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
天碧如洗,无风无浪。
三艘双桅船呈品字形停驻在海面上,黑sè的大旗扬起,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巨鲸”二字。
这“巨鲸”二字正代表了东临城四大帮派之一的巨鲸帮。
巨鲸帮内帮众有数千之数,全是悍不畏死的凶徒,巨鲸帮在一带横行霸道,就算是官府也不放在眼中,气焰极为嚣张。
那些出海的渔民,远远瞧见巨鲸帮的旗帜,哪里敢靠近招惹这帮凶徒,早早就调转船头,离开这片海域。
这大海本来是zì yóu之地,没有疆域之分,可是自从巨鲸帮来到这海面,就划定了数个海域,严禁其他渔民靠近。
原来这巨鲸帮视为禁脔的几个海域,盛产珍珠,海边渔民称之为“珠池”,巨鲸帮将渔民驱逐,独霸此地,每rì间下海采珠,那珍珠价值连城,全部落入了巨鲸帮的口袋之中,其它帮派虽然眼红,但是忌惮巨鲸帮的势力,一直不敢前来插手,短短数年,巨鲸帮已然霸占了海岸线附近所有产珠的“珠池”。
此时,双桅船上,几十个少年浑身湿漉漉的站立在甲板上,这些少年都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全都是上身**,下身短裤的打扮。
这些少年全是巨鲸帮豢养的“采珠奴”。
涉浅水者得鱼虾,涉深海者得珍珠。
采撷珍珠,要下潜到三四十米之下的深海,海底世界,变幻莫测,凶险异常,那些巨鲸帮帮众自然不会自己以身犯险,亲自前去深海采珠。
当巨鲸帮独霸了这珠池之后,四处抓捕,从东临城外的村庄抓了大批的少年回来,强迫他们下海采珠。
这些少年被抓进巨鲸帮后,就变成了奴隶,身份低贱,全无任何zì yóu可言,每rì间都要被驱赶进入冰冷的海底,寻找珍珠。
这些少年被称之为“采珠奴”
那些巨鲸帮的帮众眼中只有珍珠,对于采珠奴的xìng命丝毫不放在眼中,动辄打骂凌辱,那些敢于反抗的少年常常被毒打致死。
这时,只见五个身穿劲装的大汉快步走来,这些大汉都是巨鲸帮之人,他们负责看守这些采珠奴,一是防范采珠奴逃跑,二是防止这些采珠奴偷藏珍珠。
可怜这些采珠奴每次下海采珠,都是冒着xìng命的风险,可是采得的珍珠却要全部上缴给巨鲸帮,若是胆敢私藏,一旦发现,就要被酷刑折磨至死。
那些采珠奴看见那些巨鲸帮的帮众走来,顿时变得畏畏缩缩,显得极为害怕,这些采珠奴在长年打骂之下,已经变得胆小如鼠。
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汉子手中抓着一个布囊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把今天采到的珍珠交上来”
这些采珠奴长年生活在巨鲸帮的yín威之下,看见大汉走来,立刻低垂下脑袋,却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此时,一个身体清瘦的采珠奴悄无声息的向着队伍后面躲去。
这个少年名叫唐寇,原本是生活在东海之滨的渔民,三年之前,巨鲸帮前去渔村劫掠,一把将他生长的渔村焚毁,而且将他抓到这里,
从此唐寇就失去了zì yóu,成了一个整rì采珠的奴隶。
唐寇看见那个大汉走来,眼角猛的一缩,身子又向后面退了半步。
心中暗道:
“倒霉,今rì竟然是这个煞星前来收珠,一顿毒打怕是逃不掉了”
唐寇认得这个面相凶恶的大汉,他是巨鲸帮内的一个小头目,名叫李豹。这李豹素来有着凶名,常常以殴打采珠奴为乐。
采珠奴们自然极为畏惧这个李豹,见到他缓步走来,都畏畏缩缩将今天采得的珍珠上缴过去,李豹将过手的珍珠,捏在指尖对着rì光端详片刻,才将珍珠收进手中的布囊内。
“小子,耳朵聋了吗?赶紧将珍珠交上来”
转眼间,李豹已经来到了唐寇面前,看见唐寇慢手慢脚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是,大人”
唐寇在腰间的口袋里面摸索的半天,这才掏出来数颗珍珠,放在手心当中,哆哆嗦嗦递了过去。
“妈的,只有这么几颗,又是你这小子采到的珍珠最少。”
李豹大手一抓,将珍珠放在眼前一数,顿时大怒,额头的青筋如同蚯蚓般跳动。
“你这个贱骨头,整rì偷懒,今天非教训了你不可”
李豹体胖腰圆,可怜唐寇常年营养不良,面有菜sè,个头堪堪直到李豹的肩部。
李豹飞出一脚,狠狠的揣在唐寇胸口,唐寇身单体弱,整个人如同放风筝般,直接向后飞了出去,重重摔在甲板之上。
李豹却不肯罢休,手里抄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棒,追上去,对着躺在甲板上唐寇,劈头盖脸打了上去。
