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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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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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拐,是一个月亮门,一头和一个人撞上,那人扶住她的肩膀,又旋即放开,笑道:“怎么了,燕菊,气冲冲的?”
高燕菊本想发脾气,听得那人声音,惊喜地抬头,“师先生?!”她的脸微红,两眼熠熠闪着光芒,“您怎么来了?大同里不是有晚会吗?您不去参加,倒跑我家来了?”语气娇嗔。
秋志鸿听得皱眉,好个不更事的千金大小姐,看看韩紫,并无异常,她走上一步,“舅少爷。”
燕菊回过头来,这才觉得有些尴尬,踌躇着不知如何说辞才好。
师右裳锐利的眼睛早已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韩紫,秋志鸿陪侍在后,那么这个年轻秀丽的女子就是韩紫了。
他的心里一愣。
她没有一点脂粉妖冶的痕迹,静静地站在那里,清丽秀雅,如空谷之幽兰,哪里像玉裳口中的狐媚祸水。
这个世界真小,宁湖站斯文的男子,秋志鸿称呼为舅少爷,必定是师夫人的哥哥之一了,来高家,应该是探听得她在此,替妹妹来称称她的分量,或是来警告吗?太隆重了,她值得吗?决定权不在她手上。
“燕菊,你有客人,我先进去了。”她没有义务接受这个男人炯炯目光的考量,盛向东的脸色,她也只是偶尔看一看,因为那个人的性子非常跋扈,奇網网收集整理想着如何就非达到目的不可,她左右都逃不过,索性连敷衍都省了。
她洞若星火的乌眸,隐隐有一丝讥讽,师右裳自嘲地笑了笑,微微欠身致意。
韩紫走过他的身边,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涌上,她看他的眼神,并不是看陌生人,“韩小姐,我们以前见过吗?”
众人皆惊愕。
“师先生,您也这么老套?”高燕菊笑着,已经是强作欢颜了,“怎么可能?紫姐姐才第二回来济州,上次还是五岁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你说,是不是,紫姐姐?”
“是,怎么可能呢?”韩紫静静地说,燕菊还真是孩子,喜爱那么明显,“对不起,失陪了。”
秋志鸿看了师右裳一眼,随即跟上。
玉裳说,就是要让盛向东知道,她叫人去探测韩紫了,到底这个韩紫在盛向东的眼里是个什么位置,真的如成瑶伽说的,可以威胁到她的地位了?
师右裳有不好的感觉,这次玉裳怕是弄巧成拙了,他往外走,看见高燕菊失望的神情,他笑了笑,“我已经向令尊恭贺过了,快回去吧。”
钻进师家的车子,“去大同里。”
礼堂被特地布置了,四周垂着绿绸的帷幔,中间空出一大块做跳舞厅,电灯照耀,恍如白昼,脚底下的地板,犹如新凝结的冰冻,一跳一滑。厅的四周,围绕着许多桌椅,都坐满了人,半环着正面那一座音乐台。那音乐台上有一座彩色屏风,完全是一只孔雀尾子的样子,七八个人装扮成前朝乐师的模样坐在屏风后,吹奏着乐器,十分悠扬。
师玉裳穿了一件浅红色的绢袍,两颊带上一点似有如无的红晕,美目流盼,瓠犀微露,端着酒杯,和每一个客人很得体地交谈,真是美丽又大方。
师右裳脱了大衣,拿了一杯酒,慢慢地走到东厢,开门,是走廊,再开门,关上,已是一室的冷清。
屋中有淡淡的烟味。
“你,见到她了?”
“是。”
师玉裳的指甲掐进手心,有一丝痛楚,“她,漂亮吗?”
师右裳看着妹妹,想起那个女子,“不,她远远没有你的美丽和雍容。”
良久的沉默,“二哥,”师玉裳凄迷地抬起眼睛,“我该怎么办?”
