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点点头,行下礼去,注视着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走进篱笆,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怔怔的,
秋霜走上前去,抹抹眼角的泪,她带着笑,眼睛里全是欣喜:“小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清雅仿佛才回过神,她淡淡一笑:“是啊!”一行清泪却流了下来,
听溪苑,一个身影临窗而立,他身后的淡粉纱帐不断得飞舞着,珠帘也发出悦耳的声音,一个身影隔着帘子跪下回话道:“皇上,她已经去了云宫。”
“哦。”站在窗前的人轻轻应了声,风在一刹那大了一些,纱帐被吹得几乎全飞了起来,回话的侍卫接着说道:“他们见过了攸贵妃。”
栩勉没有说话,侍卫抬头看了看栩勉的背影,突然觉得他的背影有些悲伤,他低下头去继续说道:“她黄昏的时候和贴身丫鬟出去了。”
“她,见到她了吧?”栩勉的声音淡淡的,但是一种威严在里面,
侍卫一惊,随即答道:“属下还不清楚,因天色太暗属下看得不是很清楚。”
“恩,继续探察,正事儿办得怎么样了?那边有什么话?”栩勉用手指轻轻敲着窗棂,那粗糙的感觉让他的心头有些烦躁,
“他们已经点头了,但是说条件还可以再斟酌。”侍卫恭敬得回答道,
栩勉的手指仿佛触碰到了一根立起的木刺,微痛的感觉让他的眉头一蹙,他沉声说道:“这漆新漆上好看,可是时日久了,难免就有些风毛出来了,下去吧。”
侍卫一怔,没懂他话的意思,他应着退了出去,一直在想栩勉最后这句话的意思,
窗外黑幢幢的树影,在微微摇动着,那影子不断得变换着形状,映在栩勉的眼睛里,让他深邃的瞳仁里也染上了一些明暗的变化,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他看着那一片一片的深色的云,心里感到一阵孤独感,为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当他把这天下都捏在手里的时候,却发现,这么大的一片土地,竟仿佛没有他的心的位置了,早该没有心了不是吗?那个曾经为自己立在庭院里等候的女子,鲜血染红了他的剑,而今天那个和她有着相似的眼眸的女子,却终究,只是一个影子……
一阵风吹过,竟有些寒浸浸的,一个太监跪在帘子的后面,高声喊道:“皇上,请您翻牌子。”
栩勉转过身,走了过去,两个小宫女打起帘子,他淡淡得看了一下那些牌子,随手拿起了舒贵人的牌子,说了一句话:“撤了锦妃的牌子。”
太监吃了一惊,随即深深埋下头去,恭谨得答道:“是。”
第一卷 宫廷 第三十五章 亲奉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了,淡淡得扫过每个人的心里,却没有流下任何痕迹,只是那些记忆里有过的曾经那么锋利的片段,也如鹅卵石一样,被磨得光滑圆润了,
皇上的赏赐依旧源源不断得送入锦妃的寝宫,她也常被召到勤允宫,外人看来她依旧风头正盛,而舒贵人近来也渐渐得到青睐了,两人如一枝并蒂,羡慕红了后宫那些人的眼睛,可是锦妃的恩宠,就如同她宫里那些华丽的摆设一样,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她竟是连皇上的面也见不上了,只是这样的话说来谁信,她的气焰渐渐消了下去,舒贵人的风头隐隐在她之上了,
后宫的是非风雨,沾湿了多少人的绣鞋,却没有泼到一点点在清雅这行人的身上,自从到了云宫,日子仿佛凝滞了一般,每天数着清晨日落,靠着门槛,看着光线一点一点得西移,
“小姐,您又在发呆了,这饭菜再不送过去就凉了。”秋霜带着打趣的声音在清雅的背后说着,一丝浅笑上了清雅的眉梢,她转过头去,用手指点了下秋霜的眉头:“你呀!这嘴是越来越难缠了。”
香巧捂着嘴在旁边笑,梅雪笑着拿来一个乳白色的轻纱给清雅披上,清雅抿了抿鬓边的发,朝着秋霜道:“走吧,要不真凉了。”
笑声洒满了整个屋子,一派祥和的气氛,一种淡淡的温暖悄悄蔓延开来,
清雅和秋霜像往常一样循着篱笆走去,那日那个问话的叫如华的姑姑站在篱笆的门前微笑着:“娘娘刚才还念叨呢,说小姐到现在还没有来。”
清雅忙半屈了身子:“姑姑早啊,今日起得有些晚了。”她脸微微带有一些淡红,
“快进去吧,娘娘和小姐都饿了吧,尝尝老奴的手艺。”如华笑着,引着两人进去了,
