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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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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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试着慢慢放开了手,任瑶期果然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绕开了任瑶华掀了帘子进了正房。

紫薇院的总体布局是开间短,纵深长,所以虽然算得上是个三进的大院子,正房却是只有三间,好在房间都很宽敞。

正中的明间是正厅,东次间可以用来会客,临窗一个大炕摆上炕桌后是平日用饭的地方。西次间则是卧室,再往里还有一间小净房,净房有一扇小门朝北向开,方便从第三进的后院送热水进来。

任瑶期径直往西次间走去,西次间挨着北墙摆着一张千工满雕敞厅床,新换上去的红色绸帐挂在了床柱的铜钩上,床上正躺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那妇人长了一张鹅蛋脸,头发浓密,面容非常秀美,脸色却是带了些病态的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可能因为喜欢习惯性的蹙眉,眉间有些淡淡的“川”字纹,使她原本年轻的面容增添了老态。

“母亲……”任瑶期轻轻走到床边,看着那即便是闭着眼睛也不敛愁容的妇人,哽咽着轻唤了一声。

她的声音不大,床上的妇人却是若有所觉的动了动眼睫,睁开了眼睛。她长了一双妩媚的杏眼,任瑶华的眼睛与她像足了十分。

她似乎很困倦,可是在看清楚眼前的任瑶期的时候却是温柔的笑了,朝她招手唤道:“期儿?过来让娘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任瑶期快步上前,扑到敞厅床外的围廊下跪了,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李氏胸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氏见任瑶期哭的凄惨,不由得愣了愣,她将手放在任瑶期的头上摸了摸,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帘子一掀,任瑶华和周嬷嬷走了进来。

任瑶华见任瑶华扑在李氏身上哭,怒火立马高涨,冷笑道:“她能怎么了?不就是向您告状我又打了她么?还以为她在府里待了一年,受了那个贱人的调教,能长进不少,不想还是这么不知所谓,只会冲人背后放冷箭!”

说着就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扯住了任瑶期的手臂要将她拉出去。

任瑶期身体本就没有全好,被她这么突然的狠狠一扯,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她的脸抬了起来,左脸上的五个手指印也赫然呈现在了李氏眼中。

李氏惊呼一声,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是失了力气又倒了下去。

“母亲——”任瑶期将任瑶华的手甩开了,上前去看李氏。

任瑶华也不管任瑶期了,她将任瑶期推开,自己上前扶了李氏,见她要起身就扶了她坐在床头,将床里边的一个软枕垫在了李氏背后:“娘,您刚喝了药,起来做什么?”

李氏却是一把拉了任瑶期过去,捧了她的脸仔细瞧了瞧,责备地看向任瑶华:“华儿,你怎么能对妹妹下这么重的手!”

任瑶华瞥了任瑶期脸上的五指印一眼,冷冷道:“若不是周嬷嬷拦着,我定要再赏她几个耳光。”

任瑶期的左脸已经有些红肿了,李氏瞧着心疼的紧,任瑶华的话让她有些生气,她皱眉道:“华儿!你快过来跟妹妹陪个不是!”

任瑶华闻言微微扬了扬下颚,轻蔑地道:“我向她赔不是?下辈子吧!”

“华儿!”李氏无奈地轻叱了一声。

转头看向已经收了泪,依旧跪在她床前的任瑶期,李氏左右为难道,“期儿,你姐姐她不是有意的,你……”

可是看到任瑶期脸上触目惊心的红肿,李氏的话又说不下去了,只能又去与大女儿商量:“华儿,看在娘的份上,你就不能退一步么?”

任瑶华见李氏满是疲惫的脸上焦急的神色,咬了咬唇。

她不想让娘伤心,可是让她放下自尊去与任瑶期道歉她又做不到,不由得有些僵硬。

“算了母亲,不必了。”任瑶期轻叹了一声,突然抬头看向李氏道。

李氏一愣,任瑶华也皱眉的看了过来,似是不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任瑶期撑着李氏的床沿站了起来。

她想起上一世等她病好了之后见到任瑶华,也挨了她的耳光。

之后到了母亲面前,母亲也是让任瑶华道歉,她却觉得母亲偏袒任瑶华,不然怎么也该让她将那两个耳光还回去,而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

幼时总有人在她耳边说,因为她的出生才会让母亲在任家不被婆母所喜,所以不仅祖母不喜欢她,母亲对她也是厌恶的,不然也不会每次都偏袒姐姐,委屈她。

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任瑶期便也信了,于是她与母亲李氏之间总有些隔阂。

任瑶华喊李氏喊的是“娘”,任瑶期却从来都是唤她“母亲”。

与庶出的九妹,六弟一样的称呼。

任瑶华抬头,便看见李氏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

见她看了过去李氏忙道:“期,期儿你最乖了,比你姐姐懂事多了。”一副安慰小孩子的语气。

一旁的周嬷嬷也适时笑着开口:“奴婢就说刚刚一看到五小姐就觉着有些不同了,原来是长大了也懂事了,以后太太你就可以放心了。”

李氏点头干巴巴地道:“是啊。”想着任瑶期脸上的伤,忙对周嬷嬷吩咐,“快去用热帕子给期儿敷敷,上了药,不然晚上肯定会疼。”

周嬷嬷看了看任瑶华,又看了看任瑶期,有些不放心让姐妹俩在一处,可是李氏又一直催促她,周嬷嬷也只能匆匆出去了。

房里只剩下了母女三人,却是安静了下来,最后还是李氏拉着任瑶期坐在她床边打破沉默地问道:“期儿,你这一年在府里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有没有受委屈?”

