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渐渐地,这些该死的舆论,已经开始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她已经没有什么兼职可以做了,那些人肉搜索真的很可怕,好像在她的身上装上了小雷达。她在醉江南也是出了名了,几乎是被排挤了,除了醉江南的小开三五不时的来找她说话,她的身边几乎都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人,走在市场买菜,都能感受到人们的指指点点。
这些舆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压力圈,让她有些窒息。只是她就是个倔强的,你们想要我的生活过得不好,那么我一定要活着好好地给你们看。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的债要还,哪里还有那些闲情逸致去管?
那些铺天盖地的指责在两个礼拜之后达到了高峰,变成了一把利刃,扎进了周刑肉做的心里,疼得要命。
那天傍晚,周刑一个人坐在小桌边吃饭,对面是她的老爹的遗像,她没有像寻常一样和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而是眼睛瞄向了电视上打了马赛克的背影,那个人的声音在变声器的挤压下,变得扭曲的可笑,娱乐主持人问:
“你和最近风头正盛插足star感情生活的周某是什么关系?”
“债务关系。”
“什么样的债务?”
“她父亲以前是煤老板,他的矿没有什么好的安全措施,后来矿上死了许多人,我爸就是其中之一。”
周刑脑袋里嗡嗡的响,已经听不见电视里说话的声音了,她低下头吃饭,味如嚼蜡,她忍了那么多天,都很坚强的没有哭,哪里知道现在眼泪噼里啪啦掉豆子似的往碗里掉,到嘴里的都是眼泪,她一边不停地吃,一边抬起头来,她好像产生了幻象,遗像不见了,对面似乎坐着她的爹,微笑的看着自己。
得了,周刑的血量没了,战斗值也没了,溃败了,丢盔弃甲的溃败了。
周刑扔了碗筷,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岔了气,讲不出完整的话来,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嚎啕着,“老爹……老爹……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背对着还打着马赛克的人那,你忘记我每年都会寄钱给你们了么?矿上出了事故明明是意外啊!
周刑的心都碎了,只觉得这个世道,当真是她看不明白,想不明白的。她已经做了她该做的事情了,除了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来赔偿他们了,之后的每一年,她都有寄钱给他们,都会抽空去看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她爹都是已经死去了的人了,还要拿出来说事儿啊!?真残忍,人那,真残忍。
镜头回到几天前,那是愤怒到扭曲的洛小烟做的第三件事儿:
将一笔巨款给了矿上一个后来被母亲抛弃的缺钱的孩子,然后告诉他,只要你说一些话而已,这些钱就可以供着你上好的大学,甚至你可以选择去国外念书。
孩子看到钱眼花了,忘记了每年会寄钱给自己的那个人,那些钱对于上学来说几乎是杯水车薪。然后,心里确实是有些煎熬,不过,终是败在了对于成功的渴望上,然后做出了伤害了另外一个人的事儿。
有些人把善良当成了理所当然,然后弃之如敝屐。
洛小烟知道人心。
洛小烟她也不知道人心。
这个就是为什么她最后没有能和温榕走下去的原因,因为看得太明白了,然后,又糊涂了。
那天夜里,周刑洗干净了脸蛋,梳洗打扮了一番去找了温榕。
因为,两天前温榕回来了,和洛小烟高调的一起回来了。她要去找他们,然后把所有的一切算清。
☆、第022话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第022话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在周刑很小很小,还是个小朋友的时候,梦想是当一个大英雄。在所有小伙伴嘲笑自己没有妈妈的时候,大英雄要做的就是将那些坏孩子打倒,然后踩在高高的楼梯上,让那些坏孩子们臣服,喊她一声:大英雄。
大一点的时候,她稍微乖顺了起来,将总是乱糟糟的头发梳得顺顺的,服服帖帖的。然后系了围裙,乖乖的在家学做菜,做爸爸最喜欢的红烧肉,等他回家吃饭。只是爸爸总是工作很忙,不回家,也总是喜欢换女朋友。那些女朋友也会烧好吃的红烧肉。然后,周刑扔了她的小围裙,和一群将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家伙们做朋友。
长成少女的时候,周刑来了B城,梦想是嫁给温榕。做他的妻子,为他做好吃的。学习如何做个贤妻良母,围在他身边不停地转,要当他一辈子的小尾巴。
