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工作成绩斐然,正印也没闲着。
呵不是指异性朋友令她夙夜匪懈,她在银行里也升了一级。
过去一年正印名下招揽到六百四十万美金的生意,这笔款子跟着她走,无论到哪一家银行都一样。
宁波猜想其中三百万属于阿姨的私人投资,随便做个定期,已经帮了正印大忙。
周末,宁波去找正印。
初秋,正印淡妆梳马尾巴穿白衬衫与牛仔裤,配一双古姿鳄鱼皮平跟鞋,姿态潇洒。
宁波赞叹:“美极了!”
正印微笑,“我知道。”
宁波气结,“谦逊一点好不好?”
正印摊摊手,“我都准备好了,你看,花样年华,心态成熟,可是那人呢?他若再不出现,我很快就会憔悴。”
“啐,算了吧,你也没闲着。”
“总得找些消遣呀!”
“在这种情况下,越玩越凄凉,越忙越无聊。”
“你怎么知道?”
“因为所有的人都不是那个他。”
“你怎么明白?”
宁波懒洋洋答:“因为我是你姐姐。”
正印拍手笑道:“不不不,因为你和我在同一条船上,处境一模一样,同病相怜。”
宁波只得叹一口气。
正印说:“每次看到一个异性,心里都在等待,此君是否可令我灵魂震荡?没有,一个接着一个,叫我失望,我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你说,有什么意思?”
宁波笑得打跌。
正印低下头,“你记得那个球赛中那个不知名的主角吗?”
宁波点点头。
“也许今天道旁相逢,此君只是一个庸俗的小生意人,倒是一辈子不相见的好。”
“不要紧,你的想法会改变,缘分由时间控制,也许十年后,你所需要的,就是一个平凡的小生意人,届时他出现了,岂非刚刚好?”
“嘿!诅咒我,岂有此理。
“那么,应在我身上好了,”宁波笑,“好歹是自己的选择,说什么都是一个归宿,人老了心会静,带着私蓄归田园居,不知多好。”
正印用双手掩着胸口,“你我万丈的雄心最终不过埋葬在这样一个小家庭里?”
“咄,小姐,怕只怕死无葬身之地,过了中年还涂脂抹粉游魂似地在欢场流离浪荡。”
正印看着镜子,“长得像我这般聪明美丽都好像没有什么出路。”
宁波嗤一声。
“过来过来。”正印向她招手。
宁波过去站在她身边。
“你看我俩,像不像一支并蒂莲。”
宁波看半晌,吧口气,“我无暇顾影自怜,我有客自加拿大来,直接和他入货,可免中间剥削。”
正印讶升,“我父深庆得人。”
宁波赶着出去,正印开车送她。
这时,公寓电话铃响了又响,电话录音开动,只听得一把男生哀求地说:“正印正印,你在家中吗?请来听电话,正印正印,你为什么不睬我?”
正印当然没听到这一通电话。
一卷电话录音带里,满满都是男生怨怼的申诉,哀鸿遍野,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周末,何绰勉问:“宁波你要不要去看球赛?”
“什么球?”
“回力球。”
宁波轻轻回答:“我对所有的比赛不感兴趣。”
“为什么?”
“比赛必分胜负,何谓胜,何谓负?知足常乐,干嘛要和人家比赛,我固然比人愚鲁,但这并不妨碍我成为一个快不的人。”
何绰勉笑说:“可是我肯定你这生已经过无数比试,并且已经夺魁。”
宁波笑笑,“没打过仗,有什么资格说讨厌战场。”
“那么,去不去看回力球?”
“去。”许久没有看球赛了。
宁波对什么都专注,她聚精会神看比赛,并且对小何说:“这是除却冰曲棍球及马球之外最激烈的球赛。”
何绰勉说:“听祖父讲,旧上海最流行回力球。”
“是呀,”宁波笑,“据说小姐们都喜欢追求回力球员。”
何绰勉看了看宁波,“女孩子都爱动态美。”
“所以追舞台上的武生,等到那个湮没,又改追运动员,多热闹。”
何绰勉终于忍不住问:“你呢?”
宁波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远处,她看到了正印,刚想招呼,忽然发觉表妹身边有人。
宁波不由得隔一个距离细细把情况看清楚,那是一个年约三十岁的英俊男生,正聚精会神观赏球赛,坐在他身边的正印却一点兴趣也没有,百般无聊,一会儿打呵欠,一会儿咬指甲,闷得几乎流泪。
宁波嗤一声笑出来。
正印分明是为着讨好那个他而来看球,这样勉强,有什么幸福,三五七次后保征不耐烦得拂袖而去,宁波不由自主搔搔头。
何绰勉轻轻问:“看人?”
宁波点点头,“我表妹。”
“哪一个?”
