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人随从保护。恐怕你这位监察御史就真是有去无回了。”
张彬摇摇头:“我先时也不想带着她去,自从做了什么监察御史以后,别说出去,就是在京城里呆着都是心惊胆战,时时刻刻害怕她出事。丞相也知道,我们家两个小子都没能养在身边,只是送到岳父家,想见一面难上难。”
姜辉同样是付之一笑,能说什么?难道告诉他这件事其实早就知道,却是无能为力?当初诸葛宸为宰相的时候,两个儿子送到军中。
那时候还只是以为诸葛宸狠心,真是要把儿子早早送到军中磨砺,最后能够成才。到了如今才算是真的明白,不只是要磨砺孩子,更要紧的就是让儿子更安全。
诸葛宸甚至都没有对人说过,包括身边最亲近的人。只是不摘掉那位丞相夫人是不是能够明白,不过看他们回京的情形,大概是知道**分。所以才会对诸葛宸忧心忡忡。可是自己的妻子,很多时候比不上她嫂嫂精明利害。
“你说的事情我清楚得很,还是先顾着自己为好。”姜辉有点词不达意,兴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说。百官之首的宰相居然连这件事都无法控制,跟自己成为同僚的臣属甚至连自己的家人妻小都难以保存无碍,难道诸葛宸当初抽身退步真是明智之举?
府中下人预备的大轿已经到朝房外,姜辉钻进了大轿。手指重重按压着鼻根处的穴位,好像当初做了岳父的学生以后,就注定会有这一天。皇帝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对这个除了三个宰相的世家有所厌恶?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兴许还有一天能够享受清闲。不过看目前这个情形,有点像是做梦了。
诸葛宸慢慢翻阅着书〖房〗中算是珍本的旧书,从前在家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些书原来这么耐读?是不是在里面浸淫的越多,就会真的平心静气去考虑所有一切?还是如同诸葛氏的祖训:宁静致远,澹泊明志。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真的是这样,就因为是被名利和各种东西遮掩住了眼睛,才会不知道原来读书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姜辉推开书房的门,诸葛宸饶有兴致看着书,没有觉察到有人进来。手不时在书卷上写着什么,脸上全是满足而安逸的笑容。姜辉忽然羡慕起诸葛宸,因为他把身上的胆子卸下了,不止是放下了富贵荣华,高官厚禄同时也放下了一道重重的枷锁,不用再去担惊受怕。
“这书好看?”姜辉在书桌前站了很久,而诸葛宸一直都没发觉身边还有多的人,觉得受到无视的人只好开口说鼻。
“还不错,放了很久。”诸葛宸放下书,指着面前紫砂壶里泡好的碧螺春:“刚沏好的茶,用不着火上房似的上火,我知道你为什么心烦。”“为什么?”姜辉惊愕地看着他:“我想你不可能猜中这件事。”
“这么说吧,总可以说吃皇家最常见的骨肉相残或者是皇帝的恩宠已经转给了别人,而先时许下的愿又不愿兑现,最后为难的人就是这些还有着一枚忠君报国心思的大臣们。从前的我,还有如今的你和张彬荣立一干人,都是这些人中间的一个。”诸葛宸给他倒了杯茶:“这件事,你真的预备插手?”姜辉笑笑:“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我也是刚刚在御书房听到皇帝说的,皇上说的时候还有些为难,似乎是对皇后旧情难忘,对于废黜掉皇太子也是于心不忍,毕竟也是皇上的嫡长子。一朝废黜掉,多少有点下不了手。”
“帝王家是没有亲情的,不要用你对于妻儿的心思去揣摩皇帝的心思。若真是舍不得,就不会想要废黜掉皇太子,那是他的儿子。这个心思就算今日不会实现,总有一天会实现。与其等到日后皇太子羽翼丰满,身边围绕了一干谋臣幕僚,甚至是东宫中已经是妻儿围绕身边的时候,不如现在就废掉。”诸葛宸毫无感情起伏:“那时候皇太子不甘被废,只能是一幕人间的人伦悲剧。何苦来?就当是佛家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顺其自然好了。”
“这又跟我说起禅机,做大和尚来了。”姜辉苦笑:“你如今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跟我说这些肯定是侃侃而谈。我说的可不只是这个,还有一件更辣手的。”
“如果是需要你辅佐新太子的话,早点抽身退步好了。”诸葛宸洞若观火:“不论谁做新太子,哪怕皇帝真的将天下给了他,都不过是夺嫡成功。日后若有人质疑他是不是真的皇帝所传之位,你都逃脱不了干系。难道想做个辅弼幼主的乱臣贼子?”
