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梳头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心里竟然有些恍惚,似乎在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即将嫁为人妇。
上一世任瑶期在年少的时候也曾对自己未来的夫君有过懵懵懂懂的幻想,她像每一位普通少女一样忍不住会想象他是一位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喜爱自己。只是后来命运弄人,任瑶期离开燕北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嫁人的念头,就连年少时候的那点朦脓的幻想也淡淡消散在了记忆里,再也记不起来了。
这一世,任瑶期一开始想的也只是改变至亲之人的命运,她没有想到会遇上萧靖西。
在这一刻,任瑶期忍不住细细回忆,自己年少时候心里盼望的那一个人到底与萧二公子有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呢?回忆了许久,最后也没有一个结论。
任瑶期想着,应该还是有相似之处吧?萧靖西这样的男子如果不是因为身体不好,极少出现在人前,他也会是这世上绝大多数女子的深闺梦里人。
任瑶期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头上一重,三四个丫鬟正围着她帮她带凤冠,双喜点翠三凤冠足有六七寸高,虽然为了行动方便里面并不是实心的,但是那满头的珠翠还是压得人头重得很。
给任瑶期带凤冠的嬷嬷见任瑶期动了动头,不由得笑道:“小姐可是不习惯?多戴几次就能习惯了,以后逢年过节祭祖的时候都是要穿礼服戴冠的。王妃当年刚嫁进王府的时候也有些不习惯,后来戴得多了就好了。”
任瑶期对她笑了笑,好好的坐正了。
等任瑶期终于被彻底的收拾齐整了的时候,白日已经过去了一半。
离着燕北王府来迎亲还有些时候,苹果偷偷给任瑶期端了一碗燕窝粥和两碟点心进来。
任瑶期确实是有些饿了,任瑶华出嫁的时候也吃过些东西,不过任瑶期怕燕北王府里规矩多,而且一屋子的人看着她,她也吃不下去,所以她让苹果把东西放下,没有去动。
倒是从燕北王府来的那位领头的礼仪嬷嬷笑着道:“奴婢们去外间候着,过会儿再来帮您补一补口脂。”她怕任瑶期不好意思,又道,“现在离着吉时还有些时候呢,您还是稍稍用一些吃食垫吧垫吧,不然会很难受的。”
说着那位礼仪嬷嬷就带着一溜人出去了。
苹果又将燕窝粥给任瑶期端了过来,任瑶期接过,小口小口的喝了,又用了几块点心,胃里有了东西,果然舒服了许多。
苹果等任瑶期吃完了,又带着小丫鬟给她端来了茶水和痰盂让她漱口。
任瑶期看着苹果沉静稳重的模样,笑了笑道:“袁家等得心急了吧?”
苹果红了脸,呐呐地道:“没有……”看了任瑶期一眼,她又强调道,“奴婢想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如果……如果嫁了人,奴婢就不能近身伺候了。”
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把任瑶期逗笑了,摇了摇头道:“这个不行,袁嫂子就怨我的,袁家可是已经等了你好几年了。”
任瑶期原本想把苹果和袁大勇的亲事定在她成亲之前,让袁家人当她的陪房。不过之前袁家的人都是任家的家仆,而她们这一房已经与任家没有了关系,所以任瑶期为了把袁家人从任家弄出来花了一些功夫,亲事也推到了她成亲之后。
袁家的人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跟她走的,虽然袁嫂子肖想苹果这个儿媳妇很久了,不过几年都等下来了,再多等几个月也没什么,反正这个媳妇是跑不掉了。
苹果听任瑶期这样说,神色却是一暗。
任瑶期笑看了她一眼:“等你成亲了以后就能帮我管院子了,不还是在我跟前伺候吗?”
