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潜讷讷的说不出话,刚刚大声喊出“我心疼我心疼”,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怪害臊的。虽说他比一般的男子更豁达,但一个大男人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好像总有些浪荡无行的样子,与他一贯的沉稳不符。
自打上回中元祭拜互相表白后,二人的关系有了极大的飞跃,从“家人般的感情”慢慢向“男女间的爱情”过渡。但是始终还是分房而居,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是拉拉手儿,抱抱肩膀,连亲吻还没有过呢。
小玉的灵魂虽然是个现代人,内心其实还是很传统保守的,不然也不会一直都没谈过恋爱。现在才刚刚开始和爱人培养感情,一下子就有肌肤之亲的话,她是完全接受不了。这个……暂时还无法想象和宋潜同衾共枕的情形,呀,太害羞了,还是以后再说吧!
和宋潜说笑两句,小玉心中的“破财”之感消除不少。哎呀,看来做生意的人必定会越来越像葛朗台,时时刻刻不忘记自己的小算盘哪。算了,今天就当放假了!
美玉坊所有的店员也都在宋家休息,小玉给她们安排了培训任务。她要求所有的女店员一定要熟悉店里产品的用法、作用、功效,要掌握所有的专业术语,像什么“深层修复”、“清透滋润”、“提亮肤色”之类的,都是让人一听就产生购物冲动的忽悠名词。水清云掌握的最快,就由她来继续培训其他的女店员。
小玉看着窗外雨景,突然身上一颤打了个喷嚏。宋潜急忙过来,看见小玉身上衣衫单薄,责怪她说:“你怎么不多披件外裳?这秋风一起,天气一天天凉了,快回房添衣裳去!”
挨了宋潜的责备,小玉却不生气,心里甜丝丝的,答应了一声就准备回卧房去。才刚起身,突然就听见惠娘匆忙的脚步声从外院传来,转眼间就进了书房
惠娘一进来就通报说:“夫人,清心堂的小宝哥儿找您!”
小玉心想莫不是戚昇有急事找她?急急忙忙就往外院走,宋潜忙吩咐惠娘说:“回夫人房里给她取件大衣裳,别让她冷着了。”
惠娘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宋潜想了想,也跟着走到外院去见客。
小玉走到外院,田小宝已经心急如焚的在厅里头团团转,一看到小玉便说:“宋家娘子,我家大夫让您马上过去一趟!”
小玉知道戚昇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找她,二话不说就要出门。惠娘赶着送了衣裳过来,小玉回身穿上,就听到宋潜说:“我也去吧。”
小玉看见宋潜有些担心的样子,点头答应。看来他也觉出了些不对劲,怕她应付不了困难。
戚昇在清心堂后宅等着他们,身边还站着清心堂的老伙计老罗。老罗一脸的紧张慌乱,戚昇虽然并不显得张皇,但也面容阴沉,心事重重。看见宋家夫妇进门,戚昇也顾不上客气,迎面就是一句:
“药材被盗了!”
什么?
小玉被戚昇这句简单的话吓的不轻。她知道戚昇指的必定是该今天到货的那批原料。清心堂只是医馆,不做药材生意,往往都需要在别的药材商手上拿货。但是由于美玉药膏产量较大,戚昇认识的本地药材商原料不足,需要从外地药材商人那儿进货。
这批药材整整装了半条货船,从水路运到临安码头。说好了今儿中午去取货,戚昇派老罗带了两个壮小伙子一起去码头卸货,雇了三辆大车,本来是稳稳当当的一件事,却出了大纰漏!
“你怎么知道药材被盗了?”小玉问老罗。
老罗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和雨水,嗫嗫的说:“我……我们到了码头,没看见朱家的船,还以为他们晚些时辰到。谁知道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人,我们正琢磨着是不是今儿下雨河水涨了,他们路上不好走,突然就看见朱家的两个伙计搭着条小船靠了岸!”朱家的老板朱运就是戚昇认识的药材商人,和他们戚家是老交情了。
老罗继续说:“朱家的小五儿,哦,东家你见过的,上次就是他送的货。小五儿一上岸,看见我们几辆大车等在那儿,他急吼吼的跟我说——他们连船带货,都被抢了!”
“怎么抢的?”小玉追问。戚昇已经听老罗说过一遍了,但他还是很仔细的听着,想找出些头绪来。
“小五儿说,他们和船伙一共是五个人,带着货一路过来是顺风顺水的。今儿天还没亮的时候,下起了大雨,他们昨天看过天象就知道会有雨水,也没太在意。谁知就有贼人趁着雨声大,偷偷上了船,把他们五个人都给捆个结识,全给扔到岸上去了。幸好到了天光之后,遇着和那几个船伙相熟的船家,借了条小船赶了回来。”
“看清贼人长相没有?”一直没有出声的宋潜突然问。
老罗摇摇头:“没有,他们连眼睛都给蒙上了。那些贼人连声音都没出,估计都衔着枚。”衔枚就是在嘴里含着东西防止作案的时候发出声音。
戚昇沉声说:“贼人必然早早看好了天气,算准了下雨好下手,伏在水中等他们经过然后偷袭。这等手段,可见是些河上的水盗,还是群积年老手!”
