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钟名山的游说,各帮派的当家都意识到眼下的危险处境,事关各人身家安危,与健华联手抵御外敌之举已是势在必行,但如何联手却是令人煞费思量,一句话,大家都存着一般的心思,不就是平摊着出钱出人吗?行,咱同意,不过,要是跟天下堂对着干的时候,净拿哪一家的人马当枪使去当炮灰,换谁也不肯当这个冤大头,这个至关紧要的问题不协调好,联合的事就提都不用再提。
“嗯,段总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祁三赞同地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难题,不过他对此已是成竹在胸,娓娓言道:“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大家联合后一旦真与天下堂动上手,不可避免会伤人破财,在分派人手时要完全做到公平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所以呢,我想成立一个新的股份公司,资产和员工由大家共同注入,各帮派的人手都打乱重新编组,以后行动时所有的财力人力资源就都统一从新公司调派。”
“为了表示健华的诚意,祁三决定把之前从各帮派夺来的地盘和场子都归还给大家,这就算作是各位的资产投入,各位只要另外派遣人手进来就可以了。”
“健华除了投入资产和人手外,公司前期的启动资金也由我们来承担,所产生的赢利则按大家的股份分红,怎么样,大家有没有不同的意见?”
在目前的境况下,这个方法的确是唯一的可行途径,大哥们权衡得失,思考一番后纷纷点头同意。
新公司的负责人自是由祁三担任,各帮派的大哥们也都兼任了董事一职,大局既定,剩下的则就是讨论新公司如何成立,如何运行的具体细节了。
接近尾声的时候,祁三的一个手下忽然急匆匆跑进会议室,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祁三听后精神一振,喜道:“快请他进来。”
“祁总,周某来打搅了。”两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从门外跨入,当先一人揖手向祁三打了一个招呼。
祁三喜上眉梢,大步迎前,笑道:“没想到周总会这么给面子,祁三有失远迎,莫怪莫怪。”
“呵呵,祁总太客气了,不敢当。”
风过野看清那周总的面目后,大觉惊讶,没想到他竟是自己的熟人,周方的老爸周重山,再望见他身后的另一名男子时,又是一奇,那男子他竟然也有些面善,只是仓促间想不起在哪见过了。
第一卷 第三章 渐变 第二十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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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总,还认得我董川么?”后面的男子越前向祁三微笑道,他左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从眉际直至耳根,入肉甚深,刀口痕印色呈淡红,好象是刚刚愈合的新伤口,面色平静时还不打眼,一笑之下,伤处的皮肉微微凸起,着实有点碜人。
“你是荣昌的董川?”祁三脸色微变,荣昌公司也是阳山黑道风头颇健的一个帮派,把持着阳山的水产品市场,在健华欲一统阳山市黑道时,它的抗争最为激烈,害得祁三折了不少好手,董川是这个荣昌公司的第二号人物,骁勇好战身手不凡,双方火拼时健华的很多人就折损在他的手中,不过手下可没有向自己汇报过曾重创过董川,他脸上的伤是如何得来的?
是他,董川一开口,风过野就记起曾在哪儿见过他了,这人正是自己暑假时在南郊公园帮他打过电话,其时身受重伤的男子,心中不由一动。
“董兄你好。”祁三笑吟吟回应,握住他的手,此时他已经与各方面结盟,过往纵有再大的不愉快都应一笔勾销,望向一个保养得极是富态的中年男人,“贵公司的潘总早就来了,董兄怎么会跟周总一道过来?”
董川亦望向那人,双目犹如要喷出火来,面貌更显狰狞,咬牙切齿道:“嘿,我要是跟这个畜生不如的潘冬一起来,哪还能有命跟祁总见面?”
祁三一愕:“什么?”
“祁总,董川想借贵地了结一段恩怨。”董川答非所问,大踏步望那个潘冬走去,目中凶光闪烁。
董川进房后,潘冬便如见了鬼一般,神色大变,这时却又强自挤出笑道:“董川,这段时间你到哪儿去了,怎么也不给个音讯?兄弟们都惦记着你呐,呃,董川,你干什么?”话犹未了,就被迎面啐了一口。
望着潘冬手忙脚乱地揩抹面上的唾沫,董川大是快意,冷笑道:“我去哪你不知道么?兄弟们惦记着我是没错,你潘冬惦记我什么?是惦记着我怎么还没给阎王爷带走吧?”
