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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林野间轻柔的山风悄悄地变幻着,如远离父母视线的调皮顽童,撒开丫子放肆地奔跑起来,嬉闹着在山林中呼啸而过,松柏涛声阵阵,宛若远处的父母在声声呼唤孩子,转瞬间肆意奔放的山风又趋归平静。
风桑背向劲风保护着孩子,眼睛忽地一亮,急切地叫道:“老婆,我想到了一个好名字。”
柳沅不轻不重地扭了他一记,嗔道:“咋咋呼呼地干嘛,吓着宝宝怎么办?”见宝宝没什么异样,才说道:“你都已经取了十多个名字了,哪一个能通过?这一次就能行了?快把你想好的名字告诉我,要是我不满意,哼!”重重地哼了一声,极力张大再怎么瞪也吓不到人的明媚美目。
风桑兴奋地说道:“老婆你放心好了,这次我可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仅你会满意,相信大家都会夸我帮宝宝的名字取得好。”
“别王婆卖瓜了,快说。”柳沅被他提起了兴趣,握起粉拳以示威胁。
“过野,就叫风过野。”
“过野,风过野。”柳沅喃喃低语,在心里慢慢品味,疑惑地问道:“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第一卷 第一章 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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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风过野,月上明岚,风过原野。”风桑重复了一遍。他突然停下脚步,眺望远方的群山,深深吸入山野空气中独有的芬芳,感受身边山风温存的抚弄,深情地说道:“你看,这穿林过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穿梭不息的清风,无论是温和轻柔还是热烈狂放,总是无处不在,率性不羁,凌驾在这世间的一切万物之上,无论是什么,都不能让它前进的步伐有片刻的停留。我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也能象这骄傲的风儿一样,在生活的田野上天空中自由地尽情地飞翔遨游……。”
“诶,老婆,你怎么啦?”
“讨厌,又不是让你朗颂诗歌,说得这么动听干嘛?差点感动得人家哭鼻子了……。”
“呃……。”
“表情还挺到位的嘛,你说,是不是想存心作弄我?要讨打了是吧?”
“老婆大人,冤枉啊!唉哟……,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我认错还不成吗?”
“嗯,认罪态度还算不错,放过你啦。”
……
“嗯,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我好喜欢,老公,你的功劳不少哦,我决定,奖赏你一个。”
“啵”。
“嘿嘿……。”
柳沅拿出一家三口刚刚照的快像,从背包里翻了半天,寻出一支眉笔,在像片的背后郑重其事地写上:
风过野
百日留念
“好了,耽误好久了,我们快点走吧。”抱着风过野,两人继续前行。
“簌簌”,前面路边传来拨动草叶的轻微响声,风桑警觉地望过去。
及人腰高的长草丛中钻出一个男人,身材矮小精悍,步履轻松却又异常地迅捷,行走间的姿势很怪异,象荒野中独行的狼。
风桑一眼对上他炯炯有光的锋利眼神,心中突地一跳。
矮个子男人看见风桑愣愣地盯着自己,心中一动,意识到什么不妥,冲他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下山啊?”悄悄地放松自己的姿势,收敛了体内无时无刻都在警惕运行的护身真气,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
风桑心里不安的感觉淡了下去,笑着回应道:“是啊。”
矮个子停在那里,等风桑和柳沅走近了,才跟他们并肩而行,笑道:“一个人逛了老半天,也怪寂寞的,不介意一起走吧?”
应付不相识的陌生人通常就是男人的事情了,看了看乖巧不语的柳沅一眼,风桑回答道:“哪能呢?我们走得慢,你不嫌弃就行了。”见他离自己太近,就稍稍地顿了一下步子,拉开一点距离。
察觉到风桑有意无意的细微动作,矮个子向道边略为靠了点,把距离拉得更大,才又笑着道:“天气真不错,出来散散心是再好不过了。”
“是啊。”风桑消去了一些戒心,但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淡淡地回着话。
“好漂亮的孩子,真是可爱,男的还是女的?”矮个子切换了话题。
“男孩子,不过好多人都以为他是个女孩子。”风桑的热情度提高了一点。
“啊,真看不出来,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叫什么名字?”见有了效果,矮个子继续投其所好。
风桑来了精神,自豪地说道:“他叫风过野,我取的名字。”
“好大气的名字,这孩子将来一定会不同凡响。”矮个子恰到好处地迎合他。
“嘿嘿,多谢贵言。”风桑满脸的笑。
“孩子有多大了?”