宋潜听得“水盗”二字,勾起他伤心往事,一时无语。
小玉关心的却是这次的损失。货是在朱家伙计手上失去的,论起理来也该是朱家陪,这一笔钱银的损失却不多,只是那定金能否拿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但重要的是失去了这批药材,他们的药膏起码要断货半个月!
而小玉手上的订单本来就已经排的满满当当,好几个贵宾客人都是要大量采买来送人的。这一下断了货,美玉坊的信誉定然要受损了。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
“戚之问,还有别的进货渠道没?就只有朱家的了?”
戚昇苦笑说:“要是别的药材都好说,可是我们新作的‘莹白霜’成分十分复杂,有好几味药都是需要从岭南运来,虽然说不上珍贵,但本地不常见……再去订货,最快也要大半个月才能送来。除了朱家,本地只有另一家药商会有这么多药材了!”
“谁?”小玉从戚昇的表情看的出,事情仿佛正在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济世堂,庞一兴!”
第五十一章:深夜交锋
药材被抢,本身是件很常见的事情。
两国纷争,战祸连连,民间草莽也趁机作乱,占山为王者有之,落草为寇者有之。一批货物被劫,连官府都未必管的了,找哪儿说理去?
朱运心中自然是极心疼那批货物的,上头除了半船戚昇定下的药材,还有其他一些散客的货物,这一船下来原本该赚上个百十来贯钱的,现在还倒赔进一条船!一条中等大的船,那可是几千贯钱啊,能不难过吗?
但朱运去官府报备回来,也做好打水漂的准备了。案子在临安外头的河上发生的,临安府衙摆明车马是不想管了,可是县里的衙役更是一推二五六,说无头案子没法查。唉,只能自认倒霉了,幸好伙计没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戚昇还是再向朱运定了货。朱运专走岭南和蜀地的路线,药比别人家的全的多,而且生意做的大,能够一次性送来够分量的药材,其他的小药商就没有这个实力。除了朱运,其实戚昇还可以向济世堂要货,但是这个主意他是连想都没想过。
昨晚小玉问他,为何不能向庞一兴要货?
戚昇想了想,虽说没有证据,还是向小玉说了他对庞一兴的怀疑。
小玉听到济世堂可能就是上次司徒介来闹事的幕后黑手,却不太吃惊。毕竟上次戚昇已经暗示过了,她又不是笨人,焉能猜不到是同行里的龙头看他们不顺眼?
“既然如此……庞一兴是不会卖给我们的。就算我们上门求货,他估计也只有打哈哈的份吧……”小玉虽然没见过庞一兴,却已在想象这头老狐狸的样子了。
“难道,这次的事情,也是……”小玉想到这种可能性,心中一惊。
打压竞争对手不稀奇,打劫?一个普通的商人会用这种手段吗?
戚昇不语,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不管怎样,即使重新订货,药材还是远在天边,美玉坊的订单却近在眼前,小玉看着那叠原先让她无比欣喜的订单,陷入了深深的烦恼之中。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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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济世堂后堂。
庞一兴和莫惠乡屏退左右,将买来的几瓶美玉莹白霜、美玉银花膏、美玉活肤水倒到容器里,仔细辨认着每份药膏的成分。
庞一兴本身医术不差,年轻时也曾苦苦钻研医学,只是后来渐渐将事业的重心移到了经营药材上。
“这一瓶所谓的活肤水,就是龙胆草汁加些调料而已……没什么忒别。嗯,还有薄荷。”庞一兴把活肤水放到一边。
莫惠乡用手指细细研磨着银花膏。“这个就是金银花粉和绿豆粉。”他看看说明书:“嗯,说是用来治脸上的小包,和那所谓的清凉膏作用差不多。不过味道稍好些,估计很讨女子的喜欢。”
“但是……这瓶莹白霜,药材用的挺多啊。”莫惠乡医术有限,一时分辨不出。
美玉坊的清凉膏、冰雪粉、净白霜、活肤水、银花膏都是卖三百文一瓶,唯独这莹白霜是要卖八百八十文,偏偏顾客都趋之若鹜。说来也怪,只要用莹白霜敷几次面,皮肤马上变得白净许多,还变得更细腻了,怪不得满临安的姑娘都在为这瓶小小的药膏而疯狂。
庞一兴把药碗放到鼻子前嗅着,嘴里念叨着:“白丁香、白蒺藜、白芨……白僵蚕、白丑、白芷、白茯苓、白附子……还有青黛,嗯,当归、绿豆……”
他放下药碗,将方才所念的药名写下来,又摇摇头。“应当不止这些。还有些药的味道很怪。”
莫惠乡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神秘的笑容,把声音压的极低极低,对庞一兴说:“要不我去查查那批货里有什么特别的药材……”
庞一兴猛的一挥手,制止了莫惠乡的话。
“稍安勿躁!”
