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才,武功轻功还过得去,请庞姑娘赐教几招?”
原来这位就是比武招亲的丁月华丁小姐,梦蝉歪着头打量半天,见丁小姐落落大方地回以微笑,心中便有了三分好感。不过她空有一身赵夫人传下的绝学,和人没有怎么动过手,有些为难地看向展昭。
丁小姐是个有大主意的,见她面露犹疑,趁热打铁:“妹妹不用紧张,咱们小姐妹点到为止。”梦蝉得了展昭的点头,才站了出来,学着江湖人抱拳道:“请!”
宝剑美人
丁月华并不含糊,祭出配剑,噌铮一声,将剑抽出。出鞘之时,剑身隐隐有凤吟细细,通体黑色、浑然无迹,让人感到的不是它的锋利,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展昭在一旁惊讶道:“好剑!”丁氏兄弟对望一言,无言得意一笑。
丁月华稳稳握住宝剑,并不倨傲:“此见乃先父遗留,剑名湛卢。”展昭身为用剑之人忍不住见猎心喜:“湛泸剑乃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则威。”
丁二爷担心梦蝉吃亏遂道:“妹妹逞宝器之利,若然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丁月华闻言果然皱起了秀眉,立马道:“那我换一把普通的剑。”梦蝉被湛卢身上沉淀的仁德正气所吸引,只想好好观摩一番,正要阻止。
就听展昭道:“在下有一配剑,名气在湛卢之下,却不失为一柄好剑,不如取来。”二爷唤来下人请出宝剑,接过来,先瞧了瞧剑鞘,然后拢住剑靶,将剑抽出,隐隐有钟磬之音。连说:“好剑,好剑!”细细摩挲,“难不成是名剑巨阙?”
梦蝉替展昭答道:“剑气纵横,穿铜釜,绝铁砺,胥中决如粢米,正是巨阙!”这样的话由她一张菱唇小口道来,一字一顿,竟丝毫无损于巨阙的气势。话是这么说,却不肯接过巨阙,梦蝉见众人疑惑,心中不免好笑:“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用剑的。”
“夫人早年也修习过剑术,但是我们这一脉传下来,还是主修掌法。”梦蝉时时都在笑,你几乎看不到她不开心的时候,“非要用什么武器,我身上的白练是天蚕丝炼造,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想来不会辱没湛卢的美名。”
在月华看来,这就是空手接白刃的意思,她心中有些不满对方的轻视,又体贴地想着不能让客人输得太惨,伤了面子,可见心底实在温厚如湛卢此剑。
展昭见这位丁小姐颇有门路,不由暗暗夸奖,又为梦蝉担心,他还不知她不过空有一身卓绝轻功。忽见丁小姐用了个垂花式,斜刺里将剑递进,这一剑又快又准,直直逼向梦蝉的面门。围观的人无不捏了一把冷汗,梦蝉仗着自己轻功奥妙无匹,轻轻点地,点在剑尖上。
又见丁小姐用了个风吹败叶式,梦蝉的白练顺势缠上剑身,忙把身子往后一仰一低将剑躲过,脚跟着地,与丁小姐错身开来。才要起身,不想丁小姐一翻玉腕,往后斜刺。梦蝉就着她手中的力度,抽回白练,险险一跃过去。
接连几招,梦蝉都只能被动地应对,毫无还手之力,展昭在一边看得实在着急。赵夫人何曾教过她克敌制胜的招数,都是些保命有余的轻便功法。展昭看她左支右绌的,好几次差点被打到,一颗心悬起。轻功毕竟是取巧的,拆了数百招,两个妙龄女子打得香汗淋漓,丁月华还是略胜了一筹挑掉了梦蝉头上的珠花。展昭顾不上避讳,“小心!”一手扶过梦蝉连声赞道:“令妹真好剑法也!”
