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宫城爷爷顿时哑口无言。的确,当初她用在台湾读书,有中文名字比较方便为理由,要求改名换姓,他也同意了。可这两件事怎能混为一谈?“但你还是宫城昱子啊!”
宫昱懒懒地瞄了他一眼。“这一年多来,宫昱也完成了不少案子,连日本天皇都请我当过公主出外访谈的贴身保镖,您何不去探听、探听,他们眼中的宫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她突然眨眨眼,诘笑道:“再透露一些内幕给您也无所谓。今年六月,有本杂志发出一份专给上流千金作答的问卷,据统计,在世界黄金单身汉的排名中,‘宫昱’这名号正好排十八,我本人是还挺满意的啦!不晓得您老人家觉得如何?”
宫城爷爷气鼓了双颊。“你这个混球!”他一只手高高扬起,正想挥下。
荣世澐突然打斜刺里冲了过来,挡在宫昱面前,替她挨了一巴掌。
“世澐!”宫昱来不及阻止他,眼睁睁看着他高壮的身体被打飞起来,再狠狠摔落地面,口鼻溢血,左边脸肿得半天高。
忘了警告他,爷爷年轻时,曾拿过日本武术界连续十年的总冠军,这纪录至今无人能破。他现在人虽然老了,却还有本事一拳击碎十块砖,凭荣世澐这种三流身手,想挡爷爷的拳,再练二十年吧!
宫昱本来计划藉这一拳,一笑泯恩仇。让爷爷出出气就算了,现在被他搞成这样……唉!麻烦又更大了。
可是……看着他被打晕过去,她的一颗心像系了根拔河绳,愤怒与不舍交相争战着。
一屋子对峙中的人,全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荣夫人更在看到小儿子被打得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之后,吓得晕了过去。
场面登时如翻滚的开水,慌乱成一团。
宫昱无着荣世澐红肿的脸,语气森冷。“您满意了?”
宫城爷爷愤愤不平地撇开头。
“别逼我拿出家规治您,那可就很难看了。”本来宫城家现任的当家是宫昱的父母,但那对被爷爷整了二十几年的夫妻,因为受惊过甚,在女儿满十八岁后,就迫不及待将掌门令符快递到台湾给正在读大学的宫昱,双双避难去了。
宫昱因此提前当家,她有权利请出掌门令符将任何她认为有辱宫城家门的人,逐出宫城家。
对一般人而言,被放逐或许没什么,但在日本武术界里,放逐之身等于叛徒;大大违背了武士道的精神,这样的人是永生遭受鄙视、甚至人人得而诛之的。
以往,念在爷爷是一族之长的分上,再过分的恶整,她也都牙根咬着硬忍了;但这回,昏厥的荣世澐躺在她怀里,没有理由地,她心中的火气就是狂烈得压抑不祝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有了想动用掌门令符的想法。
宫城爷爷不满的情绪在孙女越来越凌厉的目光下,逐渐软了气势。因为不管他有多强大的能力,也担不起这“放逐”的污名。
“随便你,我不管了!”
“希望您说话要算话!”宫昱冷冷提醒完,便扶起昏厥的荣世澐。真是个大傻瓜!明知她没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一切都是装的,还不要命的帮她挡拳头,怎么这么笨?蠢到叫人心口烧热、眼眶发酸。
“你碍…”她无奈地在心底长叹。“早知你是个这么麻烦的家伙,我一开始就不该接近你的,搞到这种地步,你叫我该如何是好?”她很怕这个麻烦她一生都甩不掉了;也或许,在她心底的某一处,早被他的身影扎根,因此,她根本不想,也无法离开他!
果真如此,不就完蛋?她的心在哀鸣。
上楼途中,她不忘安慰荣家人。“世澐没事的,你们不必担心。世玮大哥,你可以筹备婚事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而更令他们无所适从的是宫昱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气质、表现。他们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搞错了什么事?“算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宫城爷爷愤怒地甩袖离去。
荣奶奶狠狠瞪了这群不肖子孙一眼,也跟着走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地瘫倒在地。良久,才想起还有一位伤者在楼上呢!他们纷纷上楼。
宫昱将荣世澐扶回房里,拧了一条毛巾,冷敷他肿胀的脸。
荣世澐给冷水一刺激,悠悠醒转。
“昱!”他一睁开眼,就急着找宫昱。
“我在这里。”她长叹口气,对他冲动的行为既不舍又无奈。“我的拳头你都挨不起,还敢去招惹我爷爷?找死!”
“我怎么知道,你从来没用这么大力打我嘛!”他一开口,阵阵刺痛,就刺激得眼眶发酸。
“哼!”她冷哼了声,也为自己无法对他使出全力感到无奈,她就是情不自禁地想对他手下留情。唉,冤孽!
