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胤朝战争史》第四卷
“蓝,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再见格蓝斯,雅尔海晴感慨良多。
“我想到了……”格蓝斯笑着摇头,却是苦笑,“只是没想这么快。”
“告诉我,开阳现在哪里?”天权已经得知开阳尚在人间的消息。
“在我王府。”格蓝斯脱口而出,想了想又补充道:“他身上不方便,不可能会离开的。”开阳的伤,是他一生无法弥补的愧疚和遗憾。
“阿离,开阳伤势如何,能治吗?”去格蓝斯王府寻找开阳的时候,天权特地叫上了若离,希望能对开阳的伤有所帮助。
“他手筋、脚筋俱断,要想完全复原是不可能了。”若离尽量不去看开阳略显失落的眼神,而是站在一个医者的角度客观描述道。
“不能完全复原……”天权自言自语,“那能恢复到怎样的程度?”
“我尽力而为。”若离没有给出具体的答案,她不想要开阳再失望,“如果能有黑玉断续膏,我想开阳还是有可能重新站起来的。”
“真的?”相比较于开阳的平静,格蓝斯明显才是更激动的那个人,“离姐姐,哪里有黑玉断续膏,我这就去找……”
“我有药方,但缺了其中最关键的两味药,你若能找到‘天心草’和‘紫灵芝’,我就有把握制出黑玉断续膏。”若离坦言相告,就算没有格蓝斯,她也会设法寻找那两味药的,毕竟,开阳也是她的表弟。
“阿离,药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会派人去寻,至于格蓝斯——”格蓝斯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却被天权打断了,“他绝对不能离开。”
“四皇兄……”此时,自他们进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开阳突然唤道。
“六弟,有何事?”天权疾步走到床边,关切地向开阳问道。
“莫要伤他性命——”开阳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落入了天权耳中。
“你放心,我晓得的。”天权握住开阳虚软无力的手,点头保证道。
格蓝斯的命,他还留着有用呢,天权扬唇笑笑,笑意深邃。
“与此同时,裘小渔和玄字营正面遭遇了阿烈古琪的王牌军‘铁焰’。虽然屡战屡败,却拖住了赫提军的绝对主力,从而为雅尔海晴率领‘青、白’二营直捣赫提人的老巢——星宿川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摘自《胤朝战争史》第四卷
“殿下,你还在等什么呢?”萧雨霖有些不解,阿烈古琪忙于战事,无暇顾及,不正是天枢离开的最好时机吗,可他为何迟迟不愿成行。
“萧叔叔,你真觉得我有必要回去吗?”天枢眼底有着些许的茫然,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就算没有他,喵喵也会赢的,然后顺利地拿回父皇曾经想要给他的一切,可他若是回去,岂不是横刀夺爱。
更何况,他舍不得那个人,天枢明白,他这一走,他们此生将再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他舍不得错过,错过他们最后相聚的时光。
萧雨霖知道,天枢要的不是他的回答,他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所以他始终保持安静,安静地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回去能做什么呢?”天枢低下头,看着自己膨隆的肚腹,眼神流露出萧索之意。他还记得阿莉森对他说过的话,腹中胎儿出生之日便是他离世之时,他若回去只会让他们感到伤心。
“父王,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和我们在一起就好……”
朝儿不知何时进屋来的,只见他走到天枢身旁,轻轻在他身侧跪下,温柔地伸出手,抚上他圆隆的肚子,咬着下唇道:“他是你的孩子,我和佳期、月儿还有朗儿就不是吗,你为什么要为了他而放弃我们,父王,这样很不公平,你知不知道?”
第八十九章
“朝儿,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面对儿子质疑的眼神,天枢的神情满是苦涩,目光也变得深邃而复杂,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似的。
“……是。”朝儿埋着头不做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天枢不再言语,暗自闭目沉思。良久,他徐徐睁开双眸,伸出手抚上朝儿的脸颊,温言道:“朝儿,你告诉爹爹,你们想要我怎么做?”
