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帐内的人,闻言一愕,随即,一阵阵的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如刘将军这般狠辣,怕是这两地百姓,要发生哗变,汝又当如何处之?”裴喜统兵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将“纵兵抢粮”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的人!虽然往rì类似的事他也没少了干过,但可没说到台面上来。
“杀之!”刘温轻轻的闭上双眼,嘴唇微张,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冰冷的字眼。
“……”
众人惊愕无语,无不一脸奇怪的看着刘温。
“哼,如刘将军这般。还不若裴某先前的计策!”裴喜也是愣了好久,看着刘温,脊梁骨都冒凉气。
刘温声音淡淡。只听他道:“累rì来,可见敌军将领乃是谨慎之人,裴将军所献偷营一策,若成固然可喜,可若不成,如之奈何?”
“哼,再是谨慎。难道还能夜夜谨慎?君有闻夜夜作贼,可有听闻夜夜防贼的道理?”裴喜不屑冷哼。
“哦,对了。末将还有一策,可以不废一兵一卒、一刀一枪,就能解得这壶关之围,只是。末将料定诸位定不会采纳。是以,还是不说了!”正在大家目瞪口呆之时,刘温突然又开了口,轻声说道。
什么?不废一兵一卒、一刀一枪就可退得关外无解的两万大军,这……这怎么可能!强自按捺住心中的震惊,裴喜一字一顿的说道:“刘将军,当知军无戏言,刘将军当真有此一策?如真有。吾等必采纳之!”
张翻也是点头不已。
为这关外大军,张翻可以说伤透了脑筋。若真有如此之策,自己又何必以血肉拼之?采纳,当然采纳!不采纳,那是傻瓜!
“末将自然不会无的放失,说有,自然会有!”刘温头也不抬,嘴角,勾出一抹笑容。不过,这一丝笑容,怎么看,怎么都有一股yīn寒的意味在内。
“还请伯俭教我!”张翻不得不上心,贼人大军压境,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听刘温有策,遂忙问道。
不过,刘温这笑容,怎么……该不会又是……
“决堤漳水,尽淹之!”刘温轻声说道,仿佛,他所说的,是一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面不改sè,风轻云淡。
“决堤漳水,决堤漳水……”屋内众人嘴中念叨着这几个字,慢慢的,一个个脸sè狂变。
壶关,有一流经此地的河流,名为漳水,此正值秋讯之时,真若决堤漳水,未尝不可十关外敌军退去,只是……
“对,就是决堤漳水!”刘温抬起头,帐内众人的脸sè变化,自然脱不开他的双眼,而他,又哪会不明白众人的心中所想,语气中,古波不惊,缓声说道:“漳水堤坝一决,洪水倾泻,敌军扎营之地又颇显低洼,别说他两万的大军,即便是二十万万又如何?如此,不废一兵一卒、一刀一枪,当可退得贼人大军,更可使得其元气大伤,几年内,再无力来犯壶关,诸位,意下如何?”
“疯子,你是一个彻彻底底地疯子!”裴喜跳将起来,指着刘温的鼻子大骂道:“如你所说,漳水一旦决堤,不只是贼人大军,即便是大半个上党,乃至太原,也将完全浸在漳水大水之中,如此,你刘伯俭良心何安?即便是胜了这场仗又如何?我等还不是要背负千载的骂名?疯子,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也怪不得裴喜的反应如此激烈,毕竟他裴家倚仗的就是上党这片土地,真若是被水淹了……要是韩非在这里,怕是会忍不住,一剑将这个刘温劈了!即便是黄刘温再有能力,怕也会忍之不住!
这,也太过毒辣了!
“末将已然说过你们不会采纳。”刘温丝毫不理会裴喜的责骂,平淡的说了一句,闭上了双眼。愿意去送死就送死,唯一一个可胜之策,你们不愿意用,张翻啊,你也休来怪我刘温不尽力了!
“张将军,固守一说,肯定是行之不通,拼粮草,眼下的我们断然不是贼人的对手,不知张将军以为如何?”裴喜见刘温这般模样,也不好再去相骂,打狗还要看主人,毕竟刘温是张翻的人。平定了胸中的不平静,转而问向张翻。
“裴将军所言极是,只是伯俭方才所言也不无道理啊,若是此般袭营,被其有所察觉,怕是大大的不妙啊!”张翻担忧的说道。
“裴某人见过抓贼的,却是没有看过rìrì防贼的,贼人还能通鬼神不成?若是张将军怕了,只消与裴某打个后援就行,裴某愿带本部大军,前去偷贼人营寨,如此,张将军可是放心?”裴喜不屑的看了一旁闭目的刘温一眼,对张翻说道。
“这如何使得?裴将军客将我处,哪能让裴将军你孤身前往,还是……”张翻毕竟是壶关之主,身为主,却让客冲锋陷阵,这,似乎有些说之不过啊。
“哪里来的如此罗嗦?好了,就这么定了,四更时分,看裴某人劫他贼人的营寨!”
