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跟来了?”
“跟”这个字明显让萧别不爽了,他用力按了按柳絮的头,“什么叫我”跟“你回来,我的家不在这吗?”
“你回来过几次?你奶奶还不是我和我奶奶在照顾。”
“是你应该做的。”
柳絮气结,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一点变化。
“说完了?说完了你就回去吧,去冰城,上海,还是天涯海角都随你便好了。”
“生气了。”
“小人不敢。”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突然被抓进去吗?”萧别的口气一下子变的阴沉,这样的他才是人人惧怕的他。
“我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何况是几年前经手的钱,在看守所里我想了两年也想不明白,是谁把这件事翻出来的。”
萧别坐在椅子上,食指磕着桌面,低着头,柳絮的心一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心跳更是加快了好几倍。
她知道是谁。
但是她不能说,因为她知道萧别不会手软,裴之澜······她不是心疼裴之澜,如果萧别再出什么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等到天荒地老。
“如果你知道是谁,你会这怎么做?”
柳絮试探性的问道。
萧别阴测测回答,“我不知道,他浪费了我两年时间,不管有什么借口,我都不会放过他。”
萧别是一个异常执着,执着到偏执的人,在他心里,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在乎的和不在乎的,没有其他。
柳絮在心里呼喊:谁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他既然能够不露声色把我弄进去,证明他能量不小,我的仇人不少,但是有如此能量的寥寥无几,我会把他揪出来的。”
萧别越来越吓人,柳絮身上窜过一丝凉意,她忽然觉得,自己了解的萧别只是他的冰山一角。但是,如果和他一起长大的自己都不了解他,那么真正的萧别是什么样子呢?
她不敢去想。
“我不想你害怕我,你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除非······”
“我不会离开你。”
柳絮掷地有声答到,目光坚定。
萧别咧开嘴笑了,很纯真,像个孩子一样。
他说,
“谢谢你。”
萧别回家后柳絮心乱如麻,她几次想给段静仪打电话要裴之澜的电话号码,但是都放弃了,裴之澜和萧别的纠葛绝对不是只因为她这么简单,肯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想的脑袋都快爆炸了,柳絮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对了!
突然间记忆里飞快闪过什么,快的来不及抓住。
“这里也算是我的大半个故乡,虽然我是第一次回来。”
故乡!
柳絮猛然站起来,她清楚的记得段静仪说过,裴之澜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那么他为什么会来云山镇?这个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迷雾散去了一点,萧别和裴之澜的恩怨,可能就隐藏在云山镇,这个平静的小镇里。
柳絮压下了混乱的思绪。
她在乎萧别,在乎到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想把他留在身边。
这件事,由她来处理。
安闲的生活过的飞快,转眼间枫叶就红了,张奶奶因为孙子人也年轻了很多,时不时来柳絮家旁敲侧击的聊上几句,不外乎比萧别小的小伙子都娶了媳妇生了娃。
相比柳奶奶,张奶奶对曾孙子渴望多了。
听多了,柳絮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羞涩了,必竟,张奶奶是做不了萧别的主的。
让她担忧的是萧别每天不间断的电话,他一直没放弃找到陷害他的人,萧别几次提出要走,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撒娇留下了。
萧别是在乎她的。
因为没有其他人可以左右他。
裴之澜的善后做的很好,萧别一时间一点头绪都没找到。他涉及的案子牵扯过大,只抓了一些替罪羊,真正的犯人还在逍遥快活。
“我们回学校看看吧?”
学校,当然是两人唯一一起念过的小学。
一起同班同桌的五年。
学校翻新了,刷了粉红色的墙,看着就有朝气。
和看大门的老爷爷解释了好几句,老大爷居然认出了萧别。
“你······萧别是不是呀,我还记得你,哎呦,好多次被送到我这来,鼻青脸肿的,还有好多个受伤比你还严重的,都有十年了吧?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学校里,有种过去和现在重合的感觉。
萧别脸色柔和了不少,也许是回忆起了童年。
校园里一个人都没有,花花草草倒是长的很茂盛,柳絮坐在秋千上,喝了口水。
“如果若非在就好了。”
萧别靠在柱子上,仰着头,眯着眼睛,皮肤发着光。
他不是过去那个暴戾的男孩子了。
“去班级看看吧。”
五年一直在一楼最末位的那个班级,班牌从一年一班,二年一班,到五年一班。
桌椅是不换的,桌椅上刻着或者用涂改液写着名字,所有的小朋友都会搬着他们的桌椅一起换坐,每到星期五,教室里就噪音不断,班主任和各种领导严厉禁止换桌子。
但是一放学,老师都走掉了,小学生们又会偷偷地回班级把桌椅换过来。
桌子上密密麻麻刻着字写着字,记载了好多人童年的记忆。
宝贵的遗产。
还有人在毕业后,郑重其事对小同学说这副桌椅是我的现在交给你了,或者得意洋洋说某张刻有漩涡图案的桌子是他的,现在已经成为古董一类的。
新生也很愿意接受这些“遗产”,因为它们是学校历史的见证。
学校资金悠闲,所以这些桌子椅子还呆在同样的教室里。
柳絮在班级里兴奋的找。
“致——我的挚友,安若非。”和“我要做新时代的女侠!”
