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花抱紧木匣,冷笑道,“没错,你以为我有那么傻么,拿祖宅房契换菜谱,我为什么要那么傻,你看现在我房契没出,菜谱也照样拿到手,一举两得。”
李严氏突然冷静了下去,表情阴森森的,“你,你,我真是看错你了,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李梅花刚想说,你能把我怎么样,就突然感觉没意识了,整个人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张悦从暗处走了出来,开始搜李梅花的身,终于从她袖筒里找出真正的李家祖宅房契。
李严氏气的想要踢李梅花一脚,却被张悦拦住了,“娘,别急,一会自有好果子给她吃。”
张悦将房契交给李严氏收好,然后喊来虎娃等人,合力将李梅抱到墙边上,将柜门移开,将老鼠洞里的钱匣子拿出来,一脚踩碎,里面的银票则尽数胡乱塞在怀里,手里还抓着几十俩碎银子。
李严氏很是不解,“悦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都靠过来,一会如此,这般……知道了吧。”
李严氏听完之后,也不得不佩服张悦的急智了,原本她们设计的剧情路线是,双方互相交换房契和菜谱,若是李梅花现在发现菜谱不对劲,想要来抢房契,就让李严氏高喊抢劫,但谁能料想到李梅花心毒至此,拿来的根本是假房契,还趁机抢走了装菜谱的匣子。
幸好张悦潜伏回来,及时出手,否则这次又要让她得意。
“喜儿,你今天恐怕要吃得苦头了。”张悦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喜儿,她却是大义凛然道,“没事,来吧!”
虎娃亲自出手,拿了根圆木棍,把喜儿敲晕了,然后将木棍随手丢在李梅花的脚边。
葫芦巷子每天早中晚三趟都有官差巡逻,原本青峰县平安无事,大家也都不是太在意,一边聊着天,一边想着待会回去,烧个锅子,热烫烫的吃顿饭,却突然听见一品香的方向传来呼救声。
“不妙,有事儿,快,快过去!”
李严氏头发散发,满脸是泪,手脚并用的爬到门口,看见程前犹如看见了救星,“快,快抓贼,贼打晕了喜儿,幸好老婆子我刚才去茅房了,否则也难逃毒手。”
程前一挥手,后面几个官差立即如狼似虎的扑进了后院,只见左间是灶屋,右间炕边上果然趴着一个被打晕的丫头,而柜边一个蒙面的女子,正贪婪的把银子往怀里揣。
“抓住她!”
李梅花满脸茫然,却是条件反射的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法,放开我?”
130、先下手为强
其中一个官差从她的怀里拿出一把银票,在她的眼前抖了抖,“偷了一品香这么多钱,还说自己犯了什么法?”
这时候程前扶了李严氏过来,李梅花一看见李严氏立即就要上前厮咬,“你这个死老太婆,你陷害我!”
李严氏吓的往程前背后躲去,“梅花,我念你是我姑子,就算你做了许多对不起我们的事,我也一直没对你说过一句狠话,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真是让嫂子寒心哪。”
程前命令道,“把那些银子都收起来,将那丫头抬头炕上,一会命大夫过来诊治,她,带回衙门,由大人审问。”
直到陆自在开堂许久,张悦才匆匆和梨童等人赶到,满脸疑惑,陆自在便问她,“张悦娘,你去了何处,为何不在店中?”
张悦认真回答道,“因为店里的柴禾大多来自何家村的何大爷家,今天有人告诉我说,何大爷为了上山砍柴扭了腰,我心生不忍,便带着梨童等人去探望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梅花一看见张悦,那怒气立即冲如斗牛,恨不得上前去咬她一口才好,“你这个贱人,你别装,今天一定是你设好的圈套,我饶不了你,一定饶不了你。”
“住嘴,这里是公堂,岂容你咆哮,来人哪,掌嘴!”
立即有人拿了一尺长两寸宽的木片过来,对着李梅花的嘴啪啪几下,顿时那嘴就肿的跟香肠似的,脸上也殷红如血。
李梅花看向张悦的目光更是毒辣,只是却已经吃了苦头,不敢再乱说话。
张悦娘目光清澈的看向陆自在,“请大人明鉴,因为我想着现在是青天白日的。又有官差大哥三趟巡逻,我不过是去半天的功夫,应该不打紧。谁能料到发生这样的事?李梅花,得罪你的是我。你为何找我婆婆,她年纪大了,经不起你的折腾,你说你们钱记好歹也是青峰县的首富之一,为何连我一品香赚这么丁点的银子,你都惦记?你的心倒底是不是肉长的?”
