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兮兮的微弱的声音开口,“我好像发烧了……口好渴……”
不是吧?!她身体抵抗力也真是够差的了!
孔方连忙把手搁在了她的额头上。
好烫!
“是不是发了好大一会儿了?”他皱着眉,一边去翻找那个药箱。
“我也不知道。感觉到冷的时候,就醒了。然后就觉得浑身没力气,还有点酸痛……”
“小笨蛋啊!”孔方叹口气,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根体温计,交给她,“快量量体温,我去倒水。”
三十八度!
孔方刹时感觉自己养了个孩子似的。身边有这么个迷糊又不太会照顾自己的女人,还真是不费心都不行。
“快点吃点退烧药。”他把她扶起来,递给她一片退烧药,“有没有感觉其他不太舒服的?”
“没有……”
“先把这药吃了退热。休息一下,如果还不行的话,就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她皱皱鼻头,“头疼发热多普通啊。不去!”
“好了,别说话了。快吃药!”看来,回头是要好好把她拐到医院里做个全面的体检才行。这身体素质真是堪忧。
吃好了药,喝了点热水,头上也渗出了丝丝薄汗,钱曼妮这才感觉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心里踏实了不少。但是,嘴巴里呼出的气依旧灼热,身体还是酸软无力。就两个字:难受!
“阿姨是不是不回来了?”孔方看看墙面上的时钟问。
“可能吧。可能是住在舅舅家了。”她躺平,裹紧了被子,“你回去睡吧。大半夜的,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他想了想,而后没有经过她的任何意见,就弯下腰,拦腰抱起了她。
“干嘛?”她不解。
“到我房里去睡。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简直是霸权主义,强权政治了,说话间,他已经关了灯,合了门,拐进了隔壁。
“不要!”她努力的抗议,“这算怎么回事啊……不要!这可是在人家家里……”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怎么睡,别人管得着么?”孔方把她放到床里侧,自己也不客气的躺了上去,关灯。
“喂!”还好,就算外面的月亮越发的明亮,也照不到床边,所以,她不再担心自己的脸红会被发现,说话也大胆了些,“你别这么霸道!”
他轻笑,“是你假学道罢了。快点睡,等会儿如果还不退烧的话,咱们就去医院。”
“那……那你离我远点……”
“床就这么大,你想让我离你多远?”
“那……那也不要贴着我!我热!”
他笑,“热就对了。发了热才能退烧!”
“我……你离我远点,别动手动脚的!”
“谁动手动脚的啦?我这是帮你拉好被子!”
“不用!我手还好好的!你手脚给我摆正喽!别给我乱动!”
“我又不是木乃伊!你要求太苛刻了吧?”孔方得寸进尺的,更加拥紧了她滚烫的身体。
她卖力的用小手推着他的身体,“去一边儿去!我可是生病了,难道你也想生病不成啊?”
“听说发烧过给别人了自己就会好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不介意你过给我。行不行?要不要催化一下这个过程?”
他邪邪的凑近,盯着她的眼睛,眼神中的意味却不言自明。
她慌忙闭紧了双眼。晚上在小溪里的一幕幕太火辣,她可不想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床上——来重温旧梦。
“我要睡了!”她急急的补充了句。
他轻笑了声,也去除了开玩笑之心,躺平。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虽然情况实在是情非得已,但事实毕竟是事实。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紧贴着身体,盖着同一床被子……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她很紧张。
她觉得心跳的实在太快,几乎收不住了。
睡不着。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那么近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她不可能睡得着。
于是,她决定挑战一下盖着棉被纯聊天的高尚境界。
“……你困了吗?”她怯怯的开口。
“嗯,有点。”他回答的有点含糊,听起来好像真的有点困了。
“哦……”她失望的住口。
“怎么了?想说什么?”他侧过身,脸对着她的脸。手,在薄被外,搭在了她的腰上,只惹得她一阵心慌。
“我……你先睡吧。”她紧张的又绷紧了神经。
“我又不是贪睡的人。你要是不想睡,我可以陪你聊聊天。”
“哦……”她僵硬了老半天,才找到了话题,“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你这么会照顾人?你做饭也好吃,也懂得看扭伤,生活常识也这么丰富……我们公司那些和你差不多大的刚毕业的新人,基本都是生活白痴呢!虽然大家基本上大学也都是住校,可跟你这些本领的培养可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记得我刚大学毕业的时候,也是生活白痴一个,后来才在租房独立生活的过程中才懂得买菜做饭,柴米油盐的。……人家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你以前就是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明明就是纨绔子弟嘛!你说,你是怎么才练就的本领呀?还是说,你天赋异禀?!”
