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看见她不说话,只是用那种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他朝炕里面缩了缩,“这位大姐,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一命,只是我身无分文,你又不让我走,你倒底想干嘛?”
张悦看向李衡,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李衡似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脱口而出,“isjianghua……啊,你,你真的和我一样是现代人,对了,你来自几几年?我是2013年,你呢?你好像并不意外我也是现代人,难道你早知道了?有个同乡真不错,看这房子是你的,你赶紧给我说说,这里是什么情况?”
让张悦呆在原地的,是李衡说,他叫江华,他说他叫江华!
张悦的心突然不受控制般,紧张的,剧烈的怦怦怦的跳了起来,她嘴唇颤抖着,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问了出来,“你说,你叫江华?”
李衡点头,“对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睡了一觉,就来到这个鬼地方,而且还是乞丐窝里,上了这具身体,这具身体的原主有些痴痴傻傻。当我住进他的身体之后,我发现他的灵魂并未完全消灭,只是因为生病很虚弱罢了。我是来自外界,十分强壮,便占了主位。而这具身体的原本灵魂就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你说我好歹是一现代人,怎么能甘心当乞丐呢,谁曾想我不过是做了几件小事,想要改变下目前的命运,不再当乞丐,就有一群人冲过来,把我打了一顿,之后我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刚才舒醒。”
张悦简直感觉匪夷所思,李衡,噢,不,江华说他的身体里装着两个灵魂,一个弱一个强。
而刚才他初时醒来时,对张悦完全陌生,那么这个灵魂是现代的江华,而他突然又改变了语气,还说了许多什么科考,什么状元之类的,还说别人不相信他是李恒之,难道说,另一个虚弱的灵魂,是真的李恒之!
不,这绝无可能!
她不相信,绝对不可以是李恒之,否则她还得想办法拿到休书,才能过自己逍遥的生活。
而真正的李恒之是什么个性呢,纯孝?愚孝,或是迂腐,他落魄潦倒至此,如果看见自己现在的局面,会那么容易松手吗?如果他和李严氏一样,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那么自己想要自由不是更是难上加难了吗?
甚至那一刻,她有种冲动,想对江华说,让他把另一半魂识给灭了。
“喂,你怎么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原本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城市?”李衡在张悦的眼前晃了晃,张悦这才打了个激灵,认真的看着李衡,她决定赌一赌。
“你可是华夏理工大97届的土木工程毕业生?”
李衡张大嘴,惊讶的能塞下一个鸭蛋,“你,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会也是?”
张悦的心里越发紧张一分,双手纂紧,几乎要捏出汗来,“你的生日是七月初二,你的妻子叫张悦,女儿叫江凌儿,她得了心脏病,死于2013年8月,你的…手…机…号…码是158xxxxxxxx,你在…农…行…卡的密码是xxxxxx,你的小名叫狗蛋,因为你妈妈信奉起贱名好养活……”
李衡的目光已经由惊讶到疑惑,继尔慢慢幽深起来,眼圈逐渐偏红,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张悦娘,嘴唇哆索了半天,才试探的问道,“小爱?你是小爱吗?”
生日和女儿的信息,这些一般人都知道,唯独密码是两个人共有的,还有小名,这个小名,每每张悦跟他赌气的时候,都会喊,他会假装生气,然后两个人闹作一团。
151、一个条件
小爱是张悦的小名,除了江华,没有人知道。因为原本是小二,在张悦的前面,还有一个姐姐,五岁的时候淹死了,尽管不在,但是张悦生下来,依旧是小二子,她嫌二难听,便执着的叫着小爱。
两个人默默的注视着对方,良久,都不敢说一个字,生怕这是一场梦幻,如果出声,就会变成泡沫。
“老婆,真的是你吗?真的吗,这是真的吗?”饶李衡是个大男人,此刻也湿了眼眶,泪流满面。
张悦拼命点头,冲过去,和李衡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老公,是我,是我,就是我,太好了,我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哭了许久,两个人再度分开,张悦草草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既然李衡的身体里面住着的是自己的丈夫,那便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将福缘使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李衡泪花闪动,“这样说来,我们倒要感谢李严氏了,要不然你去投了好命的胎,哪里来的心愿,我们也不可能重聚了。”
张悦感叹,“这大概就是世人所说的,有得有失吧。不瞒你说,我被那李严氏的自私伤透了心,原来准备待你清醒后,就让你给我写份休书,我离开李家,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去,没料到,你却是和真正的李恒之共用一个身体,这叫什么事儿,难道你就没办法把他驱逐走吗?”
