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文当然她话语中隐射的意思,便是连忙摆了摆手,“薇薇,我看你是想得太多了,我是你的舅父,还能害你吗?这些东西你就带在路上吧。舅父还盼着你到时候到了可以帮着向令尊问好。”
他终于说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梁以薇轻轻摇头,在心中感慨了一番。“食盒我就不收下了,不过到时候一定代为转达舅父的话。”
她当然不会帮着张振文美言,只是现在用这句话暂时糊弄一下,她可不想一个晚上都对着那张阿谀奉承的脸。
张大人听得这话,连忙连连赔笑,心中一个劲儿地窃喜,虽然梁以薇没有收下食盒,但是只要可以帮着他美言两句,那就极好了。
“对了,表舅,我同你打听一个人吧。”梁以薇就要离开张府了,可是关于巫师的信息还所知甚少,既然他也是张府的座上宾,那么问张振文就是了。
她将巫师的长相和身材都说了一遍,张振文便恍然大悟,“府上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是个略懂些歧黄之术的江湖术士,倘若薇薇有兴趣的话,我现在就把他叫来。”
“不用。”梁以薇拒绝,她可不想让巫师知道,她对他有防备。“你同我说说他的情况吧。”
“那人叫离煌,人称云虚道长,在这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据说可以呼风唤雨开坛做法,但哪个江湖术士不是吹得如此厉害,但具体真本事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说来也是个可怜人,刚刚出生就遇上了家道中落,好好的国师府被抄家得什么都没有剩下,最后只能做了云游四海的巫师。”
梁以薇点头,对于失去的东西,人们总是表现得过于执着,想来那离煌之后要选择跟着宝妃,也是因为想要借此成为国师吧。只是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件件都能称心如意。
打听清楚了离煌的资料,她就寻了一个理由打发张家夫妇离开了。得到梁以薇的许诺之后,他们走得非常高兴。梁以薇整好以暇地靠在太师椅上,想着即将迎来,非常不太平的一路。
她犹记得自己在从张府回到梁家的一个月路途中,遇到了三次截杀,每一次都险些丢了性命。若不是在关键时刻有梁府的暗卫帮忙,只怕根本就没有性命回到梁府了。
她当时只顾着害怕,所以并没有察觉出这事情蹊跷。不过今时今日,她似乎明白了一些。
首先自己此番虽然可以回到梁府,但是始终只是一个小人物,犯不着专门派人来刺杀她,而且一连还是三五波刺客,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性命竟然可以如此值钱。
而梁府的暗卫,这个时候要保护自己,也只是希望有个女儿可以嫁给不受宠的太子。倘若自己出了万一的话,那么名额就只能由府中另外三位小姐中的一位担任了。梁已升当然舍不得,因为从头到尾,他想要牺牲的女儿,只有自己一人。
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看来暂时没有办法理出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见得屏儿端着热水走了进来,连忙将身子坐了起来。
“奴婢伺候小姐洗脚。”屏儿乖顺地开口,就准备褪下梁以薇的鞋子。
“等等。”她开口叫住了屏儿,“明日我就要离开张府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她当然要带着屏儿一道离开张家了,但是这事情还得等着屏儿开口,她可就等着屏儿对自己感恩戴德了。
屏儿咬住唇瓣,估摸着也只能自己开口了。“小姐,屏儿想跟着你一道离开张家,去梁府,继续服侍小姐。”
梁以薇轻轻点头,她发现自己是越发喜欢屏儿了,不但聪明,而且非常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不改说什么话。“你当真愿意和我去梁府?”
梁以薇索性将话说开了,“倘若你以为跟着我回到梁府是去享福的话,那么只怕你错了。我这次回到梁府,只是作为和亲的工具,替梁府的女儿出嫁,嫁给将来要做质子要被囚禁的太子爷。梁府上下从不会将我当成小姐看待,未来的路也一定不好走。你确定要趟这趟浑水吗?”
她尊重屏儿的选择,否则万一她受不了苦,反了自己,岂不是留了豺狼在身边么?