不大的几间房,被篱笆围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几只鸡在地上觅着食,一畦碧绿的菜,清雅一个恍惚,仿佛到了农家田园一般,她好奇得看着,竟看呆了站住了,
“你这丫头,每日来敢情不是来看我这老太婆的,看了这么多日了,还这么新鲜。”太皇太后的声音传来,清雅一愣,回过身来款款上前去,扶住太皇太后的胳膊,轻笑着:“孙媳哪敢啊,每次到了这里,就觉得仿佛到了农家,心里也平和了不少。”
太皇太后拍着她的手,往葡萄架下的石桌石凳走去,淡淡得说:“没想到皇宫里还有这么清净的地方,斗了一辈子,我这把老骨头,也终于落得了清净,只是可惜了你。”说着她就停下不往下说了,出着神,
“娘娘,您不饿可是不要让清雅小姐饿着啊。”如华姑姑在那边一边布着菜,一边说着,
清雅也微笑着将太皇太后扶到石凳上,太皇太后将她拉着坐在自己的身边,也吩咐如华和秋霜坐下,两人如往常一样坐了下来,四人吃着清粥小菜,倒也还觉得可口,
一时饭毕,清雅扶太皇太后起来,到处走走,天上的云一朵叠着一朵,遮挡了阳光。一缕一缕的风扑面而来,似乎吹散了一晚的阴霾,
“能这样的平静过上一辈子,也未必不是福啊。”如华姑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到两人的背后,微微叹息道,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突然啪嗒的一声,葡萄架上的一朵残花落了下来,正好落到清雅的肩头,她伸手去将那朵花拿起,淡淡一笑,她将花递给秋霜:“回去帮我把这个花夹在书里吧。”
秋霜答应了一声是,接过花,就走进屋子里去收拾东西了,
清雅扶着太皇太后在石凳上坐下,然后轻轻帮她揉着太阳穴。空气里有股香香软软的味道,甜甜得直扑人的鼻子。
“好香啊。”太皇太后睁开了养神的眼,笑着说道,清雅的手停住了,也闭眼嗅了一番,脸上有一种纯净的清明,她柔声道:“是玫瑰糕呢。”
“雅儿,是你带来的吧?”太皇太后眼睛里满是笑意,她坐直了身子,“端上来,我尝尝。”
撒着红色和绿色的丝的玫瑰糕被端上来,清雅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用手绢托着喂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轻轻咬了一小口,细细嚼着,良久,她点了点头:“不错,就是甜了点。”
“娘娘用些清茶吧,这东西虽好吃可是也容易存住食。”如华端着两杯清茶出来,一杯放在石桌上,笑着对清雅说:“清雅小姐,这是给你的。”清雅忙欠了欠身,如华姑姑笑了笑,将另一杯茶打开,用碗盖拨了拨茶叶,吹了吹,半屈膝将茶递到太皇太后的面前,
太皇太后伸手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然后将茶放在桌上,笑着:“这茶正对了这糕的味道,一甜一淡,清新爽口啊。”
清雅给太皇太后捶着肩膀,她笑着:“皇祖母喜欢就好,雅儿还担心您不喜欢甜食呢。”
太皇太后将她的手按住,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你也休息下,一早上就在伺候我老太婆,别把你累坏了。”清雅垂下眼帘:“皇祖母偏爱了。”
秋霜将茶递到清雅的手中,垂着手站在一旁,清雅呷了口茶,只觉满口清香,她抬起头对着太皇太后笑着:“这茶倒真是……祖母您怎么了?”
一副痛苦的神色在太皇太后苍老的脸上浮现,她的眉头紧蹙着,满脸的细小皱纹都浮现了出来,嘴角一点点猩红流了下来,清雅大惊,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
“娘娘。”如华一声惊呼,连忙上前去扶住了太皇太后倒下来的软绵绵的身子,她怒视着清雅:“清雅小姐,太皇太后已经年事高了,你为何还要在这糕点里下毒?”
清雅的心头一阵寂寥,她站了起来,低声得说:“姑姑,不是清雅。”
“不是你还有谁?这糕点就是你带来的,除了娘娘,谁都没有吃。”如华满脸的凌厉神色,她的目光冷冷得扫过清雅,定格在秋霜的身上,“不是你也是你的丫鬟,枉娘娘这些日子天天念叨你,你居然也和那起子白眼狼一样!”她心疼得看着太皇太后嘴角的血,身子微微颤抖,站立不稳,清雅忙上去扶住她,如华甩开了她的手,看都不看她:“你还不走,等着看娘娘会怎么样是不是?”
太皇太后的眼睑动了动,似乎想睁开,嘴角也微微动了下,却头一歪,晕了过去,如华抱着太皇太后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她高声喊着:“来人!”
清雅也不分辨,她看了看秋霜,沉声道:“是不是你?”
