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徐婉清落寞的同时微微诧异。
“恩。”赵世秋点点头,并不愿多说。
第一百章言归于好
赵亦柔却满脸兴奋地跳出来道:“是啊母亲!我们已经吃过了!刚刚爹爹回府,问柔儿想不想出府玩,说今日府外特别热闹,随后我们便出去了!母亲,府外真的好热闹啊,到处都是烟花爆竹,我还看到了从皇宫放出的烟花!真漂亮!”
她眸中的璀璨和脸上的笑容明晃晃地刺着徐婉清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心。
原来世秋早就回来了吗?
他回来,不是先来找她,而是先去了梨香院,带着那外室的女儿一起出府玩耍,将她和元娘遗忘在了院子里,让她们苦苦等待了这么久。
“是吗?”亦萱扯了扯嘴角,冲赵亦柔轻轻一笑道:“那真是恭喜柔妹妹了,居然能看到皇宫燃放的烟火,我还从不曾看过呢!”
赵亦柔对她这样的话很受用,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嘴里却谦虚道:“大姐姐不必羡慕啊,柔儿以前也未曾看过,不过是爹爹疼爱罢了!大姐姐若想要看,也可以叫爹爹带你出去嘛!”
说着,便将自己手中拎着的一个小食盒递给亦萱,道:“这是爹爹买给你吃的。”
亦萱低头嗤笑,随后便抬起头将小食盒接了过来,面无表情地交给了身后的瑞珠,又对着想要将饭菜端出去热的丹青大声道:“丹青!听到了吗?爹爹已经吃过了,饭菜不需要热了,再说已经热了三次了,早不能吃了,倒了吧!”
赵世秋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冷凝。
“元娘!”徐婉清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闹脾气。
不管世秋做的如何,这大过年的,还是和乐些好。
亦萱知道徐婉清的顾忌,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道:“我困了母亲,我先回去歇息了。”
徐婉清点了点头,她也害怕亦萱留在这儿会惹出什么麻烦。
亦萱又朝赵世秋福了福身,淡淡道:“爹爹,我先回去歇息了。”
赵世秋没有在意她的疏离和冷淡,点点头,又对着赵亦柔道:“柔儿,你也同你大姐姐一同回去歇息,今**便睡在葳廷轩,北边那儿太冷清了,待会儿你大伯父他们也要回来,正好叫元娘带着你认识认识。”
原来他将赵亦柔带到这儿是为了这个目的。
亦萱回头瞥了赵亦柔一眼,见她眸中暗含着得意,便知道赵世秋此次出府,一定不会是他主动提出的,十有八九是赵亦柔央着去的。
“柔妹妹,你要睡客房还是同我睡一个屋子?”亦萱挑眉,轻笑着问道。
赵亦柔被亦萱的眼神看得心头发颤,她是不敢同她睡一起的,天知道这阴毒的小贱人会找什么办法对付她!
“我,我还是睡客房好了。”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过却在看到赵世秋紧蹙的眉头时连忙改了口:“那我跟大姐姐一起睡吧,爹爹说姐妹之间要亲热些,以后妹妹还要大姐姐时常照顾一二。”
“爹爹说得对,姐妹之间的确要时常亲近。”亦萱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迈步出了屋子。
赵亦柔见她明显不乐意的样子,不由恨恨咬牙,跺了跺脚,只好跟着追了出去。
哼,若不是为了在赵府站稳脚跟,让更多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她才不会让自己跟在赵亦萱屁股后面呢!
爹爹说得对,她不能闹脾气,赵亦萱是赵府的正经嫡女,她是个没名没分的外室之女,要想在赵府站稳脚跟,就只有多多跟着她,争取露脸的机会。整日呆在梨香院,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待她们走后,赵世秋又将丫鬟们都支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徐婉清和赵世秋了。
徐婉清与赵世秋默默对视片刻,终是撑起一抹笑容道:“世秋,既然你已经吃过晚膳了,那我便不帮你做桂花糕了。明日我还要早起,要先去歇息了。”
赵世秋看她脸上挂着的笑容明显带着心酸和落寞,说不愧疚是假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确是因为丽盈的事儿间接怨恨上了她,又因为朝堂上那些糟心的事儿让他几乎没怎么来葳廷轩看过她,他是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的,也几乎有好多次忍不住要去看她。可是每当他想到丽盈怀着他的孩子在城东村受着苦,可婉清却还毫发无伤的在赵府享受着荣华富贵,心里的怨气便用升腾了上来,也便更不愿意来看她了。
最近接近年关,府中的事务渐渐烦杂了起来,他本以为婉清在这样的状态下定处理不好这些事,可谁知道她还是将府中各处的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裁制新衣、采购宴客食材、拟定送礼名单、人员调动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条,没有让他操半分心,就连母亲也明着暗着多次提点他婉清的不容易。
他近些日子也发现她脸上的疲累和越来越深的落寞,又因为收到了那方写着颇具意义情诗的帕子,所以这才在公中之事一处理完之后便赶了回来,想着像往常一样陪着她和元娘守夜,缓解他们这么多个月因隔阂而彼此冷漠的心。
谁想到却在府门口看到了柔儿,她小小的身子站在寒风中,巴巴地看着他说:“爹爹,我只是想离得娘近一点。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城东村的方向。明日便是新年,也不知道娘有没有缺什么相信,过的好不好。”
他的心瞬间痛了起来,对丽盈的愧疚也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为了安慰柔儿,只好先将婉清和元娘暂时抛诸脑后。
可是现在,看到婉清这样痛心的面容,他竟不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个选择是不是对的。
元娘说得对,丽盈是不可能再来到赵府了,难道他要为了丽盈真将婉清也失去吗?