李衡摇了摇头,“如果有办法,早就把他赶走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古人不是说休书对女人而言就是原子弹吗,灭绝性的伤害,你为什么主动要休书?”
张悦冷笑一声,将李严氏做的事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遍,李衡果然愤怒了,“这世上怎么有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其实老婆,你当初留下的职责是照顾她。现在她已经病愈,眼睛也好了,李家的祖宅也拿回来了,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完全没必要再忍受她的无理取闹了呀。”
“是啊,这个浅显的道理,你一下子就看明白了,我却因为自大,要经历这许多痛苦的磨难,才能想得明白。”
“老婆。都过去了。原本凌儿走了。你也走了,我一个人活着真的没有意思,整天不上班,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妈和妹妹都来劝我,我也听不进去。如果早知道不喝酒安静的睡一觉,就能与你相聚,我早就这么干了。”
突然门被敲响,红姑怯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悦娘,老夫人醒了,她喝了一口药,就不肯再喝。说是太苦,还说你想害死她!”
李衡注意到原还满脸柔情的妻子,一瞬间满脸冰霜,冷冷的说道,“我是为了她好。让喜儿也上,一起按住她,把药灌也要给我灌下去,大夫可是说了,这药要每天三顿的喝,至少要喝上七天,才算好呢。”
“是,夫人。”姚红姑退下了,张悦回头,却见李衡的脸色苍白扭曲起来,她吓一跳,连忙扶住李衡,“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说话太久,影响伤口了?”
只见李衡的脸扭曲着,一时眼神清澈,一时愤怒,李衡竟是自己和自己对话。
“你不好好的睡你的觉,你想干嘛?你再闹腾,小心我灭了你。”这是江华的声音,自从确认张悦娘就是张悦后,他的底气更足了,对生活也有了新的目标。
“你,把我娘怎么样了?为何要强灌她喝药,我警告你,悦娘是我媳妇儿,你不许动她,我求求你了,你行行好,你走吧,别再占着我的身体了,我娘和我娘子都是好人,他们不应该受这样的罪,求你了!”这是真正的李恒之的声音。
“你错了,你的娘子早就魂飞魄散了,现在那位是我的老婆,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是绝对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的,你若识相,就乖乖进入长眠状态,我就替你好好照顾你的老娘,否则我就算是拼得重伤,也要把你迫的魂消魄散。”
“你说什么,你说真的悦娘不在了?我不信,我不信!”李恒之绝望至极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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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悦静静看着李衡,轻声道,“李公子,对不起,我来的时候,你娘子就已经到了地狱,她是被你的姑姑李梅花和你的亲娘一起害死的。”
张悦为什么这样说呢,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如果当初李严氏能够强一点,真正的悦娘也不会屡屡受李梅花的迫害,所以说悦娘的死,李严氏也是有责任的。
“你说,娘和姑姑一起害死了悦娘?不,我不信,我知道姑姑一向不喜欢悦娘,只是娘,娘怎么可能会害悦娘,你不要胡说,我不会相信你的。”
张悦深吸一口气,“不管过程如何,悦娘是真的不在了,这就是结果,这是真正的结果呀,你怎么还想不明白呢?”
李恒之的声音低而哀怨,“江先生,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主动离开这个身体,让你完全主导,成全你和你的妻子。”
江华急切的声音立即响起来,“你说,什么条件?”
“不管我娘犯了什么错,都请你好好善待她,悦娘已经不在了,我也马上要走了,姑姑向来心恶自私,肯定不会顾她死活。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是孤伶伶一个,再无亲人了,我希望你能保证,不管她犯了什么错,你都不会赶她离开,都会好好待她,替她养老送终。”
江华想了想,点头答应。
李恒之又道,“你发誓,你发誓你不会违背诺言,否则你和你的妻子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经历和我一样的痛楚,被外界来的异魂占据身躯,而我就算是化作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个誓言是真的很毒,在这个穿越者泛滥的时代,张悦还真的不敢保证,很可能她哪天生个病,就被别人穿了呢。
江华看了一眼张悦,深吸一口气,竖起右掌,照着李恒之的誓言说了一遍。
“李兄弟,对不起了,我也是没办法,人都是自私的,想要活着,更何况我妻子还在这儿,我更想好好活着,所以只能委屈你了,你放心,就算没有这个誓言,我也会替你好好照顾你老娘的。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现在我暂时把身体的主控权放给你,你去和你娘见最后一面吧。”江华说完这句话,便闭上眼睛,消了声音。
没过一会儿,李衡再度睁开眼,看向张悦,却只剩心痛,他下了炕,整理好衣袍,朝着张悦郑重的施了一礼,“之听你说给他听的话,我也有听到,多谢你替我娘治好了眼睛,她的确有错,但是请你念在她是老人家的份上,多多包容一些吧,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张悦连忙站起来还礼,“只要她不犯我,我就会善待她,之前的事你也听说了,都是你娘要折腾出来的,你一会过去,最好劝劝她,让她收敛一些,别在闹下去了,否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既然已经醒来,这里就直接瞥开李衡的名字,用李恒之了)
李恒之慢慢点头,用手扶了下额头上包扎的伤口,突然想到什么,哑着嗓子问道,“你,可否帮我拿面铜镜来?”
