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传到县衙里,连当年的知县老爷也听说了,随后大怒,亲自带着人前往城隍庙辟谣。说来也怪,他坐镇三天三夜,庙里风平浪静,但等他一走,又是怪事连连。衙门驻守的十多个jīng壮公差大人,接连七窍流血,人人死得蹊跷。知县老爷再来,又是安安静静,他一走再度闹腾。”
“一来二去,死的人越来愈多,满城恐慌,知县老爷也焦头烂额,最后没奈何只能发令重新选址,建起现在这座新的城隍庙,景城人听后纷纷叫好,从此以后再没人敢提起老城隍庙的事,渐渐也就被人忘了。”
泽林讲得意犹未尽,继续吐沫横飞,“少爷,要我看,这都是长辈们讲出来吓唬人的,哪有这么多妖魔鬼怪啊,一听就是天方夜谭。”
他对这种奇谈异志不以为意,要是曾经的宗阳,估计也和他一样看法,但如今却不这么看了。在试炼里见过真实的jīng怪,尤其是那瀑下猿怪的灵异,还让他记忆犹新,同是民间谣传的鬼怪之流,说不定也是真的。
更何况,在那《岳阳宗史记》里,和岳阳宗结仇的,有不少被称之为邪门歪道,被描述得更加灵异的都有,让他不得不郑重对待。
听完泽林打探来的消息,宗阳皱眉思忖片刻,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去招呼一声,看看能否替我备两匹马。”
“好嘞!”泽林也不多问,兴高采烈地领命离去。
放下碗筷,宗阳拿出《岳阳宗史记》,又开始仔细翻阅起来。
月筝满头雾水,不禁好奇问道:“怎么打听起老城隍庙的事来了?”
“宗门差事。”
一听宗阳这么说,月筝有些担忧,却也不好阻拦,只能叮嘱道:“知道你现在长本事了,但老城隍庙太邪乎,当年就死了上百人,能不去还是别去了。”
这任务本就是被人设计想要陷害他的,如今知道了当年怪事,宗阳更觉得凶险重重。如果能不去,他也不想去,可惜这是入宗第一个任务,硬压在他头上,他根本推脱不掉。
“必须得去一趟。”宗阳无奈道:“不然回去不好交代,我也知道估计有危险,但既然是闹鬼,白天去最好,先去看看情况吧。”
月筝无话可说,幽幽叹了口气。
“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又是这种怪事,说不定是哪个邪门歪道,正好那时候得罪了岳阳宗,生怕岳阳宗来人找他们算账,才用这办法金蝉脱壳……”
宗阳慢慢有了猜测,着重留意《岳阳宗史记》里,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恩怨,其中发生在尚郡境内,标注着邪门歪道的旧敌。
“得罗教,擅长以神鬼之说愚弄百姓,骗取香火信众,鱼肉乡里。二十八年前,执法坛执事郑云清前往尚郡诛灭。”
“孟真婆门,信奉轮回,教唆信众捐助全部家财,赐七梅忘生汤毒死。二十一年前……”
“月灵道,崇尚月夜生灵,养真魂授术法……”
“……”
得了宗阳吩咐的泽林,兴冲冲跑进马厮,“快给我备两匹马,要最好的马!”
“哟!这不是厨房的大厨泽么?”
回应他的是yīn阳怪气的嘲讽,一个中年汉子坐在草墩上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斜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大厨泽怎么着,莫非做菜讨好了哪位夫人还是少爷,如今身份见涨啊,出门都要备马了,还要不要备车呢?”
他刻意咬重“讨好”两字,似乎意有所指,逗得周围马夫们哄然大笑,泽林却气得满脸涨红。
要说泽林曾经也是府里的红人,为人机灵会做事,学东西也快。分配去厨房做事,他每天偷偷学艺,五六年后已经偷学了一手好厨艺,有时厨房人手不够,大厨也会让他打打下手。也是他运气好,有天做了道拿手菜,让大夫人吃得连连夸好,随后就因为做菜,成了大夫人定下的大厨,在府里地位大增。
可惜年少得志,就被不少人暗中嫉妒,有一天送餐的下人悄悄在他菜里下了手脚,重加了一勺盐。
随后的事情可想而知,大夫人震怒,又有小人挑唆,他被杖责五十大板,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等他养好病,早已被冷落了,没人再给他做菜,却时常被吩咐去做杂活重活,从此被打落尘埃。
他的事,别人都说是成也做菜败也做菜,如今更被人看不起,明里暗里给他脸sè看,或是当年嘲笑了好几年。
而这事情,也成了他心底的痛,每每被人提起,总会刺痛一次。他暗中立誓,一定要重新活出个人样来,让这些人好好看看。
所以当见到宗阳,他就隐隐感到,机会来了!