是它和安若非的桌子,虽然还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但是这些话还在!
“萧别!我找到我的桌子了,若非的也找到了!”
相比于柳絮的激动,萧别有点疑惑,他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张桌子,柳絮伸脖子一看,乐了,“这六个洞是你钻的吧?当年就是你破坏公物破坏的最明显,你看,这六个洞排的这么整齐想不想和尚脑袋上的戒疤?你是不是想出家啊?”
“是我的?”
“当然是你你的了,你没事就虐待它,不是踢就是踹,还好几次把它嫌犯过,现在居然还没散架,就这,红色的,是不是你的血?”
桌子表面的红漆掉的差不多了,露出白色的木头,有不少地方被染成了红色。
这是萧别当年淌过的血。
“我记得。”
时光倒退回九八年,阳光照进教室里,散了架一样的男孩,浑身都是泥土,脸上青肿,身边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的给他把脸擦干净,她的手在发抖,不时会弄痛男孩的伤口,男孩凶恶的眼睛一瞪,女孩扁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就是不敢哭出来,她怕男孩揪她的小辫子。
这时候总会有另一个女生张牙舞爪的跑进来,把可怜的小女孩拉倒身后,像一只小狮子一样冲着男孩咆哮,挥拳头,男孩威胁的一看小女孩小女孩把为她出气的好朋友拉倒一边,继续委委屈屈继续给男孩擦伤口,不管好朋友崩溃的脸。
这是一个温暖的故事,一个偏执的男人和一个愿意等待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选择的路,即使膝盖烂掉了也要走完。
☆、第二十七章原来我们的小学长得是这个样子
“你们两个是?”一个快五十的中年女老师推开门进来,看见柳絮和萧别疑惑的问道。
对方下巴上的美人痣让柳絮一下子就认出来她是谁。
“田老师?”
“你是……萧别?”
田老师一下子就认出了萧别,萧别留给她的印象极为深刻,她执教近三十年,没见过比萧别还难以管理的学生,办公室里的老师都以小刺猬称呼他。
“你是柳絮?你们两个是同桌,我记得,安若非没来吗?”田老师是一个好老师,十几年过去了也对安若非和柳絮这对连体婴记忆犹新。
“你们两个一起来的?”田老师总算发现了异样,“在一起了?”
老师!您也太直接了吧!
柳絮不好意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萧别倒是很正常,“您好。”她是萧别唯一没有恶感的老师,大概是她做主才能让他和柳絮在一起五年,那五年的岁月是他无法忘记的。
“看来我还做了大媒!快结婚了吧?”
“快了。”
“萧别!你说什么呢!”
“知道了!知道了!柳絮啊,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不容易,好好珍惜眼前人呐。”像是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田老师白嫩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红色。
“我和我先生也是在学生时代认识的,那时候多好啊,人心都是纯的,不像现在,我女儿……不提也罢。”
涉及到自己家事,田老师摇摇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婉拒了田老师邀他们回家吃饭的好意,柳絮提议去学校门口的小饭馆祭五脏庙。
明天饭馆可是老字号了,起码柳奶奶是这的常客。
没想到那个特别幽默的老板还认得她!
“和你一起的特别能吃的小姑娘没来啊?幸好我这不是按人头算钱,负责早就赔光了!哈哈!”
“菜单在墙上,自己选啊!”
红红的一米多长的菜单让柳絮看花了眼,“老板,你这添了不少东西,水煎包,皮蛋瘦肉粥,火腿蛋炒饭……以前都没有!”
老板冲她比了下大拇指,道,“记得真清楚!这几年才加的,以前净是包子馒头茶叶蛋豆腐脑,吃够了吧?今天点新鲜的!”
两盘子水煎包两碗皮蛋瘦肉粥吃的两人肚皮浑圆,“老板,多少钱?”
“八块!”
“这么便宜赚钱吗?”