“玉裳,你爱上他了,对不对?”师右裳怜悯地拥住妹妹,能让好强能干的妹妹如此无助,“从一开始你就喜欢他,所以不顾大哥的反对,说服父亲嫁给他,而不是所谓的联姻。”
“二哥,他现在还是需要我们师家的支持,是吗?父亲是议员,大哥是部长,你是著名学者…”师玉裳慌乱的话在师右裳的摇头中刹住。
爱情令人盲目至此吗?
这些势力对其他人有用,对盛向东,一个心狠手辣的权势男人,是他的大忌,他能逼父逐弟,何尝有亲情?玉裳连这都看不透吗?“玉裳,离开他,到美国去,如你所说,以目前师家的力量,让你全身而退,不是难事。”
“不,”师玉裳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灌下,“我不会输的,你说过她很普通,也许我太把她当回事儿了,我才是第一夫人,我有国际盟友,他需要我在其中应酬帷幄。”她神色坚忍,“我决不拱手相让,而且我也不会输。”
室内一片沉寂,师右裳点起烟,苦笑,他怎么忘了,玉裳除了爱情,还有的是勃勃的野心,她是不会放弃那份尊荣的。
也许,他需要去找找高燕菊,也许能知道一些,他,不能看着玉裳跌得粉碎。
他怔忡着,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女子。
那个风一样清灵,犹如兰花般优雅的女子,他应该见过她,可是,想不起来,这样的女子,见上一面,应该是永生难忘的。
他回到礼堂里,乐声已经停息,音乐台上,师玉裳笑颜如花,挽着修长的盛向东,正在致词。
好一对璧人。
一道尖锐的眼芒刺向他。
师右裳举举酒杯,心头却越发沉重。

  第十回 灯下茅屋里共消时光
韩紫的心乱了,原以为是一潭死水,却又出现了微澜,虽然是多么渺茫,对于她来说,那是一根稻草,她已经握了一半。
她有时想,她怎么能逃脱这一切呢?她可以四处走动,但不能摆脱四周密不透风的监控。她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上去法国的轮船?实在是天方夜谭。
她不免踌躇,或许她应该更加温顺些,讨盛向东的欢心也许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那一次,盛向东足足十多天没有来南山,她松了一口气,谁知郭德明来见她,竟是求恳她,对待盛向东,顺从一些,她当时心中骇然,一个囚徒被要求对她的牢卒好一些,真真是荒诞又可笑,可是后来,连秋志鸿也说,只要她没有招惹盛先生的日子,大家都很好过,算是沐浴在春风里了。
可是,这很困难,对于盛向东,她夹杂了许多的情绪,譬如恨,譬如怕,唯独没有感情,她对他的态度,有许多种,譬如冷淡,譬如敷衍,唯独没有热情。
韩紫心思有些恍惚,盛向东在的时候,她还能勉强让自己集中精神,不能让他看出端倪,他不在,她就开始发呆,连画室都懒得去,好在别馆里的人经常见惯了,以为年关将至,她肯定是悒郁寡欢的。
二十九的晚上,天上一弯孤月,雪停了,院子里积得厚厚的雪,仆役们要扫,让她阻止了。
夜深,她靠在高高的窗台上,月是孤月,对影还是二人。
锥心的疼痛折磨着她,她的心是空的,今夜就放纵一回吧。
韩紫喝下一杯,橙红色的酒液顺着喉咙灌下,冰冷和灼热交织,说不清是痛还是苦。
几何挥斥方酋,曾经意气奋发,一幅佳作完成的喜悦,种种都恍若隔世,一切都远远地离她而去,不知是以前,还是现在,究竟哪一个是在梦中呢?
