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媚乡春》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野媚乡春- 第15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等拉开门,他便愣住了。站在门口的,不仅有杨旭,还有米良田和好几个不认识的人。

    怎么,不欢迎我们来?

    杨旭已经六七十岁了,声音却依旧朗朗的,让人无法与眼前这个勾偻着背的老头子联系在一起。

    既然来了,那就请进吧——狄小毛只好抬抬手,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宽大的客厅里又一次热闹起来,几个人进进出出,搬进一大堆东西来,花花绿绿,尽是产于南方的各色珍奇水果。狄小毛既不感谢,也不拒绝,等堆了满满一地,人们都坐下,才淡淡地说:

    我想,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如果错了,现在搬出去还来得及。我可告诉你们,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平头百姓了,手头既没有权也没有钱,不会给你们办成任何事了。

    哎,看你说的!米良田一身名牌打扮,头也染黑了,胖墩墩的活像个滚地鼠:我们才不管你当不当官呢。省长不省长都扯淡,毕竟咱们一辈子交情了,况且米氏公司能有今天,你也是出过力的。做人也好,做事也好,办公司做生意也好,都得讲个良心,对不对?这也是我们米氏公司的企业文化嘛,对不对?

    最后这句活,显然足对他那些部下说的,周围的人便都迎着米良田笑,使劲儿点头。

    米良田又摆摆手:田秘书,那个东西呢?

    被称为田秘书的一个后生,立刻打开夹在腋下的大皮夹,把一个大红本本毕恭毕敬递给米良田。

    米良田又把红本本打开,放到狄小毛面前的茶几上。

    聘书:特聘狄小毛为米氏集团总公司顾问。米氏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米良田。

    看着那一个个毛笔书写的大字,狄小毛哈哈地笑起来:

    顾问?顾上了就问问,顾不上就不问?好好好,不知道有没有工资呀?

    当然有的。米良田摇头晃脑,颇有点自鸣得意:月薪两千元,怎么样,还算不错吧?,

    不错不错,比我当省长的工资还高呢。狄小毛依旧笑个不休:可是我还是不理解,我现在已是个平头百姓了,可以说一无所有,一个半糟老头子,又没有经过商懂什么企业管理,你们花这么大价钱聘我,这不是亏本生意吗?

    米良田和一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的杨旭对视一下,又笑嘻嘻地说:怎么会亏本呢?我米良田是什么人,是精明的生意人嘛,哪里会做亏本的买卖?告诉你吧,这还是我们杨顾问出的主意呢。你说的很对,你现在的确是一个平头百姓了,但是又绝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官不当了,你那些关系还在嘛,这可是无形资产,价值连城的。再说呢,就把你这个牌子拿出来,也够唬人的。不管走到哪里,原副省长是我们公司顾问,对方不得让个份子?所以,两千块钱不亏,今后我们拉起手来,米氏还要大展的。

    可是,我如果拒绝呢?

    米良田一愣,随即又笑起来:我相信,你绝不会拒绝的。你想想,下一步你做什么?才五十出头的人,我老头子都快七十了,还飞来飞去闲不住,你就能天天坐下来?而且又不用你做什么,轻轻松松地挣点钱,有什么不好?再说呢,这只是工资嘛,以后干得好还有奖金,你还可以入股,所以我想,你怎么可能拒绝呢?

    那么说……我只有答应下来啦?

    当然。

    好,的确是好事啊。狄小毛拿起那本烫金大聘书,打开又合上,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似乎已没有一点疑问了。特别是杨旭那一双眼睛里,流露出自得与鄙夷交织的复杂意味,又似乎沉浸在对自己出的这个绝妙主意的自我欣赏中。这时,狄小毛突然注意到,旁边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也很面熟,却想不起叫什么来。他定定地看了这人几眼,又独自嘿嘿地笑起来,“啪”地一声把大聘书撂到了茶几上。

    这个小胖墩墩忽然说:狄……省长,你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什么省长省长,一听这两个字我就烦!狄小毛不高兴地掐掐眉心。

    是……是……狄省长。啊,不,老长……这人显然很老实木讷,竞有点结巴起来:你不识得我了?我是刘青呀。

    刘青……狄小毛立刻想起来了,便笑嘻嘻地问:你也来看我,真让我意外地感动。你的研究生念完了?