“奴婢冤枉啊。”秋霜连忙跪下,满脸泪痕,清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她说道:“你可还不去叫太医,还在这里干什么?”声音里有一些颤抖,
秋霜站起来飞奔出去,如华冷笑了一声,清雅将头发上的钗环一取,散着满头青丝,对着太皇太后,缓缓跪了下来,
如华嫌恶得看了她一眼,她指挥着出来的两个小太监,将太皇太后抬进房内,
门砰得一声,在清雅的面前关上了,
第一卷 宫廷 第三十六章 阴谋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了,风开始狰狞,将树叶吹得哗哗作响,清雅散开的头发被风吹得翻飞了起来,遮挡了她的整个面容,她的眼帘垂着,睫毛微微抖动着,身上的薄纱应风起舞,她浅色的衣衫在狂风里胡乱得舞动着,像极了她紊乱的思绪,一下一下得飘荡着,仿佛要被风带走,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抹明黄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却从眼角处掉落下来,却瞬间被狂风给卷得支离破碎,
很多的脚步在她的身边来来回回,她脸上的色彩逐渐褪去,只剩下苍白,她的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来往的人都好奇得看她一眼,却没有人叫她,也没有人管她,她就仿佛在着狂风中,跪成了一尊雕像,
秋霜哽咽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小姐,天凉了,你别跪在这里了,都是奴婢的错,你不要惩罚自己啊。”秋霜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竟变成了啜泣,散在了风里,
清雅没有抬头,她的眼睛定在了一个不知名的点上,眼皮有些微微跳动着,仿佛有一根弦在颤动着,幅度越来越大,竟像要断了一般,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清雅的面前,来人弯了弯腰,尖细的嗓子咳了一声,低声地说道:“皇上请您进去。”
清雅抬起头看着他,是栩勉身边的太监总管任回,他的眼睛并没有定格在她身上,只是恭敬得弯着腰,却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他就这样静静等着清雅,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风在那一瞬间仿佛变狂了一样,肆虐得呼啸着,在他们周围盘旋,从他们之间嗖得一声穿越过去,奔到了天边,清雅低下了头,微微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太皇太后怎么样了?”
“奴才不知,太医还在内诊治,皇上请您进去。”任回的身子更向前倾了一些,语气也没有更多的变化,清雅抬起头来,用手撑在腿边,暗暗使了一下力,只觉得膝盖仿佛有千根针刺进去的感觉一样,整个麻木了,
秋霜上前扶起她,任回弯了弯腰,在前引路,往房子的门走去,
短短的几步路也变得如此漫长,清雅一步一步得挪动着步子,片刻才觉得自己的腿的血脉有些畅通,她刚走到台阶上,身后哗啦一声,摧枯拉朽的声音,她心下一跳,急急转过身,却只看到原本缠在葡萄架上的藤蔓哧啦一声被剥离开来,那声音,仿佛有什么从她的心上被整个得剥下,撒下点点血迹,
“您请进。”门的方向任回的声音响起,毕恭毕敬,听不出一点情绪,清雅转回头,隐去了眼睛里的衰败,用手拨了一下头发,走了进去,
一个声音在指挥着:“快,端热水来,给太皇太后擦嘴角的血渍,问问王太医看这个药和太皇太后的毒有没有冲突……”屋子里一片慌乱,一个小宫女端着热水急急得走来,差点撞到了清雅的身上,洒出了几滴热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她被风吹得冰凉的皮肤微微缩起,有一种干干的感觉,任回挡在了她看向太皇太后所在的屋子的视线,手往另一边伸着:“您请这边。”
清雅转过头,加快脚步往屏风后走去,她进入一间小小的屋子,门吱呀一声缓缓关上,将那一片慌乱都挡在了门外,
她抬起头,看到栩勉背对着她负着手站着,他站在插着一枝干枯的树枝的花瓶前,细细得观赏着,仿佛一点也不知道她进来,她站在门边,凝神看着他:“皇上您找我有何事?”
“不是朕找你,是有人找你。”栩勉懒懒的声音传来,随着声音他转过身来,鹰隼一样的眼光射过来,他看着她,脸上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起身朝旁边的一个小门走去,推开了那扇门,径直走了进去,
那扇门打开着,仿佛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将呼之欲出的那份慌乱给吞噬掉,
一个柔弱的身影出现在了门边,她缓缓走过来,抬起眼眸,盈盈一拜:“奴婢梅雪参见小姐。”她抬起头莞尔一笑,那明亮的笑容刺得清雅的视线生疼,清雅微微偏过头,觉得指尖的冰凉仿佛要结成了冰,半晌,她说道:“你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什么?”梅雪轻笑着,她用手绢捂住了嘴角,笑得无比妩媚,“就为了你是郡王妃,我的哥哥不能再回来了,你懂吗?”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眼睛里有恨意,她一步一步走近她:“我娘快死了,她只想见我哥哥一面,可是他跟着你的夫君在外面,他有家不能回!你看过一个人眼睁睁得等待着不肯落气的那种哀痛吗?那是怎样的绝望啊,你还问我为了什么?”梅雪嘴角边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一种比哭还难看的神情让清雅心里一阵不忍,
清雅抬起头,直直盯回去:“你就为了这个迁怒旁人,即使那是我的错,你怎么能下得去手?”语气里渐渐有了一些恼怒,
“那是郡王的祖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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