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盛于周侗。
“古人说百步穿杨,必是指此啊!”观者亦无不称奇,“武功和师父难分上下,还拜什么师父?”
“父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心里想着师父的样子,才射到师父这个样子。” 岳飞回言,态度口吻甚是虔诚。
周同身边有人献计周同道:
“此子不可再教,不说‘逢蒙学射于羿’,观他之力,较他之射,必应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时,相形之下,若黯然失色。悔之晚矣!”
周侗只是沉吟。
第十四节 除恶与杀生
午膳过后,周同躺在摇椅上小憩,仍在暗暗叹异:
“此子年方舞勺,拽弓即满,连放连拽,就如玩弄一条软绢带。他日不惊天,也必动地。。。。。。”头枕双臂,独自思想。
窗外,众弟子象往常一样,聚在门前的空地上午休闲聊。
天上飞鸟成群。几位弟子闲着手痒,举臂张弓,仰射飞鸟,作游戏试技。偶有飞鸟从天上射中堕下。众弟子请岳飞弋射飞鸟,岳飞断然道:
“不射。不可无端杀生害命。何况鸟雁瘦小,图其肉,肉不足供一人一膳,射死有何益处?”
“原来岳师兄尊佛重道,不杀生的?那你永远只能对着靶子射箭了。”
这些弟子拜师周同,俱比岳飞晚,唯岳飞是正式拜师了的,故不论年长年幼,都称岳飞为师兄。
“在杀生与不杀生之间。”岳飞回答道,“如有头野猪,形体肥硕,蹬足卷尾,昂头张嘴,撩牙毕露,气势汹汹地来取你性命;或一头低首扬角的野牛疯狂向你扑来,我会马步持弓,对准它的双眼,连射两箭,不怕它不应声倒地。”
“原来岳师兄只锄恶不杀生。”
“我们远古代人不善农桑,无奈靠狩猎为生。为生计而弋射飞鸟; 网拽鱼虾,与救人性命同。若胡乱杀生,将来会堕地狱的。”
一师弟笑问道:
“王公贵族、帝王将相最喜射猎游乐,难道他们也最先下地狱?”
岳飞道:
“纵观历史,最先下地狱的王公贵族、帝王将相,还不是少数。”
岳飞话一落音,一师弟疑惑道:
“地狱在哪儿?”
众弟子哄然大笑。岳飞胸有成竹,道:
“地狱就是使你的心灵不得安生的地方。如果你无端残害生灵,一个叫良心的东西,会驱使你到那里,使你的七八尺身子, 蜗缩一团, 颤抖不止,尤其在你临死的时候,你定会被驱至那里,经受煎熬,告别阳世。。。。。。”
正高谈阔论间,忽有二鹤在湖面上空相对,曲脚俯首引颈,争啄一鱼。岳飞迅即张弓射箭,一箭射中鱼身,二鹤惊飞,各奔东西。众师兄弟拍手称赏,议论感叹起来:
“岳师兄,你弓箭射得比师父还好,出得师了,还跟我们一道学什么?”
“怎出此言?想都不该这样想。说我射得好,那也是师父的弓法,因为师父口传心授,我不过谨记在心而已。”岳飞的言语出于至诚,“你以为我那一箭,我就超过师父了?我还未学得师父的万万分之一,怎可言出师?你以为一日忽然你长得比你父亲高,你就可以不叫他爸爸了,甚至要他叫你爸爸?”
众弟子又一阵哄然大笑。笑过之后,无不叹服:
“岳师兄不随意多说话。但每说一句都是掷地有声啊。”
一顽皮师弟欺负一弱小师弟,将他朝岳飞推了一把,道:
“快去给岳师兄提鞋吧。”
因厌恶持强凌弱、恃恶欺善,岳飞道:
“你太没眼光了吧?连一个提鞋的人都不会推荐。我只中意那些会欺负人的奇人给我提鞋。你不觉得自己最合适么?如此机会不要让给别人嘛。”
虽言辞激烈,却语气温和,虽笑容满面,并不望那人一眼。那人也不好生气。
弟子门的闲谈从窗户飘进了周同的耳内。周同更加觉得岳飞德才兼备,难得人才。虽血气方刚,并不好勇斗狠,遇不平之事,挺身救援,却尽量不伤和气。大有他自己年轻时的影子。真是:武艺身手不凡,人品淳厚端正。想到这里,便打发一师弟去唤岳飞。
此时,岳飞仍在与师弟们的海阔天空地聊着, 忽见一师弟从武馆出来, 远远招呼岳飞道:
“岳师兄,师父里室有请。”
岳飞不知何事, 急往里奔。
第十五节 传授秘籍
“师父,徒儿来了,您有何事吩咐?”岳飞门外站着,并不擅进,叩门向内问道。
周同起身站起,指椅请坐。岳飞自知幼辈,等师父先坐定了,方才入座。
“他根行心地俱好,处处可见。”
周同心里暗暗欢喜。端起黑盏,品了口宋韵白茶。
见小徒坐定,说道:
“徒儿,你的悟性着实高。”
“徒儿当用心,不能弱了我师父的名头。”岳飞道。
“好徒儿!”周同整理了一下思绪,“大宋并不尚武,师父一生收徒不多,门下寥寥有几名弟子,大弟子叫做卢俊义;二弟子叫做林冲,人称‘豹子头’,原为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他们武艺高强,却没派上用场,俱被奸臣所害,林冲被逼上了水泊梁山。江湖上他们却享有鼎鼎大名。”
“师父传授了什么武艺秘籍,助师兄立起赫赫威名的?”
