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任家倒霉之后,林家,丘家,方家这些平日里与任家来往密切互通有无的姻亲之家也都有多远就躲了多远,别说是帮忙,乘火打劫倾吞合伙的生意的事更是没少发生。
又过了几日,康姨娘似是好了不少,主动提出回自己的小院,任老太太便让她搬了回去又多指派了几个丫鬟去伺候。
五老爷任时茂像是真的陪着五太太闭门思过了,自从进了房就没有再露过面,吃喝拉撒都是在屋子里解决的,只是每日都会派人去看望自己的女儿,或者将儿子叫进去考校功课。
任老太太对此有些不满,派了好几次人去叫任时茂。不过任时茂像是铁了心了,就是不肯出来,不过他也没有撒娇耍赖去找任老太太为老婆女儿求情,反倒是很满意目前的状况。
任老太太管了他几次,最后也是没辙,只能由着他去了。
这一日上午,任瑶期正与任瑶华任瑶音在荣华院里跟着任老太太身边的一个老嬷嬷学针线。门房那边有婆子来报说有府外有人来找康姨娘,来的是康姨娘娘家的嫂子。
任老太太原本听了这话并不在意,以为是康姨娘娘家知道她小产后来探望的。
自从康姨娘小产之后任老太太平日里虽然也安排了人去照料,但是任五老爷不闻不问,她老人家也不好对一个妾太过关注,免得别人以为她故意挑拨儿子媳妇的夫妻关系。
所以听说有人来找康姨娘,也只是吩咐下面的婆子去招待,毕竟只是个妾,娘家来人也算不得正经亲戚,她老人家这么过问了一句也算的上是很给面子了。
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在南窗下相对而坐,任瑶音正低声请教那位老嬷嬷针法。听到来人禀报之后,任瑶华眼皮子下意识的就是一跳,抬眼看了任瑶期一眼。
任瑶期正举起自己的小绣棚对着南窗细细打量,微微蹙起的眉头似是正在为上面那一只水鸭子旁边的小莲蓬用什么色来填而苦恼,并没有注意任瑶华的视线。
任瑶华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埋下了头若无其事的继续手中的活儿。
没过多久,又有人进来禀报。
这次来的人不是门房,而是之前老太太打发出去的荣华院的那个婆子。
任老太太见她匆匆跑了回来,知道事情可能不太简单,皱眉道:“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领着人去见康姨娘吗?”
那婆子连忙道:“奴婢原本是想要领着人去见康姨娘的,不想康姨娘的嫂子说……说要求见您……”
任老太太闻言有些不悦:“不用了,我现在不想见客。”任老太太没打算见一个妾的亲戚,有失身份。
那婆子的神色却是有些不安,抬头看了任老太太一眼犹豫道:“康姨娘的嫂子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了一户姓刘的人家,说是有事情要求见您。”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外头又有守院门的婆子进了院子,任瑶期坐在南窗下,听到来人在外头道:“快帮我进去禀报,外头闹起来了。”
任老太太耳尖,听到外头说话,喝道:“什么人在外头?进来回话!”
来人是守二门的婆子,听到任老太太说话赶紧进来了。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还有没有规矩。”老太太坐在上首,不怒自威。
婆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老太太恕罪,外头那几个人非要来求见您,因没有您的命令奴婢们不敢带人过来,可是他们不听劝,打算硬闯,拦都拦不住。”
“什么?”任老太太闻言一愣。
倒是先前进来的那个婆子也有些惊讶:“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原来康嫂子带来的那几个人在府外的时候虽然还是一声不吭,不过也没有说话,进府以后婆子刚说要带她们去康姨娘那里,康嫂子却是说要来见老太太。
婆子见有些不对就忙跑来荣华院禀报了,不想她离开没多久外头竟闹了起来。
任老太太冷着脸道:“多少人?”