婉清其实也是受害者不是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终究还是他。
哀声叹了一口气,赵世秋盯着徐婉清道:“怎么?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世秋”徐婉清怔了怔,不解地看着赵世秋。
赵世秋无奈地摇了摇头,拉过她的手道:“难道我不能留宿在素玉阁歇息?”
徐婉清的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耳根子瞬间涨红。
世秋,世秋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看她错愕的样子,赵世秋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了,他拉过徐婉清的手坐到一旁的软榻上,随后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这不是你差人送给我的,你还不明白吗?”
温润的气息喷洒在徐婉清的耳边,她的脸色一片酡红,可是听到赵世秋的话还是不免感到疑惑。
相信?什么相信?
她诧异的话还没有问出口,便看到赵世秋从怀中拿出的一方帕子。
“归去来兮情多时,日日夜夜盼君至。”低哑的嗓音在徐婉清的目光触及到帕上写下的字时缓缓响起。
那是她第一次写给世秋的诗!
“我还记得这是你十六岁刚嫁入赵府那年写给我的诗,只因为我那阵子为了升迁的事儿冷落了你许多日子,你心里难过却又舍不得对我发脾气,便让丫鬟送了这两句诗给我,结果当晚我便去了你的屋子,这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你还记得吗?婉清?”宽厚温润的手指摩挲着徐婉清白嫩的手腕,赵世秋的目光渐渐迷离。
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
他们新婚时那段浓情蜜意的时光,她这些天时常想起,她要回想那些王丽盈没有出现之前的场景,那些不含有欺骗不含有虚伪的甜蜜温馨!
只有这样,她才能说服自己世秋曾经爱过她,否则,她怕是没有支撑下去的勇气了。
眼泪瞬间落了下来,虽然她不清楚这块她无意间写了这两句诗的帕子是怎么会落到世秋手中的,但她心中还是震动不已。
世秋是因为想起了从前所以要和她言归于好的吗?
“世秋,你不怨我了吗?”徐婉清颤着声音问道。
赵世秋心疼地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歉疚道:“对不起婉清,这件事一开始便是我错了,我不该将怨气发泄到你的身上,这些日子以来苦了你了。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那些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丽盈,我以后也不会再想她了。”
从一开始的倔强强势,到后来的郁郁寡欢再到现在的小心讨好,她为的就只是让世秋能够回心转意,能够放下那外室重新回到她身边!
她本以为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没想到就在她预料不及的时候告诉她他放弃了,放弃为那个外室负隅顽抗,他要和她好好过日子!
“世秋,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你不是骗我的对不对?”徐婉清紧紧拉着赵世秋的衣领,神色激动,身子颤抖。
她怕了,她宁愿是残忍的事实,也不想要虚伪的欺骗!
赵世秋伸手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叹了口气道:“我没有骗你,我累了,就这样吧,咱们都好好的。”
徐婉清没有听到他后面的低语,只在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大声哭了出来,如同一个孩子般脆弱无助。
第一百零一章恐吓
第二日一大早,徐婉清是在赵世秋的怀里醒来的,她靠着久违的宽厚胸膛,闻着熟悉的味道,只觉得满足无比。
就这样吧!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紧抓着不放不过是伤人伤己,对谁都没有好处。
以后,她会好好做一个好妻子,再不会耍任性的坏脾气,她会给世秋排忧解难,给他最包容的爱。
这么想着,便抬眸朝身边的男人看去,看他俊朗精致的眉目,忍不住伸出手指一一描绘。
从剑眉落到眼眸再落到鼻翼,最后落到他薄薄的嘴唇上。
听说薄唇的男人大多薄情。
那么世秋呢?
