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谁说他有罪,臣妾都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让祖先蒙羞和自己难的事情来。况且他已经位极人臣,又何必背负乱臣贼子的恶名?”管隽筠看着皇帝的背影,哽咽了一下:“当年皇上赐予臣妾的玉牌,臣妾从未想过有拿出来公之于众的一天,求皇上看在昔日的情分和这玉牌的份上,饶恕他这次吧。”
一句昔日的情分,让皇帝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来说什么。管隽筠无疑抓住皇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可是这里却是她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来求自己,这个人恰恰是皇帝跟她之间最大的阻碍。要是没有他,或者现在两人应该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帝妃甚至是帝后。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皇帝沉默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一脸泪容的管隽筠:“若是他对你不好,朕不会放过他。”
“谢皇上恩典。”管隽筠把手里的檀木匣子放到皇帝书案上,倒退着要出去。
“朕给你的东西自然不会收回,你一句昔日的情分,朕到底没有错看你。”皇帝亲手把木匣递给她,用袍袖给管隽筠拭去眼角的泪水。管隽筠身体僵硬着,想要推脱却又担心为此而惹恼了皇帝,只好任凭皇帝给她拭泪。
“回去吧,自己保重身子。”皇帝看着她泪容犹在的脸,心底满不是滋味。
“是,臣妾告退。”福了一福,管隽筠倒退着出去。
来到窗下,正好可以看到诸葛宸阴沉的脸,皇帝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看来汪灏带诸葛宸来的时间,正好是筠儿跟自己说起当年情分的时候。不能把筠儿从你身边抢来,甚至筠儿来求情,朕都不能不准。但是朕可以慢慢折磨你,直到你不得不放手为止。
第二卷 变故 第八章 惊变
“小姐,没事吧?”绮媗扶着管隽筠上了轿子。本来还要退出来,管隽筠握紧她的手:“别下去,就在这里头。”
“小姐,怎么了?”绮媗心砰砰乱跳,看着脸色苍白的管隽筠,伸手帮她解下头上的珠冠,试图让她松快些。
“我腰疼得难受,肚子不住往下坠,身上总是湿浸浸的。”管隽筠几乎是靠在绮媗身上:“你给我看看,后面是怎么了。”
“啊!全是血。”绮媗吓得几乎坐在管隽筠脚边:“小姐,这可怎么办?”
“看看到哪儿了,要是已经到了咱们府门口,就径自抬进去好了。”管隽筠手心里全是汗,眼皮渐渐发沉:“我觉得好累,都没力气了。”
“小姐,已经到了。你千万要忍住,我叫人去叫嬷嬷来。还有稳婆,不会有事的。”绮媗知道丞相早就命人把产婆在府里候着,谨防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叫人在外面看着,等他回来就叫人告诉我。”管隽筠手指泛白,下身的出血还在继续。
“我知道,我知道。”绮媗掀起轿帏,看到何熙正在中庭处:“何长史,夫人不好了。”
何熙被略带哭音的声音吸引,看到绮媗手上全是血,泪水挂在脸上:“怎么了?”
“快去里面帮我把林嬷嬷和产婆找来,夫人不好了。”绮媗哭着用手擦眼泪,血糊到脸上变得异常恐怖。
轿中传出痛苦地呻吟声,何熙赶紧进去找来绮媗要的人。
“小姐,不会有事的。小姐。”绮媗拿着滚烫的帕子敷在管隽筠额头上,给她拭去不时沁出的汗水。
“丞相回来没有?”管隽筠强打着精神睁开眼睛:“叫人去看看。”
“已经让何长史去看了,只要丞相回来就能知道。”绮媗泪水夹杂着脸上干涸的血迹滴下来:“小姐,太医看过了只是早产,已经让产婆来了。”
“我知道。”管隽筠握紧了拳头:“我对不起这孩子。”
“小姐,老夫人来了。”仙儿出去端来鸡汤的时候,看到贞娘扶着王夫人到了门外。赶紧跟着一起扶了进来。
“好好的,怎么会早产?”王夫人看着在床上呻吟不已的管隽筠。
管隽筠刚要答话,难以忍耐地痛已经袭来:“去看看,他回来没有。”
“小姐,丞相的轿子已经到府门外了。”绮媗握紧她的手:“丞相回来了。”
管隽筠看向王夫人:“母亲,不论我做了什么,都值得了。”手一松便晕了过去:“小姐!”绮媗顿时大哭起来。
王夫人被管隽筠的话说得有些懵了,不知道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产妇在床上晕厥过去却不多见,还好两个太医和产婆都在旁边:“还愣着干什么,什么当口了。还不急着救人!”
