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纠缠,想这样一步一步走到地老天荒……
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与鲜妍美好的女孩子,竟像一幅画一样,令人含笑回味。
“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要作揖吗?”林怀琛想起那时,忍不住要笑,“我本来想说,郁小姐,我实在是爱慕你。若蒙你不嫌弃,怀琛即刻飞书让父亲前来向南疆提亲。谁知你一下把我打断……如若不然,想是孩子都可以绕膝玩耍。”
“你……”小郁听了他的话便气结,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好了好了,”他也不恼,拥住小郁,“现在嫁给我也不迟。是不是?这喜帖素净的样子你还满意吗?”
“你们中原人到底还是烦呢。不过这样子挺好看的……我已经很满意。”
“那么婚事定在下月的十一可好?我请钦天监的人看过,说是好日子。”
“下月十一?不知道姐姐是否能来。她现在可不比往日,已经是日理万机的大掌事了。”
“若是定下了,现在派人快马加急去请大掌事,应该能赶上。”
“何必麻烦?我只消寄一只灵雀给她就好。”
林怀琛摇摇头,“你是关内侯的夫人,南疆大掌事的亲妹,一只灵雀已然显得不够庄重。这样吧,你先寄灵雀过去,好叫她有所准备。我也派人快马过去,将她请来。”
小郁施施然的走进内室,随便拿将了一张宣纸,手指翻动几下就叠好了一只纸雀,显然是常常做这小玩意。
她正要对着灵雀说话,却看到某人正倚在那朱红雕花漆柱上微笑看着她。
“我说关内侯大人,国家给你俸禄是让你一天不去处理事务来盯着我看的吗?”
“大战过后,代、岑边境安定。现下关内侯的职责是看好关内侯夫人,免得她用她的倾城美貌去为祸百姓。这种苦楚,”他假装叹了一口气,“叫我一人承受就好。”
小郁笑着啐了他一口,“愈发油嘴滑舌的。快出去,我要和姐姐讲体己的话。你不能听的。”
林怀琛装作生气的拂袖走开,临走还不忘了帮她掩好门。
“阿姐,我要嫁给阿琛了。从前你说我跟着他出南疆是自找苦吃,说我等他三年是飞蛾扑火,这下你在不能说我了吧。你快来,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为了志愿的事搞得头昏脑胀的。不能及时更,如果有看的姑娘们,暂时对不起了啊。但我会尽量的。
☆、中元(二)
林怀琛坐在案前,手里抄录着一份名单,一边说:“小郁,你明天跟我进宫去吧。陛下中元节宴请群臣。我想他们大抵都听说过你,我趁机请陛下赐婚。”
“宫宴?我不去。赐婚的事,你去说就好了,非要去吗?”小郁坐在一旁的榻上,正拿着金泥细细描画一朵白莲花。她裙摆拖到了地下,上面兜满了纸做的白莲花。虽然说不上精致,却看得出用心。
“罢了,若你嫌犯,便在家里等我。我早些回家也是一样的。”林怀琛将抄好的东西放到一边,俯身过来看,“你做了好久。这是什么?”
小郁并不抬头,“王公们一有节日就只知道整天用摆宴、燕乐来庆祝。有什么用呢?不久前北边的战事死了多少人,多了许多亡魂,不能往生的便四处游荡。中元又是鬼节,鬼门大开,怨气更重。王公家中尚有求来的灵符,可百姓哪有这些东西庇佑?亡魂只能伤害那些无辜的百姓。”
她描画好一朵花,小心翼翼的放下,“我过去几年都是在各街头放上符咒。今年以我的巫术大概是压不住它们了。我做了些莲花,上面有抄录的灵符,遇火便生效。明早分发给百姓,叫他们明天傍晚时燃尽。”
林怀琛听她这样一说,也拿起纸帮她做花。又让管家叫来一些手指灵巧的女婢们拿了一些纸下去折成花。
小郁只要用金泥将灵符描上,将术法封存在里面,这样就快得多了。熬到半夜,终于将所有数目的莲花做好并吩咐管家明天便发下去。
小郁伸了个懒腰,“好累啊。”
林怀琛摸摸她的脸,疼惜道:“脸色有点苍白,果然是累着了么?快去歇着吧,剩下的物什我来收拾就好。”
小郁乖顺的点点头,没有说话,慢慢的走回房。
小郁早晨起得迟了,等她穿戴好已经日上三竿了。
“管家,那些花儿都分发了吗?”
管家长着一张笑脸,“姑娘,都分好了。”
小郁一张甜嘴,“谢谢管家。”
“对了,少爷让你去书房,他说了在书房等你。”
小郁走过廊桥,一路穿花拂柳,行至书房。
“找我啊?”
林怀琛正在看书,见她来,抬头说:“小郁,你今晚不去可不行了。陛下和赵姬娘娘指明要见你啊。”
“我?”小郁很是吃惊,“我仿佛跟他们并不相熟吧。为什么要见我?”