苹果听了,这才又高兴起来。
任瑶期身边原本的那位管房嬷嬷徐嬷嬷,前阵子因为儿子生了病已经回去好一阵子了,任瑶期给了她不少银子,让她安心在家给儿子治病。
任瑶期当初将徐嬷嬷留在身边是为了探她的虚实,后来虽然知道了她当年并不是有意要害任瑶华的,任瑶期也没有再怪罪于她,不过心里总还是有些膈应的。
徐嬷嬷回家之后,任瑶期也没有再给自己找一个陪房嬷嬷,她想着萧靖西的院子里肯定原本就是有管事的,所以以后该如何还是如何。
至于她屋里的事情,她打算交给苹果和桑椹,让她们一个管内务和账本,一个管屋里的丫鬟们。苹果和桑椹都是她这些年花了心思好好的调教出来的,她也用习惯了。乐山和乐水两个丫鬟年纪还小,不急着许配人家,还能留在身边近身伺候几年。
除了这四个大丫鬟之外,任瑶期还有四个陪嫁丫鬟:春燕,春兰,秋莲,秋香。都是周嬷嬷挑选出来之后,细细调教好的,她们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聪明伶俐,周嬷嬷特意挑了年纪不大的,除了好调教之外,还打算让她们在几个大丫鬟都嫁出去了之后好接班。这样便不至于让任瑶期到时候无人可用。
任瑶期对这四个小丫鬟都还算满意,打算让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好好带带,以后也能堪大用。
萧靖西是申时到的任家,这结亲的时辰据说也有讲究,是王府里的礼仪官根据两位新人的生辰八字算出来的。
在萧靖西进门前,任家就提前放起了礼炮,几位嬷嬷来领着任瑶期去拜别任老爷和李氏。原本任瑶期还应该拜别任家的列祖列宗的,只是现在任老爷被逐出了任家,这里没有供奉任家祖先牌位的祠堂,于是就在庭院当中摆了香案让任瑶期拜了各路神佛。
在拜别父母的时候,李氏忍不住流了眼泪,两个女儿都出嫁了,作为母亲还是心有伤感的。任老爷看着穿了一身嫁衣的女儿,心里也很是不舍,依他本意他其实是想让任瑶期多留几年的。现在女儿出嫁了,以后也没有人能陪他鉴赏书画了。
拜别了父母之后,任瑶期被带回去等待萧靖西来接她出门。燕北王府的规矩不同,任瑶期并不需要由家中兄弟背出门去,从她脚下到外面的花轿处都扑上了大红色毡毯,任瑶期要和萧靖西一同走出去。
萧靖西今日也是一身纁黄色的吉服,这还是他第一回在人前着这么艳丽的颜色,他平时穿的礼服都是黑色的。
萧二公子这一路走来,毫无意外的将所有看到他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第451章 亲密
萧靖西迎亲是骑马而来的,他身后跟着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神色肃穆步调整齐划一的燕北军人。这一日云阳城里万人空巷,人人都争相涌向城中的主干道想一睹燕北第一公子的风采。也是因为这一日,萧二公子在很多年以后依旧是所有燕北女子心目中最俊美的新郎官,没有之一。
任瑶期的凤冠上被人盖上了红盖头,所以当萧靖西向她走来的时候她看不见,只感觉到那一刻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一双靴子出现在了她正前方的地面上。她的手被人轻轻牵了起来,那人的手掌心干燥温暖,带着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电流。
任瑶期下意识地抬头,视线范围之内却依旧是一片喜红。那人似乎是怕她不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亲昵而自然。任瑶期在他的力道下起身,站到了他身边。
“跟我走。”萧靖西独特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如既往让人安心,令人信服的力量。
任瑶期被他牵引着,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自己的闺房。
似乎是为了照顾任瑶期,萧靖西的步子迈得很慢,却又很沉稳坚定。任瑶期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萧靖西感觉到了,反手将她握得更紧。
两人又一同拜别了李氏和任时敏,然后萧靖西牵着萧靖西沿着大红毡毯铺就的路走出了任家。每次遇到台阶萧靖西都会停下来,低声提醒任瑶期一声。
燕北王府的迎亲花轿比一般的花轿要大一些,用的是上好的香樟木,朱漆铺底,金饰雕花,端庄大气,没有铺太过花哨的轿衣。
走到轿子前面的时候,喜婆走过来想要扶任瑶期上轿,萧靖西摆手拒绝了,他亲自送掀开了轿帘,送任瑶期上了花轿。
“感到闷热的话就把盖头掀开透透气,没有人会看到的。”最后,萧靖西探身过来,凑到任瑶期耳边悄声叮嘱道。
任瑶期感到耳畔一热,萧靖西已经放开了他的手退了出去。
接着在礼官的唱喏声中,任瑶期的花轿被抬了起来,跟着萧靖西的马驶出了宝瓶胡同。
迎亲队伍按照惯例绕过了云阳城东西南北四座城门,一路上接受了所有云阳城民众们的祝福,有一些人是特意从别的州县赶过来看燕北王府的婚礼的,这几日云阳城里的客栈生意都红火得不得了。
虽然以及过了一日中最热的时候,任瑶期坐在花轿中还是感到了闷热,她想要听萧靖西的将盖头掀开来透透气,不过想起来之前周嬷嬷说新娘的盖头是要等新郎倌来揭的,别人揭开都不吉利,任瑶期犹豫了一会儿便作罢了。
可能是萧靖西事先做过了一番布置,从任家绕城一周再到燕北王府这一路都十分顺利,并未遇到什么阻挠,也没有发生什么惊险。
花轿在王府门前停下,任瑶期又被萧靖西扶了出来,这一次两人一起迈进了燕北王府的大门。
燕北王府的承德殿正殿中已经摆好了香案和祭坛,新人进门第一件事是祭拜先祖,得到萧家先人们的认可,然后才能拜堂。
这些程序一早就有人教过任瑶期了,所以一路下来很是顺利。
祭拜了先祖之后,萧靖西便牵着任瑶期去清正殿,王爷和王妃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接下来又是一系列繁复而冗长的礼节,任瑶期都快要数不清自己被人指引着拜了多少次,好在萧靖西一直在旁边扶着她,即便是如此,当礼仪官终于宣布礼成的时候,任瑶期差点要站不起来了。