    米良田说:人家已经是博士了,是咱们省官场上第一个博士,现在是地区纪检书记了。



………【一个许久不来往的女人】………

    247。一个已许久不来往的女人

    刘青似乎也有点不自然:我这次来,主要是看看老长。顺便也告一声,最近咱们地区正查房呢,凡是占两处房的,都要清退。老长将来怎么想的,是住省城还是回咱们地区,也要好好考虑一下,您在雅安不是还占着一套小二楼吗?

    你……狄小毛立刻变了脸:好啊,原来你是来逼我退房的?

    哪里哪里,不敢不敢,就是借我一个胆子吧,我怎敢逼老长?不过是官身不由己,只得先打声招呼,好有个准备,现在这风声挺大的。刘青连连赔笑,却绵里藏针,毫不退让。狄小毛再也忍不下去了,立刻恶狠狠地说:我已经离婚了,你还管得着吗?

    这话大出所有人的意外,大家面面相觑,再也说不出话来。

    狄小毛觉得还不解气,又拉开门说:出去!都给我出去!现在,我总算懂得了几个成语,什么叫落井下石,什么叫过河拆桥!离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了……

    所有的人都灰灰地站起来,犹犹豫豫的,似乎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顷刻间,大家又都恼怒地瞪着刘青。似乎全是他的错。刘青更是万分难堪,脸红得了紫,像一块酱猪肝,一边向外走一边干笑着:那我……先走一步,我还要开会,不能再停留了

    米良田等也纷纷和狄小毛道别。狄小毛忽然说:老杨,你停一下,我还有话和你说哩。

    那好那好,我也正要和你单独讲一讲哩。

    杨旭说着,转身关上了门。

    从窗口看去,米良田和刘青不知低低地说了句什么,刘青一脸苦笑地摇摇头,坐着车先走了。米良田等人也上了车,静静地等着。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几十年的恩恩怨怨,似乎都凝聚在这一刻了。自从杨旭下了台,他就再也没有和这个老头子单独相处过了。有多少次,他也想向老头子说什么,但又觉得实在无从说起。语言,在许多情况下都是苍白无力的。他也曾一次次反省自问,当时自己到底该不该向老头子难。

    其实,事过多少年再想起来,他们当时的争执,当时的不快和龈龉,包括导致杨旭下台的那个颇为轰动的“三陪”事件,都已变得无足轻重、不值一提了。而他们之间的共同之处,却不断地凸现出来。就他自己来说,这一生受影响最大的还是杨旭,包括他的倔强、他的果断作风.都是在杨旭引导下形成的。有时他也真的疑惑起来,搞不清楚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不知怎的就结束了他们之间长期形成的那种亲密与依赖,而稀里糊涂就最终走向了不可调和的对立面。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那种友谊与真情实在是非常脆弱的,犹如一层极薄的纸,一个指头就可以戳穿……

    然而,此刻站在对面了,他的内心里却仍堵着一种东西,使他说不出心里的这许多感慨和想说的话,只能不由自主地冷笑起来:

    怎么样,你现在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对不对?

    杨旭也冷笑着:是啊,我为什么不高兴呢?这么多年来,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真所谓苍天有眼,不用你说,我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狄小毛感到自己的脸在狞笑:我只想问一问,那个给中央写信举报米氏公司倒卖出口指标的,是不是你?

    是的。

    那你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要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是米氏公司的顾问,从那里得到过不少的好处。你写信告我,不是连米氏公司也损害了?

    杨旭看一看院里等他的人们:这是当然的。可是,为了实现我的目标,为了把你弄下来,我什么都不会顾忌,何况是一个米氏公司。怎么样,还想问点什么吗?

    我明白了……狄小毛垂下头来。

    杨旭说:你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你不明白,我就再告诉你。你知道那年竞选副省长的时候,米良田怎么就想到到人代会上做广告了?那其实也是我的主意。表面上看起来,那确实是在帮你的忙,但是,如果弄塌了,那立马就是你的一条罪状。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今儿我要是不说,没有人会识出这其中的奥妙来。为了实现我的目的,我可以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慢慢地积蓄,慢慢地等待。如果不是我,加上米良田从中设计,也许张谦之就绝不会有今天的位置。我就是要把他扶上来,把一个你最瞧不起的人扶到比你还高的位子!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连这个一向糊里糊涂的刘青,也在我的调教下当了地师级干部,你说我能不高兴吗?你能说我没有胜利吗?

    说到这里,杨旭真正开心地笑起来,完全沉浸在了无比的欢乐之中。

    而且,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是众叛亲离,所有的人都在对你撒谎,都在欺骗你,就连一直跟在你身边的胡玉山,也早已经背叛了你。在隔离的那几天,是他带头说出了你的许许多多内幕,包括王强送你的五千块钱……看到这一切,我要再说一句,你能说我没有胜利吗?

