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四元说:“孟老板,对炳根还是留点儿情面吧,他毕竟帮过我们的……”
“我明白。这次不过是让他做一回诱饵,我要钓的是狄庆槐这条鲨鱼。
一边的“皮子”咬牙切齿地说:“上次他把你坑得那么惨,这次我们也不能手软!”
“那当然。皮子,狄庆槐认识我,我不能出面,这事就交给你和阿四了!”
皮子和何四元连连点头,孟老板这才带着一脸的惬意,迅离开货栈走了。
这边狄庆槐跟炳根分手之后,又回到鑫金珠宝店上了一会儿班。刚才在西客站时,他的手机刚一通马上又莫名其妙地挂断了;狄庆槐一看来电显示,是店里的号码,他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问过领班郑慧是什么人打电话找他,郑慧摇头说不知道,再问其他店员,问谁谁摇头。
其实女领班郑慧早已被狄庆槐“培养”成了心腹,前任领班王德才的一系列鬼祟动作,都是她暗中密报给狄经理的。
小郑三十岁出头,女人到了这个年龄虽已过了花枝招展的气候,却是别有风韵,正开始“如狼似虎”的人生新阶段。她结了婚又离了,每天下班后十分寂寞,上班倒成了一件快事,她喜欢狄庆槐这位五大三粗、做事雷厉风行的“江北佬”。
郑慧平时有事没事总爱往经理室跑,其实也并不想怎么样,只是找一种感觉。但一来二去狄庆槐也看出苗头来;他倒是精力旺盛,来者不拒,那次跟玉贞大闹了一场后,喝得醉醺醺地来到店里,郑慧又是烧茶又是找醋替他解酒,下班后两人还厮磨着不肯离去,狄庆槐便借着酒劲儿,一边搂着她一边就将手伸进了她的衣衫里,捉住了她的一对奶。
郑慧也没拒绝,半推半就地任他搓弄,后来兴致上来了,也用一双纤纤素手将这汉子玩弄了一会儿。但他们仅仅到此为止,不言情不谈爱,更没有想到要跨出那一步。狄庆槐酒醒之后,甚至好像根本就把这一时风流之事给忘了;
郑慧也装蒜,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她是个聪明女人,深知老板和雇员产生这种关系,是非常犯忌的也是非常危险的。
人生苦短,能逮住机会乐一乐就乐一乐,做一次没有结果的生命渲泄,除除身上过重的压力,便足矣。
这以后郑慧被狄庆槐一手提拔为领班,便是非常自然的事了?但是今天她无论如何还是不敢违背徐老板的旨意,将他突然来庙暗中查访的事透露给狄庆槐——徐老板临走时告诉每一个人,谁要讲他今天来过店里,谁就结账走人。
天黑之前狄庆槐和玉贞回到徐宅,一进门就愣住了:徐世坤正坐在沙上,瞧着他们。狄庆槐脸上顿时不自在了,问:
“姑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先打声招呼,我们好去接你呀。”
徐世坤摆摆手一笑:“庆槐,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玉贞和庆槐刚刚坐下,徐世坤却说:“玉贞,你找个地方玩玩去吧,我想跟庆槐单独谈谈。”
玉贞难堪地点点头:“那好,我到外面去走走。”说着她起身走出了房间。
徐世坤转身问道:“庆槐,你在我那店里也干了这么久了,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啊,姑父,你对我一直是不错的……”
“庆槐,不要说假话。”
“姑父,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这我知道。可是你要真是觉得在我店里当经理好,那为什么经常都不在店里呢?特别是最近,常常是上班时间都找不到人!”
狄庆槐一听便明白了:“姑父,这又是谁向你打小报告了吧?”
“没有。今天我从机场回来,就顺路到店里去了。你不在……”
狄庆槐松了口气,急忙分辩道:“今天我因临时有点儿急事出去了。”
徐世坤垂下眼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庆槐,你有什么事,我不会过问的;你要在外面找别的门路,我也决不会阻拦你。”
狄庆槐终于听出点儿意思来了:“姑父,你是不是觉得,我再呆在鑫金珠宝店不合适了?要那样,我不会赖着不走的。”
………【建了一个新窝】………
311。建了一个新窝
徐世坤平静地一笑,摇头道:“庆槐,赶你走的这种话,永远不会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你不安于现状,想图更大的展,对不对?这些我理解,我也支持,我只是怕你在外面吃亏啊!”
“姑父,你放心吧,我……我在外面可是什么也没干啊。”
“那好。不过社会很复杂……你要是遇到什么拿不准的事,还是来跟我商量。我在上海滩混了大半辈子了,怎么也能看出个一二三来的。”
这一瞬间,狄庆槐感动得直想掉泪。他使劲儿点着头:“姑父,我知道了!”
