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萱站起身,奇怪道:“怎么了?”
瑞珠走过来,凑到亦萱耳边,轻声道:“奴婢刚刚看到老爷往夫人那儿去了。”
瑞珠近来跟着亦萱,发现只要是赵世秋来了,她必定要前去素玉阁探望一二,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她还是时时留意,每次都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她。
亦萱心中一凛,严肃道:“好,我很快过去。”
本想立刻就走,但想了想,还是拿起矶子上描的几张花样子,细细交代了赵亦月和赵亦云好好呆在屋子里,不能出去乱跑云云,方才出了屋子。
到了素玉阁的时候,徐婉清正忙活着为赵世秋布置晚膳,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看到她站在门口,忙朝她招招手道:“咱们元娘果真有耳报神,回回你爹爹过来你都晓得!”
亦萱看着徐婉清忙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心头很不是滋味。
然脸上却扬起一抹娇笑,快步走进屋子里,扬了扬手上的花样子道:“才不是呢,元娘根本不知道爹爹来了。只是母亲要元娘一双鞋子,元娘把花样子拿给母亲挑选啊!”
“这么好?”徐婉清失笑,将她搂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花样子,大致看了一下,“都挺不错的,元娘有心了。”
亦萱嘻嘻一笑,又朝赵世秋看过去,“爹爹,你可要元娘为你做一双鞋?”
赵世秋眉宇间笼罩了一抹郁色,看来心情不是很好。不过面对亦萱的好意,只能撑起一抹笑脸,略有些冷淡道:“恩,好,元娘做什么爹爹都喜欢。”
亦萱自然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却不想过问,装作无知,道:“好,待会儿爹爹给元娘一双鞋,元娘好知道该做多大的送给爹爹!”
赵世秋牵强地笑了两声。
徐婉清拍了拍亦萱的脑袋,道:“元娘,母亲已经看过了,都很好,你随便挑一张即可。”
亦萱明白徐婉清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可是明白归明白,她却不想走,倔强地站在原地,道:“母亲,我又饿了,可以跟你们一起吃饭吗?”
徐婉清下意识地去看赵世秋,目光带着询问。
赵世秋拧眉,望着亦萱的眸光有些复杂,许久才道:“好,元娘既想跟娘亲和爹爹一道吃饭,那便一起吧!”
于是徐婉清叫冬青又添了一副碗筷,而后对着亦萱道:“母亲去做桂花糖糕给你和爹爹吃好不好?”
“好。”亦萱自然点头应允,还道:“不过爹爹要新鲜桂花做的,元娘要桂花干做的。”
“知道了。”徐婉清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替他们父女两个做桂花糕去了。
等到徐婉清一走,亦萱索性就不装了,看着赵世秋,斩钉截铁道:“爹爹,你不能告诉母亲丽姨的事儿,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说呢!”
赵世秋没想到亦萱会跟他说这件事,愣了一下,便蹙眉道:“爹爹知道,爹爹尊重你母亲和你,在你没说之前,绝不会先告诉你母亲的。”
亦萱松了一口气,却疑惑道:“那爹爹愁眉苦脸的干什么?我以为爹爹是在责怪我还未将这件事告知母亲。”
赵世秋闻言,眉头蹙得更紧,略有些烦躁道:“小孩子不要管那许多,大人的事儿你不懂。”
你和王丽盈的事儿我还不是一清二楚,装什么深沉?
亦萱腹诽着,撇撇嘴没有再问。
管他苦恼什么事情,只要不影响自己和母亲,她就没兴趣知道。
于是径自走到梨花木镌刻镂空海棠花卉圆桌旁坐下,冲赵世秋道:“爹爹过来坐吧,待会儿吃了母亲做的桂花糖糕,什么烦恼的事儿都不值得一提。”
赵世秋暗叹一口气,摇摇头走到了圆桌旁坐下,暂且打算先享受这片刻的温馨,不想那些糟心的事情。
很快徐婉清便端了刚做好的桂花糖糕上来,父女两个果真是不一样的。
因为亦萱并不是真的肚子饿,再加上她已经晓得赵世秋前来并不是为了王丽盈的事儿,所以只随便吃了几口,便道:“我饱了,剩下的几块我带回去给二娘和三娘吃吧!”
徐婉清无奈摇头,“这孩子,刚刚还说饿了,等了这许久竟只吃了一块?”
亦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刚真觉得饿,后来等着等着便不饿了。”
赵世秋也跟着道:“其实我也不是很饿,只是想来陪你说说话而已。”
他面前的桂花糕竟也只吃了一小口。
徐婉清瞪圆了眼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由骂道:“你们父女两个耍我好玩?既不想吃还累的我去做!都是一样的德行!”