他到底是薄情还是多情?
神智稍稍有些恍惚,还未想出什么手便被人捉住,她讶然抬眸,只见刚刚还闭着眼睛的男人已经醒了过来,此刻正眼眸深邃地看着她。
心里“咯噔”一跳,徐婉清忙抽回自己的手,低头慌乱道:“世,世秋。”
“在想什么?”赵世秋将她搂了过来,低声询问。
明明是很正常的亲昵举动,但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有这般温存,徐婉清竟然觉得无所适从,这样清醒状态下的亲昵与昨日迷离中的亲热截然不同,她竟觉得无比别扭!
微微挣扎了几下脱离了赵世秋的怀抱,徐婉清裹着被子爬起身道:“已经寅时三刻了,我要起床梳洗准备准备了,大哥他们估摸着中午便要到了。”
赵世秋也感觉到了她们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心里不是不落寞的,但他也知道此事急不得,便点点头道:“好,你去忙吧!”
徐婉清出了屋子的时候,亦萱早已经等在了门外。
她看到亦萱出现,再看了看外面依旧一片漆黑的天色,诧异道:“天色还早,你怎么就起床了?”
亦萱撇撇嘴,朝徐婉清蹭了过去,无奈道:“母亲也知道的,赵亦柔昨晚睡在我那里,我怎么能睡得着。”
看她目露哀怨,徐婉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点了点她的鼻头道:“你啊,我以为该是她被你气出来,怎么反倒是你被她气了出来?”
亦萱坏笑了一声道:“她昨晚的确被我气得不轻,竟要去睡外面的软榻,我怕她冻着到时候爹爹又要心疼,连累地母亲也要被责骂,便自己出来让她睡大床吧!”
“你一直在外面等着?”徐婉清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亦萱的额头,怪不得她的发髻依旧一丝不苟的。
“没有,我去和瑞珠挤了挤。”亦萱不想让徐婉清担心,随便囫囵过去后,便问道:“冬青姐姐说昨晚爹爹歇息在素玉阁,是吗?”
徐婉清的脸色微微泛着粉红,含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母亲和你爹爹和好了,元娘开心吗?”
“真的?”亦萱眼眸微微一亮,想着难道真是自己给父亲的那块帕子起了作用?
徐婉清被亦萱灿烂的样子感染,觉得自己的那些个别扭该彻底抛却,便用力点点头道:“真的,母亲何曾骗过你。”
说着并不想她再多问下去,便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好了,天色还早,你去侧屋再小酣一会儿,等时辰到了母亲再叫你起床。待会儿咱们还要去舅舅家拜年,中午你大伯应该也到了,咱们一家还得去寺庙上香,可忙得很。你若不睡,当心累着。”
新年第一天总是最忙碌的时候,徐婉清这些天已经为了筹备过年期间的一应物什忙得昏天黑地的,亦萱不想再添加她的麻烦,便乖巧地点点头道:“嗯,那我先去侧屋睡一会儿,母亲也不要太累着自己。”
徐婉清摸摸她的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等到了辰时的时候,徐婉清便将亦萱叫了起来。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按照大燕国的习俗每个未出阁的姑娘都要由母亲亲自在额前画上花钿,有几朵花瓣便代表几岁,寓意着花开富贵,同时也告诉众人这姑娘今年多大,是否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一般来往的亲友看到都会暗暗留意。
徐婉清将亦萱按在梳妆台上,一手拿着白玉羊毫笔,一手端着亦萱的下颚,专心给她描着花钿。
冬青和瑞珠则随侍在左右。
亦萱闭着眼睛,额上有痒痒的触感,以往这个时候,她总是能躲则躲,不仅是因为画上花钿耗费她玩耍的时间,还因为她总觉得奇怪,好好地干嘛要让大家都知道她的年纪。
可是今日她却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母亲身染重病久治不愈,不要说帮她画上花钿了,就是连下床都没有力气。
她也根本无心感受新年的氛围,整个新年期间几乎都是呆在徐婉清的房里陪她聊天解闷,可纵使这样,母亲还是没有熬过那年的春天。
想到这儿,她心中有些酸涩又有些感激,总算她重活一世没有白来,母亲现在不是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而是温柔地耐心地替她画着花钿。
“好了。”就在她晃神之际,听到了徐婉清轻快的声音。
她抬眸,便看到瑞珠拿着一面缠枝青花的银镜递了过来,“夫人的手艺可真好,以往每回过年,旁的姑娘额上的花钿总没有咱们姑娘的细致。”
亦萱接过镜子照了照,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有一朵盈盈绽放的梅花,十一瓣花瓣,每一瓣都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