林怀琛听她这样说,也很吃惊:“你这样想?我以为自从七夕的那天晚上结伴游玩之后,以你的性格,会将他们视为朋友。”
“我么?我怎么会这样想。毕竟是天子与帝妃,用你们中原人的话,伴君如伴虎。跟他们做朋友,还是算了。”
小郁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本书,粗略的翻看,“你便说我身体不适,帮我推了吧。今晚我在家等你,你早些回来吧。”
“啊……你这样不想去……”林怀琛合上书,故意拉长尾音,说:“今晚宴群臣,许多大人们都带自家的千金前来。今天下朝时便有大人向我递了他们千金的名帖,嘱咐我一定要看。我本想今晚将你带去,好叫他们死心呢……既然你不愿意去……”
小郁“啪”的一声将书按在书桌上,柳眉倒竖,“哪个不要命的敢跟我抢男人!”
她又一下勾住林怀琛的脖子,威胁道:“快说,你把名帖放到哪去了?我也来看看,看看什么样的人也敢觊觎我男人。快说,不然我施巫术叫你头发掉光、牙齿掉光。”
林怀琛装作很怕的样子,忍着笑说:“巫女大人,小人岂敢。那些名帖大概现在在柴房等着被烧掉吧。若是巫女大人今晚不去大显神威,震慑她们一番,她们恐怕要纠缠小人不休啊!”
“既然这样的话,本大人就赏光与你同去就是。”
她说完,又笑着掐了林怀琛一把,“还是叫你得逞了吧。”
傍晚时分,小郁随林怀琛乘车入宫。因为还不是夫妻,他们按照代国的风俗乘坐两辆马车。
马车一前一后的穿过繁华街市,厚厚的织金芙蓉帘子将街市的喧嚣隔绝在外。这四匹骏马拉着的车比平地还稳。
小郁闲闷无聊,忍不住撩开帘子一角窥视外面的街市。
黄昏的街道别有风味,夕阳斜射下来,宽宽的道路显得壮阔。已经有人开始点燃小郁做的白莲,将白莲燃尽后的灰烬装在锦囊中,悬挂在门口。
小郁将帘子放下,端端正正的坐好,等待马车辘辘驶到宫中。
时间漫长的小郁几乎要睡着,马车几时停的也不晓得。
有一只修长的手撩开帘子。小郁方看见外面夜幕四垂。
“到了。”林怀琛温言,一手扶着小郁下来,再携手走向陛下设宴的凝华殿。
已有先到的大臣走在他们前面,果然带了夫人与千金。代国的民风算不得开放,但是与北边的国家相比,女子又显得较为自由。重大节日她们可以出席,自然要精心打扮一番。
一路上有许多目光看向小郁和林怀琛。他们却像不知道似的,谈笑着走到了凝华殿。
小郁暗暗惊叹着代宫果然富丽非常。
一路上便看见高大的宫殿错落有致的排布,现在再见这不过是一个摆宴的大殿,屋角上的飞檐竟用夜明珠装饰,在暗夜里灼灼生华。
小郁与林怀琛坐在堂下右排的第一座。左排的第一座是先帝时封的彻侯,今已垂垂老矣,却威望有加。林怀琛举手,与老彻侯遥遥致敬。
在小郁与林怀琛下是大良造赵济斐。不久前赵英杰已经辞官告老,所以他今天孤身一人前来。
接下来官员都按照官位排序落座,他们大多携了家眷。所谓的宴请群臣,“群臣”里最末的也是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
堂上摆开几个位子。果然,到快开宴的时候郑德殷才携众位娘娘们前来。
若是堂下有父母兄弟的,妃嫔们必定都入座到他们身边。这是定俗。两轮选秀都从高官家的女子里挑选,这样一来,郑德殷身边竟没有人剩下。
他一人坐在堂上,显得孤零零。
赵柔也姗姗落座到赵济斐的身边,恰好与小郁邻桌。
小郁向她福了一福,“参见赵姬娘娘。”
赵柔温言笑道:“小郁与我何须多礼。几日不见小郁这样的妙人,我思念你,才让陛下请你前来。”
“娘娘哪里的话,小郁非为家眷也能前来,全是凭娘娘挂记。小郁不胜荣幸。”
大殿内很快就有乐班奏起燕乐,是和缓端庄的调子。舞姬们鱼贯而入,着青色水袖舞服,跳起舞来显得清雅和悦。
小郁摆弄着身上庄重的浅红织锦宫装,悄悄凑过去问林怀琛,“今天是中元节的庆宴,这样的舞乐是不是不太应景啊?”