任瑶期摇头:“我很好,没受委屈。”

“哦,你有你父亲在旁护着,她,她也不敢委屈你的。”李氏看着她呐呐地道。

“呵!”任瑶华在一旁嘲讽地冷哼。

任瑶期垂了垂眸:“母亲,你刚喝了药吗?今日还是先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着就上前去扶了李氏让她躺下。

李氏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却是在躺下后拉着任瑶期的手不放:“期儿,让周嬷嬷给你上了药再走好不好?”

任瑶期点了点头,安静的坐在了李氏的床边。

任瑶华站在一边,目光带着审视冷冷地落在任瑶期身上。

李氏却是拉着任瑶期的手看着她笑:“期儿,你真的长大了。”

这时候原本出去了的周嬷嬷又回来了。

“不是让你去要热水来吗?”李氏问道。

周嬷嬷连忙走过来:“太太,热水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方姨娘来了,说是带着六少爷和九小姐来给你请安的。”

李氏皱眉,疲惫地道:“我累了,还是让她们回去吧。”

任瑶华却是冷哼一声:“您回来这么久了都没瞧见她来打个照面,这会儿来做什么。娘你躺着,我出去见她!”说着转身就走。

“华儿——”李氏唤了一声,任瑶华却早已经掀了帘子出了西次间,李氏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周嬷嬷对李氏道:“奴婢跟去看看。”

李氏点头,周嬷嬷便跟着任瑶华走了。

任瑶期陪着李氏坐了会儿,想了想,还是道:“母亲,我出去找人给我擦药,你先歇着吧。”

李氏想着周嬷嬷怕是一时回不来,忙点头:“那你快去吧。”

任瑶期帮李氏理了理被子,也退了出来。

才出了西次间,任瑶期就听见了东次间里有声音传了出来。

走近了,便听到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声音边哭边骂:“立什么规矩?祖母也没有说要立规矩!你算什么东西?又凭什么骂我姨娘!”

第5章 阻止

“我是你嫡姐,是你姨娘的主子!你说我算什么东西?一年未见,你学的礼仪都喂狗去了?方姨娘,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结果?”任瑶华冷笑道。

“三小姐恕罪,是婢妾教管失职。”方姨娘声音低柔,姿态放得极低,“九小姐,快去三小姐赔个不是?”

任瑶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我才不要与这种恶毒的人陪不是,她要害死六哥,还打骂我们。姨娘,我们走!”

“任瑶英,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次。”任瑶华冷冷地道。

“说就说,你……唔……唔……”

“三小姐,求您饶了九小姐的口无遮拦,她还小不懂事,一切都是婢妾的过错,婢妾给您跪下了。”方姨娘急急地恳求,一边捂住任瑶英的嘴不让她再激怒任瑶华。

“姨娘——”任瑶英哭叫,听起来场面有些凄惨。

任瑶期看了一眼门外,方姨娘带来的丫鬟和婆子应当还站在外头,她有些头疼。

想了想,她还是掀了帘子。

东次间里方姨娘低垂着头直挺挺的跪在了任瑶华面前,任瑶英在一旁拼命想要将方姨娘拉起来,被方姨娘甩开了。

任瑶华站在炕前冷眼看着,周嬷嬷看了看方姨娘又看了看任瑶华有些欲言又止。

六少爷任益鸿皱着眉站在帘子旁,似是想要上前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有些为难。

那边几人也注意到任瑶期进来了。

“五小姐,你的脸——”方姨娘一眼就看到了任瑶期脸上的伤,忍不住惊声低呼。

任瑶英也惊讶地盯着任瑶期左脸上的五指印,然后又扫了任瑶华一眼,对方姨娘道:“五姐定是被三姐给打了!”