狄炳根毕竟也是个生意精,他跟何四元签的协议虽是八十台空调,但临到头他却找出种种借口,只付了二十台的款,而且马上让狄庆槐租了辆货车来提货。果然如孟华荣所说的那样,狄庆槐更狡猾,这二十台原装“三菱”空调他居然不厌其烦一箱箱开了查验无误,又守着搬运工一一装上了他带来的货车后,才将转账支票给了何老板。
何四元临到头却有些犹豫了,借口去验验支票的真伪,溜到货栈后面,将后台老板孟华荣和皮子叫了出来了。
“老孟,这车货我们是倒贴本给他的,让他们占了大便宜呀。”何四元担心地说,“要是这小子见好就收不肯再来,我们可就亏老本了。他现在就要提走,你看……”
“让他拉走!”孟华荣胸有成竹地挥挥手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香饵太好吃了,他尝到味道,绝不可能就此罢手的。等着吧,不管是他现在吃进去的还是以前吞下去的,到时候通通都得给我加倍吐出来!”
何四元出来后已是满面笑容,打了收条,就和狄庆槐握手告别,并且提醒他:“狄经理,余下的六十台你们什么时候提?”
“放心吧,如果好卖的话,岂止六十台,六百台我们也全要。”
狄庆槐扔下这句话,上了车扬长而去。
货车开到茂源家电商行,狄庆槐哔哔按响两声喇叭,见炳根应声而出,他揩把汗,兴奋地说:“炳根,找人卸车吧。”
炳根脸上却有些惊慌,左瞅右瞧了一阵才低声道:“庆槐,另找个地方搁一搁……”
狄庆槐拧起眉头,问:“出什么意外了?”
炳根说:“马旭中明天要到店里来,如果让他看见这批‘私货’,那还不全完了?”
狄庆槐感到很诧异:“你不是说,他已经飞到广州去了吗?”
“马旭中鬼得很,”炳根紧张地说,“他今天才买好去广州的飞机票呢。他明天来店里,搞的是‘突然袭击’呢。”
狄庆槐满腹狐疑地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炳根说:“当然有人给我通风报信嘛。店里会计姓罗,这人你认识……吃这碗饭,不多长几个心眼还行?”
狄庆槐黑着脸,好半天不吱声了。炳根所说的那个罗会计,他确实认识,本来是马旭中的人,炳根不知用什么办法早把他收买了。可是现在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炳根呀炳根,你这“十三点”,还洋洋得意个啥,有人给你通风报信,那谁又在给马旭中通风报信呢?这么往深处一想,狄庆槐简直不寒而栗,声音也变了调:
“炳根,你给我说老实话,玉贞是不是还在暗地里跟姓马的来往?”
“这话从哪儿说起呀?”炳根不快地嘟哝道,“玉贞整天呆在我身边;上班来下班去,怎么跟他来往?马老板也很少来店里,我的印象中,他们连话都没说过……”
狄庆槐心里说,你懂个屁,不过还是松了一口气,他断定玉贞不敢背着他干出什么丑事来。“好,那就不管他了。”他摆摆手道,“这批货当然不能让姓马的知道,我找个地方先放一放。”
“你能找到地方吗,总不能搬到姑父的家里去搁着吧?”
狄庆槐诡秘地一笑:“我和玉贞,已经找到新的住处了,正准备搬出来呢……”
炳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来关心这个,两人又低语一阵,他就匆匆回店去了;马旭中随时都可能出现在店里,他得回去候着,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位脾气乖唳的大腕儿一来,准没好事儿……
拉空调的小货车弯弯扭扭绕进了一条小里弄,在一座衰旧的大杂院里停了下来。这儿原来是一家街道民办小厂,后来厂子办不下去了,只好靠出租房子维持着。
狄庆槐在当鑫金珠宝店经理不久,就感到住在姑父家不是长远之计,于是就有了营造一个小安乐窝的打算。玉贞也是这个想法,她从《新民晚报》的广告中选中了这儿,两间闲置的平房价钱不高,又比较清静;定金早就交了,只是姑父不开口,他俩还不好走。
那天晚上跟姑父单独长谈了之后,狄庆槐和玉贞都感到,老头已经把意思表露了出来,再在徐宅住下去就太不知趣了,于是第二天玉贞就来这里把房子收拾了出来。
现在倒真巧,这房子恰好可以用来做存放这批“水货”的库房了。两间平房加起来有三四十个平米,二十台空调放进去,空间还绰绰有余;于是狄庆槐一不做二不休,马上就打电话通知玉贞,当天晚上就从姑父家搬出来。
狄庆槐如此匆忙地做出这个决定,当然还有一个对谁也没说的理由:昨天瞿志平从狄家湾打来了电话,他没再弹什么公司兴旺达、急需人才盼他回去之类的老调,甚至根本不提他寄回去的那份离婚书秋云到底签没签字,而只是告诉他,他弟弟庆祥最近几天要专门来上海,跟他见见面,把有些事彻底说清楚。
瞿志平简直像是在哀求他了,说庆槐,你无论如何还是跟庆祥见一面吧,也许对我们所有人来说,这都是最后一个机会了……心情烦躁的狄庆槐根本不去领会这话里面沉甸甸的意味,只是认为还不是那一套,又劝我回去。他早已拿定了主意:如果狄家湾面临了生存危机,我可能会为拯救你们而回心转意;现在你们搞得热火朝天的,回去还有我的戏吗?