李豹生xìng凶恶,在巨鲸帮中也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他挥舞着木棒,朝着唐寇身体一顿乱打,不多时,唐寇身上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可是唐寇却是咬紧牙关,没有哼出一声。
周围的巨鲸帮帮众早已对此习以为常,采珠奴的xìng命在他们心中不值半分,自然没有人出来劝阻,反而在一旁大声叫好。
其他的珠奴看着唐寇身体上满是血痕,物伤其类,眼中都流露出不忍之sè。
足足打了一炷香的时辰,李豹方才发泄完,他倒不是怜悯唐寇这条贱命,只是懒得收尸。
“呸”
李豹一口浓痰吐在唐寇身上。
“该死的采珠奴,下次再敢上交这么少珍珠,爷爷我直接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李豹骂骂咧咧转身离开。
过了半响,倒在血泊中的唐寇,才挣扎着勉强了站了起来。
唐寇擦去嘴角的鲜血,看着李豹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盘缠差不多凑齐了,看来要抓紧时间逃离这个地方了”
从始至终,没有人发现唐寇舌头下面竟然藏着一颗珍珠。
…
…
…
黑夜。
采珠奴居住的屋舍内,传出阵阵雷鸣的鼾声。
采珠奴白rì间下海采珠,那些巨鲸帮的帮众如狼似虎在一旁监视,根本不准采珠奴上船休息,等到半夜回到屋内,采珠奴早已经jīng疲力竭,倒在床上就沉沉入睡。
此时,一双眼睛却在黑暗中睁开。
“是时候了,就是今夜,趁着夜sè掩护,逃离巨鲸帮!”
宁为乞丐,莫做人奴。
唐寇数年之前就开始筹划这次逃亡。
留在巨鲸帮,当做采珠奴,迟早难逃一死。
不是死在冰凉寒冷的海底,就是死在巨鲸帮帮众的棍棒拳脚之下。
成败在此一举。
黑暗之中,一个拳头无声的握紧。
唐寇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抓起早已经收拾完备的布袋,缓缓推开屋门。
门外一片漆黑,云翳吞噬了漫天的星光,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盘踞在黑暗之中。
一股莫名的恐怖骤然笼罩上来,唐寇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跨出这扇门,就再也难以回头了,假若不能成功逃出,下场就是死。”
巨鲸帮执法严酷,对于那些敢于逃跑的采珠奴更是残忍无比。
以前那些不堪忍受虐待的采珠奴也曾经尝试逃跑,可是却无一例外的被抓了回来。
为了以儆效尤,杀一儆百,巨鲸帮将逃跑者绑在海边的木桩之上,任凭他们在阳光下暴晒,全身水分蒸发,干渴脱水而死,
唐寇亲眼看见,那些绑在木桩上面的逃跑者,死后尸体腐烂,腐肉全部成为了乌鸦老鹰的食物。
死无全尸。
唐寇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眼光无比澄明。
“逃出去就是zì yóu人,从此无拘无束,再也不是奴隶,天地任我行走,若是被抓到,下场就是曝尸荒野,成为乌鸦鹰隼的食物,上前一步天堂,退后一步地狱”
唐寇咬咬牙,眼睛迸shè出坚毅无比的光芒。
“我宁为zì yóu人而死,也不苟且偷生,当做采珠奴活下去。”
回头看看了兀自沉浸在梦乡之中的一众同伴,唐寇摇了摇脑袋,这些人逆来顺受,早已经放弃了反抗,接受了命运不公的安排。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唐寇转过身体,再不回头,快步走进黑暗之中。
………【002章 逃亡】………
天幕漆黑,墨云沉重,遮星蔽月。
一个黑sè的身影在这黑夜当中急速的行进着。
唐寇将身体隐蔽在yīn影之中,整个人与黑夜溶成了一体。
他心脏如同一面皮鼓般砰砰砰剧烈的响动着,jīng神高度集中。
生死关头,容不得半点差池。
唐寇虽然紧张,但却并不慌乱。
他的身形如同一只敏捷的小狸猫,在黑暗中快速的移动。
逃命的线路,早已经在唐寇脑海之中,反反复复推演的千百遍。
每两个望楼之间距离多少步,值夜者巡逻的固定路线,每一条线路周围可供自己躲避的掩体。
这些信息如同刀刻一般牢牢记在唐寇脑袋里面。
故而,虽然天空没有半点星光,漆黑一片,但是唐寇却能准确的辨识出来道路。
他巧妙的绕开望楼,向着后山跑去。
每一座望楼都有十余米高,巨鲸帮的贼匪在上面巡视瞭望,居高临下,这寨子里面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难逃他们的眼睛。
这严密的防卫倒是并非全部是防范采珠奴逃跑,更多的却是防备其他几股势力。
东临城四大贼寇之间,虽然已经暗地结盟,宣称共同进退,可是私底下都存着吞并对方的野心。
故而,四大帮派之间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后却是相互猜忌,彼此提防。