陆自在眼底有一丝笑意闪过,好嘛。这张娘子真会说话,一番貌似苦诉,实际上却是直接判定了李梅花的罪,让别人觉得她更恶。
就凭她一个中年妇女欺负李严氏这个老婆婆。她就已经输掉了立场了。
果不其然,张悦娘的话一落音,在堂外看热闹的群众们,立即很给力的声讨开来了,他们或是真的同情李严氏和张悦娘。或是以往与钱记有些小过节的,但是现在都统一站到了李梅花的对立面,把她数落的犯了罪大恶极的错似的。
李梅花嘴肿着,不敢再乱骂人,但却是用阴毒的眼神从众人脸上扫过。顿时那些群情高涨的人们,都心里打着鼓倒退了好几步。
张悦立即把准时机,“李梅花,你犯了错,还不承认,此刻还用这样恶毒的眼神看着大家,你想干什么,想报仇吗?”
有人当了领头羊,众人仿佛就有了主心骨,“对对对,你什么意思?用那样恶心人的眼神瞧我们,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阶下囚罢了。”
“大人,重重的判她的罪,他们钱记这两年可没少赚黑心银子。”
“就是,就是,有次我跟我娘去他家买糖,我们只要一两,偏要卖给我们一斤,原本说是送,结果非要给两斤的钱,哪里有这种事?还说他们在朝中有人,只要我们敢乱说,就打断我们的腿,我娘只是跟邻居大婶念叨过一句,第二天回家,就被人打了满头包。”
“还有,还有……”
原本的声讨大会,已经逐渐演化成了诉苦大会了,大家在无意识的被动带领下,集体出动的开始描述钱记的罪恶,或许是真的,但可能也有夸大的成份。
“李梅花,乡亲们所说,可是真的?”
李梅花抿着嘴,一言不发,等于默认了。
很好,原本偷盗伤人的罪名上又加了一条欺行霸市。
状告人和被告人各在堂前陈述事情经过,周师爷记录,赵林悄悄的朝着张悦招了招手,张悦起身跟了过去,她没看见,临起身时,只有李梅花眼睛淡淡瞟了过来,里面满是恶毒和恨意。
“张娘子,今天这事儿是你们设的局吧?”
一到后堂,赵林也不委婉,直接道明来意。
张悦丝毫没有惊讶,只是很疑惑的看向赵林,“你什么意思,我是受害人,你倒来问我?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大人的意思?”
赵林忙解释,“张娘子不必着急,这是大人的意思,大人是想问你,这入室抢劫是否是真的,如果真的,那罪名可就重了,如果不是,张娘子你想做什么?”
这陆自在还真挺厉害的,居然一眼看出这是她做的局。
张悦寻思开来,要不要坦然告知,虽然说她和县衙里的人曾有过合作,人家对她的态度也不错,只是正如赵林所说的那样,陆自在铁面无私,如果他很讨厌这样的行为,她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赵林也不催她,只让她慢慢想。
一盏茶的功夫后,张悦提出要亲自面见陆大人,有些话只能和县令大人说,或者周师爷也可以。
赵林点头让她稍候,过了一会,只听前面响起惊堂木,陆自在大声说,“本案疑点重重,是以先将犯人收押,待证据充足之日再审,退堂!”
陆自在和周子明一边往后堂走,一边语气带笑的说道,“这张娘子,唉,每隔几天,总要惹些事出来,但又那么占着理,难道是嫌本官这县衙生活太过平淡?”
周师爷也摸了花白胡须差点笑岔气,其实这个案子根本没有疑点,所有过程,所有证人,都跟对好证词似的,说得密不透风,正因为如此,才可疑呀。
旁人看不出来,但以陆自在对张悦娘个性的了解,他知道这事绝不如表面看到的一样,他甚至怀疑这可能是个早就做好的套,就等着李梅花来钻。
“周师爷,你敢跟本官打个赌么?”
“大人想打什么赌?”
“就赌,一会张悦娘看见我们,会如何替自己辩白?”陆自在一想到张悦娘那眼珠子直转,狡猾如狐的样子,就想要笑,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精灵古怪的女子?
“你看她刚才一进来,就煽动了民愤,让大家来声讨李梅花,所以我觉得她一定是大义凛然的做出为民伸张正义的态度来,并且能说出一套让你我心服口服的道理。”周师爷一副必定会如此的模样。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那咱就去看看张娘子又给咱带来了什么样的惊喜吧?”
“大人请!”
陆自在在前,周师爷在后,还跟着程前赵林二位心腹,一起进入内堂,他们进去的时候,张悦是背对着他们站立的,听见他们进来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她满脸泪痕,眼圈通红,晶莹的泪珠儿在眼圈里不停的滚动着,慢慢滑落下来,苍白的小脸儿挂着两行清泪,就如同那雪白的梨花刚刚被暴风雨侵袭过。
一行四人,全部惊的目瞪口呆。
张悦娘缓缓跪了下去,泪涌如泉,哽咽几声不能出声,“求大人为民妇做主!”