肯定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有些幸灾乐祸。

“你来做什么?”任瑶华冷着脸道。

任瑶期看了任瑶华一眼,走过去扶方姨娘起身:“母亲让我过来与方姨娘说,她刚喝了药精神不足不好见你们,六弟与九妹妹的孝心她已经知道也心领了。今日雪大风寒,路面又滑,还请姨娘早些带六弟与九妹妹回去歇着,否则若因此着了凉姨娘不心疼,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是要心疼的。”

方姨娘身子一僵,飞快地看了任瑶期一眼,又看向任瑶华。

任瑶期也顺着方姨娘的目光也看向任瑶华,见任瑶华只冷笑着站在那里,又接着道:“不想姨娘这么诚心,还在这里给母亲跪下磕了头,我一定会去转告母亲的。”

任瑶英嚷嚷道:“我姨娘跪的不是……”

任瑶期迅速截断了她的话:“姨娘跪的不是母亲还能是谁?这里只有三姐,六弟,九妹还有周嬷嬷。三姐,六弟,九妹你们虽然名义上是姨娘的主子,可是方姨娘毕竟是父亲正正经经抬进府里的妾室,还育嗣有功,算是半个长辈,跪你们哪一个都不合理也不合情。若是被外人知晓了,岂不是会说你们张狂?”

在场之人皆是面色一变。

方姨娘似是想要说话,任瑶期却是不给她机会:“再说了,即便我们几人都是孩子,不懂这些道理,姨娘却是向来被祖母夸赞知书达理,蕙质兰心的,难道她也不懂这个道理么?她若跪的是你们,岂不是故意陷你们于不义?我是不信姨娘会做这种事情的,是吧姨娘?”

任瑶期放了去扶方姨娘的手,站起了身,偏头朝着她笑,一副对她十分信任的样子。

方姨娘低下头,缓缓挪着膝盖转过身子,面朝着西次间李氏的卧房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磕完了头方姨娘自己起身,轻轻扫了扫嫩黄色缎面皮裙上的灰尘,然后才抬头看着任瑶期柔声道:“五小姐说的对,婢妾跪的是太太,非是他人。”

方姨娘将自己眼中对任瑶期的探究之色隐藏的很好,任瑶期也装作没有看到,依旧是一副熟稔的模样轻快地道:“既如此,姨娘便与六弟,九妹妹回去吧。周嬷嬷,你快派几个婆子给方姨娘她们打灯,外面路滑,可要她们扶仔细了。”

周嬷嬷一愣,看了任瑶期一眼,又看了看冷着脸一言不发的任瑶华,最后还是低头应了一声是,对方姨娘躬身道:“姨娘,六少爷,九小姐请,奴婢让人送你们回去。”

方姨娘朝周嬷嬷点了点头,对任瑶华道:“三小姐,婢妾明日一早就过来伺候太太。”说完就毫不拖泥带水的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

周嬷嬷也跟了出去。

任瑶期目送着方姨娘那柔美却挺直的背影走出了正房,点漆的黑眸虽然还带着笑,却沉静的如同冬日的湖面,深邃无澜。

任瑶华的目光则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在任瑶期脸上,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任瑶期,你什么意思?”

任瑶期想了想,看着任瑶华认真地道:“三姐,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意思?刚刚我若是任由方姨娘跪下去,由着七妹妹闹下去,惊动了府里其他人,你以为吃亏的会是谁?”

任瑶华眼神莫测的盯着任瑶期半响,却是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讽刺:“我以为你与方姨娘交往甚密,与六弟他们手足情深,因而见不得他们在我这里受委屈。难不成你忘了,当初是谁当着祖父祖母的面一口咬定是我推了六弟落水。”

任瑶期垂眸不语,这是她与任瑶华之间的死结,解释无益。

况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不奢望今日就能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当我不希望母亲再受牵连吧。”

这时候,周嬷嬷带着四个个捧了铜壶、铜盆、脸巾和药箱的丫鬟走了进来,对两人躬身回道:“三小姐,五小姐,奴婢已经谴了四个婆子送了方姨娘回芳菲院。”

方姨娘虽然是她们父亲的姨娘,却不是住在紫薇院,而是带着一双儿女独自住了一个院落,虽只是一个一进的小院,也算是天大的脸面了。

任瑶期点了点头,周嬷嬷指挥着丫鬟将铜壶、铜盆等物放在了一旁的梅花小几上,两个小丫鬟行礼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李氏的两个大丫鬟在屋里:“五小姐,奴婢给您敷一敷脸吧,不然等会儿出去吹了风晚上会不舒服。”

任瑶期点了点头,走回去坐到了炕上。

大丫鬟喜儿将脸巾打湿拧干,周嬷嬷接了过去轻轻给任瑶期敷脸,面巾上滚烫的热度让任瑶期忍不住偏了偏头,周嬷嬷忙道:“五小姐,敷一敷就好了,您别动。”

任瑶期便坐着没有动,毕竟不是任性的十岁孩子了,一点痛忍忍就过去了。

两个大丫鬟喜儿与鹊儿对视了一眼,又垂下了头,一个捧着药瓶候着,一个重新又拧干了一条面巾等着周嬷嬷换取。

任瑶华也没有走,坐在炕上的另外一侧低声与周嬷嬷说起了李氏的病。

任瑶期默不做声的听着,这才得知李氏是路上染了风寒,偏偏回来后又在任老太太的院子外头跪了许久,因此病情加重了。大夫来看过,给开祛风寒的方子。

上一世任瑶期自己也病了,所以不知道李氏生病的事情,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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