二门的婆子回道:“加上康家嫂子在内,三个女人四个男人。那几个男子不方便进内院,已经安排去外院奉茶了,只有三个女子进了二门。刚刚大太太听说后已经赶了过来。”
听说大太太已经过去处理了,任老太太面色好看了一些。
“跟康嫂子一起来的刘家人是什么来头?”任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被她派出去接待的婆子道:“康嫂子只说是康姨娘母亲那边的亲戚。”
任老太太想了想,吩咐道:“去把那康嫂子请过来说话,其余的什么刘家人都先去外院喝茶。”
婆子应了,正要出去,又被老太太叫住:“在外院找个偏僻些的小院子,外面找人看住了,别让他们乱走。”
婆子们都退下了,任老太太垂眸思索了片刻,转眼见任瑶期,任瑶华和任瑶音三姐妹还坐在一旁,任老太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她们道:“祖母要见客,你们暂且去里间吧,其余的人先退下。”
任老太太没有让几个孙女出去,倒是将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只留了桂嬷嬷和几个大丫鬟。
任瑶期跟着两个姐姐一起退到了内间。
这一段时间,任老太太对几个孙女的教育明显跟以往不同了。孙女们早上来请安她会留饭,然后让她们上午都待在荣华院。一般都是找了绣工出色的婆子来教她们裁衣绣花,平日里和大太太商量事情,处理家务的时候也让她们待在旁边听着,大部分的事情都不会避开她们。有时候还会问问她们意见,虽然不见得会采纳,但是也算是让她们参与了。
今日康家来人明显有些蹊跷,任老太太也仅仅是让姐妹三个进了内间,并未打发她们离开。
任瑶期几人在东次间里坐下不久,就听到外头有人禀报说康佳嫂子来了。
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过后,一个年轻妇人的声音在隔壁响起:“小妇人康氏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万安。”
第128章 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年轻妇人的声音不像康姨娘那样温软,而是那种市井女子的爽利泼辣。
任老太太并未立即回话,外间一阵安静,过了一阵子才听道任老太太淡淡地道:“当不起。”
康嫂立即笑道:“当得起,当得起,您老人家是老祖宗,没有当不起的。”
这个康嫂子应该是个厉害的性子,不过到了任老太太面前还是有些拘谨。任老太太是故意给她脸色看的,她说起话来也隐隐有些不安。
任老太太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即淡声打断康嫂子道:“我这里等会儿还有客来,若是无事你便先退下吧。桂嬷嬷,等会儿让厨房准备一桌席面,让康家来的人用了饭再走。”
任老太太这是要送客了。
康嫂子好不容易能进来见到主事的哪里肯走,立即赔笑道:“老祖宗,小妇人是有事情求见您。”
“你有何事?”
“这……能否让您周围的人先退下?”康嫂子似是有些犹豫。
任老太太顿了顿:“不必了,你说吧。”
留在任老太太身边的婆子丫鬟都是她的心腹。
康嫂子见任老太太这么说便也不再勉强,只道:“我家小姑子她还好吗?”
任老太太没有说话,伺候在一边的桂嬷嬷道:“我们老太太对康姨娘好着呢,你若是不放心就过去看看。”
康嫂子忙道:“没有,没有,我没有不放心。任家是什么人家啊,怎么会苛待我家小姑子。”
“既然如此,康家嫂子你为何而来?”依旧是桂嬷嬷代替任老太太问话。
康嫂子笑道:“我是来接我家小姑子回娘家的。”
此言一出,外屋就是一静。就连在内室的任瑶期几人穿针走线的手也都是微微一顿。
“康姨娘身子骨还弱着,不方便这会儿回去探亲。且她现在还是我们任家的妾室,要回去也应先得到我们老太太和她的主母五太太的允许,不然岂不是乱了规矩?”桂嬷嬷说道。
桂嬷嬷以为康家以为自己的闺女在任家受了委屈,所以才来这么一出,是为了给自家闺女出头。可是康姨娘不过是个妾,就算小产了,也跟康家没有关系,桂嬷嬷是提醒康嫂子认清康姨娘的身份。
任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
不想康嫂子却是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小姑子既然没了孩子,那也不好意思再留在任家,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荒唐!”任老太太发了脾气,呵斥道,“你当我们任家是什么人家?戏园子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桂嬷嬷忙上前安抚任老太太,端茶递水。
康嫂子不过是个普通的市井妇人,见任老太太发了火,还是有些害怕的,强笑道:“老太太,您别发火,我其实也是为了你们任家好。”
任老太太一声冷哼。
康嫂子吞吞吐吐的:“原本吧,我们家小姑子能进任家的门是她修来的福气,我们全家也都为她高兴着呢。可是……可是昨儿我婆婆娘家的人突然找来了。我婆婆人已经不在了,她娘家姓刘,也是蓟州人,是隔壁县的,因不算太远所以平日里与我们家也都往来着。只是他们昨儿说出来意的时候,却是把我们吓了一跳……”
康嫂子说到这里,外头又有人匆匆跑了来,打断了她的话。
任老太太听康嫂子这么颠三倒四的说了半天,本就有些不耐,听到外头的人匆匆忙忙来回话,冷声道:“又出了什么事!”