门突然开了,盛向东走了进来,映着月光,他有些愠怒,大力甩上门,“你在干什么?搞什么鬼?哪里来的酒?”他冲冲地走过来,双手来抱韩紫。
“你,来了?”也许是酒意,韩紫笑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躲开他的手“我没有飞,还在这里,你,”她回头看看天色,歪着头,“很晚了,你来,很奇怪。”
盛向东奇异地看着韩紫,拿起酒杯和瓶子,“今晚是有新意了,看看,一个女酒鬼。”
韩紫披着浅红色的棉袍,乌缎子似的头发半披散着,脸是微熏,也许是有了醉意,眼睛弯弯,水波流转,有几分稚气,还有几分妩媚。
“举杯销愁愁更愁,可他还能散发弄扁舟,我呢?”
“长风万里送秋雁。”盛向东紧紧盯着她,“欲上青天览明月,你想吗?”
“即使高处不胜寒,哪人不想舞清风,你放手吗?”
“绝不,如果有羽翼,我会亲手折断它。”他制住她的双足,一扯,韩紫坠入他的怀里,绝望的泪水,流在眼眶里[奇…书+网//QiSuu。cOm],她伸出双手伏在盛向东的肩上,“我真的醉了。”
“小妖精。”盛向东有力地抱住韩紫,声音有些嘶哑,“你,在媚惑我吗?”
韩紫吃吃地笑了起来,眼泪紧紧地忍住,“可不是,我除了给你暖床,还能有什么用处呢?”
盛向东没有发怒,眼神更加幽暗,“真可怜,我的小紫儿,这么自卑,今天真是喝醉了,”他撩起她的一绺秀发,闻了闻,“醇酒中的紫儿,叫人更加怜爱。”他扳过她的脸,深深地吻住她的娇唇,眼睛瞟了壁橱,喃喃地:“我该叫人把酒收起来呢,还是放置更多呢?”
朦胧中韩紫觉得被抱上了床,她坐了起来,按住盛向东的手,“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可以吗?”
她看不清盛向东脸上的表情,或许她内心中还有几分清醒,畏惧着不敢看,时间似乎停顿了,她被轻轻拥进一个温暖的怀里,有一个声音在她的头顶上响起:“就如公主的愿望,何况,”盛向东轻轻地笑,“一个冰冻的公主,令人不胜寒呢。”
韩紫紧紧咬着唇,他当真放过她了,还是另有诡计和手段,可是,一切都留给明天吧,她轻叹了一声,顿时觉得寒气袭人,不由偎紧了。
盛向东听着怀中的人呼吸均匀了,脸上有一丝深沉,身边的女人,莫名地醉酒了,他冷冷地笑了,今天来得真是对了,他拢住怀中的冰冷,“记住,只有我才能熨热你的身子。”
雪花又飘了起来,垂着轻纱的架子床上两个人紧紧偎依着,在无知无觉下,充满了祥和,这以后的风暴还会来吗?还是假相中的宁静,雪花叹息,它能给世界一个冰莹的洁白,却调停不了世俗的男女情孽。
盛向东扶着韩紫上了几层石阶,穿过一道小柏枝短篱,一拐向东,有一片小花圃,银妆素裹中,斜斜地有绿藤欲穿透白雪的覆盖,花圃下临悬崖,围着很高的栏干。有一座青松架,还有一个小茅屋,层层叠叠的白雪让它们只剩下一种颜色。
“进去吧。”盛向东勾起一抹笑容。
郭德明打开门,里面是别有洞天。
屋内春意融融,青绿的古铜鼎燃着龙诞香,绣花织锦的牙床,一副红木透雕的桌凳,桌上有四盏翠色玉盘盛着精点,屋角还摆放了数盆怒放的古梅,非常雅致。
盛向东推开后窗,向下一望,近是山冈,远是一片平原,平原中白雪皑皑里,有烟雾缥缈,绰绰的有几个高楼和高塔的影子,那就是济州城了。
“喜欢吗?”盛向东温存地,怀中的人还是忐忑,从早晨醒来,她的脸上写着不安。
昨夜或是凌晨,她漏出什么话了吗?她在头痛欲裂中醒来,就吃了一惊,她的身畔坐着盛向东,他慵懒地看着她,似笑非笑:“醒了,我的醉美人。”