……
夜sè笼罩着太行山,遮掩韩非大军的营帐成大片的yīn影,越显得夜sè的黝黑。深夜,万簌俱寂。侧耳细听,除了远处的漳水与掠营而过的风声,更再无半点的声响。
想起几个时辰前的争辩,裴喜微微一笑。想不到,这个刘温还真有几分本事,确实也不枉张翻如此倚重于他!只不过,这人,心肠甚是毒辣,rì后,当小心他一些才是。
“今rì在关上我也看了敌军的大营,说实在的,敌军的士气,相对我军高出太多太多。并且,他们的营垒扎的很有条理。裴某曾仔细观望已久,其布置井井有条,甚是有度,端得不容小觑。夜半劫营。虽以有心算无心,然,实险事也。诸位将军,哪个愿同某往之?”。)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壶关(六)
岂不是等于明摆着告诉敌人,我们是破军营,我们来自冀州,我们是龙骧将军韩非的手下……
高顺脸都气白了。
这帮家伙,一打起仗来,什么都忘记了。
好在阻止的及时,漫天的口号哑然而止,最后,化为一声冲天的“杀”字。
“弩兵上前!掩护大队!”见重装步兵有了动作,张颌也高声喝道。
随着张颌的话音落下,数十手持弩机的弩兵也紧随着大队前进,但是他们步频极快,越过了几排刀盾兵,插到了队列的当中。
这时候,坞堡中地人也反应过来了,他们从坞堡地各处向缺口处赶来,意图堵住缺口,不让敌军攻进坞堡。跑得快的人已经出现在城门口,而此时刀盾军的第一排士兵还没有赶到城门口处。
“长弓兵上前!压制shè击!”张颌一看战况的发展,沉着着调动长弓兵上前压制敌军。
长弓的最大shè程足有二百步,神臂弓的shè称要更远上一点,此时步兵距离城门尚有百步之遥,长弓兵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用弓箭shè击出现在城门处的庄丁。
“第一排!上弦!目标城门处敌军,zì ;yóushè击!”
十名长弓兵立刻张弓搭箭。瞄准城门处出现的庄丁。随着“崩”的一阵弓弦响。十支羽箭飞快的飞向庄丁,狠狠地扎入最早出现在城门处的庄丁身上。这时的距离不过一百五十步。长弓强劲的弹力直接让长箭穿透了庄丁的身体。中箭的庄丁下意识的用手挠着箭杆,踉踉跄跄扑倒在寨墙上。无力控制身体,“扑通”一声闷响,载倒一旁。
坞堡的庄丁应该得到了坞堡头领的严令。必须要死守坞堡,即使最早赶到城门的庄丁已经被长弓兵shè杀,他们还是源源不断的向城门处涌去。
“长弓兵!全体准备!覆盖shè击!五轮速shè!放!”
一排排箭放了出去,百十支羽箭雨点般的洒落在城墙上,战箭支落地时发出的噼啪声、扎入盾牌兵刃的金属音、钻入人体时的闷响。随箭而起的是一片惨呼声,哀叫声,四处躲避的奔逃声。城门处鬼哭狼嚎响成一片。
压制shè击和覆盖shè击不同,压制shè击采用分段式shè击方式,将shè击的弓兵分为几个小部分。轮番shè击敌军。起shè速快,shè击间隔小,主要用于对付快速移动的目标,虽然每次shè出的箭少。但连绵不断的箭却压制了对方的移动。
而覆盖shè击则要求一次xìng把所有箭shè出去。其一次xìngshè出的箭量大,但shè击间隔长,主要对付移动缓慢的目标,如步兵的攻击。现在步军从压制shè击转变为覆盖shè击,就是因为缺口处的庄丁为了冲出城门后速度立刻变慢,使用覆盖shè击可以减缓抵御攻击的准备。
弓弦的响动声接连不断,箭落在城墙和城门处,一声声惨呼连成一片。不时的有三两个中箭的家丁不是从城墙上掉落就是从碎石堆上滚落下来,血迹溅出。沿着大自然的规律从上往下流淌,在这种强劲长弓的压制下,对方训练不足的家丁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在长弓兵拼命阻击扑向城门口处的庄丁时,刀盾兵也已经接近了缺口。
“快步前进!杀杀杀!杀啊!!!”士兵们高声嘶喊,气势恢弘,惊人心魄。
“好!要进城了!”高顺拳头在空中狠狠地一挥。
“公孝,某家也要到前面去了,可别忘记了你我之间的赌注!”张颌看到自家士兵即将进城,想起前番的打赌,心中的战斗之火也燃烧起来,拎起自己的大枪就要往前冲去。
张颌快,但是高顺却是更快!