他嘴里连连答应下瞿志平的请求,但电话一挂,他就下定决心,立刻从徐宅搬出来一道理很简单,庆祥来上海肯定先上那儿找他,到时候见了面,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忙完这一切回到徐宅时,玉贞早已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收拾好了;跟姑父告别时,玉贞嘴巴还怪甜的,说徐老伯,我们在你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太打搅你了,我们也实在不好意思了……毕竟是女人,玉贞说着,眼圈儿也红了。狄庆槐心中却还有些别扭,冷冰冰地说:
“姑父,我们老是住在你家里,你也很不方便;再说,我们长期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在上海,我们好歹也得有个自己的窝呀。”
徐世坤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只问:“那你们搬到哪儿去啊?”
由于害怕弟弟找上门来,狄庆槐支支吾吾地撒谎道:“我们在一个朋友那儿,借了一个亭子间,先住下再说。”
徐世坤也不追问了,颇有些伤感地说:“好,好,既然你们不肯说,我也就不问了。看来你们真是铁了心要搬出去,那我就不留了。庆槐,我那珠宝店,你还做下去吗?”
狄庆槐生硬地说:“姑父,如果你觉得我不再适合干下去的话……”
徐世坤打断他:“我早跟你说过了,赶你走的话,永远不会从我口申说出来。你要不嫌弃的话,就继续干下去吧。”
“姑父,我不干又怎么办?”狄庆槐忽然愁肠百结,眼睛也有些涨了,“眼下这是我在上海惟一的正当职业啊。”
徐世坤目光黯淡下去:“那好,你就干下去吧,一切照旧。”
狄庆槐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和玉贞扛着行李,默默地走了。
听到他们下楼的脚步声,老头儿的眼泪不知不觉涌了出来;他知道,孤独的日子又将重新开始,他真有点儿后悔,那天真不该跟这犟蛮牛进行那样的谈话……
在偏僻小街的那处新居,早已由玉贞收拾得焕然一新。狄庆.槐十分感慨地打量着,连连点头道:“这下好了,我们终于有一个自己的家了!”
玉贞也说:“是啊,我们也算在上海站住脚了!”两人激动地抱在一起,眼泪汹涌而出……
几天的劳累,加上新居还需要收拾,所以玉贞第二天就向炳根请了假,没去上班。恰好店里今天盘点不开张,炳根就同意了,反正马老板要来,让她避一避也好。
上午十点过,马旭中带着他公司的一帮财会人员准时来到了家电商行,炳根诚惶诚恐地迎了上去,领着他们巡视了一番,又交出账本让他们核实。别看马老板平时很少来,店里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少了一枚针、多出一根线什么的,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炳根不禁暗想,幸好昨天没有让狄庆槐把那批“私货”放进来,否则被这家伙现了,还不立刻开了他!
………【意思就是让她滚蛋】………
312。意思就是让她滚蛋
盘完点,马旭中让炳根将店员召集拢来,训了一通话。他的目光扫视着一个个女店员,现没有玉贞。他让大家解散后,装着很随意地问炳根:
“彩电部的那位瞿小姐,怎么没见到人?”
炳根忙回答:“她今天生病了,请了假。马老板,找她有事?”
马旭中微笑着说:“我明天要去广州,一周之后回来。那时候不要让我再在这里见到她。”
炳根大惊:“马老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就是让她滚蛋。”马旭中说完,掉头就走。
隔了两天玉贞来上班时,刚一进店,炳根就把她叫到经理室,愁眉苦脸地盘问她:“玉贞,你说老实话,到底什么事把马老板给得罪了?”
玉贞诧异地摇摇头:“没有啊。他当他的老板,我站我的柜台,我得罪他干吗?”
“你知不知道马老板去广州之前,还特意到店里来过一趟?”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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