王妃和王爷在上首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然后任瑶期就被萧靖西牵去了两人的新房。
进了新房,虽然也还有不少的规矩和仪式,但是终于不需要三跪九叩了。
萧靖西拿着一杆细称挑开了任瑶期的红盖头,突入起来的光线和近在眼前俊逸出尘的面容让任瑶期晃了晃眼,眨了眨才适应过来。
萧靖西微笑着看着任瑶期,直到一旁的礼仪嬷嬷出声提醒两人还有一些礼节需要完成的时候他才移开视线,将任瑶期拉了起来。
新房的梁柱和漆器用的是红漆,银殊桐油以及鎏金,看起来很是喜庆堂皇。西窗下摆了一张梨花木桌,桌上摆着豆、笾、簋、篮、俎等物。
礼仪嬷嬷让两人相对而坐,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指引两人去食用桌上的食物。这也是个祭拜礼,为的是向天地神灵以及祖宗表示敬意,也昭示着这对新人从今往后都要同桌而食。
祭拜礼结束之后便是“合卺礼”,萧靖西夹起一片片好的肉吃了,然后又夹了一块递到任瑶期嘴边,任瑶期也吃下了,这是“同牢”。礼仪嬷嬷将一只剖开的瓠分别递到两人手中,再斟上酒水,然后两人将瓠内的酒水倒入了同一只酒杯中,共饮了这一杯酒,这是“合卺”。
饮完合卺酒之后,终于真正的礼成了。
萧靖西吩咐了一声,一屋子的嬷嬷丫鬟们便井然有序地全退了下去,任瑶期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刚刚挤满了整个东屋的闲杂人等就全部离开了,顷刻间这一方天地里就只剩下了她和萧靖西两人。
任瑶期眨了眨眼,抬头看了萧靖西一眼,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萧靖西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然后向她靠了过来,任瑶期吓了一跳,她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躲开,却发现萧靖西只是靠过来帮她卸头上的凤冠的。
任瑶期的脸红了红,她想自己肯定是受了昨晚上看的那本册子的影响了,这才想这么多的乱七八糟的,现在时候还早着,萧靖西还要出去见客的。
萧靖西有趣地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带着些揶揄的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任瑶期咬了咬唇,垂眼:“没……头上的凤冠很沉。”
萧靖西轻笑一声,也不揭穿她,认真地将她头上那顶足有六七寸高的凤冠卸了下来,随手放到了旁边。
头冠一卸下来,任瑶期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头轻了,还有种莫名其妙的飘飘然昏沉沉的感觉。
“喜服要换吗?”萧靖西贴到任瑶期耳边,小声问道。
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任瑶期的耳廊流遍了她的半边身子。可能是因为萧靖西靠的太近了,还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与平日有些不一样的低沉语调,让这句原本就有些引人遐思的话听起来很是令人脸红心跳。
“不,不用了……我等会儿再换。”任瑶期紧张地道。
萧靖西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任瑶期正要再说几句缓和一下这让她觉得莫名紧张的气氛,却见萧靖西突然靠了过来。
任瑶期只觉一股清冽宜人的气息铺天盖地般的笼罩住了她,然后她的唇就被覆盖住了。任瑶期只感觉到脑海中“轰——”地一声,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只是有一种正踩在云端的错觉。
任瑶期有些坐不稳,连忙用手往后撑在了床上稳住了自己的身子,萧靖西便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他的唇轻柔地磨蹭着她的,等她适应了他的气息之后便用舌头在她唇边探了探,然后便不请自入。
萧靖西的吻与他平日里给人的印象有些不同,萧二公子在世人眼里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般的人物,是总能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可是萧靖西的吻却是温柔中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强势和霸道,任瑶期简直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跟着他一同沉沦在这相濡以沫的亲密之中。
任瑶期一直有些昏昏沉沉的,她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直到外头有敲门声打断了萧靖西的强势掠夺。
萧靖西轻轻的舔了舔她的唇角,然后放开了她,手指却是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唇瓣。
任瑶期因为憋气脸上有些发红,眼中还隐有水光,她看着萧靖西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
萧靖西轻笑着捂住了她的眼睛,心情极好地低声道:“被这样看着我,至少现在别……我还要出去呢。”
任瑶期这才从云里雾里中回到现实,正要推开他,却听到外头有人一边敲门一边道:“我进来了。”
然后,就是阵脚步声往这边东屋而来。
任瑶期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和萧靖西的姿势有些暧昧,连忙一把将他给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