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六子说的呀!咳,他也是听从前给酒坊送野果的那几个人告诉他的!”简阿贵不疑有他,想也没想,赶紧回答道。
“哦——”林初荷拖长了声音,突然敛去笑容,沉下脸道,“你们既然知道我的酒坊明天要开张,却偏偏选在今天来闹事。那谭大娘在我家门前跟杂耍似的,恨不得把十八般武艺全都使出来才舒坦,惹得街坊四邻连活也不干了,都在这儿瞧我家的笑话。你们家求人帮忙的方法还真是与别不同,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专程来膈应我,给我找不自在的呢!”
“老娘就是不让你好过,就算是立时死了,也要拉你垫背!”谭氏拼命挣扎着想跳起来,无奈简兴旺的力气实在太大,将她摁得严严实实,竟丝毫无法挣脱。
“你少说一句吧,还嫌不够乱?”简阿贵发了急,指着谭氏大声道,紧接着,又转过身几步跨到林初荷面前,哀恳道,“丫头,你千万别误会,我们没有那个意思,真的……”
“简大伯,你也不用解释了,你们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咱们彼此都很清楚,你和谭大娘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软硬兼施,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既不住在你家里,自然用不着再吃你这套。”林初荷笑嘻嘻地道,随即话锋一转,“想要我帮忙,这不难……”
简阿贵被她丝毫不给面子的数落一通,原本已经失去希望,万念俱灰时忽然听到这句话,不啻于如闻天籁,也不等她说完,立刻满脸堆起了笑,伸手就想拉林初荷:“荷丫头哇,大伯就知道,你是个最善良,最懂事的好孩子,都是我家没福啊……”
林初荷朝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微微一笑道:“简大伯先别急着高兴,要我帮忙的确不难,但问题就在于,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与你家非亲非故,又从未受过你们的恩惠,何必上赶着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徐老爷他们,一个个儿非富即贵,我算哪根葱,说出来的话可未必管用啊!到时候事情没办成,我反而被你们在背地里埋怨,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简阿贵怔了怔,就略有些迟疑地道:“丫头,你是不是……有啥要求?”
“要求么?”林初荷轻笑出声,“倒的确是有一个,并且,对你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件难事,只需动动嘴皮子,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罢了。就看你们愿不愿意。”
简阿贵再次看到希望,忙不迭地点头道:“你说吧,只要我们能做到,那指定是没二话的!”
林初荷指了指兀自赖在地上满嘴粗言秽语的谭氏,慢悠悠道:“很简单,我要她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我道歉,并且,还要将自己的错处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讲明白。你们可千万别打量着三言两语就能混过去,你们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让老娘给你道歉?!”谭氏听到这一席话,气得几乎要浑身爆裂,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嚎叫道,“你也配!死丫崽子,也不瞅瞅你那德行,你也不怕折了你的寿!老娘就算是当场死在这儿,也不会跟你这个小|婊|子低声下气!”
“谭大娘还是那么硬气。”林初荷噗嗤一笑,再不搭理她,转过身对简阿贵道,“简大伯,你可要弄清楚,我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我一不要你的钱,二不要你的物,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们倘若都没法子答应的话,那我也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当是你们今天没来过。言尽于此,该怎么做,你们自个儿慢慢掂量吧。”
简阿贵很为难,低头瞅瞅谭氏,又看了看简兴旺和简吉祥,忽地蹲下身,对谭氏道:“这不是开玩笑的啊,要不,你就给服个软吧……”
“你做梦!”谭氏当头啐了他一口。
简吉祥扭头望向林初荷,低声道:“妹子,要不,我替我娘给你赔个不是?”
“我说过,别想糊弄我。”林初荷死死地盯着他,目光里不带一丝感情。
场面顿时僵住了,赵钏儿在旁边抱定了看好戏的心态,时不时发出一声嗤笑,李氏本想过来劝林初荷两句,见自家闺女脸色并不好看,不像是开玩笑的,心里便怯了,只呆在原地不动。简阿贵几个面面相觑,就连地上的谭氏,也收住了骂声,只在喉咙里仿佛万般委屈似的抽噎。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苏婶子扬声道:“哎,到底儿咋说的,你们倒是给句准话呀!人荷丫头可还忙着哪!”