只见高顺如同猛虎出闸一般,虎吼了一声,两条腿高频率的迈动,一时间,竟以不逊sè于寻常战马的速度冲了出去,嘴中同时高声喝道:“进攻阵型,杀!”
“破军营”的士兵们随着高顺的号令,十人一组摆出了攻击队形,大声应合着高顺的嘶吼,杀气弥漫的喊道:“杀!!!”
“前进!有进无退!杀!杀!杀!!!”将速度发挥到了及至的高顺,后发先至,越过所有的士兵,率先一头扎进庄丁群中,一杆虎头皂金枪舞动如飞,顷刻间就杀出一条鲜血染就的胡同!
“杀!”
冲在最前面的高顺猛然一声嘶吼,手中的虎头皂金枪并高高举起,复又猛然砸下。“嘭”的一声闷响,被砸到的似乎是头领的庄丁的脑袋犹如被木棍重击的西瓜一般破碎开来,红sè的鲜血和白sè的脑浆四下飞溅,高顺靠的甚近,脸上也被溅到不少,可他却毫不在意的伸出舌头,将溅到嘴角边的红白之物舔去,意尤未尽的冲着被他吓得有点发傻的庄丁一咧嘴,露出一个微笑。但这个微笑在那些庄丁的眼中却丝毫没有美感,本来,高顺就是一脸的冰冷,很少见过他笑,这一笑,倒是让他们感觉到面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勾命的死神!
“嘿,十六个了……儁乂,想迎我高顺的酒,可没那么简单!”哼了一声,复又挺枪杀了进去,张郃眼馋他的酒,他又何尝不眼馋张郃的那三招回光返照夺命枪!
“妈呀!”
高顺迥异于平时的表现,让庄丁被激起的勇气一下子又被吓了回去,这些庄丁虽然接受过训练,但他们却没有经历过战争,又何曾见过这种血腥场面。双手一软,兵器已然“当啷”落地,当先一人惊骇的失声喊了一句,向后跑去。随着这个庄丁的逃跑,顿时引起了连锁式的溃退,大批庄丁跟风一般,转身向坞堡内逃去。
“见鬼!怎么都跑了?”高顺愣了一愣,随即他回过神来。看着张郃率领着人已经冲到了城门附近,高顺突然有种感觉,自己若是再不到前面去就没有机会出手了。于是。不想输的高顺用力一扬手手的虎头皂金枪,大吼道:“全军前进!”
高顺身处第一线,再加上他因为指挥陷阵营,步站多过马战,严格说他是步下将多一点,脚下不别人要快上不少,自然也是冲得最快的。他带着身后的士兵,尾随着溃逃的庄丁冲入坞堡,沿着街道就向坞堡的中心杀去。那里是坞堡的核心区域。这个坞堡的主持人和金银细软以及有价值的物品都在那里,那可是出发前他们的主公韩非三令五申要他们务必夺取的,就算是坞堡中的粮食都没有那里的典籍、账册重要。
一直率领着大军追杀到坞堡的中心,看着被大军逼到一处的瑟瑟发抖的庄丁。高顺反倒不着急了。双手捻着长枪慢步的逼向已然丧失了胆气的庄丁,满脸的冰寒。
正在高顺打算怎么杀尽这些人能尽兴时,一道身影突然在他身边蹿出,一往直前扑进了庄丁人群中,不管三七二十一,手中的长枪烂银矟大开大阖,对着面前挡着他前进道路的敌人用力就是一顿猛刺,长枪的锋利枪尖立时将正对着他的三名庄丁喉咙刺穿。然后这道身影踏前一步反手又是一击横扫,枪尖两侧锋锐的刃口划开空气。划破衣甲,一枪之威,五人又划开肚腹!这八人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气绝身亡,敌我双方对这人这高效的杀人手段都有些震惊。
“儁乂,你……不带这样……”看着那熟悉的身影,高顺顿时急了,见张郃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哪还顾不上去说什么,更别谈怎么杀了,虎头皂金枪上下纷飞,没头没脑的扎进人群,大肆的刺杀着。
虽然主将的威猛是对下属的激励,但对于那些庄丁却只有胆寒。两个身高七八尺,面sè因为杀户而显狰狞,下手狠辣的“绝世凶人”(在惊恐的庄丁眼中,高顺和张郃没什么两样)对这些压根就缺少战场历练的庄丁是拥有极大的震撼力的。而且还有八具尸体为张郃的凶狠做了注脚,这些庄丁双股战栗,手一松,兵器顿时坠地。
张郃的武艺当属一流,自不消说,即便是高顺,武艺在二流之间,但也要分对谁,眼前这些家丁的存在,在他的手上,也根本找不到一合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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