这回进来的还是个婆子。
“老太太,外头那几个刘家的人又闹将起来了,说我们任家和康家再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他们就要去报官!”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任老太太怒极反笑:“交代?我们任家欠他们什么交代?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人家,还蹬鼻子上脸了!去,都给我赶出去!”
婆子正要应命,康嫂子忙拦道:“老祖宗,您息怒,赶不得啊!万一他们真去报官,这……你们任家又有什么脸面。”
任老太太虽然还在气头上,但是她本身也不是个冲动的性子,听康嫂子这么一说,就感觉到事情可能有些什么猫腻。最后忍了忍气,还是将那婆子先赶了出去。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会儿,任老太太说话到是反而平和下来不少。
康嫂子道:“我刚刚就想跟您说的,刘家昨儿找来,是来找我们要人的。”
“要什么人?”任老太太沉声问道。
“是……是来要我家小姑子和……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康嫂子吞吞吐吐道。
饶是任老太太城府再深这会儿也不由有些惊怔。
任瑶期坐在里间,见一旁的任瑶音和任瑶华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似是有些坐立不安,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怀中的绣篮子一副呆愣,不知道如何反应地模样。
外头康嫂子的话透过湘竹帘子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
“刘家是我们家的外家,也算是蓟州的一个富户。在我婆婆还在世的时候,曾为我家小姑子订了个娃娃亲,就是定的刘家舅老爷的独子。不想等刘家老太太和我婆婆去世之后,刘家舅太太嫌弃我家小姑子没有什么嫁妆,便让人来我们家偷走了定亲时的信物。当年定亲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文书,只是口头上约定,加上一对定亲玉佩。后来玉佩遗失,刘家又反口不肯承认亲事,这门亲事就结不成了。”
这种嫌贫爱富悔婚之事也算是平常,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但是任家之前在查康姨娘的时候并没有查到康姨娘曾定过亲的事情。
似是知道任老太太的怀疑,康嫂子解释道:“这事儿已经发生两三年了,因为怕让人知道后让我家小姑子名声受损,所以我公公严令禁止我们将这事儿宣扬出去。所以除了几户姻亲人家,外人都不知道我家小姑子曾与刘家公子定过亲。”
“既然是闹翻了,那你们两家怎么还有往来?”桂嬷嬷出声问道。
“我公公是个软和性子,加上刘家舅老爷说那事儿舅太太瞒着他做的,所以事后亲自上门了好几次来赔罪,我公公看在我故去的婆婆的面子上就忍下了。”
康嫂子说的好听,在座的人却是明白这种事情哪里就是说忍就能忍的,想必是刘家老舅爷来赔罪的时候给了不少的赔礼,康家才善罢甘休没有闹上门。
“原本这亲事已经退了,我们小姑子和刘家小少爷也就各自婚嫁,互不相干。不想前一阵子刘家少爷与友人外出骑马,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这一摔就摔坏了一双腿,还成了傻子。”
康嫂子顿了顿,接着道:“我们家当家的听说了以后还去探望过一次,回来后说……说刘少爷不仅摔坏了腿,以后怕是生不出娃儿了。”
“……”
“刘家舅爷生了三个女儿,只有刘少爷这么一个儿子,向来是当眼珠子在疼的,不想却是出了这种事。”康嫂子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们虽然觉得可惜,不过这也是命不是?所以也没有多想。直到昨日,刘家找上门儿来,说要接我家小姑子进门。”
屋子里又是一阵安静,内室里三个姑娘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刘家人说之前刘家少爷来我们家里给我公公祝寿的时候与我小姑子两人……呃……走得很近,然后……然后……”刘嫂子豁出去一般地道,“然后他们说,我小姑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刘家的种!”
话音刚落,隔壁就想起了瓷器被狠狠摔到地上的声音,康嫂子吓得惊叫起来。
“胡说八道!”任老太太气道。
任老太太听了这话有些下不来台,康姨娘是她做主纳进来了,如果真的如康嫂子所言,她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任老太太主持任家中馈多年,自有一番威严,康嫂子着实被她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道:“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荒谬,不过刘家人一口咬定了孩子是他们家少爷的。还找了个刘少爷身边的贴身小厮来作证,说我小姑子与六少爷有私下相会过几次。我当时怕刘家将事情闹大大家都不好看,还跟刘家的人说我们小姑子小产了,孩子没有保住。可是刘家的人不听,更是拿出了当初被他们偷走的定亲信物说是我们不把人交出来,他们就要去报官。我公公原本身子就不好,这会儿已经气得不省人事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带着人找来。老祖宗,您说这事儿要怎么办?”
康嫂子竟是将球踢给了任家。
任老太太这会儿是真的气到了,冷笑道:“你问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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