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吟觉得自己一时置身于云端,随风飘曳,苍穹浩淼无涯无际,一时又置身于汪洋,跟着浪涛的起伏而起伏,绵延不尽无止无息。这些感觉,交叠成了欢愉,而欢愉中又挟着些痛楚,恍恍惚惚有如梦境,真真切切明晰眼前。
“活着,就是为了感受活的过程中,遇到的一切美好事物,就如天地间这清风雨露,艳阳晴空。修仙,就是为了能更长久的享受这些和你的记忆,那些或好或坏,但回想起来会让你欢喜流泪,觉得这一生没有虚度的记忆,那些七情六欲!”
字字句句,言犹在耳,而当初说这些话,让她仰望的那个人,此时此刻陪她一起活着,一起体味七情六欲,铭记他们的人生。
韩吟辗转迎然的挺了挺身,将慕十三的腰扣得更紧些,在彼此微急的喘息和轻吟中,听见了他稍显快促但沉稳有力的心跳,也感觉到了他体内爆发出的劲韧力道,和着他的体温,他的气息……
心里,满满的全是他。
“韩吟……”哑声唤着她的名字,慕十三俯下脸,有些用力的吻噬着她的肩颈,匿藏的眸色深沉到了极点,而他律动的速度和力道也在不断加快,用一种奔涌的热情,放纵的狷狂,带着她一起在滔天的烈焰中纵横驰骋。恣意燃烧。
这一刻,两人已情迷意乱,彼此的相拥愈来愈紧,交缠的姿势也愈来愈肆意张扬,喘息、呢喃和轻吟止也止不住的回荡在了天地之间。
纵情欢娱。抵死缠绵。
浓欢意惬之际,不知时年长短。
当天地终于静寂下来时,流云飞散。月光重回了大地。
皓洁的月色下,韩吟舒展了绷紧的身体,像含苞的花朵在夜色里缓缓绽放。
她的思绪犹在迷离中沉浮。姿态却慵懒而妖娆。眸光里带的也满是水致致的滟潋,荡人心魂,诱得慕十三不觉又俯下了脸,轻轻的含住了她的唇。
两人都没有再言语,只是相拥着,倾听彼此的心跳。
激情退去,柔情愈浓。
眼饧骨软间,韩吟无意识的勾起了慕十三的一缕墨发。在指尖轻轻缠绕,缠着缠着,竟连她的发也绕了进去。拆解不开,也无心拆解。
这就是所谓的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吧。
慕十三会意的对着她懒懒一笑,捉了她的手,掌心相抵,十指紧扣。
这是……
韩吟的唇角跟着扬起一抹惬意而又满足的浅笑,微蜷了身,十分心安的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之时,她先听见忽远忽近的啾啁鸟鸣,间或还有极其轻微的淅沥水响,睁眼一看,天际挂着月的疏影,晨曦来临。
转眼,发现慕十三不在身旁,她便懒懒的坐了起来,赤着足,抱着轻覆在身上的衣裳去找他,结果在不远处的湖里,看见了他隐在晨雾中的身影。
韩吟揉着眼睛走过去,打了个呵欠道:“你醒得好早。”
慕十三回过身来,看见轻雾缭绕中她犹自睡眼惺忪,抱在怀里的衣裳简直七零八落,压根就遮不住她那白洁的肩颈和笔直修长的双腿,含笑的眸光便不觉深沉了一些,对着她勾了勾手指道:“过来。”
“水很冷么?”修仙后不太怕冷,可是潜意识里,韩吟总觉得秋天清晨的湖水应该是彻骨冰寒的,于是往前走了几步,伸足去探那水温,待发现仍像昨晚那样温温润润,她便兴致盎然的淌下了水去。
不过,下水以后,怀里的衣裳要怎么办啊!
韩吟这才从宿醉和困倦的迷糊中醒过神来,愣在了那里,再想起昨晚的沉迷放纵,她的脸就一点一点慢慢的烫了起来。
呃,昨晚真的做了那种羞人的事情么?
答案是显然的,因为她已经觉察到了身体的些微异样,可能是修仙的缘故,她体质较好,没有过分的酸软无力,但是对比寻常,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她当然没有后悔,心里甚至甜蜜喜悦,可是总归有点小窘,因为她后来好像纵情恣意过了头,那个那个……
还没想好是坦然的走到慕十三面前,还是先捂一下下脸,她就被慕十三给惊艳到了。
他清俊好看的脸上漾着一抹浅浅懒懒的笑,染着湿意的墨发一半束着,一半垂在肩头,颀长劲韧的身体半浸在清澈的湖水之中,唇如带露,眼似含星。
好吧,韩吟觉得她要更正一下自己的感受,事实上她是先惊艳后惊慌,手里犹自抱着的衣裳不知道是要先遮自己好,还是先遮他好,只能红着脸微窘道:“那个……你不要再走过来了好不好……”
她这才欲哭无泪的发现,原来湖水太过清澈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尽管昨晚他俩已经裸逞相对了,可是她喝醉了,而且月色朦胧,醉眼朦胧,嗯,换句话说她什么也没看清,所以一大早起来就直面这种若隐若现的旖旎春色……
韩吟在想不知道会不会长针眼,或者她干脆假装宿醉头痛再倒回去睡个昏天暗地?