张悦虽然不知道李恒之要干嘛,但还是从床头的包裹里拿了一面出来。
李恒之从铜镜里看那张脸,俊郎的脸上多出一道狰狞的伤疤,他似乎陷入回忆里。
“我记得当日欧阳春约我喝酒,将我灌醉,待我醒来时,已经是科考的第二天了,我错过了科考,心中十分恼恨,前后一寻思,就觉得不对劲,怎么醉酒会整整昏睡两天?其中肯定有问题。
于是我只得等,等到放考,便去寻那欧阳春,结果人家根本不理我,欧阳春的奴才将我一脚踢翻在地,还说我是穷疯了,想要问欧阳少爷讨银子。
我只是想问为什么而已,但却左右求告无门,又错过科考,想想家中的娘亲和媳妇,无比伤感,为了供我进京赶考,家中卖房卖地,现在我如此状况,该如何面对家乡父老?
很快放榜了,那欧阳春竟是名列前矛,我在昏昏沉沉中,看众人颂读欧阳春状元及第的锦绣文章,谁料那字字句句竟是耳熟无比,那竟是我三天前做下的文章啊。我拼了命的扒开人群,想要告诉考官,这文章是我的,是欧阳春灌醉了我,从我这里偷走的,但是谁会相信我,只以为我是落考的举子,一时接受不了,发了疯。
我恨恨不平,跑去顺天府敲鼓,想要状告欧阳春,岂料欧阳春手眼通天,买通了官府,竟将我下了大狱。我在大狱被鞭打的伤痕累累,饶是这样还不嫌够,那欧阳春竟跑到牢里来,讥笑我不自量力,只见他手下的人朝我胸口一点,我就无法动弹了,接着我看见欧阳春的随从,拿了什么东西糊在我的脸上,冰冰凉凉的,还有一阵香气袭来,闻到那股香气,我就昏睡了过去,待我再醒来时,我已经在洪都的乞丐窝里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我仍不甘心,继续去鸣冤,但是那顺天府的人居然说我不是李恒之,为何要替李恒之鸣冤,是想找打吗?我怎么会不是李恒之呢,直到有一次,我在河边喝水,看见这张脸,我才明白,那欧阳春,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将我变成了别人。
现在这张脸是别人的,让我如何用这张脸,去面对殷切期盼的老娘,如何面对?”
152、放手
张悦听了这番话,如同听故事一般,原来李恒之进京赶考三年未归的真相,竟是如此,有人盗了他的文章,取代了他的功名?
李恒之还在纠结自己的脸,不停的摇头,不肯踏出房门。
张悦突然想到什么,“你说欧阳春带人到牢里,在你脸上糊了什么清凉的东西,难道是你被强行易容了,或者你的脸上贴了人皮面具?你靠过来一些,我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点不同?”
李恒之却有些犹豫,“这,男女授授不亲。”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被张悦一凶,李恒之反而温弱了下来,不敢再多说什么,将脸凑过去,任由张悦的手,在他的脸庞附近摸索。
张悦的手经常干活,带着一丝微微的薄茧,是以在他的脸庞旁边摸索时,有微微刺痒的感觉,李恒之白晰的面庞立即红透了,满脸红色映着那道狰狞的伤疤,越发吓人了。
他颇为不自在,“有没有,找到没?”
张悦不用眼睛去看,而是用手去感觉,终于让她发现了端倪,她激动起来。
李恒之的脸上真的有东西。
没想到易容术是真的,这东西居然遇水也没事,太神奇了。
“嘶啦”一声微弱的响声,一张薄如蝉翼,透明的像不存在的皮被张悦小心的揭了下来。
一张俊秀的面庞略带一丝苍白,呈现在张悦的面前,高挺的鼻梁,宽厚饱满的额头,浓厚的眉毛,如刀刻般的五官,这么帅气的一张脸,这么一张在现代也堪称帅哥的脸,却让张悦初一看见,吓的手一哆索。人皮面具都掉地上了。
这,这 是李恒之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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