这可是堂堂岳阳宗弟子,连主家老爷们都要以礼相待的大人物,如果能被宗阳看重,他就能一步登天了!
要是成了,他估计别说是下人,没人再敢说他半句闲话,连曾经责罚他的大夫人,以后恐怕都不敢再得罪他。于是才有了后面,厚着脸皮接近宗阳,千方百计讨好宗阳的事。
逐渐得到宗阳的信任,他正意气风发,哪里还听得别人冷嘲热讽,顿时就沉下脸来,“是宗阳少爷吩咐我来备马,要是你们阳奉yīn违,耽误了宗阳少爷的大事,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什么宗阳少爷,你别信口……”中年汉子大咧咧说了一句,就要不耐烦地把泽林赶出去,却忽而一愣,“你说的是……哪个宗阳少爷?”
其他马夫的嬉笑也戛然而止,气氛凝滞,诡异望向泽林。
“你说是哪位宗阳少爷?”好几年来,泽林第一次挺直了腰杆,昂着脑袋冷冷回了一句。
“哟,哟!”中年汉子立时慌了,茶水失手洒了一身,他也顾不上了,火烧屁股般蹦起来,“快,快去备马,那匹黄鬃踏雪,还有那匹皎月追星!”
马夫们也手忙脚乱,赶紧奔忙备马,中年汉子转身已是满脸笑容,亲自倒了杯茶,双手奉上,“泽小哥,您喝茶!”
牵着两匹骏马,在马夫们艳羡、嫉妒的目送下,泽林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这泽林不声不响的,居然傍上了宗阳少爷,还真是……”
“人家就是运气好,沉寂好几年,这居然又撞上大运了,让人不佩服都不行啊!”
“有本事!”
虽然听不到背后马夫们的议论,但泽林此刻也是心如cháo涌,激动起伏,“没想到,我泽林还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全亏了少爷。从今往后,一定要跟紧少爷,只要他吩咐的事,我一定亲力亲为做到最好!”
“少爷,我牵马来了,在院外等您。”等泽林回来,态度变得更加恭谨了,老老实实等在院外。
宗阳也收起书来,沉思起身,无意间却见母亲脸上滑过一丝忧虑,心念一转,回过味来。
“他为了入族谱的事,恐怕会不择手段。要是待会再敢来,您就告诉他,回去静静等着,该是他的跑不掉。但要是不识趣,再敢来闹的话,就算那事情成了,我一句话也能给他搅黄了。”
“这么说成么?”月筝疑虑问道。
宗阳思忖,“您就照着说,他听了后,应该就不敢乱来了。”
“嗯。”
月筝的担忧果然成真,宗阳前脚刚走,宗继胜就笑容满面地又来了,贼笑着想要上床,吓得月筝尖叫道:“宗继胜,你想干什么?”
“常言道,一rì夫妻百rì恩,咱们好久没亲热了吧?”
宗继胜不理会月筝的惊恐,嘿嘿笑着朝她伸手。
他是贼心不死,知道对付不了宗阳,继续打主意欺负月筝心软,这次是软的不行来硬的,想要霸王硬上弓了!
………【第六十五章 两方云动】………
(最近事情多,动笔少,反倒多了更多思考的时间,所以不断有新想法蹦出来,每一个都格外诱人,可要是决定,都注定会影响这书的基调,所以有些犹豫不决了……)
“你住手,住手!”
如果是以前,宗继胜突然前来想要恩爱,月筝肯定会喜极而泣。可当昨天背上荆条,她对宗继胜的心彻底死了,哪里还愿被他碰一下。
但宗继胜也打定了主意,必须用这事吃定月筝,然后花言巧语哄骗回月筝的心,才能压住宗阳。
“嘿嘿,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
他大掌捏住月筝的衣襟就要扯下,月筝一个弱女子,哪里反抗得了,眼看就要被他强行欺负了,心里除了惊慌,只剩一片悲凉。可是脑海突然回想起,宗阳离家前的话,灵光一闪,顿时狠狠冷下脸来,sè厉内荏道:“宗继胜!”
这么一本正经地厉喝,让宗继胜一愣,真被月筝突如其来的强硬镇住了。
一见有用,月筝心底惊喜,脸上却更见寒霜,“我家阳儿说了,你要是识趣,乖乖在家等着,该是你的逃不掉。但你要是再敢乱闹,就算那事情成了,阳儿也要一句话给你搅黄了!你自己看着办!”