“你猜一猜。”
何绰勉的目光浏览了一下,“嗯,那个穿鲜红衬衫长卷发的美女。”
“对!”宁波讶异,“你怎么知道?”
“相貌与你有七分相似。”
宁波笑,“不敢当。”
小何说:“她比较慵懒,你则精神奕奕。”
宁波还是笑,“我与她还有很大的分别,有机会告诉你。”
这时她发觉正印与男友之间还有第三者,那是一个只有三四岁大的小男孩,由保姆带着,走过来伏在他父亲的膝上。
宁波警惕了。
噫,有妇之夫,有失手续办妥没有?
回力球赛一贯喧哗热闹,观众情绪高涨,吆喝连连,宁波很快重新投入,跟着起哄,着实享受了一十下午。
小何暗暗赞赏。
做人就该这样,既来之则安之,高高兴兴,享受手头上拥有的事物,因为就这么些了,如果坚持认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分明是和自己过不去,有碍养生。
聪明人不会那样做。
江宁波分明是个有智慧的女孩子。
球赛散后宁波抬头,已经不见正印影踪。
小何陪她去吃海鲜。
他看她狼吞虎咽地吃蟹,笑曰:“又没有人和你抢。”
宁波眨眨眼,“享乐趁早。”
“这又是什么意思?”
“太阳黑子下一分钟就可能爆炸,九大行星立刻毁灭,嘿,所以要赶着开心。”
小何觉得这样的乐观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伤心事,只是不便询问。
他送她回家,在门外,似有话要说,脸上露出依依神色,于波却没有给他机会,转身进屋。
她才要找正印,没想到正印已在家里等她。
姐妹俩异口同声问:“他是谁?”
然后又一起大笑起来。
“是那种你向往的恋爱吗?”
“还不是,”正印遗憾地回答,“你看我一点也没有消瘦,亦没有患得患失,由此可知不是那回事。”
“你是坚持恋爱必要吃苦的吧?”
正印回答:“我深信无论追求什么,都要付出严重代价。”
宁波靠在床头上惨笑,“那,还去不去?”
“问你的心。”
“我是无肠公子。”
正印哈哈大笑,“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一发不可收拾。”
宁波悻悻然,“多谢你的诅咒。”
方景美女士探头进来:“在说什么?”
宁波大大方方笑道:“当然是在说男生。”
阿姨大表关怀,“宁波,你找到人了吧?”
“妈妈,你为什么不担心我?”
她母亲瞪她一眼,退出房外。
正印耸耸肩,“各人修来各人福,各人有各人缘法,她就是关心你一个。”
宁波轻轻说:“我自幼没有家,阿姨才希望我早日成家立室,有个归属感。”
正印问:“你自己怎么想?”
“有什么就要服侍什么,我乐得无牵无挂。”
“对,你那男伴值几分?”
“零分,光蛋,我希望我的男伴强壮、勇敢、不羁,带我到天之涯、海之角,用眼光足以使我慢慢融化,跌成一团,不知身在何处,像何某,充其量不过做我的好兄弟而已。”
正印笑,“谁不那么想!”
“你的男伴呢?”
“我们下星期到那骚之深海潜水。
宁波微笑,“那多好,我们多需要办公室以外的生活。
“你对他印象如何?”
“咄,我还来不及对他有观感你就已经换人。”
“现在不同了,最近我年事已高,打算安定一段日子。”
“他可有钱?”
“我最喜欢直截了当的问题,是,他相当富有,而且靠的是自己本事,财产可以自主。”
“你肯定调查过此人?”
“我有铺保人保。”正印眉飞色舞。
“结过婚?”
正印忽然收敛笑容,“不是结过,还在结。”
“那没用,条件多好也是徒然,他不是你的人。”
正印申辨,“他爱我。”
“我也爱你,一点意思也没有,一定要结婚,要不就能赡养。”
“必须如此现实?”正印踌躇。
“废活!”宁波恼怒,“你我只得这十年八年青春,要不投资在男伴身上,要不靠自己双手,切莫到了老大还在欢场满场飞找户头,袒老胸露老臂,同妙龄女轧苗头,徒伤悲!”
“我该怎么办?”