亦萱和赵世秋同时被徐婉清这样的反应都逗笑了,互相对视一眼,眸中透着坏笑和狡黠。
这样的场面温馨和乐,亦萱看着赵世秋脸上不加掩饰的真诚笑容和徐婉清脸上孩子气的恼怒,竟然微微有些恍惚。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一家人在一起的温暖快乐。
正在这时,猩红色呢子垂帘突然一挑,身穿粉色半旧织锦绫袄的灵秀突然冲了进来,神色惊惶焦急,胸口起伏,发丝也有些微微散乱,显然是一路急行着过来。
“老爷,老爷,姨娘她,姨娘她不好了!”
第五十章小产(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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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着粗气的话音落了下来,叫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赵世秋当即从圆凳上站起身,阴沉着脸,冷冷道:“怎么又不好了?她一天要作几次?今日不论如何,我都歇在夫人这儿,叫她收起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徐婉清则从震惊从回神,心跳犹自剧烈,不过脸色也相当难看。
自从香姨娘怀了身孕,简直是一改往日乖巧听话的形象,变得霸道嚣张,不懂收敛。
亦萱明白过来,不由摇摇头,看来又是香姨娘想出的弱智招数,以为这样就可以叫父亲住到她哪里去吗?她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怀着身孕,就算把父亲叫过去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再怀上一个?这样除了招人嫉恨厌烦之外,根本得不到半点好处。
难怪上一世她会失了这腹中胎儿,想来除了王丽盈心胸狭隘之外,她自身的作风也很成问题。
可是灵秀却没有表现出难堪和尴尬,而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老爷,夫人,奴婢没有撒谎!姨娘,姨娘她真的出事了!刚刚桂姨娘去看姨娘,给她带了一盏燕窝,说是忠勤侯府的高档货,是专门送来给姨娘赔罪的。可是,可是姨娘吃了之后肚子便绞痛起来,甚至还落了红!”
她惊惶无措的样子不似作假。
“什么?!”赵世秋和徐婉清吃了一惊,脸上都带着慌张和害怕。
徐婉清赶紧道:“有没有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亦萱的心惊了一下,指尖微微颤抖,竟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世秋显然不知所措,还好徐婉清很快镇定下来,忙吩咐冬青去找大夫,又叫丹青去找稳婆,再吩咐另一个丫鬟将胡嬷嬷叫过来,等一切安排好,便对赵世秋道:“世秋,你莫要心慌,咱们赶紧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是灵秀夸张了!”
赵世秋点点头,眉宇间满是阴霾和担忧。
亦萱见她们一行人匆匆忙忙地离去,也连忙追了上去。
到了风荷园的时候,那里已经乱作了一团。
丫鬟们端着铜盆在屋子里进进出出,一盆盆血水倒了出来,叫人瞧着心惊万分。
亦萱见状,脑子当即“嗡”了一声,有些茫然无措。
前世根本没有出现过这种事,虽然香姨娘也是同样喜欢用身子不爽来栓住父亲,但是从未有哪一次是这么严重的!至少她在王丽盈进门之前,身子都好得很,不要说落红了,连呕吐都很少有!怎么这一世会出了这样的事儿?这孩子难道现在就保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因为她的重生,这孩子的命运也发生改变,不过不是不死,而是提前夭折了吗?
桂姨娘似乎知道自己闯祸了,看到赵世秋他们过来,立刻跪了下来,哭的眼泪纵横道:“老爷,夫人,你们杀了我吧,我做了错事,我本是想来赔罪的,我不知道香云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赵世秋看都不看她一眼,瞧她挡着道,黑色的朝靴一脚踹了过去,怒吼道:“滚开!”
桂姨娘被踢中心窝,当即痛得面孔扭曲,倒在地上颤抖起来。
徐婉清痛心地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你可闯了大祸了!”便匆匆跟着赵世秋进了屋子。
桂姨娘心底冰凉一片,眸中的恐惧一阵阵加大。
亦萱并不同情她,直接绕开她跑进了堂屋,还未走近卧房,就听到了香姨娘凄厉的哭喊。
“老爷!老爷!救命啊,救救奴婢!老爷!”
亦萱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指尖一片冰凉。
胡嬷嬷脸色阴沉,率先进了屋子。
赵世秋也连忙要跟进去,却被徐婉清一把拉住,冲他摇头道:“世秋,血房不干净,你不能进去。我先进去看看情况,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且先在外等着。”
赵世秋急得团团转,可是却没有法子,只能握住徐婉清的手,揪心道:“婉清,一切都交给你了!”