他笑笑,有些得意,带点嚣张,“你自卑了?看我这么完美,你嫉妒了?”
“呸!去你的!”她轻嗤,不屑。
他笑得开始暧昧,“嗯……像我这么完美的人,本来是不该食人间烟火的。可是,一想到还有个凡人需要我拯救,所以,我就准备好,下凡了!怎么样,这个答案怎么样?满意么?”
钱曼妮轻哼了声,干脆翻过了身,不再理他。她还真是第一次见识到他这么厚脸皮的一面。
他也顺势从背后贴紧了她,放在她腰上的手也略微紧了紧,总算以比较正常的口气说话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老实交代吧。我自己喜欢运动,所以这些基本的跌打损伤,还是能处理的。至于什么家务啊,做饭啊,照顾人啊,这都是磨练出来的。我很小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皇帝,直到十岁的时候,我妈妈生了一场大病,很严重的大病。爸爸要上班,奶奶就带着我回家里去住。看着妈妈那个样子,我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我妈妈算是个女强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这么虚弱的样子。所以,跟着奶奶的样子,我也开始学习怎么照顾人,甚至包括怎么熬粥,怎么炒菜。我记得我第一次炒的菜真的很难吃,放了好多油。我根本不知道生病的人是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的,可是,趁着奶奶不在的时候,我还是帮妈妈做了一顿很难吃的饭。不过,我妈很给面子,她一直说,真好吃,说,儿子你长大了,真厉害,都能保护妈妈了……那时候,我别提多高兴了!后来,妈妈真的把我炒的很难吃的菜给吃完了。”
“很久之后,我长大了,懂事了,才明白,那根本就是我妈在骗我。她因为爱我,所以骗我。无论儿子做的菜多么难吃,父母总会说好的。正因为这样,我才开始认真的研究怎么做饭。不过,慢慢的,也真的爱上了做饭这件事。看着自己爱的人吃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那感觉真是难以表达……”
他微顿了下,接着说,“所以,我也特别喜欢做东西给你吃。我喜欢看你那种开心的样子……”
没有华丽的言语,只是最质朴的生活语言,一件件生活里家长里短的小事,却让钱曼妮感到了无比震撼的惊人力量。
有些时候,情话,不需要花言巧语。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一个简单无声的关心动作,就足以让人感动落泪。
她的眼睛湿润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不仅仅是因为他把她无意间划到了他“爱的人”这一个圈子,更因为一个十岁的孩子那纯洁透明的一颗心。
或许,亲人之间的表达比情人之间更加隐晦,更加说不出一些肉麻的话,可那种默默的付出,和爱,却足以让人动容。
反倒想起来,她对自己的生身父母却亏欠的太多。他们爱她,她知道。只是,一直,无以为报……
她翻过身子,伸出手,抱住了他。头也窝在他的脖颈间,喃喃道,“你比我懂事的要早多了……我小时候别提多顽劣不堪了,整天和钱凯西调皮的没个正形。那时候,我奶奶总是抱怨我爸妈,说他们为了自己的事业,疏忽了对我们的管教,都成了野丫头了。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让我爸妈放心过,也没有亲手做过一顿饭菜给他们吃。……这一点,我应该像凯西学习。她比我做得好……我太自私了……”
他的下巴轻轻的磨蹭了下她的头顶,柔声道,“你不自私。对父母而言,只要子女过得好,他们就满足了。你这么努力,坚强,能干,你爸妈一定会很为你骄傲的。父母和子女之间,从来没有谁欠谁的说法。只要心里有对方,也就足够了。不过,你若真的这么想,等日后有机会,就多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好,而不需要自责。你是个很懂感情的人。……你看,你对林阿姨多好啊!”
她沉默了。没有回答。
他问,“累了么?”
“嗯。”她翻过身,放开他,躺平身子。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在出汗了?”
“嗯。”
“要不要再喝点水?渴不渴?”
“不要了。刚喝了水。不渴。”
“感觉好点了么?有没有觉得温度降了点?”
“嗯。好多了。早点睡吧。我都说我没什么大事了。”
“好吧。”他又帮她拉好了被子,叮嘱,“就算热也不要乱踢被子,知道么?”
“好啦!”她一副不耐烦的口气,佯怒,“真罗嗦!唐僧!”