“怎么不赚呢?积少成多啊,其它卖早中晚餐的不好吃价钱贵开不了多久就关门大吉了,细水长流啊,我这家店是我爸开的,这么些年了,卖的就是名声!”
并不宽的街上,水泥地碎了一块又一块,柳絮穿着帆布鞋,有点咯脚。
“萧别,接下来去哪啊?”
“你想去哪。”
柳絮吐了吐舌头,“我哪都不想去,就想留在这里。”
“上海的生意不管了?”
“你看奶奶都快九十了,常言道八十九,九十三,对老人来说是个坎,我害怕,害怕奶奶过不了今年冬天。”
萧别拉着柳絮的手,“你想留下,我同意。”
“我不是让你同意,而且你也要留下。”
“为什么?”
“萧别,你忘记了吗?张奶奶和我奶奶是同一年生日,张奶奶只比我奶奶小四个月。”
“萧别,我们在家陪她们,好不好。”
一阵风吹过,柳絮的一缕长发吹到萧别脸上,也吹散了萧别的声音,“今年一起过年。”
柳絮喜滋滋地笑了,离过年还有十个月呢。
柳絮跟着萧别在镇子里转悠。
离的大老远就看见一个人跑过来,大声喊到,“萧哥!”
精瘦的猴一样的男人,两只眼睛特别大,“嫂子也在呢,还不承认,当初往死了打听萧哥的消息······”
“六子!你别说了,萧别你得意那样讨厌死了!”
“萧哥,我要结婚了。”
路冲的未婚妻是本地人,特别老实的一个女孩,路冲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总欺负她。此时穿着白色的婚纱,皮草披肩,一双带毛边的红靴子,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路冲搓着手,骄傲的给萧别柳絮介绍,“这是我媳妇,高爱萌,以前一个学校的,咱们都认识的。”
柳絮没见过她,应该是六中的吧。
“萧哥,好久不见了,我要和路冲哥结婚了,真没想到你能来,这位是嫂子吧,总听我们家路冲说萧哥的媳妇可漂亮了,你们结婚前我们一家三口一定去。”
萧别说到,“一家三口?”
高爱蒙摸着肚子笑了,幽怨地看了路冲一眼,路冲尴尬的解释,“不是奉子成婚啊,我们本来也把婚期定在今天的,赶巧了赶巧了,嘿嘿。”
唐亮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居然进了卫生局,其它人嚷嚷着居然是肥的流油的衙门,怪不得胖成这样了。
李军去当兵了,现在都混上班长了,不大不小是个官,嗯,争取三十前上连级干部。
胡坤开了个麻将馆,据说是合法的,日进斗金啊,还骑自行车来的,果然很低调,不怕女人看不上啊!胡坤说了,咱这叫寻真爱。
李小虎最奇葩,领着儿子女儿来的,龙凤胎,孩子起码六岁了,踩碎了一地的眼泡。
“虎子,咋整的啊?孩子都满地跑了,孩子他妈呢?”
“在家呢,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八个月了,不能出门。”
“擦!你不怕超生啊!现在罚款罚的特别厉害!”
李小虎说到,“你们不知道,我们家孩子特别艰难,我是九代单传一颗独苗,我爹说了,既然我有生孩子的本事不管几个,咱家又不是没钱,罚就罚了!只要人丁兴旺,不差钱!我一说不生,我爸就拿菜刀比划我。”
“行啊!认干爹呗!”
“亮子,你这个死胖子,再不减肥连个蛋都生不出来了吧?你爹得拿鞋底抽死你!”
“我才不在乎呢,我还有个大哥呢,不说我,军子,你······穷当兵的,在军队连女人都见不到吧,哎,你们卫生队有没有美女啊?”
“别提了,都能当我妈了,现在卫校的**都去哪了!”
“哈哈哈哈!!!”
“胡坤!第一次见侄子侄女红包拿来,一千以下都不好意思出手!”
“对对对!打土豪啊,我结婚怎么一万以下丢人啊!”
“兄弟在军队苦啊,求保养求救济啊!”
胡坤在上学那会就是个小守财奴,雁过拔毛的铁公鸡,要钱比要命都难,此时一下子拍出来好几个红包,“给你们,哥这辈子就大方一回,下次给我两刀我也没钱。”
“一万呢!大出血啊!”
“爸爸,这是叔叔给我的,你不能都拿走。”李小虎的儿子李小龙和女儿李珊珊不情愿把红包“上缴”了。
“给你们一百,别乱花啊。”
几个人聊着正高兴,路冲的妈妈人还没到大嗓门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