十八岁的时候,让她一夜蜕变的成年礼,是温榕的巴掌,那一巴掌有多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头“嗡”的一声,被打偏了过去,似乎牙床都被打松了,口腔内侧被牙齿磕出了血,白皙的脸上是红彤彤的巴掌印。
就算是那个时候,周刑还是讨厌不起来温榕。
从小梦想做大英雄的人,忘记了“英雄”膝下有黄金的道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求他原谅他。那个时候的他,眼神冷冽的可怕,对待她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
“拿开你的手,脏。”
周刑不停地说我错了,我愿意弥补你。真的!我心甘情愿去坐牢。到死,我都会偿还你的。
换来的是温榕的面无表情。
再后来,都是些记忆起来扭曲的碎片:周刑主动报了警,告诉他们自己杀了人。然后,有着冰凉冰凉触感的手铐锁住了自己,也锁住了自由。
温榕做了笔录,没有出庭。案子不是正当防卫,而是过失致人死亡,被关了三年。
期间,温榕没有来看过她一次。周刑时常望着铁窗外面的蓝天发呆,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她不合群,一直在挨打,也从未还过手。
三年之间她面目全非,等待着她梦中的王子来给她救赎。没有。一直都没有。
出狱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雪。
她穿着的那件单薄的衬衫是入狱前的那套衣裳,缩在门口瑟瑟发抖,没有人来接她。
彼时的温榕早就不是那个只是在校园里口口相传的美人儿,更不是那个在周屋里藏着的温美人了。他和新晋的小天后在摄影棚里拍摄着浓情蜜意的画报,小报上时常传出他和各种新女朋友的绯闻,他从温榕变成了电视荧幕上炙手可热的star。
将那个记忆里只敢默默忍受父亲毒打的少年,和自己一起在薄雾清晨的早上一起喝豆汁儿的少年,和自己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少年的所有幻象攥在了手心里,揉碎了,消散了。
年轻的周刑站在空无一人的门前,长叹了口气,暗自下了决心,如果我永远躲着他,那么我和他之间的账能算清么?眼不见为净也好,省得心伤。
只是作者总是喜欢和他们开玩笑,七年之后,又相遇了,又纠缠了。
周刑自嘲,都怪自己对不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起了贪念,仗着自己那些剪不断的痴缠,才落得了现在这般人人都在口诛笔伐她的下场,简直活该。
她拿着备用的钥匙,进了在醉江南star的专属VIP房,那里曾是温榕金屋藏猩猩的地方。从及地的玻璃窗往下张望,小城入夜没有像京城那样的灯火辉煌,只是偶有几盏路灯,几个匆匆赶路的行人,周刑没有开灯,摸黑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江南的五月天已经是随处可见的短袖衫小短裙,空气闷热,但周刑的心里是数九的严寒。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等他,就像生了根一样等了很长时间。
夜半,温榕带着一身的酒气被醉江南的小开给嫌弃地领回了屋子,开了灯,被坐在角落里的周刑给唬了一跳,骂咧出来:“吓死老子了,不带半夜当鬼的啊!”
周刑白了他一眼,“怪你眼瞎啊!”身体却是很乖顺地站起来,将温榕的长胳膊搁自己的肩上。于威廉一股脑将温榕往周刑这边推,嘴巴还唧唧歪歪的:“有你这么求人的么?这家伙这几年酒量可是给练出来了啊,要不是有心事儿,自己在那边儿灌着闷酒,我还不一定能灌醉他呢!
“你都没瞧见,约他喝酒的时候洛小烟的眼神跟个狼似得,都绿了,要不是尤娜今天转了性子,知道我的意思,拦了洛小烟那个女的,不然肯定是要巴巴地将你们家温榕往自己的屋子里送,来个酒后霸占温美人清白什么的!”
周刑扶了温榕进了屋子扔到了床上,笑着说,“你就不怕我玷污他啊?”
于威廉脸上都是笑,眼里都是真挚,“得,就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尿性?!爱的死去活来的,偏执的要命,跟个连续剧一样的非对方不行。你我就不说了,就温榕这个家伙,真是夸张,和洛小烟在一起N年,就连摸个小手,亲个小嘴都不行,甚至都联系心理医生了,在我看来,这个可是病。”
周刑诧异的抬了抬眉,然后想到了什么,连忙摆起手来,笑得有点心虚,“我和他没什么的!”
“我呸,前些天那家伙一副笑起来古怪银荡春风得意满足的不得了的样子,我就知道肯定是童子鸡开了荤了,都不用问,后来自个儿都招了,还没什么呢!”
周刑听了这话倒显得尴尬了起来,抬起来一脚就踹到了醉酒的人的屁股上,温榕闷哼了一声,摸了摸自个儿的屁股呓语道,“周猩猩,别闹!”转个背,又接着睡过去了。
两人听到了呓语,都楞了一下,周刑颇有些尴尬,而于威廉脸上露出点无奈,他深深的多看了一眼周刑,叹口气道:“人我给你送到这里了,你也知道,我其实挺喜欢你的,一个好朋友,一个心上人,得,现在看着你们膈应着呢,我先走了昂,咱可是个大忙人,京城的事儿可多着呢,以后烂摊子,你们俩自个儿解决昂,什么事儿都好商量不是?”