“《雷公点穴秘籍》。师父得到少林真传后,心下大悟:武林中人,不懂得经络、穴位,任何高招明式,不过是花拳绣腿。扛鼎之力,亦不过是身蛮力。”周同指着书架上的书道,“我便去书肆买来《明堂图》和《黄帝明堂经》,想必你也晓得他们是何种书籍。”
岳飞答道:
“《明堂图》即人体穴位图;《黄帝明堂经》,关于经络、穴位和针灸的著作。”
周同点完头,说道:
“把它们买回来后,好一番研究,花了三年时间,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最终写下二十万字,画了一万张图片,独创了《雷公点穴秘籍》。我托盘传给你的两位师兄,他们一一记在心里,图上动作,习得娴熟,多年不遇对手。”
“徒儿望有师兄之万幸,拜读此秘籍。”岳飞拜求恳切。
周同柜中取出一精致漆盒,拿出一本书来,递给岳飞。岳飞翻看,最后一页,在阅者一栏,有两个人的签名:卢俊义、林冲。第三人,无疑就是岳飞了。
岳飞得此宝书,手不释卷,武社灯息人静,他不想费用师父蜡烛,跑到野外阅读。
那时正是大秋收,因野兽往来极多,毁吃庄稼。农家在田间夜生篝火,驱赶野兽。岳飞便拾了许多枯树枝叶,来到野外火堆旁坐下,就着火光阅读。岳飞坐在火边,只见野菊高出膝盖,开得灿烂,猛然想起:后天就是重阳节。
次早,岳飞与几位师弟道:
“明日是重阳节。师父好音律,爱乐山水,高尚之情,明日可慰。今日正好休息,我们出去看看,哪座山登高风景更好?”
师兄弟带有几块面饼,一起欢喜上路。花了近一天工夫,寻得一处好风景,才折身往回走。
“天色不早了,我们抄近道回去吧。” 岳飞道,“抄近道回去要经过芭王塔,听说那儿的芭王草比人还高,茫茫一片。常有涂成鸦面的土匪豪强出没,抢掳来往路人,打劫过路客商。你们害怕不?”
这芭王塔方圆几十里,匪患不少,是一个吓人的地方。原来,那里有一座古代瞭敌塔,后来被废弃。塔的周围便长满了芭王草。不知那儿是因塔得名, 还是因草得名。
“你怕不怕?”
“你怕不怕?”
师弟们如此你问我,我问你,无人正面作答。岳飞道:
“我倒想见识见识他们有多可怕。”
途经芭王塔时,却平安无事。
再往前, 路过一片苍翠密林,路旁有一幢古朴厚重的木屋农舍; 四周巨树环抱;柳丝随风披拂。旁边古桥流水; 水磨旋转。农舍前的晒场上; 放置一架纺车,一位村嫂和一位村婆一同纺线。看来是婆媳二人,她们荆钗蓬鬓,鹑衣百结。那年轻的村嫂慈祥娇丽,身上抹香,足履绣花,坐在纺车前的小凳上,怀抱婴儿哺乳,身向前俯,并微微拔腰,左手正摇轮,流露出道不尽的舔犊情。年老的村婆站立在稍远处; 双手引着线团为之牵线,脸上流露出耐心和爱抚。她们之间一只小犬正在撒欢。那村嫂的五、六岁的大儿子衣着华丽, 在她身后席地而坐, 手中拿着木杆, 牵着一只蟾蜍,等着弟弟下地玩耍。
突然; 来了十几名挟枪持刀、气貌凶悍的恶少。他们是一帮四处流窜的土匪,以洗劫农舍、强奸施暴、掳人子女、缚卖居民为业。他们冲进农舍洗劫一空,搏斗中小村童被践踏而死。大村童顷刻被装进麻袋,扔在马被背上。
“你们让贫家不得安生,伤天害理啊!”村婆嘶喊道,“打家劫舍算什幺本事; 有本事去杀官据城,干点大的。” 村婆怒吼道。
恶匪道:“还敢顶撞。”
恶匪眼一瞪,将村婆拖打致死。另一歹徒正在凌虐村嫂。还有一个在舍旁打猪草的村女,正遭淫棍追捕。她脚上的布鞋; 麻绳纳成的莲花图案的鞋底,在潮软的土路上;留下一串慌乱的足迹, 场面一片狼籍。
“不好,遇上匪患了。”岳飞暗暗交了一声。
“师兄,都没带弓箭啊,怎么办?”师弟们都是刚入武社习武不久的,还只习得拉弓射箭,见此悲惨场面;吓得大气不敢出。
第十六节 端的好武艺
“都怪你!你说不必带。”
“出门时,我的弓都挂在肩上了,你说不要带,害得我真地取了下来。”
武童们压低嗓音,你埋怨我,我埋怨你。
只有岳飞方寸不乱,低声道:
“亲朋好友,师兄师弟间,遇事不要互相埋怨,不但不解决问题,反倒伤了和气。”
