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江华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气吐血。
“那倒不必,你若真去土地庙住了,万一有什么闪失,到时候背负不孝名声的,不还是我们吗?只要你以后消停一点,别再随便想坏主意了,我和悦娘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孝顺你。这是我今天的保证,但如果你左耳进右耳出,阳奉阴违,那也别怪我下手太狠,不顾及母子亲情。话就放在这儿,你自己好好琢磨下吧。”
江华甩甩袖子,起身走了。
李严氏一口气窒在那里,差点上不来,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双手握拳,用力捶打着锦被,牙齿紧咬着干枯的唇角,“张悦娘,好,你好,你好的很!”
她原以为一番血泪哭诉,软化了李恒之,拉拢住了儿子的心,还能趁机在儿子面前上点眼药,没想到对方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缓缓躺下来,心里开始琢磨起来,要如何挽回现在这种劣势的局面。
至于儿子变了性格,她倒没想太多,之前李恒之和她深谈时,把他在洪都及各地所受的苦楚都说了一遍。
善良的李恒之,为了让江华更好的适应,甚至提前在李严氏面前做好了铺垫。
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性格改变了也很正常。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红姑烧了一桌子的好菜,算是为李恒之接风。
大家坐在一起,只有李严氏仍然假装病重躺在炕上,反正她不来正好,大家还轻松点,否则看着她苦着脸,大家笑也笑不出来,吃也吃不下去的。
李恒之(为了方便后文,这里的男主名字,就正式叫李恒之了,当然里子的灵魂是女主在现代的老公江华)以茶代酒敬了姚红姑,把她吓一跳,赶紧站起来道不敢。
张悦却是笑嘻嘻将她按下去,“你值当,别站,让他敬,看他怎么说。”
“姚娘子,这些年多亏有你和乡亲们的帮助,才让悦娘能走到今天,我什么也不说了,敬你一杯。”
姚红姑看看李恒之,再看看张悦,又想到自己,突然眼圈就红了,哽咽道,“悦娘,恭喜你,终于熬出头了。”
梨童赶紧将姚红姑的手握住,“娘,虽然爹不要你了,但是你还有我,我跟着悦娘婶婶,以后一定会赚大钱,给你买 宅子,让你享福。”
姚红姑搂住梨童,失声哭了起来。
李恒之疑惑的看向张悦,张悦忙小声将姚红姑和她丈夫的事说了说,李恒之这才知道姚红姑的不易。
154、老谋深算
梨童和虎娃看着李恒之,既新鲜又陌生,没想到天天相处在一块的二爷,突然变成了大爷,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很受拘束,但是和李恒之聊了几句之后,发现李恒之还是和以前一样亲切,顿时话又多了起来。
饭后,姚红姑将张悦拉到一旁,轻声问道,“那苦药还吃不吃了?”
张悦一听到那苦药二字,顿时脸上就有了笑意,“田大夫不是说了吗,要连吃七天,那病才能好,这才第一天呢,怎么能停,难道你想让我背负一个祸害婆婆的罪名不成?”
姚红姑连忙摇头,用手指了指正和虎娃梨童看书的李恒之,“你相公都回来了,再灌苦药的话,我怕她跟李兄弟说你的坏话,到时候万一李兄弟误会了你,可怎么办呀?”
张悦拍拍姚红姑的手,很感谢她为自己着想,“你放心吧,恒之是明事理的人,他不会误会我的。你不信,一会让喜儿煎了药,就让恒之去送药,看看那老太婆要怎么办,是喝还是不喝?”