徐婉清点点头,脸上满是严肃,快步踏进了屋子。
随后大夫和稳婆也匆匆赶了过来,不敢有丝毫怠慢。
香姨娘的凄厉哭喊不绝于耳,听得人头皮发麻,后背直冒冷汗。
亦萱很想进去看看情况,却知道自己不能进去,只好陪赵世秋一起,焦心地等在外面。
“元娘,怎么办?香姨娘会不会出事?爹爹该怎么办?”赵世秋紧紧握住亦萱的手,颤声问道。
虽然他知道才十岁的女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他就是想要找到一个支撑点,来缓解心中的压力和恐惧。
亦萱也很害怕,虽然她并不待见香姨娘,但实在不想她失去腹中的那个胎儿。
此刻见赵世秋如此茫然的样子,微叹一口气,小大人样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宽慰道:“爹爹莫要忧心,我妹妹香姨娘一定会化险为夷,平安无事的。”
“最近因为太子的事儿,尚书大人屡遭圣上批判,因此便将怨气发在了下属身上,爹爹在公中受了气,便忽略了府中之事,忽略了你母亲的心情,也忽略了尚且怀着身孕的香姨娘。爹爹没想到她会出这样的事儿,是爹爹对不起她,若是爹爹时刻陪着她,她就不会如此了!”赵世秋自言自语地说着,脸上全是懊恼和悔恨。
原来赵世秋是因为太子的事儿心情不佳。
太子一党并不能成气候,不要说尚书大人,就算是沐王最后也被太子拖累,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可是这件事赵世秋却并没有牵连进去,反倒还因为换了新上任的尚书得到了认可和赏识。
亦萱并不担心他朝堂上的事儿,见他对香姨娘充满悔恨,便道:“爹爹是因为公中之事才忽略了香姨娘,想必香姨娘能够体谅。”
赵世秋略有些痛苦地摇摇头,并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红木镂空四合如意隔间门打了开来,徐婉清从里面走了出来,雪白的脸上满是痛心和失望。
亦萱可以看到她月白色裙裾上的点点血渍。
心瞬间揪了起来,便听到徐婉清叹了口气道:“世秋,孩子…保不住了。”
脑中轰鸣作响,赵世秋怔在原地,无法言语。
亦萱也失声呆在那里,心情复杂难辨。
果真还是保不住了。可为什么会这样?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早就没了?这一切的一切跟上一世完全对不上号,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而好不容易站起身的桂姨娘闻言,双腿一软,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眸中露出一抹绝望。
香姨娘小产了,她这条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很快,香姨娘小产的事情传遍了整个赵府,所有人都为此感到惋惜,老夫人更是心痛万分,连抄了三个晚上的经书为那孩子祈福,愿他能早入轮回,重新投胎与赵府再续前缘。
惋惜痛心过后,自然是要彻查香姨娘小产的真相。
由于悲痛过度,香姨娘一直抑郁不振,并不能从她口中获取什么信息,只能从香姨娘的贴身婢女灵秀着手,知道了香姨娘之所以小产全然是因为桂姨娘的一盏血燕窝所致。
而后大夫也从香姨娘吃剩下的那点血燕窝中发现了大量能致人滑胎的麝香,而香姨娘之所以滑胎亦是因为服用了麝香的缘故。
两者相结合,桂姨娘谋害香姨娘小产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是桂姨娘却死活不肯认罪,坚定地声称自己的血燕窝绝对没有问题,她根本不知道里面掺了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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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又飘起了雨,虽是细雨,却因为寒风凛冽,阴湿地叫人觉得骨头里发寒。
寿安堂内虽燃了三个炭盆,却还是让人不自觉地打着冷颤。
身穿墨绿色寿纹织金褙子的老夫人阴沉地坐在黑檀木錾福寿纹圈椅上,脸色疲惫,似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她虽强自保持着平静,但那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雪玉灵秀等几个丫鬟立在身后,一脸的恼怒和激愤。
徐婉清在老夫人身边的红木镌刻海棠花卉椅子上坐着,一身柳色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原本是娇嫩欲滴的颜色,此刻却因为她倦怠伤心的脸色显得黯担
亦萱姐妹三个坐在下首的锦杌上,神色各异,却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心和痛楚。
而此刻她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跪在地上的那个身穿鸦青色素面织花褙子的妇人身上,那便是桂姨娘。
桂姨娘此刻失去了往日的嚣张和风采,一副落魄无神的样子,头发散乱,脸颊微微红肿,嘴角亦有一丝血迹,显然是被人狠狠打过。
她颤抖着身子,绝望地哭着,辩解道:“老祖宗,真的不是我干的,我真的没有在血燕窝里放麝香,我真的没有!”
谁都不会信她。
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只有痛恨,没有同情。
第五十一章出手(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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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是谁?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想如何狡辩?桂心,杀人可要偿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