庞一兴沉吟了一会,又说:“即使知道他用的药,熬制的方法和每份药的剂量也仍不好把握……虽说,我做出来也有六七成像样,但是……”他望了望莫惠乡,“明白我的意思吗?”
莫惠乡点头回应。这头人家的货才被抢,转身你就破解了人家的方子,这……要让人不说闲话,难哪!
庞一兴向来不太在意人家的眼光,他是个绝对强势的头领,不在乎底下人的感受。但是强势不等于盲目,他不会给别人攻击他的借口的!
“朱运这个家伙,敲打敲打他也好!这两年,他的生意倒做的挺大了,有些忘形了!惠乡啊,那货,交代人别去动。过了风头再说!”
庞一兴眯起了双眼。
这次能够一石二鸟,打击了两个和他别苗头的人,焉能不乐?戚昇小子……你要知道,临安的医界,始终是我的天下!
他却不知道,一双寒星似的眼睛正从屋顶瓦缝间偷偷看着他们两人。
那是戚昇的眼睛。
戚昇穿一身黑衣,连头脸都蒙上黑布,只留出双眼。他心中也怀疑是庞一兴策划了这起案子,半夜里孤身一人偷跑到济世堂来看看能否找到些头绪。想不到收获不小,竟看见庞一兴二人在研究美玉药膏的方子。但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他却听不清楚,隐隐约约听到了“稍安勿躁”四字,别的什么也没听见。
戚昇看庞一兴刷刷刷的在纸上写下药名,凝神一看,其中一些关键的药物并没有写出来,心中一喜。果然,自己开的方子,庞一兴一时也解不开。这方子的蓝本来自小玉,但戚昇对其进行了极大的改良,让药膏的效果发挥得更好,作用更持久。
屋里的两人商量了一会,就熄灯各自回家去了。戚昇悄悄的潜入济世堂,将内宅外堂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自己失窃的药材。难道说自己冤枉了庞一兴?还是他将药材藏到别的地方去了?
戚昇听到外头敲了三更,知道今晚不会再有所收获了,便纵身翻出济世堂的院墙一路从屋顶上飞驰回家。
弯弯一轮下弦月被薄云遮蔽,整座临安城万籁俱静,悄无声息。戚昇像猫儿一样从一间房顶跃到另一间房顶,突然心里涌起一阵不安的感觉。
就好像是……有人在看着他一样!一种有如实质的目光!
戚昇猛然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四周静寂无声,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月下形影相吊。莫不是自个太敏感了?
戚昇甩甩头,继续往回走,同子巷近在眼前了。可那种被人缀着的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
这次他没有回头,只是在一间屋顶上骤然立定,轻声说:“朋友是何方神圣,请出来一会!”
秋风呼呼地吹,落叶被风刮的满地都是,有些又被风卷向空中。戚昇缓缓转身,看见对面屋顶上也站了一个黑衣人。
这人身高不下于他,但比他更加魁梧,脸上没有蒙面,即使在这样的黑暗中,仍能看出是个五官俊朗的男子。
那男子开口了:“朋友,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戚昇扬了扬眉毛:“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话音未落,戚昇已经出手!
他的动作快,对方动作也不慢,两个人片刻间已经你来我往打了七八个回合。戚昇偷个空子肘击对方软肋,谁知那人一缩,直接绕到戚昇背后用力拍出一掌!
戚昇知道避无可避,气运背心硬生生顶了他这一掌,只觉得五脏六腑简直是翻江倒海,气血不住上涌。好霸道的功夫!殊不知对方见他能硬接一掌,心中也非常诧异。两人互击一拳,不约而同弹上半空,落下时戚昇已在半丈开外——打不过,逃为上!戚昇从来就不是逞英雄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他的一贯作风。
“哪里跑!”
那人却紧追不舍,戚昇几个提纵也摆脱不了对方,突然那人一脚扫来,戚昇一个站立不稳,突然从屋顶就翻落到一户人家的院落之中。
怎么跑进人家家里来了?戚昇想翻身出去,却被追及而知的对手缠斗不休。饶是戚昇脾气再好,也恼火起来——你无缘无故的找我麻烦,真当我怕了你啊?打就打!
戚昇一使出全力来,那威势也是非同小可,院子里顿时飞沙走石,那户人家也被吵醒,纷纷点亮灯笼出来看个究竟。
戚昇暗暗叫苦,谁知这时竟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声:“时公子?”
和戚昇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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