转念只在一瞬间,慕十三却已然走到了她的身前,她就只好盯他的脸,盯他的脸,使劲的盯他的脸,要克制住不让目光乱瞟,眼角余光也不行!
“我脸上,有花么?”慕十三被她这种难得的手足无措给惹得轻笑起来,调侃了她一句,指尖就抚上了她的肩头,轻轻一抹后问她道:“还疼不疼?”
韩吟微微垂了眼,瞧见了自己肩上那点点暧昧的红痕。脸上又有些烫,跟着摇了摇头:“不疼。”
她以为他问的是这吻痕,下意识的就这样答了,等瞧见他眼里的笑意转浓,隐隐带着点不怀好意。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可惜,迟了。
慕十三的唇角勾出得逞的笑,已经伸手去勾她怀里的衣裳了。
不行!
韩吟又很难得的抱着衣裳如抱金砖。宁死不愿意松手了,结果脚下一滑,连衣带人的跌进了他的怀里。被他反抱住了。
她的后背毫无遮挡的紧贴在了他的身前。两人相拥的姿势暧昧难言,最要命的是她此刻酒醒了,不再迟钝,那么他身体起的反应变化,她自然感受清晰。
正要抗议,他就已经吻上了她的背,那种酥麻中带着奇痒的感觉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轻吟出声。
“不许躲。”慕十三语声低沉诱惑。单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扯下她怀里抱的衣裳扔到了一旁,随后修长的手指就肆意的游走在了她的身上。
唔。既然已经不再疼了,那么可以继续吃了吧!
天知道他压根就不是醒得早。而是一夜都没睡好不好,看了一夜她恬静的睡颜,而且为了不搅醒她,让她好好休息,他三番两次跑到湖里泡着真是一件惨无人道的事!
慕十三的目光渐渐的迷离深沉起来,吻也愈来愈深情缠绵,再次将韩吟带入了那意乱情迷,飘然欲仙的境地。
……
陶然无忧的日子过得总是特别快,韩吟喜欢这僻静秀美的山光湖色,两人足足在这里逗留了小半个月才相携离去。
难得清静相处,他们还不想这么早回洞天仙府,于是很无良的将徒弟什么的都抛在了脑后,接下来的数个月里,不论是繁华的城池还是穷僻的乡壤,名胜古迹或者险恶山水,九原大陆四处都遍布着他们的足迹。
然而两人尚未成仙,悠然尚早,日子不能总是这么过下去,他们最终还是很无奈的要回到洞天仙府,因为楚夫子年岁已大,活不了几年了,膝下需人承欢,而轩辕夙那几个小徒又年纪甚幼,想要他们顺顺当当的修至丹成,免不了还要悉心教导。
临回前的那一天,韩吟旧地重游,先与慕十三到了从前收养她的婆婆坟前烧了纸,上了香,拜祭了一番,紧接着又去了临渊城。
看见昔日的吉祥酒楼已然换了掌柜,她有些讶然的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的胖掌柜竟然因为家里失窃,丢失了生平吝啬下的大半钱财而心痛至死,命归了黄泉。
这样不值得的死法,让韩吟不知道该苦笑还是该叹息,颇有一些物事人非的感慨,然而这是身为修仙之人必然要面对的,她没有亲人,孤苦无依,反倒免去了许多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倒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吉祥酒楼里还有她相识的一名旧伙计在,不过五六年的光景过去了,就算告诉那伙计她就是从前那个面黄肌瘦,总是被克扣工钱,后来一怒之下狠揍了胖掌柜一顿,撒腿逃走的少年,那伙计也绝对摇头不信,因此韩吟什么也没有说,在与慕十三小饮了两盏后,搁下了一锭银子的赏钱就飘然而去。
到得城外,她流离失所时栖身的荒庙尚未坍塌,只是更显破败了,不但过往行人绕道而走,连乞丐都不敢在里头歇宿,恐怕要不了三两年,也该变成一片荒芜之地了。
站在庙门前,韩吟心里止不住的庆幸,幸好有慕十三,他是会长长久久陪着她的,不离不弃,然而她心底仍然有压抑许久的隐忧,一直没有说出来,此时见景触情,不免心事重重,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慕十三同她早有十足默契,看见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有事。
韩吟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你已经修到了坐忘境界,还有多久就能飞身成仙了?”