“还真是天下事没有哪一件可以瞒过你,我觉得我真是不适合做这个宰相,而你才是最合适的。”姜辉叹了口气,把手边的淡茶一饮而尽:“我在御书房听到这话以后,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看着皇帝。
大概皇帝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并未要我立刻做出决断,让我回来多想想。”诸葛宸停了半晌,手边的热水沸腾起来。慢悠悠沏着茶,手法熟稔至极。好像是要替姜辉想出一个很适当的主意,将这件十分橼手的事情消弭于无形。既然来了,若是就这样回去多少有点不甘心。
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是女人昨晚说的话。哪怕不愿去过问这件事,也要替诸葛果考虑一番,况且姜辉所承担的责任也本应该是自己去做的,他既然是替自己做了这个天底下最得罪人,最不得安宁的事情,自己总不能真的一事不问一是不管吧?
“你在琢磨什么?”姜辉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莫非这件事还有更好的法子?”
“这件事不论怎么做都是两面不讨好,不过若是皇帝自己动摇了就不关你的事情。”诸葛宸闻着茶香:“华妃一族不过是乡间的富绅,据说如今仗着华妃身份无事不做。这是个很好的楔子,只要有人能够将这个口风透露给皇帝,依他的性子来说,纵然是宠爱这个女人也还是有条件的。一旦危及到江山或是让皇帝颜面无存的话,华妃的身份必然动摇。”手指轻轻扣着桌案:“还有件事,住在寒宫里的那位张贵妃比起皇后要有用得多,这时候不让他出来走走有些委屈了人。”
第八卷 新生活 第十四章 我们的未来
“你究竟知道多少事情,我真是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远离了这个是非场。”姜辉很诧异他究竟知道多少1或者是知道了些什么。如果自己不是在皇帝御书房听到这些,恐怕说什么都不可能知道这么清楚。
这件事确实足够自己琢磨好久,甚至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就能了解这些。是不是因为自己到底不是跟在岳父兼尊师的言传身教下长大,不可能揣摩帝皇心术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所以不论到了哪里,
他都能如鱼得水,就是做一个民间走街串巷,连个坐堂大夫都不算的乡野医生,也会让人心生佩服。这一点说什么都做不到,只有他甘之如抬。
“只是略知一二,谈不上有多少。“诸葛宸淡然一笑:“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今儿这件事当我不知道好了,你最好知道自己处在一个什么位子上,当好宰相不偏不倚最要紧,而且我想你知道怎么去权衡利弊,张家或是那位华妃,谁成为将来的皇太子皇太后,我们都只是为人臣子,一样尽忠报国就好了。其余的事情静观其变好了,谁愿意投机取巧,谁去做好了。你就跟那个做皇帝的一样,稳坐钓鱼台,不担心下不来就行。其余的事情,那些底下的臣子会奔做的。”
姜辉点头:“看来是我想多了,还要烦劳称到京里来走这一遭。
让你好好的大夫都做不好。”
“不打紧,总是要出来走走的。要不就算是我跟你嫂嫂不心烦,那三个宝贝在家里也呆不住。即便进京以后都不惯,出来走走总是好的。”诸葛宸抿了。茶,语气恬淡得如同手中那盏茶:“我们在乡间住得久了,心都变得跟那里一样,只是关注自己菜园果园里的庄稼果蔬,收成好不好,够不够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就好。”
“你们田庄里那么多的收成就足够了,还用每天都去菜园果园忙碌?”姜辉也听说了这件事,是听管晋捷提及的。因为他们夫妇二人名下的庄田,从离开京城以后就很少去搭理过。折算成银两,那么会理家的丞相夫人都不去问什么。
不过管家对于这位唯一的出阁小姐很是优待,该有她的那一份始终没人动过,其实自己媳妇那一份也是一样。这对做兄嫂的,走到哪里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对他们夫妇两个放不下。若是放得下,就不会急匆匆进京,凭着诸葛宸洞悉世事的敏锐,不会看不出皇家这次究竟想要在做什么。但是他还是来了,来的很匆忙,进京以后才知道这件事不过是虚晃一枪。归根结底,还是放不下,看不破而已。
“明儿我们该走了。
”诸葛宸把手里的书放下:“有些事情你慢慢看多了就会懂了,知道这些事情也不过是过眼烟云,富贵如浮云是不是?”