他将那个“走”字咬得很重,周刑知道了他的意思,死乞白赖的上前给了于威廉一个拥抱,双手轻拍着他的后背,眼泪含在眼眶里,道:“鳄鱼,谢谢你。”
于威廉没舍得撒手,有点贪恋这个拥抱,嘴巴皮子确实不依不饶,“周猩猩,你个傻蛋,喜欢我多好啊,哪里还有那么多糟心事儿啊。”
周刑笑嘻嘻的自嘲,“对啊,都怪我是个肤浅的,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有眼不识金镶玉,没想到鳄鱼能成俊公子啊,不然我肯定得巴巴贴上去。”
于威廉噗嗤一笑,将周刑给推了开来,“行!就你会臭贫。走了,走了,两个糟心的,眼不见为净。”
周刑点点头,目送于威廉离开,那小子三步两回头的还有些不舍得,终是走了回来,非常认真地和周刑说:“周猩猩,你不要怕,要是碰上了什么事儿,你只一个电话,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的,不为别的,我们至少还是好朋友,对伐?”
周刑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肚子话也只得诺诺的憋出来一句,“鳄鱼,谢谢你。”
于威廉撇下了两个不省心的走了,留下了俩冤家。
一个黑屋子,两个傻孩子。
温榕的酒实在是多了,夜半折腾许久,吐得乱七八糟,酒后无品,什么话都能胡说,一直折腾到周刑精疲力尽,才昏睡过去,本以为还能指着他酒不是很多,能面对面心平气和的详谈呢,依照这个状况,没到第二天是不会清醒的呢。
周刑不要脸,贪恋温美人的美色,本来是趴在床边守着的,睡迷糊的时候难受,循着本能爬上了床,又躺回了温榕的身边,两人在睡梦中依偎,贴近,找了个最契合的角度睡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周刑醒了,酒鬼还在昏睡,骨子里的奴性又出来了不是?巴巴做了午餐摆在了床头前,盯着睡美人打量。
那天,是五月的某一天,天旋地转,地动山摇,周刑护着温榕在自己的身下,坍塌的房子下,两人一同陷入了黑暗。
☆、第023话 生死告白命悬一线
第023话 生死告白命悬一线
温榕做了噩梦,梦见了天外飞石如同泰山压顶一样,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而周刑躺在自己身边一直哭一直哭,好像和他告别,说她要死了,惊得温榕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
醒来之后他的四肢似乎麻木到无法动弹,真的感觉自己如同被泰山压了顶一样,被人重重的压在了身上,而四周是一片浓郁到极致的黑暗。温榕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头,想要伸手伸手摸一摸这四周的情况,就听到从耳边传来了微弱的低吟,“你醒了?”
宿醉的公鸭嗓子咳了咳,发出声儿来,“周刑?”
窸窸窣窣的声响,原是那个趴在他胸口的脑袋微微点了点头,“嗯,对,我是周刑。”
温榕一时半会儿还没搞清楚状况,“怎么回事儿这是?”
周刑不可察地叹口气,状若无事儿的轻声开口道,“地震了,我们被埋了。”温榕显然是非常惊讶,静谧的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温榕忽的开口道,“周刑,我为什么会和你被埋在一起?”面对温榕的问话,那个人并未回答,等了许久都只能听见周刑几不可闻的浅浅呼吸。
他艰难的动了动手,发现自己的身上除了被压着的麻木在如同针扎着的缓慢恢复之外,竟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温榕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浑身战栗起来,颤抖地伸出手往压着自己的那人的身上摸,那是一片湿濡。
恐惧到了极致的温榕颤抖地将手伸往自己的鼻尖,是一片浓郁的血腥味。
脑袋里是一片空白,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周刑的小脸蛋,用力拍打着,希望她能不耐烦地呵斥自己几句,但都没有什么回应。一种从骨子里的疼痛泛了出来,那是他对于身上的人的爱幻化成的利剑,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部洞穿的那种疼,想到了那个噩梦,他恐惧地声嘶力竭地吼出来:
“周刑,别睡,周刑,别睡了,快睁开眼。”
等待他的只有微弱的几不可闻的呼吸和黑暗深处死一般的安静,他不停地呼喊着周刑的名字,然后不停地拍打她的脸蛋,甚至伸过头来用嘴巴亲吻,撕咬,许久之后,终于从黑暗里传来了周刑微弱的声音:
“温榕,别闹了,好想睡觉。”
听到了她发出的声音,温榕喜极而泣,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哄她道,“好孩子,别睡了,我们说会话吧!”
身上的人勉强打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