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事,一直没考虑好要不要问,但如果此时不问,继续梗在心里,难免会变成心结,有碍修炼。
慕十三微扬了眉,瞧了她一会,一时没有言语。
韩吟愈来愈忐忑不安,但不想妨碍他的飞升大事,最后还是若无其事的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随口问问而已,你要飞升了,就在仙界等我好了,没准要不了二三十年,我就可以去找你了。”
她嘴里说得轻松,心里却十分沉重。
先别说二三十年她能不能修成仙吧,即便能够,那么漫长的岁月,没有他在身边,她不敢想象思念会泛滥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这样的心境会不会影响她成仙。
“笨!”慕十三终于轻笑出声,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你不知道就像升仙劫一样,何时飞升是我能够控制的么?只要到时我没有引动太多的天地元气,扰乱此界的万物生息,那么我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等着你一起飞升成仙。”
韩吟心里一块大石顿时落了地,欢喜的抱起他的胳膊道:“真的?”
慕十三似笑非笑的逗着她道:“假的。”
“真的!”韩吟一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在逗她,然而还是有些急了:“你要再敢说是假的,我就……我就……”
慕十三不怕死的继续挑衅:“就如何?”
韩吟眼里忽然笑意流转,踮起脚来就猝不及防的吻上了他的唇,堵住了他所有的言语。
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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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嘞~
开始写得死去活来,后来写得收不住字数……
我觉得下一次,我还是清水到底吧!
嗯,小清新什么的最有爱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情愿的喜事
幽密的竹影斜斜的投射在了窗前的粗木案上,替那些搁放得满满当当的金珠玉饰和大红的锦绣衣裳遮下了一道浓重阴影。
韩吟托着腮坐在案前,目光有点愣。
她身旁,柳妖惜惜正在兴高采烈的说话:“这些首饰都是我和静夜两人用心替你挑选回来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嫁衣呢,本来应该你亲自绣,可是我想你大概不会,偏偏我们两个也不会,只好去绣品铺子里买现成的了,你看看还合不合意,要是觉得不好,可以再换的。”
韩吟越听感觉越惊悚,可是再看惜惜那等着被夸奖的欢喜模样,会打击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她只能窘道:“这就是你们说要给我的惊喜?”
惊是有了,喜却未必!
怪道先前轩辕夙一个劲的对着她挤眉弄眼,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对呀!”惜惜还欢喜着:“夫子挑了好些吉日呢,说你们回来时撞上哪个吉日,就哪个吉日成亲。可巧,后日就是他挑的一个吉日,不用再等。”
韩吟就跟被雷劈了一下,神情惨不忍睹:“可是……可是我才回来,你们就突然告诉我,我要成亲……这也太惊喜了一点吧,我好像没法接受……”
“咦!难道你不想成亲?”惜惜总算觉察到了她的不情不愿,好奇怪道:“你不是很喜欢慕十三么?”
韩吟窘道:“喜欢和成亲没关系吧?”
“怎么会没有关系?”惜惜更纳闷了:“喜欢一个人,不是就会想要嫁给他么?”
韩吟眨眨眼:“我们是修仙啊!只有双修这回事,哪有成不成亲的说法。”
她修仙之后,就真的再没想过成亲的事。总感觉很不协调的遥远。
沉默了许久的江静夜,终于凉凉的撂出了一句犀利的话:“对你们两个来说,那还不是一码事?”
好像,是这个样子……
他俩不像别的修仙,双修只是找个互有助益的结伴道侣。彼此间你侬我侬的情意,同成亲也没有什么两样了。韩吟忽然醒悟过来,她不是不欢喜同慕十三成亲。而是不欢喜这种很私人的事情,却早就有人替他们安排好了,她和慕十三竟然最后才知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概就是如此吧。感觉就像被凑合到一起的,而且还有很多人在旁等着看热闹,完全的身不由己。
韩吟苦笑道:“你们怎么会想起要替我和十三操办婚事的?”
“这个嘛!”惜惜偏着脸想了想:“夫子提起的啊,还说可以先替你们预备好了,到时给你们一个惊喜。”
楚夫子在洞天仙府里待了三年,为了替轩辕夙他们解释疑难,也看了不少修仙的典籍,对修仙界的事也略有所知。不至于这么拘泥俗仪,非要他俩成亲。再者,他一向都是洒脱明理的人。就有这份心,也应该会事先找他们商量。问清他们的意思,仗着长辈身份包办小辈的事,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韩吟越发狐疑:“夫子又怎么会想起这事呢?”
惜惜不以为然道:“这我哪里知道啊!没准夫子想在有生之年抱上曾外孙儿,因此替你们着急,也是寻常有的事。”
江静夜却在旁边摇头:“夫子瞧见公子安然回来,欢喜都来不及,一时半会的,哪里会想到曾外孙儿身上去。”
听这话里的意思,她好像清楚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