到了晚间,拜会过了丁母。赵夫人积威甚重,偏偏身边无儿女作伴,一心将梦蝉养得爱笑乖巧,知礼懂事,丁母见了也是欢喜得很,引得丁月华都有些吃味:“这样可人疼的小姑娘谁不欢喜?”
知子莫若母,丁母倒是看出来丁二爷对梦蝉有几分好感,又见展昭一表人才,心中暗道:这一个做我的女婿,一人做我的儿媳,该是何等的美事。于是旁敲侧击地问梦蝉:“你展大哥可许了亲。”梦蝉想着在展伯面前说过的俏皮话,笑盈盈地看了谈笑风生的展昭一眼:“不曾咧,这次南下就是为了比武联姻。”
丁母本来还担心梦蝉和展昭是一对,一听展昭是为了比武招亲,这南边的大户除了自家还有谁家的女儿比武招亲?丁母心中暗自点头,不一会儿趁着酒酣之时,对展昭笑道:“久闻贤侄名望,就欲联姻,未得其便;不意贤侄今日降临寒舍,实乃彩丝系足,美满良缘。”
闻言,梦蝉挂在嘴边的甜甜笑容一下子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展昭并没有急着回复,反而是拿眼看着梦蝉,谁知她此时竟是个傻的,转过头吝惜起眼光来了。也似被梦蝉的迟缓给气到了,展昭有心拿话探她,遂回道丁母:“长辈美意,展昭心领,不过现下心中已有所属。”看到这里,丁母还有什么不知道,隐隐觉得好笑,这展昭的路还长着呢!心下不由为自己的一双小儿女感叹无缘。
此事就此推了过去,梦蝉却钻起了牛角尖,她原来以为夫人批了命,这缘分就跟定了盟约一般。从东京到展昭的家乡,再到杭州,到松江府,展昭都对她照顾有加,她心里一直都甜甜蜜蜜的。可是如今展昭却说自己心有所属,却不说是自己,那就一定是别人啦!有的时候,真地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和哥哥姐姐们无异,是不是也把自己当作妹妹一般?
只能说恋爱中的女孩子都是傻的,展昭一腔情义,满目欢喜,竟被当作白眼一般。其实她修行天眼神通,心思剔透,自然不比赵夫人年轻时候善解人意,体察人心,八面玲珑,如果她能稍微地对展昭用上一点读心术,如何能生这样无名的气。
丁氏兄弟担心出事,忙召来下人,丁家戒备森严,梦蝉出入无人之地,片刻便没了影踪。丁大爷见二弟追了出去,也跟了上去,到了芦花荡附近却见不熟悉地形的展昭四处打听,仍是一无所获。四处打听的下人来报,此次二爷却留神,听了一半,就道:“这还了得?”对那渔人道:“你把他叫来我瞧瞧。”
锦毛鼠
展爷见此光景,似乎有事,丁二爷道:“我这松江的渔船原分两处,以芦花荡为界。荡南有一个陷空岛,岛内有一个卢家庄。当初有卢太公在日,乐善好施,家中巨富。待至生了卢方,此人和睦乡党,人人钦敬;因他有爬杆之能,大家送了他个绰号,叫做钻天鼠。卢太公还有四个徒儿,于那卢方共成五义;大爷就是卢方。二爷乃黄州人,名叫韩彰,是个行伍出身,会做地沟地雷,因此他的绰号儿叫做彻地鼠。三爷乃山西人,名叫徐庆,是个铁匠出身,能探山中十八孔,因此绰号叫穿山鼠。至于四爷,身材瘦小,形如病夫,为人机巧伶便,智谋甚好,是个大客商出身,乃金陵人,姓蒋名平,字泽长,能在水中居住,开目视物,绰号人称翻江鼠。惟有五爷,少年华美,气宇不凡,为人阴险狠毒,却好行侠作义,
──就是行事太刻毒,是个武生员,金华人氏,姓白名玉堂,因他形容秀美,文武双全,人呼他绰号为锦毛鼠。”
说了这么多,于梦蝉有何关系,丁二爷叹了口气:“底下人回报梦蝉妹子不知怎么得了锦毛鼠白玉堂的青眼,眨眼的功夫就带着她上了陷空岛。”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丁氏双侠反而不好贸然遣人去找梦蝉了。