陆自在和周师爷分别落座,程前和赵林往后头一站,与张悦娘形成壁垒分明,这强大的气场,放一般人身上,肯定要哆索下的,但是张悦娘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依旧缓声说道,“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陆自在看了一眼周师爷,两人都很疑惑,今天张娘子改剧本了?不走彪悍路,改演小白花。
不过说句真实话,这小白花也演的挺成功的,加上原本精致娇俏的脸,说来就来的泪水,当真是楚楚动人,赵林的功力就没有程前深了,当即就急了,“张娘子,大人已经来了,有什么委屈你都说出来,大人自然会为你作主的。”
“民妇在这里先行谢过大人。”张悦缓缓磕过头,那每个动作,每个言行,都是极为优雅的,优雅的好像现在的张悦娘和刚才的张悦娘完全是两个人。
张悦娘用一种极底哀伤低沉的嗓音,缓缓讲述着从她到李恒之家来,与李梅花的点点矛盾。
当她说到李梅花私下暗讽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还妄图嫁给举人李恒之时,种种恶言恶状,连周师爷都不免感叹悦娘不易。
张悦说的自然是真正的悦娘以前所受的苦了。
当她说到李恒之失踪前一阵子,李梅花贪图祖宅风水,联合外人,假借闹鬼,只以一百五十俩的贱价就把祖宅买走,再转手翻一倍卖给他人时,连一向温和淡定的程前都不由捏拳骂了声畜生。
当她说到李恒之失踪,一年未归,下落不明,李梅花处处带人侮她欺她,好几次让她生不如死,但她一直为了婆婆隐忍的时候,连陆自在都动容了。
陆自在来这里没有多久,哪里知道悦娘以前的情景。别说是他,就算是程前赵林二位,平素人家不说,也不可能对全县人家的情况有所了解。
131、狡猾如狐
“因着婆婆的执念,想着姑嫂的情份,所以迫我但凡买东西都一定要去钱记,但是钱记的东西又贵,我在别处明明可以买两三份,但是在钱记却只能买一份,为了婆婆我都忍了。
只是那日拿来的蜜饯,却是彻底让小妇人绝望了……我感觉自己好像死了,甚至看见了地府里的黄泉水,彼岸花,牛头马面,是一位面目慈祥的老者将我带走了。
他说我阳寿未尽,命不该绝,生前做尽好事,必得福报,还劝我该忍的忍,不该忍别忍,否则将终生被别人踩到头无法翻身。
为了助我,老神仙赠我一样绝技,你们都知道的,就是一叶飞花点穴术,我的性格也是自那以后,开始变得彪悍起来,不变不行哪,饶是如此,我还是被李梅花设计了好几次,其中就包括她小孙子周岁酒那天的事,若不是我见机的快,恐怕现在已经是杨成业的诸多小妾之一了。
大人,若你是我,你还会被动挨打吗?不管你如何回答,我都想说,我忍够了,受够了,如果我不还击,她们就会以为我好欺负,所以我设计了这个局,故意说了悟出了新菜单,让婆婆与她交涉,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的。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大人如果觉得我有罪,我认罚!”
陆自在许久没有吱声,周师爷却是拿袖子擦了下眼角,上前一步,将张悦娘从地上扶了起来,“唉,你也是个苦命的女人,我就说嘛,自打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与传说中的举人娘子大不相同,都说李举人娘子温柔可人。哪里料到第一次见你,你是如此雷厉风行的性,原来是因为这样。”
张悦缓缓拭泪。浅浅哀诉,“如果小妇人的相公还在。家庭和美,不受人欺负,谁愿意做那等泼妇行为?小妇人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做出如此举动,保护自己和家人哪。”
(寡)妇不容易,而且门前是非多,这点大家都知道。是以都沉默了下去。
许久,陆自在才出声道,“李梅花虽然行恶许久,但说实话。并未造成实际性的伤害,法典上也没有注明,这样的案例该如何判,若是真判她入室抢劫,那她也是冤枉的很。虽然她是坏人,但坏人亦有被法典保护的权利;若是不判,直接放她,又觉得处理不公,这真是让人难为。”
张悦立即从旁出主意道。“大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县衙判案,本来就是随机应变,根据实际情况而定。抢劫罪是不成立,但是假借闹鬼之事,低价买走祖宅这是真的吧?欺行霸市,鱼肉百姓,这是真的吧?还妄图勾结杨成业,陷害小妇人失贞,这也是真的吧,就算法典上没有怎么判,难道大人就要让她逍遥法外了吗?如果今天李梅花安然无恙的走出了公堂,以后还有谁敢相信这公堂是替百姓说话,替百姓作主的地方?”开始还能陈述的语气,但是到了最后,却是激昂了起来。
陆自在突然苦笑出来,两手一摆,“看到了吧,刚才那一切都是幻觉,厉害泼辣的张娘子又回来了,我不过是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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