“给他下哀的美敦,否则马上掉头走。”
“我爱他。”
“咄,能爱他,也能爱别人,有什么失系。”
正印笑得弯下腰,“宁波,我佩服你。”
宁波也笑了。
正印的男朋友叫袁康候。
年纪比较大,有点工于心计,正印请他到家来吃饭,他也愿意,带来水果糖果。
宁波本有话说,可是鉴于前几次对正印的事参与失败,这次特别沉默。
饭后见果篮中有石榴,便掏出来慢慢挖着吃,先在白色麻质台布上补上一块毛巾,以免桌布染上石榴汁洗不掉。
正印吃芒果,赤裸裸用手抓着,汁液淋漓,不可收拾。
两人作风截然不同,奇是奇在姐姐没感染妹妹,妹妹也不去改变姐姐,和平共处。
袁康候深觉纳罕。
电话铃响了,宁波去听。
正印问:“是妈妈吗?问她为何爽约。”本来今晚她也应当在场。
宁波抬起头,“是姨丈,你到书房去讲好了。”
饭厅只剩一下宁波与袁康候。
静寂了一会儿,袁康候打破沉默,“我觉得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一个人的直觉有时可以十分准确。
宁波答:“是。”
“你不妨直说。”
宁波看着他,“你若伤害正印,还需过我这一关。”
袁康候一听,大奇,“正印毋须你保护,她已经二十四风,她会对自己负责。”
“你呢?”宁波微愠,“你有何道德水准,你何故背妻别恋?”
袁康候吟嗽一声,对方若不是漂亮的年轻女子,他也有话要说,但对着江宁波,他只能答:“我已在办离婚手续。”
冷不防宁波哼一声,“你们都那样说,然后一办十年的都有。”
袁康候叹一口气,然后解释说:“我的情况不一样,是女方提出投诉。”
宁波呵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有何不妥?”
袁康候啼笑皆非,“我没有毛病,只是双方个性不合。”
“当初为什么没发觉?”
到这个时候,袁康候忽然十分愿意回答宁波的问题,他答:“那个时候,我们比较笨,谈恋爱的时候,老是想把最好的一面拿出来,结果变得自欺欺人。”
宁波点点头,是的,早些年的确流行把真性情隐藏起来,对方要看什么,就让他看什么,婚后松口气,大家除下假面具,渐渐露出狰狞真性情,终于因了解分手。
袁康候说:“现在不一样了,今天的作风是甫相识先摊牌,把个人所有的劣点缺点全数清楚,先小人后君子,慢慢才女掘对方的优点,往往有意外的惊奇。”
宁波微笑着点点头,社会风气的确不住在进步中。
袁康候咳嗽一声,“你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吗?”
宁波扬声:“正印,讲完电话请出来,我们寂寞。”
正印闻声走近,有点大梦初醒的样子。
宁波讶异问:“姨丈对你说什么?”
这时候袁康候才相信电话真由正印父亲打来,不是其他追求者。
正印坐下来,一脸不置信的样子,“爸找我诉苦,说妈妈已找到对象,要论婚嫁了。”
宁波的嘴巴立刻张大,明知有碍观瞻,硬是合不拢去。
袁康候识趣地问:“我是否应该告辞?”
正印立刻说,“也好,你先走一步,稍后我再与你联络。”
袁康候告辞。
两姐妹面面相觑,过半晌,宁波说:“是应当祝贺阿姨找到伴侣的吧?”
“不!”正印握紧拳头,“外头不晓得多少坏人贪图她的身家,她会人财两失。”
这并非过虑。
正印提高声音,“不行,她的财产原本由我承继,现在我下半生的生活堪虞,宁波,你来劝她。”
“由你发言才好。”
“不,她听你多过听我。”
“我该怎么开口?”
“你是谈判专家。”
宁波吞一口唾沫,“我真觉困难。”
“试试看。”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
宁波只觉头皮发麻,“好好,我尽力而为。”
这时方景美女士开门进来,“客人已经走了吗?”
正印朝宁波打一个眼色,“交给你了。”取过外套,“妈妈我要出去,你和宁波慢慢谈。”
“谈,谈什么?”
正印已经匆匆忙忙开门离去。
宁波只得说:“阿姨,坐下来慢慢谈。”
方女士笑笑,“呵,你ffl知道了?”
宁波硬著失皮,“是,由姨丈告沂我们。”
“于波,你也反材叫?”方女士微微笑。
“我根本不知采儿去豚。”
“我已找到伴侣。”她奈口征突。
宁波清清喉晚,“材方可靠吧?”
“我并非寻找歧宿。”’
“他舍骗你叫?”
方女士笑笑,“我有什么可以损失?”
宁波咳嗽一市,“正印的意思(奇qIsuu。cOm書)是,你的财*。”
“她的嫁妆我早已力她各下,不用袒心。”
宁波已要元活可泯。
方景美缓缓呷一口荼,村外甥女悦:“你母余四十八步,我四十六,在你们眼中看来,这种年妃,也算是耄耋了吧?”
“不,”宁波辨泯,“是一生中最好最成熟的**。”
“树榭你,照你看,我皮否追求快千尺?”
“使垓,”’宁波据突答,“在自由世界里,人美有校追求快采。”’
“不沱身分年妃性别?”
“正确。
“迄么成,你是站在我这一迤?”方女士笑吟吟。
“你快采*?阿姨。”’宁波先要弄清楚这一占
“是,我快采。”’
“那么我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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