“今天刚好满一百天……。”
快到山脚时,风桑与矮个子已经象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前面又是一个弯道,山路狭窄了许多,一边是陡峭的山崖,一边是坡度很高的山谷,山谷里布满了嶙峋的乱石和杂树,乱石与乱石间开满了一种色呈淡红的野花,阳光下,有乳白色的蝴蝶在花儿上面轻盈地飞来飞去。山谷再过去,就是一大片青翠浓郁的山林,山林很茂密,也很大,那一端连到了远处另一座山峰的山脚。
三个人并行已经很不方便,也很危险,矮个子走到小两口的后面。
快转过弯道的时候,矮个子忽然生出了一丝警兆,一切太平静了,与先前所见到的大张旗鼓的声势相较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
矮个子确定自己已经把能够证明原来身份的证据都毁灭干净了,也完全敛却了大异常人的气息,单从外表看,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来自天南地北随处可见的普通游客,心里安定了许多。
距弯道前方约有十来米远的地方,设立了一个临时哨卡,两个警员随意地检查着下山游人的证件,并不怎么严格,放行的效率和速度都很快,几个黑西装交叉着手臂在一旁监视,神态也很松驰。
“那些军人哪去了?”矮个子迅速地扫视了一遍周围,还是没有看见。
“也许,他们也认识到了这样盲目的搜捕是没有用的罢。”矮个子在心里如是想,跟在风桑后面继续前行。
“噫,前面怎么会有警察在临检?”柳沅有些紧张,轻声问风桑。
“谁知道呢?总不管我们的事罢。”风好象又大了一些,风桑揽紧了臂弯中的宝宝,随口应道。
一个警员离得老远就向风桑微笑着伸出手来,风桑觉得他笑得很假,还有,那个警员头上的警帽上的银色国徽上泛着一层青光,刺进了风桑的眼睛里,这些都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有个黑西装忽然打了个呵欠,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另外几个黑西装稍为挪开了身体,让给他更大的空间。
“身份证在我后面裤袋子里的钱包里,你拿给他们看。”风桑扭头对柳沅说。
柳沅柔柔地应了一声,伸手去拿,突然有一只手狠狠地扼住了她的脖子,扼得紧紧的,连一丝气也透不过来。柳沅非常难受,她痛苦得连咳都咳不出来,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风桑转过头,想向那个警员回应一个笑容,那个警员的脸色忽然变了,张大嘴叫道:“快跑。”风桑还没反映过来,一条手臂也将他的喉咙紧紧勒住了,拖着他退了几步。
矮个子站在路边,用风桑和柳沅的身体挡在前面,他的身后就是山谷,围上来的黑西装们在几米外停下,用几把乌黑的手枪指向他。
矮个子自信他的伪装没有破绽,他不明白为什么秘安局的黑西装们能准确无误地找上自己,不过现在不是寻求答案的时候,他在想如何安全通过脚底下的这个山谷跑进那片大林子里去,只要能跑进那片林子里,只要秘安局的龙凤组没有人在这里,他自忖有七八分的把握能够逃掉,他决定先麻痹对方。
风桑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退后一点,叫你们能说得上话的人来。”他听清了,这是刚才跟他一路上谈得火热的那个矮个子。
风桑隐隐约约地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被人挟持了。
风桑的喉咙被矮个子勒得很痛,同时在一道古怪的力量制约下,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去反抗,也说不出话,面对着黑幽幽的枪口,他心里很害怕,那几个黑西装的眼神让他更恐惧,他们只是冷冷地望着,眼里放出的光芒好象把自己的身体都刺穿了,象看着一具早已失去生命的尸体。
风桑还能够感觉到妻子柔软的躯体紧贴着自己,她在极力徒劳地挣扎着,风桑很绝望,他没有办法去帮助自己的妻子,哪怕是安慰的话都没法说。怀里的孩子在动,风桑惊觉到自己把孩子抱得太紧了,连忙把手略为松开一点,宝宝异常地没有哭。
与此同时,相隔不远的山脚另一侧突地响起几声枪响,伴随着一声惨厉的嗷叫:“我们被出卖了……。”嘎然而止的叫声很短促很凄惨,象濒死的狼嚎,被山风一吹就没了踪影。
“出卖?”矮个子的脑海里掠过这个字眼,他恍然大悟,心脏急剧地鼓动起来,一股腥腥的热液猛烈地涌进了口腔里。
“我们有资格被出卖么?我们只是被抛弃了而已。”矮个子来不及再多想了,他拽着手上的两个人质纵下山崖。
“开枪。”仿佛是从幽深的地狱里传上人间的这把冷酷的声音,长久地冲击着风桑的耳膜,随之而来的是激烈的密集枪声。 第一卷 第一章 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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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狂暴的枪声毫无顾忌地怒吼起来的时候,矮个子在空中松开了风桑和柳沅,尽量把自己的躯体蜷缩起来,希望能减少被阻击的面积,然而他失望了,绝大多数的子弹都无情地锁准了他。