屏儿咬住自己的唇瓣,略微思考一番,然后点了点头,“屏儿已经为自己选定了主子,自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还请小姐带着我回到梁家。”
梁以薇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屏儿伺候自己洗脚更衣。
她虽然重新活了一次,但也不知道自己把屏儿留在身边,是一桩好事,还是一桩坏事。
第十九章 夜宿黑店
等到天亮的时候,吴妈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打点好了,就等着梁以薇上马车了。梁以薇回头看了张府一眼,谁能想到等到自己高升为后的时候,张家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是灭门抄家凄惨飘零。
她也不会想到,自己和张婉娟还会狭路相逢,只是这一次,是在权术倾轧的后宫。而那时的她,狠绝依旧,却比现在成熟多了,也须得让她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应付。
而张振文,也如愿以偿做了京官,捞了好多油水,但是福兮祸兮,如若不是做了京官,就不会惹来杀身之祸,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地的下场。
吴妈妈让屏儿在外面驾着马车,自己则钻了进来,昨儿个虽然已经训过话了,但却三言两语。现如今出了张府,她也没有了顾虑,当然要好好说说了。
瞧得吴妈妈进来,梁以薇不再神游太虚,而是微微对她点了点头。
收买了吴妈,自己以后在梁府,起码有了不错的靠山。她要明年的这个时候才能出阁,在梁府的一年,可得好好享受享受。
吴妈深深皱眉,张府到底对梁以薇做了什么?她如何由一个懦弱胆小的女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吴妈妈进了马车坐下,还没有开口,就发现梁以薇一双眼睛颇有深意地停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不觉得周身一寒。饶是见过不少世面,她也有些忌惮如此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带着凌然的气势,仿佛只用一瞬的功夫,就可以将一个人彻彻底底地洞察清楚。
她不由得在心中觉得奇怪,以前那个小小的梁府四小姐,怎么现在竟然会拥有如此可怕的眼神。只能微微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出来。
于是一本正经地开口,“四小姐离开梁家的日子怕也是不短了吧,这张家虽然是大户人家,但是和梁家还是有非常大的区别。所以有些规矩,老奴得教教你。”
她一面说一面用眼神在梁以薇的身上扫了扫,唇瓣也轻轻往上扬了扬,他看到了梁以薇身上的反骨阵阵,也知道她是一定要拒绝自己的。
她见过太多太多像梁以薇这样的小姐了,以为有了一个往上爬的机会,就目中无人了。哪知道梁以薇轻轻点了点头,温润而谦逊地开口,“吴妈妈说的是,薇儿以前不懂事,这以后还有希望吴妈可以教我。”
要让吴妈妈成为自己的棋子,那么讨好是必须要的。只要可以站在同一条阵营上,梁以薇不在乎现在用这样的语气和吴妈说话。想想以后的阿宝贱人,还不是一味讨好自己,才让她放松了警惕,从而追悔莫及。
吴妈妈心中非常满意,没有想到四小姐竟然如此知情识趣,虽然这个结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梁以薇都非常认真地听着。但凡是吴妈提到的事情,她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是听进去了的。
只是,夜晚的时候,两人终于有第一次分歧。
来仪客栈。
距离梁家还有两天的路程,他们须得投宿客栈。这附近一带就属这家客栈比较正规,吴妈妈的用意非常明显。他们是梁府的人,自然出入都得用最好的东西住最好的客房,这才对得起梁家人的脸面。
但是,梁以薇轻轻摇头,她可清清楚楚记得,这就是一家黑店。不但贪了他们的银两,而且还差点要了他们的性命。倘若不是遇上梁家大小姐亲派的暗卫,说不定连性命都要丢了。
所以,她哪有明知道是黑店,还要进去的道理。
“我们换一件客栈吧。”梁以薇要求道,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要求,也算不上过分,可是刚才还是言笑晏晏的吴妈妈,突然就换了一副表情。
“不,我们就住这地方。”她非常确定地开口,全然不给梁以薇一个说不的权利。梁以薇微微一顿,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下一瞬,继续坚持自己当初的想法。
“吴妈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这的确是这一带最好的客栈了。可是我想了一想,似乎我们住进去不大好,说不定还会惹祸上身的。”梁以薇故作出一副担忧的模样,于是抓住这一点进行突破。这实在不是一件需要斤斤计较的事情,吴妈妈想必也不会再坚持了吧。
可是,梁以薇错了,吴妈妈在这事情上执拗得非常可怕,但见得她语气提高,一双眼睛都要蹦出来了,“四小姐,你犯不着在这事情上同老奴如此坚持吧。我梁家是堂堂大户人家,出门在外一定要住最好的客栈。”
看来吴妈的傲气一旦上头,也是非常可怕的。梁以薇叹了口气,反正事后都可以全身而退,不如就让让这个固执的老妈子吧。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却被屏儿拉到了一边。
屏儿小心翼翼地对梁以薇说道,“小姐,我们实在犯不着为了这事情惹吴妈生气,这以后进了梁府,还不是要她照顾一下。”她说完之后,还非常不高兴地补充了一句,“我就不明白了,这明明只是一个小问题,为什么小姐和吴妈要争执起来呢?让一让不就好了吗?”