“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兄弟这么久不见,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潘冬笑得比哭还难看。
董川一把揪住他的胸襟,怒不可遏地喝道:“潘冬,你这个狗杂碎,到现在还想假惺惺作戏来骗老子么?我呸。”用力把他扯起,猛地一拳击在他脸上。
“董川,我是你大哥,你竟然敢以下犯上这样对我?”潘冬奋力挣开他的手,左脸已经青了好一大片,出乎意料地没有还击,心知自己这些年养尊处优已惯,远不是董川的敌手,即便还手也是白搭,只是放声高叫:“来人呀。”他带来的手下都在外面的大会议室中,叫了好几声,却是始终无人应声,潘冬情知不妙,转头对祁三嚷道:“祁总,我是应你之约来的,你要保护我的安全。”
此刻任谁也能看出荣昌公司的内部出了大问题,董川是趁潘冬赴约落单之际找他寻仇来了,祁三正想唤人来阻止董川,周重山低声同他说耳语了几句,祁三竟改变了主意,冷漠地说道:“潘总,这是你们荣昌的内部矛盾,我不好插手,有什么事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
见周重山竟能左右祁三的决断,风过野颇觉意外,他印象中的周重山不过是一个惨淡经营着小本生意的普通小商人,其后在周方的口中了解到,他老爸这几年鸿运当头福星高照,做什么生意都是无往不利,才能迅速跻身于阳山的富豪榜中,而健华给风过野的资料上根本就没有关于周重山的记载,想来他并不属于黑道一脉,但显然地祁三对他的重视要远胜那些大哥们,可见周重山并不只是一个新兴的爆发户那么简单了。
潘冬把求援的目光投向房内的众位大哥,众人见东道主都置之不理,又有谁愿意多事自寻烦恼?均作视而不见。
“多谢祁总。”董川向四周团团抱了一拳,“各位大哥对我董川想必都不是很陌生,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要向潘冬讨个公道。”
“我董川从出道至今也有十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浴血出生入死为他潘冬拼下荣昌这份偌大的家业,不敢说劳苦功高……”
这董川在荣昌是个老资格,是荣昌老大潘冬发迹前的一个老兄弟,荣昌能够发展壮大到今天的规模,他在其中的确也立下了汗马功劳,功绩不可埋没,只是这些年来随着荣昌势力的逐步扩张,董川羽翼渐丰,野心也随之扩张,不甘心始终为他人作嫁衣裳,前段日子就拉了一批人马想脱离荣昌出来单干。
只要不与原属帮派的生意起冲突,黑道中这种另立门户的先例也有,不算坏了道上的规矩,潘冬苦留董川不住,无奈下只得同意了。但他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不满董川拉走他的手下,又怕其他人跟风,因此表面上虽是愿意支持董川另起炉灶,还额外支助了一笔钱,暗里却找人对他下黑手,只是百密一疏,事先不知怎么走露了风声,竟让董川死里逃生逃了一条性命,投到周重山的门下养好伤后,今日终于找到机会堵住了潘冬,寻他一决前仇。
这种仇杀在黑道上可说是层出不穷,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众大哥听完后都觉只能怨潘冬自己做事太不小心谨慎,才留下祸端来,俗话说墙倒众人推,见祁三已经摆明态度偏帮董川这一方,众大哥义愤填膺,纷纷发言声讨潘冬做人无情无义,冷血寡廉,实是阳山黑道的耻辱,均道不齿与这等阴险小人为伍,便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听董川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剧情老套的恩怨情仇,风过野很有些气闷,暗道这家伙看起来也象个汉子,行事却如此婆妈,再看见众人龌龊的嘴脸,鄙夷之余忽然兴起一个念头。
潘冬知道大势已去,断了求救之念,惨然一笑:“一人做事一人当,董川,荣昌的一切我都可以交给你,念在以往我潘某人待你尚算不薄的份上,请给我的家人留一条活路走。”
“好。”董川早就在等他这句话,从怀中拿出一叠文书,递过一支笔,“这些文件是荣昌名下所有产业的转让授权书,你把它签了,我保证不动你的家人。”
潘冬双手微微颤抖,接过文书提笔一份份签了下去,签了几份突然停笔,叫道:“董川,你答应留条路给我家人,为什么把房子也要收走?你让他们以后住哪?”