他让师弟们隐蔽在树丛中,自己迎上去,朝着那个正在挫辱村嫂的匪徒,弹起一脚,死死踢在他的膝盖上, 当即踢跪在地。岳飞顺势牢牢地踩在地上猛碾痛穴,那匪徒负同惨叫。近处一恶匪扭头一看,检阅非不过是个少年,以为是一般土著村童,偶然得手,不以为意,也不救援正被岳飞踩在脚下的同伙,只顾前去拖拽村嫂,好去强暴。岳飞飞起一脚,踢在他的私处,应声倒下。
一黑面大汉抡起一棒,身后上来,要击岳飞后脑。岳飞后脑好像长了眼睛,突然一闪,侧转身来,扑地一掌:
“瞎了你的狗眼。”恶匪双眼流血,当场晕厥。
听到同伙的惨叫声,在屋内洗劫的几个匪徒,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跑到门口一看,不过是个少年在搅局,叫了声“得了!”一窝蜂扑了上来。
岳飞出手极快,并不蛮使力量,只朝穴位打,什么痛穴、麻穴。。。那里苦楚就往那里打,数名歹徒一个个仆倒在地,动弹不得了。
听见厮杀惨叫声,在远处劳作的一农夫,惊惶奔回,见母亲不幸身亡,妻子被挫辱得趴在地上,儿子被惊吓得呆傻,忧愤不已,好像胸中有万只冲天炮,直往脑门顶上冲。
岳飞制服了身边的匪徒,听到远处那女孩的惊叫,立刻沿着那村女留下的一串莲花足迹追去。身后,一个匪徒好不甘心,勉强站了起来,叫了声:
“你好狠毒!”支持不住,又倒了下去。转瞬之间,不远处传来歹徒的一声惨叫。
恰巧岳飞制服歹徒回来,那农夫扑嗵跪在地上,爬在岳飞跟前;千恩万谢哭道:
“如此豪杰,如此恩德,小人不能报答勇士深恩于万一。”
岳飞单膝跪地,双手拉他起来:
“你无需报答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做人的本分,不必言谢。何况我平生最见不得奸淫掳掠、欺男霸女、取不义之财的行径。今日反击,也是慰我不平之心。”
见陆续有些乡亲远远赶来相助,岳飞便转身离去,和师弟继续赶路回到武社。路上,岳飞叮嘱师弟们:
“临节遇着这等倒霉的事情,好不吉利!千万别让师父晓得,影响他重阳节登高的兴致。”
师弟们诺诺连声。
次日重阳佳节,武社弟子簇拥着周同上山游玩,周同这才知道,昨日,弟子们瞒着他,已给他寻得好风景,一路上欢天喜地,行到山林,但见树木蓊郁,百鸟嘤鸣。爬到山顶,看不尽遥山叠翠,远水澄清。师徒览胜探奇,相聚闲谈,欢度了一日。
节后七七四十九天,武社忽然来了位农夫,找到周同,叙礼过了,单刀直入,说明来意: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小人来求大师您帮助,寻找一位豪侠仗义的少年。”
“那少年叫什么名字?”
“哎,就是不晓得他的高姓大名。”
“名字都不晓得,如何好找?”
“有一个线索,他的本领好似神将威武。料定在你这里。”那农夫连声称赞岳飞的武艺,“那少年端的好武艺!”
“一个连名字都不晓得的人,找他干什么?”
“我好糊涂,那日我忽然想起问其姓氏,他已离开。他对我有大恩啊!乞。。。乞大师帮我找寻。。。”那农夫抽泣得语无伦次,言未尽,竟大哭起来。
听到有人在会客厅啼哭,几个弟子跑过来一看,认出是那位遭殃的农夫,遂把重阳节前一日的发生的事情说与师父听了。
周同吩咐弟子找来岳飞,农夫见了岳飞,才止住落泪,又一番千恩万谢。谢罢,那农夫言语有了经纬,求教周同道:
“我家祖祖辈辈五代居住在此,生活得温馨、闲静。从未有这等恶事发生。这灭顶之灾,从天而降, 好象乱世要来了。”
周同回言道:
“最好不要来。”
。。。。。。
一番言谈后,送走农夫。
“你施恩不望报,难得。”周同言真语切地说道,“这农夫找到了你,总算了了一桩心愿。师父心头,却有一桩心愿未了。”
第十七节 秘授真言
“师父有何心愿未了?徒儿使得上力之处,哪怕刀山火海、悬崖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