张悦现在只要一想到,李严氏哑巴吃黄连的样子,心里就觉得无比痛快。
姚红姑还有些迟疑,只是见她满脸自信的样子,却是不便再提了,心里祈祷着,李恒之真的能站在张悦娘这边。
李恒之的里子是江华,他当然是站自家老婆这边的了,而且当他听说张悦用这办法整治李严氏时,甚至笑的眼泪都出来,连连拍手称赞此法妙绝。
当李严氏看着自己的儿子端了满满一大碗黑如锅底的药汁进来时,那脸色顿时苦的跟便秘了十年似的。
“娘,这是悦娘精心为你熬制的药,吃了药你的病才能快点好起来。”为了让李严氏好好吃药,李恒之少不得也要牺牲下,终于在做了无数心理建设后,喊出了那声僵硬的娘。
有了开头。后面就顺利多了。
李严氏被喜儿扶着坐了起来,故意喘着粗气,却是不反抗,而是很老实乖觉的,甚至没有一块埋怨的就把一整碗漆黑如墨汁的药给喝完了。
李恒之让喜儿替老太太捶腿。而他自己则是绷着脸。端着空碗走出了门后,立即大踏步的拐弯进入另一间房。
此刻只有张悦伏在炕上记帐,虎娃和梨童还有姚红姑。都在灶间做事。
“妈呀,这老太婆太厉害了。”李恒之不敢相信的咕哝了一声。
那碗药他曾试探用指尖沾了一点,入嘴一尝,简直要把人苦胆都冒出来的感觉,李严氏喝的时候,却只是皱了下眉头,连声都没出一下。
张悦冷笑道,“现在你知道了吧,她城府深着呢。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容易对付,其实细算起来,我倒要感谢那位散播谣言的人,让我在祸福相傍的同时,也早点看清了李严氏的真面目,要是挨到以后。指不定我会吃多大亏呢。”
李恒之也撇撇嘴点头,别说是老人家,就算他一个大男人,那苦涩的滋味,都有些承受不了。老太太居然一声不吭,果然厉害。
如果李严氏在开始时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夫妻俩或许会头疼一点,但是那样的人往往说明她道行浅,喜怒于表面上的人其实好对付,关键是这种城府深的人,你真的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什么时候是真对你好,什么时候是假对你好。
“老婆,以后没事的时候,你尽量离她远一点,她心思太深沉了,我怕你一个不小心就会上她的当。”李恒之担心的说道。
张悦点头,“你也是,虽然她不会起害你的心思,但是到底你们并非真正的母子,防范下总是有必要的。”
等李恒之头上的伤彻底好清的时候,天气已经越发寒冷,进入农历十二月份了。才晴几日,便又开始下雪。
古语云:腊天一寸雪,蝗入地一尺,又道一腊见三白,田公笑哈哈。指的就是说冬天 的时候,下的雪越大,隔年的收成就越好。
何春抽空进了县城,把暖棚的相关情况和张悦娘汇报了下,免得她担心。
李严氏自被李恒之警告后,倒真是老实了不少。乖乖的吃完七天药,在大夫说好的时间内康复起来。
在这七天里,张悦只干了两件事,一是为李恒之的出现做好铺垫,无非是在酒楼摆酒,请来邻居乡里,把事情简单说一遍。
总不能莫名其妙一向大家熟悉的李衡不见了,失踪三年的相公又冒出来吧。
再说了,李恒之失踪三年,县衙的户籍上关于他的记录已经转多到死亡人口上了,现在当然要重新登记注册了,否则他就是想当张悦娘的相公也不能。
只是重上户籍可以,但那举人的名头却是没有了,现在的李恒之就是白丁一个了,连童生都不是。
不过此李恒之不是彼李恒之,他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对功名并不是十分在意,只是李严氏听说了这件事后,叹了好几天的气,李恒之和张悦也只当没看见没听见,随便她叹去。
李严氏见儿子完全不理会自己,也只得消了声。
第二件事,当然就是搬家了,现在人多了,全都挤在一品香里也不成事儿。
祖宅那边暂时只是建好了炕,移栽完了树,院墙还在进一步建设中,这眼看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这增高院墙的事,恐怕要等到明年了。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当李恒之听了张悦的担忧之后,突然笑道,“你呀,钻牛角尖了吧,虽然暂时没办法把院墙升高,但是我们可以花钱买几个强壮的,甚至是会功夫的看家护院呀。”
“我不是没想到,只是以前呢家里都是妇女和孩子,我是怕如果招了家丁护院的,恐怕招人非语,不过现在有你这个一家之主在,那情况就一样了。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只去找坊正董昌义,适当给俩个茶钱,他必会将这件事办的妥妥贴贴的。”
“张老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你老公我可不是吃素的。”李恒之又是弯笑又是作揖,果然逗的张悦笑了起来。
外间的姚红姑等人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同时松了口气,今天上午李严氏又找李恒之密谈了,她们一直提着心,怕李恒之出来后,会找张悦娘的不是,现在看来倒是他们白操心了。
李严氏又找李恒之干嘛呢?当然是为了功名,李严氏从李家上几代祖宗开始说起,主要就是说家里人对李恒之在功名上的期盼,要死要活的,非要李恒之再考。
李恒之在古代的年龄已经二十五了,如果放在现代,也许还未婚青年,但是到了古代,就已经接近三十而立之年了,不小了。你还让他和一帮小屁孩一起去考童生,就像让一二十岁的大龄青年去上小学一样让人接受不了。
李恒之看出来李严氏的固执,当时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回来和张悦把这事儿一说,张悦回他一个字:拖。
他们夫妻俩好不容易在古代相聚,她可不想让自己的老公,把大好的光阴浪费在这害人的科举上面。俗话 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一定要走科举这根独木桥吧,他们俩一起把一品香做大,赚多多的钱,舒服的过日子,偶尔给自己放假,出去游山玩水啥的,岂不是比考科举要舒服快乐的多吗?