    可是,你并没有胜利!狄小毛已顾不得再回想胡玉山的事,只好更加坚决地说:比起这个急剧变化的时代,你我之间那点恩怨太微不足道了,为了那点恩怨活着,太渺小了。不知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我们之间这一切,我们还可以办多少事情!人哪,历史给予我们的机会是那样少,而我们居然连这么一些小的机会也没有真正抓住,这不是太可悲了吗?不说别的,看看华光集团那些贫困的下岗职工,还有差点被炸成碎片的魏宝同,你不觉得我们之问这一切,太无聊了吗?

    狄小毛还在很沉痛地说着,却现杨旭早不知哪里去了,只有各色的彩灯照耀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这番话讲得也很无聊,沮丧地坐下来。那本大红的聘书还撂在茶几上,似乎在对着他讥笑。他拿起来端详一番,冷笑一声,嚓嚓撕了一个粉碎。

    这一夜,他该怎么度过呢?

    他又给陈雪霖挂电话。,这家伙连手机也关了,根本就打不通。

    人哪,平时有那么多“朋友”,整天处在世俗的喧嚣之中,怎么能够想到,此刻竟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啊。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已许久不来往的女人。

    是啊,这些日子过得昏昏沉沉,所有属于正常人的思想和情感似乎都被抽空了……此刻,在这死寂的静夜里,一想到她,就像突然走进一片雨后的树林里,所有的情感都复活了,所有的触角都张开了,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实实在在的人间,苏醒了久已尘封的做人的**……真是的,这些日子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她呢?那个曾经点燃他第二次欲念的鲜活的生命。

    **一经苏醒,就变得那样强烈那样执拗。他在地上转来转去,边搓手边思索,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这个美丽而温情的姑娘。

    但是,分别这么长时间了,又是在这样一个时候,心高气傲的她还会认他吗?

    他立刻打开电话记录,一个个翻捡着这些日子的来电。很快,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跳了出来。好像是她!她居然来过电话?狄小毛一阵惊喜,立刻把这个电话拨打进去。

    电话里传来一个款款的女声:喂,是哪里?

    狄小毛感到自己的心像年轻时一样强烈地跳个不休,不太有把握地小声问:你是……

    电话里忽然格格地笑起来,声调也变得长长的,顽皮地说:我——是——郝——思——嘉——

    嗅,果然是她!狄小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个长长的顽皮的调子太熟悉了,郝思嘉这三个字也完全是他送给她的。从第一次见面,当她报出自己的名字——白思嘉后,他当即就说,快改了吧,还是叫郝思嘉,这个名字好记!此后,不管什么时候,每一次见面,她所说的第一句话总是这样,这几乎已成为他们之间特有的一种语汇了。

    只要一想到这三个字,听到这拖长的、顽皮的语调,狄小毛心里就会涌出许多温馨而甜蜜的回忆……尤其是在此刻这个最灰暗的日子,狄小毛更是百感交集,鼻子酸酸的,差点哭出来。好半天,才努力控制住自己冲动的感情,尽可能平静地问:你在哪里?

    这你就别管了。怎么现在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特想见我?

    当然……

    那……我现在就过去吧?

    如果……方便……

    嗨,你呀,怎么现在了还这么婆婆妈妈的。我都不害怕,你还怕什么,那……我就挂电话了?

    别……千万别……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又不说出来,官僚习气,当官都当傻了,可悲可叹啊!这东西,恐怕真要带到棺材里去了。

    你呀……还是那么俏皮。

    正所谓青山易改,本性难易……你等着,我十分钟之后到!

    放下电话,狄小毛感到手里虚虚的,像握着一个氤氤的梦。



………【姑娘很有味道】………

    248。姑娘很有味道

    不一会儿,便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狄小毛几步走上前,猛地拉开门,不等她跨进家门,就把那个带着寒气的身子搂在了怀里。

    他的头俯下来,也不管是什么地方,不顾一切地吻了起来。她努力躲闪着,不让他蹭自己的唇,好不容易挤出身来脱风衣。狄小毛慌忙腾出一只手为她脱,另一只手依旧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似乎生怕她一下就失踪了似的……等脱掉风衣,狄小毛赶紧又两只手一起上,半搂半抱地把她推到沙上。

    看着他这个样子,郝思嘉似乎不认识他了,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变得很听活、很乖。等坐下来。她往后缩一缩,他便往前靠一靠,后来他干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