只听那边一人嚷道:“丁家贤弟呀!”众人抬头,只见一只小船飞也似赶来,嚷的声音渐渐近了。展爷留神细看来人,见他一张紫面皮,一部好胡须,面皮光而生亮,胡须润而且长,身量魁梧,气宇轩昂。丁氏兄弟也执手道:“卢兄请了。只是我府上的娇客依稀被白贤弟带上了陷空岛。”
卢方笑道,抚着胡须:“赵夫人和庞将军正在岛上做客,庞姑娘见到兄长,便也留了下来,夫人特遣我来告知诸位,莫要担心。”江湖上谁人不知玉蝉令主和陷空岛是世交,丁二爷遇到展昭和梦蝉才知道令主是一位赵姓夫人,卢方当下就显摆起交情来。人家门主和兄长俱在,眼下光景旁人没有资格操心了,彼此方执手,各自归庄去了。
听了两位兄长私下的描述,知道还有一位庞姑娘,不由嗔道:“两位哥哥糊涂!这姓庞的将军能有几位,入得了陷空岛五鼠的眼?这位庞将军定是不久前引退的中州王,这位庞姑娘恐怕是中州王的妹妹,庞太师的女儿。”怪不得能劳动南侠一路护花南行,游山玩水。丁月华心中暗暗歆羡,殊不知梦蝉和展昭结缘并非是因为家世雄厚之故。
丁大爷恍然大悟,拍着大腿,连声叹道:“是了,是了,能够随意在宫闱出入的庞姓女眷,除了庞太师的千金不做他想。”又看见二弟神思不属,在短短时间内竟是一颗心落在了那位大家小姐身上?
且说梦蝉不知哪里来的无名怒火,径自冲出了丁府,来到江边。只能拿石子出气:“臭展昭,死御猫!”
丁家和陷空岛坐镇芦花荡,素日里宵小之辈并不敢放肆。不过渔民之中良莠不齐是常事,有那等胆大的地痞流氓、一等闲人,不事生产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见梦蝉衣裙华丽,长相标致,不是周遭的渔家女一般面目清秀可以比拟的,胆大包天地凑了上来,流里流气地说:“小妹妹,一个人?哎哟,不开心啊,跟哥几个讲,哥几个心疼心疼你!”
梦蝉先是妙目一转,露出少见地妩媚一笑,平静地看着对方把手伸到自己面前,乐得闲人们以为梦蝉被唬住了。以她的轻功想要避开这只咸猪手只需要足尖轻轻点地,她没有,琥珀色的浅眸开始涣散,命令道:“跪下来打自己耳光,你是猪!”闲人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按照她的吩咐跪下来一边骂自己“我是猪”,一边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他的几个狐朋狗友慌忙上前来看,梦蝉目光转向他们:“跳进河里,你不会游泳。”几个人真地就往河里一跳,在不到膝盖的河床上作溺水状。
“有趣,真有趣!”八贤王说话内敛低沉,皇帝说话金口玉言,庞统是不怒而威的霸气,包拯是浩然天地的正气,公孙先生是儒雅温文的才气,展昭是义薄云天的侠气,这人却是一身兼具不羁的浪荡游侠和公子哥的风度翩翩。
白玉堂到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姑娘先是在江边扔石子,扔一句骂一句。这附近多得是渔家女,衣紫腰黄,连丁家的丁月华都不够格,关键是这个眼生的小姑娘还一口一个骂着御猫展昭,白玉堂把弄着手中的扇子敲了敲手,一下子被这个小姑娘抓住了注意力。等到在一边旁观几个地痞打扰,本来要出手英雄救美,只等到几个地痞大出洋相。白展堂反倒啧啧称奇,以他的聪明才智竟然想不通梦蝉是怎么办到的。
突然就看到小姑娘脚下一个趔趄,勉强稳住身形,往不远处的芦花荡里面纵身飞去,轻轻飘过江面,好像蜻蜓点水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芦苇丛中。白玉堂略作思量挥手让人将船开了过去,等到了芦苇荡,一行人好像迷路一样:“五爷,见了鬼了,这地方好像转不出去。”