“楼下怎么样了?”刚刚宫城爷爷说要杀宫昱的时候,他真是吓得胆子都快破掉了。“没事了!”她轻耸肩。
“真的?爷爷、奶奶都同意退婚,也不怪你和大哥了?”他不停地歪着嘴。好痛!那一巴掌实在太厉害了。
她微一颔首,对他明明嘴巴痛得要命,还不肯放弃说话的聒噪能力,真是佩服之至!
“那实在是太好了!”他松了一口气,巨痛才缓缓侵袭他的意识。
“你好好休息吧!”她帮他盖上棉被。“昱,你绝不可以偷偷离去,知道吗?”他才闭上的眼睛又睁了开来。
宫昱心头一凛。他怎么可能看穿她的心意?她确实有意在解决一切后,出门流浪一阵子的打算。
“我不会放开你的。”他急忙拉住她的手。
宫昱轻轻挣开他,安慰道:“放心吧!”
“不准食言。”他正伤着,也没力气阻止她,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徒然大喊。
宫昱边点头,边退了出去。
别开玩笑了!谁要继续留下来蹚浑水?而且爷爷正在气头上,难保他不会使些小人路数整她。她不怕爷爷,却不想时时活在胆战心惊中,太累了!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虽然有点儿对不起荣世澐,但他也是招惹她无边烦恼的祸首之一。算是她留给他奇%^書*(网!&*收集整理最后一记回马枪了。再见,荣世澐!
宫昱一走,刚回过神来、急匆匆上楼来探视世澐的荣家人就一古脑儿地挤进了他的房间。
“你们都别说话。”荣世澐一看到这么多人把他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头都晕了。“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只求哥哥们一件事。”他先下手为强。
“什么?”荣世玮代表大家提出了疑问。
“帮我寸步不离地跟踪宫昱,不管她到哪儿去,我都要知道她的行踪。”荣世澐凄有预感,宫昱一定会走,不是今晚、就是明天了。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就因为太聪明了,每每在事件发生之初,一经她判断有麻烦,她就会毫不考虑地避开。
而很无奈的,感情也在她想避开的名单内。这种心态委实令人难以理解,但他既然爱上她了,也只有接受。“就这样?世澐,你到底想干什么?”荣夫人不舍地抚着儿子的伤处问道。
“我爱宫昱,我一定要追到她!”荣世澐以没有转圜余地的口吻说道。“我相信她也对我有情,只是她很怕麻烦,因此她一定会逃走,而我绝不会让她如愿!”
一番告白听得众人哑口无言。
“这些事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告诉你们,现在我得先睡一下,培养精力,宫昱的事就麻烦你们了。”荣世澐拱手拜托家人。
荣家人纳闷地对看了一眼,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感情起自何时,但这事本来就没个准儿,既然世澐喜欢,也只有随他了。
“好吧!”大伙儿私心里还觉得,有世澐娶宫昱,对宫城家也算是有交代。
“谢谢!”荣世澐一放心,瞌睡虫立刻占领他的神思,不到一分钟,他已深深沉入梦乡。
是夜,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偷偷离开了荣家。
阳台上,目送两条人影离去的宫城爷爷和荣奶奶相视一笑。
“我家的鬼灵精终于也栽了。”荣奶奶低声笑道。
“栽在我家孙女手上。”宫城爷爷满意地抚着一脸髯须。“你这主意真高明,能够引得我家那个精明到变态的小鬼上当,了不起!”
“他们为了哄我开心,把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弄得不男不女,若我不替他的将来想想办法,他这样一直下去,等我死了,可没脸去见荣家的列祖列宗。”其实荣世澐周岁后,荣奶奶就发觉他是男非女,本来很生气,但念在儿子、媳妇也是一片孝心,就不说破了。
她本以为世澐慢慢长大后,有了性别意识,自会转换过来。那时她还故意离开台湾、远避日本,以方便儿子、媳妇私底下修正此一过错。
却想不到他们同样也为了圆谎,怕世澐满十八岁后,兵单一来,再完美的秘密也要曝光;因此世澐国小一毕业,就被送到日本,交由她抚养。
一开始,荣奶奶也曾试着将世澐当成正常男孩来养,不料那贼小子却不肯轻易放弃到手的“女孩特权”。“荣家唯一的小公主”多有价值啊!一旦恢复男儿身,再也享受不到这么多的优惠了;因此他坚持要当“女孩儿”。这可把荣奶奶给急坏了。
这时碰到同样为后代操劳的宫城爷爷,宫昱自幼聪明绝顶,却又怕麻烦到近乎变态的地步,惧感情如蛇蝎。无奈宫城家传到这一代,只余宫昱一脉血缘,老人家怎可能放她独身一辈子?