产婆慌忙接过仙儿手里不算烫的人参鸡汤交给绮媗:“快给夫人灌下去,哪怕不能全喝完也要灌下去。”
绮媗手指颤抖着,用银调羹从旁边撬开了管隽筠的嘴,把鸡汤一点点灌进去:“小姐,你做了这么多,千万别叫奴婢伤心了,这要是咱们家将军和夫人知道了,奴婢可怎么交待啊。”
“痛。”管隽筠含糊不清地呻吟着:“痛。”
“夫人,这时候还不到用力的时候,先存着些。”产婆朗声叮嘱道:“等会儿会叫夫人用力的。”
“会是难产?”王夫人退到了帏帐外看着满脸是汗的太医。
“只是早产,还好夫人已经八月余。”太医拭了把汗:“夫人劳心太甚,好在平日调养得宜倒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王夫人自忖不能在产房多待:“去看看丞相在哪儿,叫他到我那儿去。”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要是知道这里早产,只怕就要进来守着。殊不知,这血房是男人说什么都不能来的。
“母亲。”诸葛宸阴沉着一张脸到了王夫人居住的上房,青鸾站在旁边很殷勤地给王夫人捏着肩膀。
“你媳妇早产,睡在床上还在嘀咕着问你回来没有。你在兵部呆了这么些日子,她难道不知道?”王夫人看着儿子坐下,青鸾很快端了盏茶过去。
“兴许不知道吧。”诸葛宸听到那番话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不过是捡了皇帝的一个漏儿。而她跟皇帝,居然有了私相授受在先,她对自己跟管岫筠的事情耿耿于怀,而自己对她居然一无所知。
皇帝的玉牌她都有,这算什么?
“丞相恐怕不知道呢,早间看到夫人带着丫头们出去,还是一身的命妇打扮。不过是问了夫人两句,夫人就叫人掌我的嘴。”青鸾故作无意地说道。
“不要说了。”王夫人转过脸看着青鸾,也难怪儿子对她始终没有好脸色,一点眼力都没有。
诸葛宸阴沉着脸看了眼青鸾,很冷漠地弹着手里的茶盏:“你不是跟母亲说,我一直都没去过松云轩,今晚我就过去。”
青鸾登时羞得脸颊透红,王夫人惊愕地看着儿子:“她还睡在床上,你在说什么知道吗?”
“母亲,这些事儿您就别管了。”诸葛宸起身掸了掸衣摆,转身出去。王夫人看着一脸羞涩的青鸾,嘴角往下一撇:“我这儿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青鸾很兴奋地起身福了一福:“是,媳妇过去了。”
“媳妇?!”王夫人挑起一侧眉头:“青鸾,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丞相的侍妾,就算是给你名分也不过于此。自称媳妇,你不配。”
青鸾登时脸颊紫涨:“母亲……”
“你要跟贞娘他们一样,称呼一声老夫人。”王夫人抿了口茶:“就算再怎么样,你都只是侍妾。赏你一个耳光不过是提醒你不要忘了身份,要是你依旧不知规矩,我想你会知道更多规矩。下去吧。”
“是。”王夫人片刻之间态度的大转变,让青鸾慌了手脚,只能是福了一福退出去。
“去看看那边怎么样了。”王夫人转脸看向身边的贞娘:“看看宸是不是也过去了。”
“是。”贞娘答应着出去。
王夫人看着桌案上放着的那对锦盒,这是那天管隽筠叫人送来的。每每有些事情,只要是自己略提提她就能照着自己的心思送来,还真是不容易。晕过去之前那句话肯定是在说什么,只是不知道这句话从而何来。
“老夫人,稳婆回话说就好了。”贞娘进来的时候,脸色还算好:“奴婢从绮媗嘴里问出来了,丞相这些时候没回来,是为着被人诬陷成谋逆大罪,皇上一怒之下把丞相关在兵部大堂。早间少夫人知道了,换了大妆进宫在皇上面前求情,一再磕头请罪,才算是熄了盛怒。”
王夫人手里的砗磲念珠没抓牢,一下掉在地上:“谋逆?!这种事怎么会到了咱们家头上!?”
“不知道,少夫人在皇上御书房跪了好久,出来等上了轿才说不好,绮媗一看全是血。”贞娘听到的话尽数倒了出来:“就这么一路回来,还在挂记着丞相回来没。”
王夫人回复了一丝颜色:“她如今怎么样了?”
“知道嚷疼了,太医和稳婆全在那儿伺候着。”贞娘心下不忍:“丞相那边,老夫人不去看看?”
“有些事自然日后明白,青鸾不知道惜福自然是有后手的。”王夫人嘴角微微一抿:“宸要去,就是他媳妇都拦不住。咱们去那边看看去。”
“是。”贞娘俯身拾起地上的念珠,递给王夫人:“老夫人,少夫人倒是一肚子委屈呢。”
“她的心思倒不是个小气的人,不过我也看不透她就是了。”王夫人套上念珠:“先去看看去,宸是不能去的。”
第二卷 变故 第九章 产子
王夫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响亮的哭声,紧接着就是稳婆欣喜地声音:“给夫人贺喜,是个小公子。”
“给我瞧瞧。”王夫人喜得脸上笑开了花,快步进去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乌黑的头发在头上支楞着。居然睁着又大又亮的眼睛盯着人瞧:“这哪像是没足月的孩子,真漂亮。”
“给老夫人贺喜。”里里外外的人都在王夫人面前跪下贺喜。
“今儿各人都有赏,有重赏。”王夫人抱着孩子进了里面,管隽筠脸色惨白,乌黑的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绮媗正端着一碗红枣莲子汤喂她:“小姐,再吃点。”
管隽筠依言又吃了两口,王夫人抱着孩子到了身边:“没事了,宸也回来了。快看看,孩子好得很。”
“是。”管隽筠点点头,想要接过孩子还是忍住了:“母亲,他没事吧?”不知道问的是孩子,还是孩子的爹。
“好。”王夫人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孩子在眼前问的必然是孩子的爹,若是告诉她现在在松云轩,这话该怎么说?