虽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宗阳吩咐这么说有用,关键时候她也就拿出来一试,心里却没底,忐忑盯着宗继胜。
宗继胜听后瞳孔猛缩,他当然听得出宗阳的深意,是jǐng告他别乱来。
“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意思是我毕竟是他爹,他如今成了岳阳宗弟子,身份显赫,主家人必定会讨好他。我入族谱的事,或许真只要静静等着,就会自己送上门来。但我要是再敢来闹,惹恼了他去主家一句话,就能坏了我入族谱的事,这……”
他望着柔怯的月筝,神sèyīn晴不定,却还是不想舍弃自己的主意。
“话是没错,但我怎么能被自己儿子威胁了?而且不拿下月筝,宗阳就一直不听话,我入族谱的事,只会随时被他威胁。可如果咬牙撑住,拿定了月筝,rì后就能安稳无忧……”
一时间,两种心思来回挣扎,最后还是自己的主意占了上风。
他想通以后,再度坐上了床头,朝月筝笑得贪婪,“我还有更好的主意,你说要是你我重归于好,不是都能到手了么?”
月筝心惊,满脸泪痕,却银牙一咬,“你要是敢动我,我今天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等阳儿回来,让他跟你算账!”
这话才真吓住了宗继胜,他眉头急跳,回想起昨天宗阳对他出拳的狠辣,才发觉这事情恐怕不会像他想的那么完美。
“糟糕,我却忘了月筝还在气头上,这时候要是用强,也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如果没能哄住月筝,这么下去,肯定会闹得彻底反目,到时候我可就真的完了。”
宗继胜不怕月筝,却真怕了宗阳。
从昨天的事,他已经深知自己这儿子的厉害,不止是实力,还有手段,都远非他所能抗衡的。而现在,有了宗阳替月筝撑腰,月筝现在显然也有了底气,如果这事情没弄好,惹怒了月筝,就等于把宗阳得罪惨了,想起可能产生的后果,宗继胜终是怕了。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看月筝现在的态度,还真不能来硬的……”
心里打了退堂鼓,他重新眉开眼笑,刚才猥亵的神sè一扫而空,又变得拘谨和讨好,“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么,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就走,这就走!你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就派人通知我一声,俺们一家人立刻团聚,我等着你。”
月筝一怔,随后心里冷笑,更加看透了宗继胜。
宗阳没回来前,府里人都知道,他最近宠爱小十六房,二八年华模样娇俏,而她却有近十二年没见过他一面了。没想到宗阳一来,他立马变了,还说什么“等着你”,无非是花言巧语想骗取她的欢心罢了,她却早过了还会被骗的年纪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宗继胜现在还真对她上了心,别说才入门的小十六房,就算全家女人加起来,也比不得一个月筝在他心里的地位重要。
一来曾经毕竟喜欢过,如今再仔细看月筝,比起少女时的娇俏,又多出几分岁月沧桑的风韵,别样诱人。二来月筝身份变了,多了一个岳阳宗弟子的母亲的光芒,又比当年的柔怯多出一份硬气,更让他心痒难耐,yù火难掩。
送来的不珍惜,得不到的才最想要,月筝又哪里摸得透男人的心思。
“出去!”
听到月筝的娇叱,宗继胜不敢再试探,凛然起身,陪着笑又带着不甘,还是只能老老实实退出屋去,“筝儿,你,你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合家才能美满……”
在屋外期待了半响,没听到月筝的回应,他只能恨恨退去。
“来rì方长,只要我还仗着名份,这事情就还有余地,我就不信凭我的耐心,还玩不过他们母子?”
月筝却望着窗外远去的背影,怔怔失了神。
“曾经十二年的苦等,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男人,却带给了我最好的礼物。曾经对我母子不闻不问,是多么的高高在上,现在只凭儿子传了一句话,就能把他吓走,而且估计以后对我,更会言听计从……”
她哑然失笑,随后却并没感到多得意,突然有些厌烦了这样的rì子,还有这样的人。
王家议事堂里,此刻坐满了主家权贵们,此刻却一片沉默,气氛压抑至极。
“这事就这么忍啦?”
大长老愤恨,徒然道:“我家明谷,老六家玄重,难道都算白死了?”
jīng心栽培的后辈,就这么突然死了,而且还无法报仇,昨天更像是所有人都当场被打了脸,换作谁来都会觉得憋闷羞愤。幸好他还没听说,他最爱的重孙宗明轩,也惨死在了宗阳手里,否则恐怕当场就要气得吐血三升。
“主家嫡子和岳阳宗弟子,哪个重要,不必多说了吧?”
端坐主位的宗啸云,有些不耐烦道:“不说岳阳宗得罪不起,一百个主家嫡子也换不回一个岳阳宗弟子,难得我宗家能连出两个宗门弟子,别人艳羡还来不及,我们要再在小事上较真,不是非把他往外赶么?”
“对,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家丑不可外扬,相比这宗阳的重要,杀了几个后辈只是小事,不值一提。”
宗啸云才发话,就赢得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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