“扑哧扑哧……”,这是矮个子在人世间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他清楚地感觉到无数颗子弹从各个角度凶猛地扑来,狠狠撕开自己那层薄弱的护体气劲,钻入身体里面,他象被折断双翅的飞鸟,自由而沉重地跌落。
从一开始,对手就没想给他一线脱逃的机会,只想置他于死地。矮个子明白了,他们应该已经完全摸清了他的底细,精心布好了这个局,让他自己毫无防备地飞蛾投火。
矮个子忽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真不应该把那无辜的一家人拖进来,那对小夫妻都是善良纯朴的人,他们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和憧憬,是他毁灭了他们的幸福,尤其是那个漂亮的孩子,那个可爱的宝宝将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真是可惜,他还没来得及体会这个美好或是邪恶的世界。没有时间容得矮个子再忏悔,两颗子弹不分先后,准确地击中他的前额,掀飞了一大片头骨。
风桑在坠落的时候,奇怪地没有任何惧怕的念头,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的脑海里浮现了许多零乱破碎的记忆片断,很多的画面早已模糊不清了,深刻的只有妻子抱着宝宝在对着他深情而甜蜜地笑……
宝宝……
“该死。”风桑的心燃烧着蓬勃的火焰。
风桑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孩子,跌落下地的最后一瞬间,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把孩子高高地举起,这是他能给孩子的仅有的一点帮助了。在那一刻,他分明看见宝宝在高兴地笑,或许,是孩子认为自己在飞翔罢?天上,应该是有天堂的罢?柳沅会愿意和自己继续快乐地生活在上面的,他想。
宝宝纯真笑脸的背景,是高高的蓝天,和天边一朵淡淡的白云,然后,是黑暗……
中年人站在山道边,冷漠地看着黑西装们在山谷里清理现场。
大校走到他的身旁,语气微有凝重地说道:“刚才你不应该下令射击,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婴儿,也许,他们有希望活下来。”
“也许吧,但这只是也许而已,我不能冒这个险,你看过资料,应该也知道,他是一个……,以他的身手,有很大的机会逃脱,这会惹来很大的麻烦。”中间中年人含糊了一下,又续道:“我们必须抹掉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后患,不管采取什么手段,这是上面妥协里强调的条件。”
大校默默地点点头,沉缓地吁出一口气。
中年人明白他的心思,道:“这么高的山崖,即使是我们不开枪,那个婴儿也没有希望存活下来
,你……。“
这时中年人手上的通信仪突然响起:“报告,现场还有人活着。”
中年人皱了皱眉:“处理干净。”非常简洁直接的命令。
大校没有再作声,既然已经是如此了,就必须做到干净彻底,这是惯例,他庆幸需要下这个命令的不是自己。
那头迟疑了:“报告,他是那个婴儿……。”
沉默。
风桑宁愿自己再死一次。
他醒来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他的思想还是他,然而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个婴儿,让他痛不欲生的是,这个被他灵魂所占据的身体竟然是自己孩子的躯体,他的灵魂,掠夺了亲生骨肉的躯体,这个发现,让他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痛苦中。
这件事是多么的离奇和荒谬。很讽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风桑拼尽了全力来保护孩子,然而,现在却是他在残忍地侵占和剥夺了宝宝的生存权利,不管是不是他自己的意愿,没有人能忍受这种凌迟心灵的痛苦。
风桑几乎发了疯,他认为这是自己在地狱里面做的一个噩梦,他拼命地大喊大叫,但发出的只是“哇哇”的婴啼,他不停地喊叫,很快地,哭声衰弱了,他欣慰地感到生命又一次离他远去。
“宝宝,爸爸要去天堂见妈妈了,真对不起,我们不能照顾你了,以后,你一定要幸福开心地活着哟,我们会在天堂祝福你的。”风桑心酸地想,同时也有些高兴,以后,孩子会快乐地活下去的,他在心里轻声地对自己说。
“报告,这个孩子一直不停地在哭,身体状况很差。”他听见有人在说话。
“怎么回事?”是那个下命令开枪的声音,风桑知道自己永远忘不了这把声音,就是他,他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乌有。
“不知道,如果不进行救治的话,孩子可能支持不了多久了。”这个声音带着惋惜和怜悯。
“马上送到医院去急救。”
“是。”
风桑有些恍惚,他们在说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风桑的神智渐渐迷糊的时候,他模糊地感觉有人在翻动着自己的身体,不,是宝宝的身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