他噗嗤一笑,轻轻的抚过她的发丝,柔声道,“好啊,我是唐僧。不过,我要是唐僧,你就是经书。钱曼妮,你这辈子,我要预定,知道么?”
她心中一颤。只好用粗鲁的一句话来掩饰自己的窘迫,“胡说八道!你是唐僧,那我就是妖精!吃了你!骨头都不剩!”
他轻笑,“好啊,欢迎啊!是蒸还是煮,随便你。只要你高兴,你能长生不老,我怎么着都是开心的!”
“去死吧你!少贫嘴!肉麻死了!”她涨红着一张脸,倏的翻过身,不想再理他。
质朴无华是他,油嘴滑舌也是他,真是个看不透的小子!
所谓隐情
乡村的清晨是宁静而祥和的。习惯早起的孔方,尽管昨夜被折腾的不轻,却还是被声声狗吠和阵阵鸡鸣给唤醒了。
天色依然有点朦胧,太阳大概还躲在薄薄的云层后,等待着喷薄而出。
孔方看了看在睡梦中依旧紧紧的抱着自己胳膊的小女人,不禁微笑。其实,她心底也是需要一个支撑和依靠的,从睡相就看得出,只不过,她一直强撑着罢了。
她的头,她的手,她的身体,都贴紧了他,无声的昭示着她对他的信任和依赖。这让他感到欣慰。
她总是喜欢隐藏自己。就算心底是一团火,她也依然能保持冰冷的外表。
这恐怕也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吧。
用额头轻轻的贴住她的额头,感受着她的体温。还好,退烧了。
他舒了口气,轻轻翻身下床。
熬粥的话,还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他需要早做准备。
打开门,站在楼道,孔方却惊讶的发现厨房的灯是亮着的,是橘色的温暖的光。门,是开着的。还能听到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
林妈妈回来了?
他赶紧换好衣服,下楼。
果然是林芳在准备做早饭。看起来,精神居然还不错。
“阿姨,早啊!”孔方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昨晚钱曼妮是和自己睡在一起的,所以,心里不免有些打鼓,怕被保守的长辈给自己打了负分。
林芳看见他有点意外,笑,“这么早就醒了?不习惯么?”
孔方笑得有点局促,“不是。我习惯了这个时间早起。”
林芳叹道,“现在年轻人早都不习惯早睡早起了,你还真是难得。”
“阿姨您昨晚怎么没回来休息啊?”
“哦,是和他们一家人看什么中秋晚会来着。看的太晚了,就干脆睡在那儿了。这不,一早就回来准备早饭,免得你们起床后饿肚子。”她慈爱的笑着说。
孔方忙接下她手里的活,说,“您歇歇吧,我来。我本来就是要起床做饭的。”
林芳笑道,“你还真是少有的年轻人呢!不过,你别跟我客气,昨晚就是你忙活的,我不能一直坐享其成吧?”
孔方笑,“那我们合作好了。我不会烧灶台,您烧火,我来准备饭菜,好吗?”
林芳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厨具,坐到锅台前,浅笑着看着忙活起来的孔方。
“你准备煮粥?”她问。
“嗯。曼妮昨天晚上生病了,有点发烧。”
“发烧?”林芳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没事吧?她身体一向不大好的。”
“是不大好。出去吹吹风就感冒了……不过,现在已经退烧了,您不用担心。”
“有你在她身边,我当然是放心的。”林芳微微笑了下,“你会对她好的,对么?”
孔方被她直白的问的有些心慌,俊脸也不好意思的红了红。看来,她好像已经知道钱曼妮是睡在他房间里的。也是,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昨晚的那件,一定是回房换过衣服了。于是,他点点头,“我会的。我是真的喜欢她。”
林芳笑的更加欣慰,“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错。第一次见你,我就对你印象很好,也知道你对她有意思。只不过,这丫头迟钝,也可能是没这种想法。不过,既然她现在明白过来了,我也放心了。女孩子,总是要趁年轻找个好归宿的,总不能一个人撑下去的,你说对吧?”
孔方笑笑,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林芳继续说,“你既然和她姐姐姐夫是朋友,也该知道,我其实根本不是她的母亲吧?”
“嗯。我知道。”
“其实呢,我只是她自作主张认的一个长辈罢了。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她竟然是个这么重感情的孩子。……你知道林汐么?”
孔方手上微顿,转头看向林芳。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提到那个过去的人的名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