两个烦恼老人因此一拍即合,一个怪胎、一个变态正好凑一对。可他们都不是易与之辈,两位老人家费尽心思,打他们国二那年就开始计划,想办法要把他们凑成一对。
但若讲明了要世澐和宫昱结婚,依两个鬼灵精的个性,一定会躲到天涯海角,直至爷爷、奶奶进棺材那天为止。
就在两位老人家伤透脑筋时,偶尔回台湾探亲的世澐带来了世玮恋爱的消息,但那个守礼守分的古板长孙却暗恋了人家女孩子五年,还没胆子展开追求。
这给了两位老人家一个灵感,将设计的矛头转向世玮,假称他们早在多年前就为宫昱和世玮订下婚约,再由世澐出面解决这一连串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
只盼望宫昱和世澐能在不知不觉间,因误解而彼此切磋、了解,摩擦出惺惺相惜的火花,进而相爱相恋。同时也可逼一逼世玮,催快他追求的脚步。
运气好的话,可以促成两对佳偶,再不济,一对总有吧!而事实也证明了,这对老姜没白活,一切情况发展全在他们的掌控中。
“不过,你刚才打我孙子那一拳是不是太用力了?”一想到世澐昏倒在地的模样,荣奶奶就好心疼。
“不打逼真点儿怎么逼得出昱子的真情?”宫城爷爷贼笑道。“你没瞧见昱子抱着那晕倒的小子模样,像要吃人似的,她这辈子大概就这次完全认真,还说要拿家规处罚我,真是女大不中留!”荣奶奶笑睇他一眼。“怎么?计划成功了,你反而舍不得了?”
“说什么疯话,我巴不得她早一天嫁出去!”宫城爷爷哈哈大笑。“不过你猜那两个小鬼何时才会发现事情不对劲?”宫城爷爷笑问。
“我孙子追上你孙女那一刻吧?”荣奶奶弯腰提起脚边早准备好的行李。“可怜我看不到曾孙出世了。”
“没关系啦!想抱孙子,以后有得是机会。”宫城爷爷也提起了一个行李。“但环游世界却得趁我们还走得动的时候。”
“你说得也有道理。”继前面两条人影后,又一双人影离开了荣家。
两位老人家可没脸承认,他们有本事设计家里两个混世魔王,却没有勇气承担后果,一致决定避风头去也!
宫昱懒洋洋地躺在甲板上,晶亮的金芒洒在她脸上,煦暖的和风吹过,偶尔伴着几声吁叹散入空气中。
登上这艘渡轮已经一星期了,只除了第一天,因为重获自由而逍遥自在外,她的心情如坐溜滑梯,一路由亢旧、烦躁、下沉到阴郁难解。
不管是醒着、睡着,一张满含怨气的面孔始终不停骚扰着她。
荣世澐——无论她费多少心思,总是忘不了的讨厌鬼。
“我完了!”她双手捂着眼睛闷声哀嚎。
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中了荣世澐的毒;一不见他的脸,没人斗口、斗智,毒性便要发作,搅得她食不安稳、寝不安眠。
她试过逃跑,可他的毒性太强烈了。头一次意识到她再也离不开他,她沮丧得直想要撞壁去。
遗忘不了,就只有面对了。可是她不甘啊!案盟赖娜偈罎贰彼瓶诖舐钔辏皇致I仙⒙蚁吕吹姆⑺俊?
眼前这僵局比跟他搅和在一起的时候更麻烦。她因为怕拘束而离开也,如今却为了寻回那颗被他偷走的心而不得不回去。
“唉!我认了。忘不了你,我只好追上你;管你爱不爱我,把你绑在我身边就是了。反正你也打不赢我,逃不了的。”
有了决定,她立刻回舱收拾行李,打算在下一个港口下船,搭飞机赶回台湾。
专供旅行的豪华渡轮,船舱布置也不同凡响。
宫昱靠关系订到了贵宾舱,她的房间各式家电一应俱全外,装潢设计并不输五星级饭店的豪华客房。
她打开衣柜,里面只有一套换洗衣物,和一具提供万能社随时可以联络得到她的通讯器。
照理说那玩意儿是不能带上船的,但她的身分不同,船公司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她一向讨厌麻烦,出门在外,更是能简单就尽量简单。所以由她带进房的东西空乏到一有某样多余,不管什么,她都能立刻察觉出来。
就像那张大床上无端隆起来的怪异物体。
“什么人?还不快出来。”她两手交叉在胸前,倒想知道哪个混蛋这么大胆子,敢私闯她的房间。
棉被里的东西跟她比耐性似的,了无声息。
宫昱阴冷一笑,伸手用力掀开棉被。
一张日思夜想的熟悉面孔正对着她眨眼睛。
“嗨!你说要追我,我怕你太累,所以自动送上门来了。上吧,宝贝!”荣世澐躺在床上对她张开手臂。
这种邀约姿势真是暧昧到极点。
但宫昱却只是抿唇淡笑,终于找出令她甘之如饴、心甘情愿投入这场麻烦游戏中的原因了。
荣世澐不是一般男人,他拥有与她相抗衡的能力,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与他在一起,永远有数不尽的刺激与快乐。
而当幸福远远凌驾于麻烦之上时,她只能毫无反抗之力地沉溺在他的情网中,享受他的情、付出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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