她也没有什么伟大目标,非要当什么一品状元夫人的。
再退一步说,真正的李恒之以前遭遇的一切,让张悦也深刻体会了一把官场的黑暗和*,谁能保证当现在的李恒之再走这条路时,会一番风顺?
眼下只得用拖字诀了。
李恒之知道自己可能躲不过去,便找来虎娃,想借书一瞧,岂料一看那些厚厚一大本,跟砖头块似的书籍,当时就两眼冒金星,等再翻开来阅读后,就真正的佩服古人,这文之乎也的,艰深奇奥,实在是看不下去,就算是死记硬痛,也足够让人伤脑筋的,他干脆还是撩开手,索性去画饭店改建图了。
没错,皇上因为张悦的表现,赏了一座饭店,他们之前瞧过,里面的装饰沉旧老气,有江华这个现代高级建筑工程师在,他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店铺如此没有特色呢。
只要一提画建筑结构图,那李恒之的眼睛立即发亮,恨不得不吃不喝才好。
李严氏见儿子整天只知道拿只炭笔,在册子上画些看不懂的图形,却从未认真读过书,当真是烦脑不已,她原本不想和张悦正面对上,但是眼下看来,儿子她根本说动不了,只能从张悦娘那里入手了。
张悦娘刚一进入李严氏现在住的静心苑,就看见老太太卟嗵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把她吓的往旁边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姑娘,都是老婆子我心黑,做下了错事,但是做错事的是我,不是我儿子,求你了,你放过他吧,你放过他吧。”老太太开始用力的磕头,不到片刻,就把额头给磕肿了。
155、夫妻同心
张悦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声音如寒霜一般,“你什么意思?”
“悦娘啊,我知道我不该在那种时候说那样的话,我错了,你让我喝了七天的苦药,我什么都没说,就是因为我也在惩罚我自己。”
张悦连忙伸手一拦她的话头,十分严肃的说道,“你可别乱说,我一切都是遵照大夫的吩咐做的,你这话万一让有心人听了去,还以为我整你,故意让你喝了七天的苦药呢。”
李严氏脸色一黑,心想难道不是吗?
但她不能说,她只得态度 越发温和一点,“是是是,都是娘说错了话,是悦娘你为了娘好,才给娘喝那药的。你看,我也受了不少的罪,你能不能原谅我?”
“你是我婆婆,我哪里敢不原谅你,如果我真恨你,你现在早就被我赶出去了,哪里还能住在这里当享福的老夫人呢。”张悦不阴不阳的说道。
“悦娘,你不是这里的人,你可能不了解,功名对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的重要性。恒之现在又变成了白丁,你知道这对李家意味着什么吗?恒之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希望他能好好的考个功名回来,光耀门楣,可是这中间发生的事儿,谁也不愿意。你看,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相公没有出息吧,你能不能劝劝恒之,让他再重新参加科考?”
“娘,既然相公不愿意,我们何必勉强他,这世上并不是非要科考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的,我们一起好好经营饭店,把生意做大,不是一样吗?”
李严氏气的手一哆索,语气突然变得尖利起来,“张悦娘,你倒底想干什么。我承认之前那样做是我不对,但是你如果一定要妨碍我儿子的前程的话,我立刻就揭穿你的身份,你信不信,别看我儿子现在对你百依百顺。但只要他知道你不是真正的悦娘之后。一定会避你如蛇蝎,到时候你会被当成妖孽活活烧死,就算是姚红姑梨童等人。也会离你远远的。你别逼 我!”
“你觉得是你在他们心里地位高,还是我重要,你觉得你说这番话,会有人信你吗?”张悦丝毫不害怕,很是气定神闲的样子。
李严氏顿时 语窒,她喘了下气,是了,现在这府里的人都是张悦娘的人,他们怎么会信她的话呢?
她自以为的底牌。竟是这般可笑,这般不堪一击。
看着李严氏仿佛瞬间苍老十岁,脸色都呈现灰白之色了,张悦也有些许不忍,但是语气却并没有好多少,“正因为我不是真正的张悦娘。所以我才不会盲目的遵从你的意愿 ,强迫相公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如果相公自己想通了,想要继续考试,我也不会阻拦。”
李严氏听见这番话。隐约觉得还有希望,看来张悦娘这边当真如同铜墙铁壁,不都泼不进了,如果想要让儿子走正道,还得靠她才行。
“你敢保证你没有影响他?”
张悦心里好笑,不想去考试的正是李恒之本人,又哪里需要她去左右?
只是她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甚至举手发誓,“我保证绝不影响或者左右李恒之的想法,他如果想要参加科考,我一定全力支持,不管是人力还是财力。否则就让一品香破产倒闭,你看这样合适吗?”
李严氏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缓缓挺直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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