩,不住地说:你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我……不是个坏人,我是认真的,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要管我!我不怨你,我哭我自己,我是为自己而伤心的……小姑娘推开他,又独自抽泣了好一会儿,似乎平静下来,起身去卫生间绞了毛巾,仔细地洗去脸上的泪痕,重新躺到他身边,偎依着像一只猫:
你说你对我负责?要知道我才二十六岁,你都可以当我爸爸了,你怎么对我负责,你又能对我负些什么责?
狄小毛哑口无言。
所以,人不要许那些空头愿,办不到的就趁早不要说。我是自愿的,我又不怨你,也不会赖你。你就那么害怕?
这不是害怕……
那能是什么?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先问你,你就准备一直呆在这么个穷地方,不想再动一动了?
这位神奇的女子,似乎有一种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的成熟。狄小毛吃惊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会有如此的“战略眼光”,只好说:动当然想动。有些事一下说不清,等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唔……好吧。
你呢?那工作不是很好嘛,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下一步怎么办?
本来嘛,我在那里就是个招聘记者,并不打算长久干的。这一段,我认识了另一家大报的记者部主任,他特欣赏我,让我去他那儿展,他们正有一个大计划呢——对啦,在这件事上,还需要你来帮忙呢。
什么事,怎么个帮法?
狄小毛立刻警觉起来。不管怎么说,反正他可不愿意让人耍,尤其是一个小女子。
他有一个很好的设计,准备编一部全国经济贸易大博览,这事很划算的,计划部门历来很有钱的,搞好了挣的钱是数不清的。你不是有一个同学在国家计委当司长吗?
你怎么知道?
这事谁不知道。
他现在不当司长了,成了主任助理什么的。
那就更好啦。我们把他拉进来,你来当顾问——或者你不出面也行,只要他能活动通主任,个文,不要单位一分钱,这事就成了——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这……听着她滔滔不绝的介绍和设计,狄小毛不由得瞪大了眼,不认识似地看着她。这些年,他也捉摸出了一些门道,知道有许多人把编书、拉广告展成了一个颇为赚钱的新兴产业,但是这里面的许多具体细节和微妙之处,还是从这个小姑娘嘴里第一次听得如此明白而又坦率。同时他也很奇怪,那么一个小巧的看似简单的头颅,里面竟会装着如此之多的复杂思想啊……他忍不住扑上去,抱着那个精巧的小脑袋亲了起来……
很快,他便与孟永清联系上了。
电话里有许多话不便说,狄小毛只告诉他,自己有一个亲戚去找他办点事,希望能全力以赴玉成其事。一听说是个女的,孟永清便在电话里嘿嘿直笑:
亲戚,什么亲戚,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别开玩笑,真的是亲戚。
多大年龄,漂亮吗?
不大,而且非常漂亮。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我可告诉你,男的嘛还可以考虑,我可从来不跟年轻漂亮的女士打交道。
这……你别胡扯!
哎哎,看把你急得。孟永清似乎笑岔了气,好半天才说:我跟你讲,现在都什么年月了,自己的事还管不过来,哪顾上管别人。我跟你讲,最近我和你们盼福翰省长吃了一顿饭,听他讲省计委那个老主任马上要退了,你不想顶这个肥缺?要有心思,我给你和褚省长讲一讲。
………【这女人是美妙的小精灵】………
224。这女人是美妙的小精灵
好当然好,可是不太现实呀。你清楚,那个地方可是百部之、万人瞩目呀,最近省委组织部长已经和我谈了话,想让我换个地方,到省科委去当主任。
不去不去!科委那地方有名无实,比你现在也好不了多少。孟永清显然很替他着急,大声嚷嚷着,震得电话耳机嗡嗡作响:我跟你说,要么就不动,要动就一定要动好!虽说计委这地方人多手稠,但事在人为,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你毕竟是你们省年轻的老资格嘛……
在他打电话的时候,郝思嘉一直宁静又专注地盯着他,努力捕捉他的每一个音符和表情。等他一放下电话,立刻神色紧张地问:“怎么样,没问题吧?”
狄小毛只好笑一笑:应该说没问题,这家伙是我大学最好的同学。我再给你写封信,你们亲自去跑一趟吧。
你真好!小姑娘立刻滚到他怀里,在他脸上叭地亲了一口。
紧紧搂着这个美妙的小精灵,就像抱着一只小花猫,狄小毛感到温暖的陶醉。脸颊上还湿湿的有点痒,他却有点悔愧了,什么也不想再说,只把她搂得更紧更紧。
任乃信,是狄小毛所认识的人当中,最倔强也最令人扼腕的一个。
认识任乃信时,他还是华光市委书记,而当任乃信的问题真正解决,还是在他早已当了雅安地委常务副书记之后了。
政治是最伟大的魔术师,总是拿人们的正常思维开玩笑,把许多人置于十分尴尬的境地。
几乎是一晃之间,他已经在华光当了五年书记,并在纵横捭阖的斗争中常地成熟起来。当许多新闻界的人士见到他时,一听说他还不到四十岁,都惊愕地瞪大了眼。一双犀利的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一张被朔风吹得黑红的刚毅的面宠,使见到他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要迟疑片刻。这时的狄小毛,早巳不是大学毕业时的那个毛手毛脚的小伙子,不是刚担任县委书记时的谦和模样,甚至也不是此后多少年越来越温驯而难以捉摸的政坛人物,而仿佛是一只成熟的猛虎,一个充满决断、不容置疑的铁腕人物
每个早晨,他依旧保持着多少年的习惯,像模像样地背抄着手,在华光的大街上缓缓地溜上一圈。迎面碰上的每一个人,不管熟悉不熟悉,都一律闪开一点,谦卑地叫一声狄书记。而他,则一律微笑着点点头,就像一个长辈用慈祥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晚辈们,更像一位君主俯视着属下的臣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虽然过去了多少年,这古老的话听起来却依然让人感到十分顺耳。对于每一件有损华光的事,大到地委要华光多上交几十万财政,小到街上有一堆垃圾,他都感到心疼,甚至会一通火。人们都说狄书记火气越来越大,他听了只是笑一笑,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真的就是华光的一家之长,而华光就是他的家啊……
对于女婿的这一变化,席虎山也感到很吃惊。退出政坛几年,席虎山急剧地衰老了,一头黑马上变得雪白,背也驼下来,走路都一跛一跛的。几十年的习惯了,席虎山还常常走进县委办,一张接一张看报纸,坐在沙上痴痴怔怔好半天,才满脸茫然地站起来,扶着墙一拐一拐地下楼来……
他也不常见狄小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