林初荷伸展了一下胳臂,冲简阿贵抿了抿嘴唇,笑道:“拿不定主意?没关系,你们可以回家去慢慢商量,若是不愿意的,你们也用不着再来了。明儿个我酒坊开张,我不想看见你们,你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这会子我要去做自己的事,你们请便。”
说罢,真个拉着赵钏儿和李氏,又冲林家槐两兄弟拧了拧头,示意他们跟自己一起朝半山腰走去。
眼见着他们几人越走越远,戏已落幕,围观的街坊四邻也都纷纷散了。简阿贵几人站在原地呆了半晌,叹一口气,拉起地上的谭氏,也朝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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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进了小山居,发现场子和四间屋子已经由曹广森领着几个伙计收拾得干干净净,门口的牌匾上蒙着红布,木架子和石头酒缸上也绑了红绳,虽说朴素,却也着实有几分喜气。
“现在才来,还没开张你就想躲懒哪!”曹广森笑呵呵地跟林初荷打了个招呼,“准备功夫都做的差不多,剩下也没啥再需要你动手的,你四周看看,要是没问题,就好好歇着吧,明儿咱开张,且得有一通忙的哪!我下山一趟,晚上不去你家吃饭了。”
他说完便出了酒坊,林初荷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见的确没有什么纰漏,便拉着赵钏儿和李氏他们在院子里坐了。
“妹子,你还真打算帮他们?”赵钏儿屁股刚挨着凳子,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还管他们是死是活干啥?这不都是自个儿作出来的吗?活该!”
“我就是觉得,这事儿闹得有点大。”林初荷笑了一下,“我是真不想管,而且,我说的话,也不一定管用,只是无论如何,徐老爷那边儿,我还是应该交代一声才对。嫂子你也别太担心,我估摸着,让谭氏那人跟我赔不是,比要她的命还难,这事儿啊,未必能成呢。”
“荷丫头,我听那姓简的说,你认识县太爷的公子,这是咋回事?”李氏的注意力则完全放在这上头。
“我……”
不等林初荷说话,酒坊里一个叫郑威的伙计走了过来。
“荷妹子,外头有个人找你。”他笑嘻嘻地道,“穿得可富贵哪,还带着随从,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
今儿还真是不消停,一拨一拨地来人,真够热闹的!林初荷有些疑惑地站起身,跟着郑威走出小山居的门,迎面就看见一张笑容灿烂的脸。
二更~
第198章帮还是不帮
正文 第199章留客
第199章留客
“你在这儿干什么?”林初荷微微一怔,来不及想,就冲口而出地问道。
来人正是青怀县令乔文山的独子乔朗,他立在酒坊之前,着一件松花色的云纹锦袍,神采飞扬顾盼生辉,眉眼间全是笑意,春风般和煦融暖。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手里抱着包装精美的尺头、礼盒等物。
严格说起来,这人其实也没做错过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将药汤泼在了林初荷身上,但论到底,那也不过是无心之失,算不得什么大事。可不知为何,林初荷每每一瞧见他,就不由自主地觉得脑仁疼,简直生怕下一刻,这家伙又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来。
她的态度可着实算不得友好,不过乔朗似乎并不以为意,笑呵呵地冲她拱了拱手,朗声道:“林姑娘,好久不见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林初荷瞪他一眼道,“寒鸣山离青怀县城路途迢迢,你可别告诉我你是顺路上来观光游览的。”
乔朗抿唇灿烂一笑:“姑娘也知山路难行,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可否请姑娘给碗水喝?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慢慢说不迟。”
林初荷撇了撇嘴。
她是真心不想让乔朗进小山居。这会子李氏、林家槐和赵钏儿都在酒坊里坐着呢,她这样贸贸然领个男人进去算怎么回事?这可是青怀县令的独子啊,被家里人瞧见了,就算她浑身长嘴,只怕也说不清!
可是……这家伙不来也来了,总不能把人堵在门外头吧?不少字
左右无法,她只得稍稍往旁边让了让,不情不愿地道:“进院子里坐吧。郑大哥,麻烦你沏壶茶来,我那间屋子里有前儿曹师傅买的六安瓜片。”
郑威答应一声去了,乔朗笑眯了眼,跟在林初荷身后走进小山居。
听说有人来访,李氏和林家槐他们一早已经迎了过来,猛地抬头便见林初荷身后多了一个衣着不凡器宇轩昂的年轻公子,身后还有随从相护,纷纷大吃一惊。
“荷丫头,这是……”李氏有点发愣,也不知道招呼人坐下,只管张口结舌地瞅着自家闺女。
乔朗倒是落落大方,冲李氏恭敬做了个揖:“大娘你好,在下名叫乔朗,是林姑娘的……朋友。”
“乔朗?”赵钏儿记性好,一听到这个名字,惊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拉过林初荷道,“他就是简阿贵说的那个人?咱县太爷的宝贝儿子?哎呀妈,你还真认识他啊,我还以为那简阿贵是张着臭嘴胡咧咧哪!”