这时,突然一阵错乱的脚步声传来,唐寇立刻顿住身形,摒起呼吸,缓缓的伏在地面之上。
只见远处影影绰绰走过来七八个身影,正是巨鲸帮的喽啰。
“他妈的,这个鬼天气,竟然一点光亮也没有”
一个人张口骂道,这些都是夜间巡逻之人,今天乌云笼罩,整个山头像是被笼罩在黑暗之中,这些人巡视起来,也是极为不便。
这些喽啰满腹的牢sāo,骂骂咧咧的走过。
这些人被安排深夜巡逻,心中自然满心的怨气,这些贼匪终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单个人虽然彪悍,但却没有半分纪律,不服管教。
这几个巡逻的贼匪只为了应付差事,也不仔细查看,四周张望一下就转身离开,完全没有发现近在咫尺,伏在草丛之中的唐寇。
等到这群喽啰走过,唐寇长出了一口气,快速站起身来。
黑sè的夜,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每行走百步,就会遭遇到巡逻的守卫。
唐寇躲藏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里,背后冒出的冷汗已经将他的衣衫浸透,他的心中混杂一种恐惧,兴奋,希望等诸多的情绪。
“该把那些东西取出来了”
唐寇镇定心神,越是危机时刻,越是要小心行事,唐寇策划这次逃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几乎筹划了每一细节,而现在他正是在一丝不乱的执行着自己的计划。
虽然一路躲避哨岗和守卫,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唐寇的前方隐约传来了海涛的声音。
这是已经是后山,穿过一片丛林,就可以直通大海。
唐寇轻车熟路的步入一片乱石堆中,他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来到一处巨石之后,弯腰拾起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块,唐寇开始心中默默估测了一下距离。
唐寇一步一步迈出,在巨石前方二十步的位置,猛地停住脚步,拿起石块开始用力朝着地下挖去。
片刻时间之后,唐寇身前已经堆起了一个土包。
“找到了”
等到掩盖的土层扒开,一个灰sè的布袋赫然出现在地底。
唐寇一把将布袋攥在手中,抖去浮土,打开口袋。
光华四shè。
里面赫然存放着满满的一袋珍珠。
这些珍珠晶莹圆润,颗粒饱满,都是成sè上好的珠子。
“这些都是我拿xìng命换来的东西”
唐寇小心的将珍珠收起,长叹一口气,心中感慨无限。
这些珍珠,都是唐寇平rì间偷偷藏匿下来的。
他每rì前去珠池,下海采撷珍珠,趁着巨鲸帮的守卫不注意,就偷偷藏匿一颗。
rì积月累,积少成多,竟然攒下了这整整一布袋的珍珠。
但是仔细想来,这其中不知道冒了多大的风险。
巨鲸帮本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贼匪,偷盗他们的珍珠,无异于虎口夺食。
采珠奴偷盗珍珠,是帮中的大忌。
这件事一旦被巨鲸帮发现,后果就是剥皮拆骨,必定要被活活折磨而死。
不过,巨鲸帮自认为已经将采珠奴管教的服服帖帖,平时的搜查也不严格,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有奴隶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偷偷藏匿了如此之多的珍珠。
其实,自从唐寇萌生了逃跑的念头之后,就开始谋划将来的每一步,他自知巨鲸帮势力庞大,就算从这里逃出,假如不能寻找到落脚之处,迟早还是要被抓回来。
唐寇的计划是前往三百里之外的东临城。
那里是乃是巡天府所在之处,是zhōng yāng龙庭统治的城池。
唐寇寻思,虽说如今匪患猖獗,贼寇横行,可是任凭这些帮派势力再大,触手也不敢伸进东临城,去挑战朝廷的权威。
其实对于这一点,唐寇心中不是没有担心,他也疑惑,十年之间,东临城的城主对于这四大寇的所作所为一直放任不管,任凭他们鱼肉百姓,欺男霸女,逐步坐大,成为危害一方的毒瘤。
不过,以此时唐寇的眼界和见闻,如今能够想到安全之处,只有东临城。
唐寇虽然身为奴隶,但是他素来心思细腻,谋在事先,他思忖,那东临城在三百里之外,就算坐着牛车,也要三天的行程。
自己一个奴隶,只凭两个脚板,如何能够走到。
所以,唐寇决定铤而走险,每rì间下海采珠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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