锦毛鼠白玉堂怎么会被这么一个小小的阵法难住,他提留着船上水性最好的手下:“不要出水,不要睁眼,靠记忆游过去!”将一条草绳绑在身上,“是”手下就听命地一路游了过去。直到草绳绷直了,那边拉了三下,白五爷下令开过去。
张超谷
草绳的那一头牵着的是刚刚见过的小姑娘正斜坐在一边,自家的手下被打晕了扔在一边。刚刚梦蝉怒火攻心第一次用了天眼神通中的摄魂篇,既没有练习,功夫更是不到家,受到神功反噬,情急之下躲到芦苇荡中。她担心自己失去神志,仓促之间只布下了一个简易的阵法,还是被这人寻了过来。她刚刚调气,布下了一个小障轻易拿下了来人,不过还好有读心术,让她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并且是陷空岛的人。
警戒地看着来人,朝着白玉堂的方向扬了扬手中的玉蝉,果然对方飞快过来接过玉蝉,梦蝉趁机握住他的手腕读心,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在白玉堂的怀中昏了过去。
再后来就是附近渔民见到白玉堂带着梦蝉上了陷空岛的一幕。“放开她!”白玉堂刚刚踏上陷空岛的陆地就被猝不及防的一拳掀到在地,怀中横抱着的梦蝉一下落到了对方的手中,紧接着就是一掌打在他胸口。
“将军,手下留情!”卢方远远地跑过来,扶起自家五弟,“五弟,你没事吧?”白玉堂“呸”地吐出了口中的淤血,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痛苦地捂着胸口,真他/妈疼!“什么人,偷袭你白五爷!”看到紧张地搂住梦蝉的庞统,很识时务地没有莽撞地打回去:“姓庞的,你什么意思?”
一条红影疾驰而来,轻轻落在庞统身边,手里晃着系着鎏金玲珑镂空球的长练:“将军,夫人让你带梦蝉妹妹过去。”庞统从剑拔弩张中抽身出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楼上的栏杆处朝自己点头的赵夫人,瞪了一眼小心地抱着梦蝉转身离开。
卢方已经将白玉堂扶了起来,白玉堂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受了天大的委屈:“姓庞的,有本事和小爷打一架!”庞统置若罔闻,反而换来胡莉的嗤笑,白玉堂嗤牙咧嘴地吼道:“笑什么笑?要不是看在赵夫人的面子上……”
胡莉以袖掩鼻,好心情地没有和他斗嘴:“好了,白五爷,刚刚那位姑娘是将军的妹妹。你平日浪荡惯了,秦楼楚馆没有不知道您惜花之名的。刚刚那样搂着人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打你一拳还是轻的。”胡莉双手抱拳,落井下石,故作关心的样子,“不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早就铲平你们陷空岛了。”
“这也奇怪了,梦蝉小姐不是跟着展昭回乡祭祖吗?怎么独自一人到了这松江府?”胡莉托着香腮实在想不通,梦蝉应该不知道赵夫人和庞统在陷空岛上才对。她先问了卢方:“卢庄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卢方笑容可掬地摆摆手:“卢某不知,卢某刚刚只是看到五弟带庞姑娘上岛。”白玉堂弹了弹白衣上的尘土和草屑,扬了扬他那一头高调的头发,漫不经心地叉着腰:“不巧,你五爷我知道!”胡莉果然将目光对向了他,兴致盎然地乜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