“哦,你是说你现在住的那幢别墅是吧?”董川轻描淡写道:“你别忘了这也是公司的物业,我当然要收回来,再说你的家人以后算是什么身份,配住那么高级的地方么?日后我另外找套房子给他们住下就是了,你痛快签了罢。”这幅神态明显就是在敷衍了事,之前所承诺的保证看来更是信口开河了。
“你……”,潘冬刚咬牙吐出一个字,又自颓然泄气,惨笑道:“好好好,算你狠,我签,不过,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回去跟家人告别?”说话间低下头去掩住眼中的凶光,便自顾将手放到怀里去掏摸手提电话。
“快点。”董川看似不耐烦,眸中却闪过一丝狞笑,仿佛还带着猫捉老鼠般的快意,右手背到身后微一耸动,手心里已多了一柄锋利的匕首。
董川的动作很显眼,只瞒过了潘冬的视线而已,众人却是装作视若未睹,谁也没有出声,风过野看在眼里,心中又是一动,悄悄将位置移动少许,在桌上摸了两个烟灰缸执在手中。
第一卷 第三章 渐变 第三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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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冬猛然抬头,富态斯文的面庞上竟也凝生出一股厚重的杀气来,嘶声喝道:“董川,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虽然是对你不住,但自问对你的妻儿老少并没有丝毫加害之心,大不了赔你一条命就是,你莫非真要对我的家人赶尽杀绝?”迅速从怀中抽出一把手枪。
同一瞬间,董川嘴角上扬,绽出狰狞之极的凶残笑容,挥动右手狠狠劈了下去,“潘冬,死到临头你还想……嗷。”他的动作要比潘冬快捷灵活得多,这一刀下去潘冬的一只手眼见不保。
几乎在同时,两个玻璃烟灰缸不分先后击在两人的手腕上,两人齐齐发出一声痛哼来,手中的匕首和手枪被击飞老远。
潘冬捧着骨痛欲裂的手腕,知道刚才差点中了董川的算计,可想而知董川重创自己之后,必会藉着这个借口名正言顺铲除自己,家人也会连带受累遗患无穷,全身不由沁出一身冷汗。
黑道上自有不成文的规矩,象董川与潘冬这种情况,既然摆到了台面上进行协谈,依规矩来办,潘冬自愿将所有财产赔付与董川,再自卸一条腿或是一只手就可以将彼此的仇怨了解,倒也用不着以命相填,但董川一心要置潘冬于死地,才故意激怒潘冬,处心积虑设下这个圈套让他来钻。
“风老弟,你……?”
“你是什么人……?”
祁三和周重山齐声向风过野发问,后面的话都没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不过一人满脸讶异,一人满面怒色。
掷出烟灰缸解救潘冬一难的正是风过野,向满是不解的祁三道:“三哥,等下我给你一个解释。”
“祁总,他是你什么人?”风过野这一掷的腕力和准头都不是常人能办得到的,让周重山颇有些忌惮,想摸清这少年的底细。
“呃,这位老弟是我们健华特聘的顾问。”祁三搞不清风过野横插一竿子的用意,也有点头痛,周重山非黑非白,在阳山方方面面的各类势力中实属异种,身后的人来历颇是神秘,祁三也是知之不详,卓二曾叮嘱过若非必要,不要轻易去招惹他,现在却让风过野给得罪了,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处理。
周重山微是一惊,转动眼珠望着这个俊秀的少年不怎么置信。
“周叔,你就不认识我啦?我是风过野呀。”风过野微笑着道,几年前他在周方家中走动过不少次,周重山跟他见过几面,对他的印象还算是比较深刻。
“噫,你是……小野。”周重山敛去怒容,细细打量了好一番,终于认出身材容貌已经大变样的风过野来,奇道:“你怎么会是健华的顾问?”他对风过野小小年纪为何有这么好的身手,和怎会摇身变为健华的顾问虽是满腹疑问,但现在不是解惑的时候,紧接着又追问道:“小野,既然你认得我,怎么还去帮着那个潘冬?你难道看不出董川是我带来的人么?”
潘冬亦在好奇这个素不相识的奇特少年怎会无故相助自己,此刻他已可说是身临绝境,隐约觉得风过野可能是自己的救星,忙凝神听他们对答。
“嗯,是这样的,周叔。”风过野指指潘冬和董川,信口编排道:“他们之间的恩怨我原本是没有理由插手的,只不过这位潘总以前对我有过恩惠,我一直没有机会找到他报答,今天却恰巧碰上这件事,见他有难所以在情急下出了手。”正正面容又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能不能请周叔看在侄儿的面上,暂时放过潘总这一回?”
这时候放过潘冬可不是普通地放人了事,虽然不代表过往所有的恩怨都就此一笔勾销,但一旦放了人,就等于放虎归山,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谋夺潘冬名下数以千万计的产业财物可就难了,众人都知道这其中的蕴义,听风过野说出这句话,均觉得不可思议,暗想这少年究竟是傻子还是疯子?这种强人所难的话也亏他说得出口。
哼哼,这个面子可比天还要大,你当这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么?周重山在心中冷笑,蚊子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一个小鬼头竟跟我谈面子,算是什么东西?就凭你是我儿子的玩伴么?
见周重山脸色极是难看,风过野明白他心里的想法,怕他说出更难听的话来把情面弄僵,到时自己不得已与他正面冲突,势必会影响到与周方的情谊,马上又道:“也请周叔看在三哥的情份上放潘总一马。”
周重山想起风过野身份的还是健华的顾问,脸色稍稍缓和,探听祁三的口风道:“祁总怎么看?”
突然之间被风过野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