头疼……林初荷以手扶额,无精打采地颔首道:“只是认识,并不熟悉,哪里就算得上是朋友了?”
说着,她又转向乔朗介绍道:“这是我娘,我大哥和我嫂子,那是我弟弟。话说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乔朗与诸人见了礼落了座,郑威也将茶送了过来。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听说林姑娘已经离开了小叶村回到家,自己的酒坊不日便要开张。你我相交一场,于情于理,我自然都该来道贺。”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那两个小厮将手中的礼物搁在桌上:“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不算什么好东西,还请林姑娘不要嫌弃。”
赵钏儿往桌上一瞧,立刻张大了嘴:“馥香阁的胭脂水粉,百味斋的点心……还有那几个尺头,全都是贵价货啊,这还不算好东西?”
“嫂子!”林初荷回头冲她皱了皱眉。
话说这些个富贵人家的子弟,是不是专喜欢给人送礼物啊?上一回她跟着简阿贵去县城买泥鳅苗,只不过是在沧波楼与乔朗恰巧遇上,回头他便让人送了一大堆东西去客栈,差点害她倒大霉,今儿个又来?果然是有钱没处使啊!
“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乔公子还是收回去吧。”她把桌上那些个礼物盒子往乔朗的方向推了推。
“林姑娘,你怎地如此见外?”乔朗挑了挑眉,似乎略略有点委屈,“朋友之间互相赠送礼物,原本就是很平常的事……”
“我们不是朋友。”林初荷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小小民女一个,高攀不起,再说,每次乔公子都送这样贵重的东西,以我家的家底,根本无力还礼。”
“不用还礼,不用还礼的。”乔朗连连摆手,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情态,“是我自己想要送林姑娘这些礼物,姑娘你只管踏实收下便好,千万不要再推却了。朋友相交贵乎诚,这些身外之物,姑娘又何必太过计较?”
真是不知柴米贵的阔少爷啊,你可知这些东西若换成钱,够林家一户舒舒坦坦地过好几个月了?
林初荷懒得和他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抬眼瞅了瞅桌上的东西,便道:“我知道乔公子是一番好意,我看不如这样吧。点心留下两盒,给我弟打打牙祭,胭脂水粉……也留下一盒来给我嫂子用,其余东西,还请乔公子收回去。乔公子往后若得闲来寒鸣山上转转,我们无上欢迎,但千万不要再带任何礼物了。”
“我还能再来?”乔朗眉开眼笑,“好,好,我知道了,一定是我送的东西不实用,下一回,我先跟人打听打听,再另外你们能用得着的东西。”
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怎么就跟他说不清了?
林初荷觉得脑袋疼得愈发厉害,太阳穴突突突跳个不休,一挥手,迫不及待地结束这个话题,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离开了简家,自己要开酒坊了?”
乔朗脸上现出一丝得意:“家父是青怀县令,要打听一个人,并不是难事,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林姑娘,我隐约也听说,你是被姓简的那一户给逼走的,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节?他们若欺负了你,你不必害怕,我必然想办法替你讨回公道的。”
他这样一说,倒刚好提醒了林初荷:“我正好要问你,简家酒坊这些日子常有官兵在周围走动,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是。”乔朗痛快承认道,“他们对你不好,自然该得些教训,这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行了吧你。”林初荷瞪他一眼,“他家虽算不上好人,却也不敢做什么欺诈之事。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你往他们头上安,最后注定了是不了了之。到时候,简家人四处吆喝,说我与权贵勾结,落井下石的害他们,我成什么人了?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也别让那些个官兵再去简家生事,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好吧。”乔朗似乎有点丧气,但终究是点了点头,“林姑娘,我今儿是专程来给你道贺的,你不要老是绷着脸行吗?好歹给我个笑。这山路上不得马车,我可是生生走上来的,累得我够呛,这会子还饥肠辘辘哪!”
李氏闻言,连忙就道:“要不乔少爷晌午就留在我们这儿吃饭吧。我们家房子小,不好招呼人,中午就在这酒坊里凑活一顿。只是我们平日里吃的是粗茶淡饭,也没啥好招待你的,你别嫌弃。”
“娘!”林初荷无语地看向李氏。
“咋的了?”李氏一脸无辜,“人山长水远来一趟,咱请人吃顿饭,不是该当的吗?”
乔朗立即又高兴起来:“求之不得,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氏立即拉了赵钏儿去准备,林初荷在桌子旁坐了一会儿,也没什么话可跟乔朗说,干脆让林家槐陪着他,自个儿也进了厨房。
中午这顿饭,李氏可算是下了血本,将原本请席要用的食材都拿了出来,说是反正明天也用不完,到时候浪费了,反而是糟蹋东西。她在后院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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