林怀琛摆摆手,一副“我也不清楚”的样子,“我从前极少参加这些庆宴。”
小郁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几乎没有人观看舞姬们的表演,只是低头与身边人低语。赵柔与赵济斐姐弟两人,像是讲到什么一样,赵柔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息。
她又悄悄抬头看向堂上,竟发现郑德殷也望向这边。
目光灼灼,似有所思。
她和郑德殷的目光刚好撞上。郑德殷今日倒是素雅又应景,穿了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素衣染雪,竟显得有些漂亮妩媚。
他并不避开目光,反而略略举起酒杯,向她挑唇一笑。
反而小郁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慌忙的把头低下去了,然后拿起筷箸,夹起眼前的一块羊乳杏仁酥吃了。
林怀琛并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见她突然慌慌张张的,脸色有些白,拍拍她的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不如我们先回府?”
小郁看看旁人都是文文静静的低语或赏乐,连忙摆摆手,说:“不要不要。别人都是安安静静的,我哪里好叫你为我而先走。而且我还好,没有不舒服。”
林怀琛闻言才稍微放心些。
舞姬们舞完一段,二十四人举着皮鼓,摆成一个祭台的形状。乐声骤停。
一条缎带从殿外飞进来,缠住大殿里的梁柱。有美人身着巫女的法袍拉着缎带飞身进来。大殿内的众人几乎同时抬头看着她。
她站在祭台上,微微一欠身,示意乐班们可以重新开始奏乐。
乐曲登时变得激昂有力,不复刚才的和缓端庄。
美人身姿婀娜,穿着精致繁复的法袍,跳起祭祀的舞蹈。她的舞蹈虽是祭舞,却并不真正在于祭祀的意蕴,而是注重表达姿态的庄重与形式的优雅,别有一番风味,也合乎代国王公贵族们的口味。
加上她实在跳得好,连郑德殷也忍不住为她鼓掌。
美人含笑,并不属意别处,而是径直看向堂上的君王,舞的愈发肆意张狂,乌发如同狂云般散开。
小郁是巫女,在南疆是一贯跳祭舞的,却也不得不赞叹她跳的极美。
那祭祀台上的美人,像一幅会动的画儿一样优美。她身上的法袍镶了金线,时而闪耀绚烂的光,如同点点星子,叫人真的疑心她是九天落下的女神。
乐曲正奏到最激昂处。
美人在台上胡旋三十六圈,宽大的法袍散成一朵美丽的白莲花。青衣舞姬四下退散。
在最激扬处乍然收尾,让人不知所措又余味无穷。
美人伏在地上,微微喘息,并不起身,好像在等待什么。
郑德殷了然,含笑起身走下来,想要扶她起身。
小郁觉得不对劲。
她几乎没多想,冲郑德殷喊:“站住!”郑德殷和林怀琛还有殿里大臣、家眷们也都愣住。
下一秒他们也知道哪里不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收藏在涨,但是好多天点击没有涨过呢?
☆、中元(三)
小郁觉得不对劲。
她几乎没多想,冲郑德殷喊:“站住!”郑德殷和林怀琛还有殿里大臣、家眷们也都愣住。
下一秒他们也知道哪里不对了。
“啊——”
小郁几乎是同时,飞身出去,于空中接住被什么东西掀飞到半空中的美人。她一手搂住美人,一边迅速布了个障在大殿门口以阻止源源不断的闯进来的亡灵。
小郁施术定在空中,脚下已经乱成一片。美人紧紧地抱住小郁,生怕自己掉下去被亡灵围住。
大殿里的亡灵灰茫茫的一片,不住以可怖的面貌围绕在人的身边。大殿内尖叫声四起,更显得诡异。
小郁看向大殿四周。
生门……她皱着眉算,脸色雪白,生门在……申位。
脚底的灰色越来越重,已经有亡灵开始向上闯。只是迫于小郁的术法,不敢再往上,便游荡在低空。
申位是……
她已经看不清脚下有谁,只能大约朝林怀琛在的方向喊:“怀琛,去金烛台那儿,生门在那儿。”
小郁扯下美人身上的法袍,念了个咒,再将她整个裹住,推向林怀琛那里。
突然一声凄厉无比的声音传来,惨绝不似人声。
刚才还歌舞升平的大殿一瞬变成了人间炼狱。
小郁飞到那灰色亡灵最多的地方,那中心已是密密麻麻的黑色。中心有一个妇人,已经叫亡灵咬的血迹斑斑,大腿和手臂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惨叫声又接二连三在大殿各处响起。
小郁抱住那妇人,施术止住她的血。
亡灵一旦喝过血,变成黑色,就凶猛刚烈、进攻性极强。一旦再有怨气,是极难镇住的。这种亡灵,堪比血降头,是巫师们碰也不愿碰到的东西。
小郁背负着那个妇人,用术法斩杀了一只只黑亡灵。但灵力也很快耗尽。
林怀琛只听她喊了一句便明白。
他在南疆也见识过亡灵,却不想今日凶险至斯。
他所在的位置离生门近。他飞快地拉起离他最近的赵姬与赵济斐,将他们送到生门。
赵柔慌乱的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