梁以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如果说自己不去这间客栈,是因为知道它是黑店的话,那么吴妈妈又是为了什么而坚持呢?她想了想,突然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结论。
“屏儿,你帮我同吴妈道歉,今天我们就在这个地方住下好了。”梁以薇轻轻扬了扬唇角,恢复了自信从容的笑容。
屏儿点头,于是三人入住客栈,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就当只是一个小小不愉快的插曲。
“时候不早了,屏儿伺候四小姐歇息吧。”吴妈妈把梁以薇他们的房间安排好之后,就退了出去,一个人去了马房。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屏儿也终于嗅出了一些奇怪的气氛。不过梁以薇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个人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色。
第二十章 强盗出没
回想一下,在黑店住宿的这个晚上,她并没有看到吴妈。
“屏儿,等会看好戏吧。”梁以薇过了好久才把身子转了过来,带着深深的微笑,看了屏儿一眼。她以前觉得从张府回到梁府的一路无聊透顶,可是现在想想,竟然是如此有趣。
屏儿刚刚准备答话,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外面闹哄哄的,仿佛是遇到了山贼。
“小姐,我们从窗户逃出去吧,这家客栈果然不干净,竟然被山贼盯上了。”屏儿一边说,一边就奔到了窗户边,他们是在二楼,如果跳窗及时,说不定还能有生还的办法。
“不。”梁以薇扬了扬唇瓣,说了要看大戏,怎么可能中途离开呢?用非常平静地声音对屏儿说道,“来,去把门打开,把他们都给我请进来吧。”
请君入瓮?
屏儿不可思议地看着梁以薇,她刚刚的话可真匪夷所思,哪有人开门揖盗的?
梁以薇瞧得屏儿停在原地,知道她没有反应过来,也不责怪。干脆走到门口,轻轻抬手,将门打开了。果然见得面前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用非常诧异的眼神看着她。
“几位请进吧。”梁以薇非常轻松地退到一边,乖顺地将金银细软都拿了出来,“这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壮士收下。小女子不要什么,留下性命足以。”
虽然面对危险,但是梁以薇非常镇定。
强盗们你看看你,我看看我,全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做。他们做这一行的时间不短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梁以薇这样的。
强盗头子打了打手中的大刀,“我们是来抢劫的。”
“我知道,所以我把钱都给你们备好了,你们可以清点一下,倘若还是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梁以薇寻了一处地方坐下,懒懒地看了他们一眼。
强盗们面面相觑,这个女人好特别。再看了看一旁的屏儿,她脸色苍白缩在角落。
那才是见到强盗的正常反应。
“老大,这个女人是一定要死的。”强盗中的一人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虽然他们很欣赏梁以薇的识时务,但是还是要亲手送她下地狱。
“我知道。”
“等等。”梁以薇突然叫停,“道上的规矩,我也懂得一二,从来是只要交钱就可以活命的,你们倘若不守规矩的话,只怕以后每一单生意,都得把所有人都杀了,而且还会引起很多人的反抗。”
道上的确有这样的规矩,问题是她如何知道?
梁以薇轻笑着继续往下,“除非你们是为了执行某人的任务,假装成强盗,来要我的性命,是不是!”她终于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推断说了出来。
但见得强盗首领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便清楚了,自己没有猜错。
“说吧,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梁以薇虽然只有一人,但是面对眼前七八人丝毫不退却。她虽然算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但是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单单就现在的气场而言,梁以薇远在他们之上。
“老大,杀了这个女人,还跟他说什么废话。”下一瞬,强人一拥而上。梁以薇往后退了退,突然有一队黑衣人从天而降。
她算准了时辰,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至于剩下的事情,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等等,梁以薇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眼前出手的这队黑衣人,俨然不是当年的那队。他们的出手更狠更快,更加专业。
他们不是梁家的暗卫?梁以薇微微皱眉,那么他们会是谁的人呢?
带着屏儿去了后院,果然这里还有一群人在交战,梁以薇轻轻扬了扬唇角,还好这事情还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梁府的暗卫也出动了,只是暂时被困在了院子里。
她当年可不是停在屋子里被强人所害的,而是逃到了后院。
可是,她清楚的记得,当年救自己的人,只有一波。
强人很快都被收拾干净了,因为多了一支莫名其妙的战斗力,导致有不少强人撤退不及时,被捉了活口。
梁以薇也非常意外,竟然还有活口?
“四小姐,我是梁府的暗卫秦远,他们应该没有伤到你吧。”一黑衣人走了过来,恭敬地对梁以薇请安。梁以薇轻轻点头,作为暗卫头领的秦远,他自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