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黛,快去梳妆。还有,阿廑,吩咐下去,提前准备今日的午膳。”听完爹的话,我和众下人们动身了起来,不过我自是去梳妆,而她们是去准备膳食。
梳洗完,又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再到大堂专门用膳的偏厅里的时候,所有人都俨然已经入座,只等我一人。
在哥和宸煜之间的椅子上坐下,随着爹的一声“用膳吧”所有人才纷纷动起筷。香檀木做成的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精致的菜肴几乎占据了整个木桌。很小的时候我曾尝试过记住桌上摆放的所有菜肴和它们名字,什么叶子包肉,蛤蜊黄鱼羹,素裹汤,锦绣滑虾丝,闷乳鸽,拌五香二丁,翡翠片,情似游丝,鞭蓉菜花,素八珍······但是到最后,从一次又一次的差点崩溃抓狂中我继而感受到了什么叫彻底崩溃和抓狂——那个时候我记住了三十来道菜名,丫鬟告诉我说大概还有六十多道。
我是继四娘之后又动筷夹的那道应该是鲤鱼一类的菜。先是夹到自己的白玉碗里,碗底那快红艳艳的肉,红艳艳的好像是在告诉我,它自己有多辣。不过没关系,我和四娘都是好辣的人。用筷子夹至唇边,就在我都感觉它都贴近了我的唇了,坐在我不远处一身淡色的四娘却突然一手半捂着嘴,一只手则捂在胸口处,干呕。有毒?!几乎是下意识的,筷子被我甩在了桌子上,连同一起被弃的还有那块先前已经和我有了肌肤之亲的鲤鱼肉。
弄璋弄瓦终是空(1)
顿时,气氛乱做一团,很多人都慌了手脚,尤其数爹最甚。“湘莹,你怎么样?”见四娘皱着眉头连话也说不出,爹又是急忙的斥责下人去叫庄里的大夫,一边搂着四娘整个人的肩膀,一边坐立不安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这一刻,我不敢去看娘脸上的神情,也不敢去想。爹的爱,太明显了,这是丝毫不懂得收敛避其锋芒的爱情,有时候在伤了其她人的情况下还无法自知,自觉。这么多年来,娘是这样的爱爹,仅因为爱甚至······放弃了杀父杀母之不共戴天的仇。
我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我根本就是知道十几年前薛家之所以会惨被灭门的真正原因。那是八年前的一个晚上,因怕黑,很晚的时候我蹑手蹑脚的起床后在几个院子间穿梭,我想去找娘,我想和娘一起睡。可是,我最后没有踏进娘的房间半步,而是倔强的冒着滂沱大雨转身回了霓苌阁,只因我听见了一段对于我来说惊为天人的对话——“惜冉,自古杀父之仇便不共戴天,你难道忘记了么?”“我没有忘!我怎么会忘记······薛家被灭门那日,府内遍地的殷红的血,那可怖的场景我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那既然如此,你现在立马就去杀了那拉袁旻!十年了,十年了,薛家败落居然已近十年了。”“不!不!我做不到······”“惜冉!你不要忘了,当初他会娶你也不过是看上薛家的财力,他不爱你!即使是后来他也没有因为时间久了而对你产生过感情,否则他怎么还会只因为要巩固自己的势力就下令诛杀薛家人,诛杀你的亲人!”“你不说话了?你无话可说了是不是?你到底还是一直在自欺欺人。惜冉,你姓薛,你终归是我的亲姐姐,终归是爹的亲女儿!”“月梅,对不起······你走吧。我爱他,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然后,我只听见了一声惨厉的叫声,是女人的声音,不过不是我娘。幼小的我紧紧地靠在紧挨窗户的朱墙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我听见了爹的声音。那么冷漠,那么吓人,那么陌生,完全不能和平时虽然严肃但对我们这些孩子也还是和蔼可亲的父亲相联系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了那声至此给我年幼的心灵埋下了永久阴影的话语——“惜冉······你真的不配······姓薛,我诅咒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尤其······是······你们那俩孩子,那······拉宸煜······那拉宸嫣!”
天空中适情适景的下起了微微细雨,打在脸上,竟像被寒冰铸成的刀给划了一刀一般,痛彻心扉。慢慢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老天爷啊,你也因为难过而哭了吗?是的,我哭了。
我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久久不能平息,我知道她已经死了,那个名叫月梅是我姨娘的女子。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淋了多久的雨,只记得恍惚中看见了刻着“霓苌院”这三个字的牌子,然后眼前便终于一片漆黑,没有了任何知觉。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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