“好吧,我知道你看破了,我还不行。这些事情总是要交给人的,你不做我来了。当初先生教给我的东西总不能辜负了,要是辜负了就是枉费先生的一番苦心,我也舍不得了。”姜辉喝完茶:“走了最好别再回来,这里真不好。”
“我们这次会走远些,晖儿是在南中出生的。想带他去南中看看,一片荒漠还有哪里成群的牛羊,你嫂嫂喜欢。”诸葛宸笑起来:“她难得跟我说喜欢什么,只要是喜欢我就会去做。”
“嫂嫂性子好。”姜辉由衷说道,想起那天诸葛果说的话:“果儿常说幼年的时候,只要是跟嫂嫂在一起,嫂嫂就会护着她。什么都是顺着她依着她,好吃的东西也会给她留着。后来嫂嫂过门以后,她回来的时候,嫂嫂都把最好的首饰给她装好一匣子,就是等着她来。”
“自小一处长大,彼此知道性子是最好不过。”诸葛宸没听管隽筠说过一句抱怨的话,一直都是在跟她磕磕碰碰走来,然后看着彼此渐渐成为生命中的一部分,只是那天才听她说过,自己曾经伤到了她的心。再问就不说了,别人家的女人不够聪明,会让人操心,只是她不会。多数时候都是在做着她该做的事情,有些事情很想问问她,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晚间终于见到了跟着诸葛果从郊外别院回来的女人,一脸的欢喜还有三个兴高采烈的儿子,女儿欢天喜地环住他的脖子:“爹,我们什么时候家去?”
“想要家去还是出去走走?“诸葛宸捏捏女儿的小脸蛋,最近这丫头倒是安静了很多,是不是因为一天天长大就变得腼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越发证明那件事也越来越近了,该要给女儿一个更加好的地方,不能让皇帝知道她回来了。即便皇帝不会再要把女儿嫁给那个即将废黜的皇太子,也会有那些心思加诸于她身上。
“只要离开这儿就好了。”依依很镇定地看着父亲:“这儿不好玩,姑姑说凡事都有规矩,依依跟哥哥们都觉得这儿好麻烦。”
“好,那我们就回去。”诸葛宸蹭了蹭女儿的额头:“先离开这儿,然后再看看什么地方好玩我们就去什么地方,不要你们守那些莫须有的规矩,这么大点孩子知道什么规矩不规矩,全是这些大人给你们的,没得麻烦。我都嫌烦,难怪你们会嫌烦。”
“哪来这么多抱怨?”刚给端了盏百合莲子粥进来,就听到男人不住在抱怨。也不知道哪有这么多的牢骚,难道有什么还要当着儿女的面前来说:“听说午后跟妹婿说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么要紧?你不是常说说话费神费力,就是那么多病人来诊脉瞧病的时候,你都会让他们少说话,自己又忘了。”
“我可没有,是你女儿一定要缠着爹说话的。”诸葛宸笑着放下女儿,依依嘟着嘴:“是爹问依依,什么时候回家的。依依说不在京里比什么都好嘛,本来就是的,爹娘都这样想。”
“这世上数你最聪明。”管隽筠笑望着女儿一蹦一跳出去找她的哥哥们,转身在诸葛宸对面坐下,看他慢慢吃粥:“想好了,这就要走?”
“有件事我先问问你。”诸葛宸从碗里舀起一块盹软的香梨喂进女人嘴里:“那时候咱们刚成亲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不待见我?”
“啊?”好端端问这个,最近都是再把这件事渐次淡忘掉,就是不想再有一天,说起这些时候自己都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毕竟没这个必要让两人都去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人总是要向前看,不能老是沉浸在那些让人痛苦不堪的回忆中。
“忘了?”诸葛宸笑起来:“我怎么听说,那时候诸葛果归宁的时候,你还给她了一匣子首饰。怪道我说,诸葛果对你就比对我这个亲哥哥还要亲近,有什么都愿意跟你说。就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万般不是,你都是最好的。敢情是从前就要好的,所以后来都没有好不起来的事情。”
“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都被你知道了,我还说什么。”看着他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这都过去多久了,难不成还要去找果儿要回来不成?果儿和我好,你心里只怕是醋得紧吧?”真是拿这个男人没法子,从他不问外事开始,就会把别人看来不过是芥豆之微,但是只要跟自己有关的事情牢牢抓在手里。
“嗯。”诸葛宸毫无意外地点头:“我先时就纳闷得紧,怎么你们就这么好了。到今儿才算是明白了,你们好在前头了。”
管隽筠笑着把手帕递给他:“谁叫你那时候眼里心里,对管岫筠片刻不忘、还有那么多表妹堂妹跟在身边络绎不绝,我哪里能够入了丞相的眼睛。在婆婆跟前也不显好,不过是锯了嘴有碍眼的媳妇儿,简直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能有人还记得我,就阿弥陀佛了。还好我儿子给我争气,只是这一下又犯了忌讳,真是没人比我更难受了。
活脱就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将来等我儿子娶亲的时候,我索性就撩开手,绝不会多说一句话,不会把自己当初受过的气给我儿子和儿媳妇难受。也免得将来又被人不待见。”
“我才说了一句,就换来你这么多句,真不知道是谁不被待见。”诸葛宸顿时想到当初发生的过往,细想想自己那时候的确是荒唐得可以,不过若是没有这段荒唐的过往,是不是可以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有多要紧?轻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太珍惜,这是她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