管隽筠微微侧脸看了眼仙儿,仙儿涨红着脸不敢说话。王夫人把孩子递给管隽筠:“看看,这孩子生得真好。”
管隽筠接过孩子,贴在孩子稚嫩的小脸上,泪水顺着脸颊滚下来。王夫人不自觉眼圈也湿了,转过身看着外面站着的嬷嬷和几个大丫鬟:“少夫人刚分娩,若是这边院子里什么不够就到我那边去拿,要是谁敢惹少夫人不痛快,我知道了是不依地。”
“是,奴婢们不敢。”王夫人复又转过身看着半靠在床上的管隽筠:“你好生养着,明儿我再来看你,要吃什么就吩咐人去做。”
“是,劳动母亲媳妇不敢。”管隽筠微微欠了欠身:“送老夫人出去。”
“你歇着吧,别管我了。”王夫人带着贞娘往外走,绮媗在一旁引路。
“你看到什么了?”管隽筠看着仙儿:“到底是怎么说的?”
“奴婢到外头去看丞相回来不曾,在老夫人院子外头遇到丞相身边的荣侍卫,还有皎月。看到荣侍卫,想着必然是丞相回府了,刚要走听见皎月跟荣侍卫说,丞相吩咐说,今儿歇在松云轩。”仙儿涨红了脸,低低说道:“奴婢想着别是听错了,就没敢先回来。在一边小路上看着,丞相跟青鸾姑娘一前一后出来往松云轩去了。”
管隽筠愣了半晌,回过脸绮媗也进来了:“小姐,这话是怎么说的?”
“但愿她长长远远站了这个高枝儿。”管隽筠把孩子放在枕边:“锁了院门,不许放人进来。”
“小姐,林嬷嬷已经回府去跟夫人报信了。”绮媗手指还在乱颤,脸上隐隐带着泪水混着的血痕。
管隽筠指着手边的帕子:“去把脸洗了,咱们都是灰头土脸的,被人看见越发得意了。”
“小姐还是先歇着吧。”绮媗忍着眼泪:“这一下只怕是伤了元气,方才看着太医写的方子老大一篇。嘴里还在唠叨,说是小姐这个月子里必然要好好调养才能好。”
“这一个月里,谁也不许再提今儿的事情,就连松云轩的事儿也不许再提。来不来我管不了。”管隽筠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梦久了就会醒,什么时候都不会错。
“小姐,这是咱们夫人命人送来的。说是过两天夫人得了空还有过来看小姐。”在床上睡了二十余天,总算是恢复了些力气,绮媗把她扶到软榻上,遮掩上厚实的羊毛毯子。顺手拿出吴纤雪命人送来的长命金锁还有各色器皿玩意。
“收着吧。”管隽筠微闭着双目:“我盘算着这两天别院里的账目该送来了,要是来了就让赖嬷嬷送来,老夫人那边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还是我来看好了。”
“小姐,可不能费眼睛看这个,夫人特意嘱咐奴婢跟您说,月子里的病可是落下不得的。”绮媗给她端来一盏黑糖紫米粥:“等您好了,多少事儿做不得。”
“拿来了,要你念给我听。我才懒怠看。”管隽筠从乳娘手里接过孩子:“早间老夫人来说,孩子的小名儿叫什么?我迷迷糊糊睡着,没听真切。”
“说是小公子小呢,就叫稚儿。”绮媗看她吃了半碗粥:“宫里皇后跟贵妃娘娘也送东西来了,是一对儿翡翠长命锁。”
“收着吧。”管隽筠淡淡应了一句,望着外面碧蓝的天空:“还有几天就满月了。”
“是啊,提起那天的事儿没把奴婢吓死。还好还好,老天保佑。”绮媗双手合什,这么多天没有人提过关于诸葛宸一个字,管隽筠更是不怒不怨,也不问关于青鸾的一个字。但是外面已经不成样子,青鸾自以为得了势,就差闹到门口来了。
“小姐,这是咱们老太太送来的。”在丫头们的嘴里,赵王妃就是咱们老太太:“还说了,等小姐满月了,就过来看看小孙孙。”仙儿带着丫头们,手里捧着七个大大的捧盒进来。
“叫人去给四婶问安,等我好了去给四婶叩安。”管隽筠把孩子放在身边:“这两天只怕是沸反盈天了?”
“小姐?!”绮媗跟仙儿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敢在她面前提一个字的,她怎么知道了?
“别打量我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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