惶惑中,韩紫被拉了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他温和地笑着,眼睛却炯炯喷射着火焰,“或者,我不介意在早上热热身子。”
韩紫在愣怔中低头,轻呼一声,原来她的丝袍半垂,透着无限春色,她微羞红了,横了盛向东一眼,低头下床预备从他身边走过,盛向东攥住她的手臂,一带,柔香玉嫩沁入怀内,他摩娑着手中的滑腻,侧下头,吻住她。
韩紫以为她难躲他的情欲,又出乎意料,他只是轻狸地:“现在,暂且饶过你。”唇在她的耳垂上滑过。
早餐,坐车,登山,一路盛向东彬彬有礼,照拂着她,仿佛一切都是平和的,他根本不是霸道占有她的独裁者,完全是追求着爱人的绅士。
她愈发不安。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能想别的。”她的腰肢一紧,这才是他的本性。
“昨天是我母亲的祭日。”他的声音低沉,好像还有几分感伤,离开她的身后,走到茅屋的角落,一张红木高几上有紫纱覆盖,他掀去,是一把古琴。
他的手指滑过,弦咚咚铮铮,清越森冷,“凉风起兮天陨霜,怀君子兮渺难忘;虑余心兮多慷慨。归风送远操。”他面无表情,“她才色俱佳,非常有天赋,因为爱上了父亲,甘愿为妾,重新回到父亲身边后,父亲冷落她,她在后院吟唱这首曲子,希望能勾起他往日的怜爱。可惜没用,姨娘们谗言父亲,说这是西汉赵飞燕作的歌词,分明是在影射父亲,把他比作是荒淫无耻死于女人怀里的汉成帝,父亲大怒,令人收走这架古琴,母亲就再也没见过父亲,没有见过古琴,一直到她死去。
韩紫眺望着莽莽白雪,默然。
盛向东的眼里凝聚着冰冷,“风雪连夜,她不行了,那年没有大年夜,第二天就是新春,她看着我,不肯闭眼,南山没有汽车,没有电话,前头派出去的人,没有音讯,我就徒步去了,到大同里天已经黑了。”
韩紫回头,“你无功而返,对吗?这不稀奇,豪门人家,侯门似海,这种事情太多了。”
“是。”盛向东走到她的面前,“德明偷偷开车送我回到南山,她还留着一口气,见只有我一人,才咽气。”他淡淡地说着,好似是说别人的故事。
“你心里怪她。”韩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我不需要同情。”盛向东双手捧护住她执杯的手,“玲珑修长,柔得叫人想吞了它,而不是这杯茶。”他慢慢地,一口一口,就着她的手,将杯中饮尽。
“我为什么要同情你?你不过是怪她不顾念你,好好地活着,以至于没有看见你站在颠峰,让你的成就感不能完满。”虽然两人有肌肤相亲,韩紫还是被他暧昧的亲密羞红了脸。
盛向东看着她,笑了起来,“不错,所有的人匍匐在我的脚下,唯独她没能看到。”
这个骄傲的男人,对他的母亲有非常深厚的感情,不然他不会把郭德明引为心腹,不会站在这里,摆上古琴来缅怀亡母了。
“她留着一口气,不过是挂念你,终于安全回家,她才放心走的。”他耿耿的应该是母亲在最后一刻牵念的是负心的丈夫,而非他这个爱子,韩紫本来不想说这番话,可是因为他眼中一闪的阴暗,她说了。
蓦地,盛向东大力搂住韩紫,激嘎的声音压在喉咙里,终于没能说什么。
他抱起韩紫走向牙床,眼里的彭湃让韩紫有几分慌乱,刚才还好好说话的盛向东突然把矛头转到她的身上,她说错了什么吗?
盛向东拉下纱帷,手并不停顿,解开她的纽扣,韩紫把手盖在他的手上,明知无用,她认命地闭上眼睛,所以她没有看见他的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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