“父王,跟我回去。”朝儿仰起脸,认真看他,“你不能不要我们。”
天枢又是长久的沉默,久到朝儿就要以为他的希望会落空,但是天枢没有让儿子失望,朝儿最终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好,我们回家,不要你爹了……”天枢勉强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只可惜效果不明显,谁也没有逗乐。
“他才不是我爹呢——”朝儿下意识地反驳道,随即又问:“父王,你要不要再见他一面?”虽然对父亲有着浓浓的歉意,可是话还没有说完,朝儿便有些后悔了,要是爹爹见了那个人又不肯走了怎么办。
他也说不清自己对阿烈古琪抱有怎样的感情,一方面,朝儿知道他是自己血缘上的另一个父亲,可另一方面,他却从来不像妹妹佳期那样期盼着他可以和父王一直在一起,爹爹是他们的,他才不要把他让给那个不要他们的男人呢,坚决不要。
天枢微微摇头,沉吟道:“不用。”他知道,见了他就舍不得走了。
“殿下,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萧雨霖此前一直沉默地听着他父子二人的对话,一言不发,直到天枢去意已定方开口问道。
“就现在吧,省得夜长梦多。”天枢说完幽幽叹了口气,平静的表情叫人猜不出端倪,可朝儿的心仍是又沉了几分,他,是不是做错了。
“殿下,请恕属下失礼。”萧雨霖微微欠身施礼,唤回天枢的注意。
“那就有劳萧叔叔了……”天枢颔首,默认了萧雨霖接下来的举动。黄昏庄园守卫森严,他又是功力尽失,身形不便,若是没有萧雨霖的帮助,只怕还没走出落霓居的院子,就能被潜伏在园中的暗卫发现。
而萧雨霖不愧是“烈日军团”的前任首领,就算怀里抱着一个天枢,仍然能让“暗流”的诸多高手无法近身,反倒是朝儿,在应敌时显得有些捉襟见拙,若非阿烈古琪早就对“暗流”下过死命令,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绝对不能伤他性命,只怕早就束手就擒了。
身为“暗流”第一高手的亚丹农并不知道朝儿的真实身份,可他牢牢记住了阿烈古琪对他的吩咐,每每出手均对朝儿有所忍让,绝不痛下杀手,也正因为如此,功力尚有差距的两人勉强战成了平手。
不能伤他,不意味着他不能制住他,亚丹农反手一挥,长剑又狠又疾袭向朝儿的后背。朝儿轻啸一声,舞动着手中的“长天”剑,绚烂的剑影将袭来的剑气悉数化去,然后伺机反戈一击。亚丹农把头一偏,堪堪避过朝儿这一剑,同时手中的长剑已将他的“长天”剑扣住。
“爹爹,你们先走,别管我。”不想连累天枢和萧雨霖也没法离开,同时也笃定了阿烈古琪不会拿自己怎么样,“长天”剑脱手的瞬间,朝儿反身冲着天枢大声喊道,年轻的脸上全无惧意。
“殿下?”萧雨霖缓下动作,声音里有些犹豫。错过今日,阿烈古琪势必加强戒备,即便是他,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可以带走天枢了。
“萧叔叔,我们听朝儿的。”天枢赌的,同样是阿烈古琪的不忍。
就这样,在朝儿的强烈干扰下,亚丹农和他的“暗流”终究还是丢了阿烈古琪要他们必须守住的天枢。
他们即将要面临的,是阿烈古琪前所未有的愤怒。
“殿下,你再忍忍,我们就快到流芳城了。”尽管萧雨霖功力深厚,已臻化境,在刚才与“暗流”的交手中未伤着天枢一丝一毫,可天枢毕竟已是有孕将近六个月的身子,此前又几次胎气大动,险些滑胎,哪里经得起这一路在马背上的颠簸,刚出黄昏庄园不久,他就清晰地感觉到腹中的胎儿由于强烈的不安而剧烈地挣动起来。
“宝宝,你乖一点,别闹了……”天枢单手在高隆的腹上画着圆圈,竭力想要安抚受惊的胎儿,但是孩子动得实在太厉害,任他百般抚慰仍是我行我素,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
“殿下,要不我们下马歇一会儿?”萧雨霖犹豫道,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流芳城还有一定的距离,背后又有“暗流”的高手在追击,处境远远谈不上安全,但是天枢的状况实在不好,苍白失色的脸色和额上布满的汗珠也看得他格外揪心,于是便有此建议。
“不用!我撑得住!”天枢咬牙道,神色坚定无比。既然决定离开,他就不允许他们的行动失败,天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安胎药服下,感觉好了些,便催促萧雨霖继续前行,不得耽搁。
“……嗯,我们这就去找离郡主。”萧雨霖点头应道,心想若离眼下便在流芳城,有她在,定能保得天枢和腹中胎儿平安无事。
“阿离!她何时来的流芳?”乍听若离的名字,天枢惊得就连腹中的疼痛都暂时忘记了,只觉世事变幻无常,他竟避无可避。
“离郡主去年七月便已到了朔州。”见天枢神情迷茫,萧雨霖奇道:“不是殿下让她过来给雅尔海晴将军治疗毒伤的吗?”
天枢垂下头,再不做声,却不知自己眼下这般情形,如何能见若离。
“海晴,你说哥哥怎么就不愿意回来呢?”萧雨霖和天枢搭上线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可是几番联络下来,他却绝口不提何时归来一事,不禁让本就有些忐忑的天权心中更是不安。
是不是他妄加行动惹得哥哥不开心了,所以他才不愿意见他,还是说那个男人对他真有那么重要,重要到家国情仇、儿女手足皆可抛下。
“齐王殿下是有自己的顾虑吧,要不等下萧叔叔回来你再问问他?”
雅尔海晴的劝说就跟没说一样,对于像他这样性格直爽,有啥说啥,从来没有隐藏心思的习惯的人而言,天枢、天权都是那种思想复杂,明明一句话就可以把事情说清楚却偏偏要拐几个弯再告诉你的怪人。天权还好,他们毕竟相知多年,就是不懂他的想法他也能猜出几分,可是天枢不同,对雅尔海晴来说他的想法和心思就跟他的名字似的,果然是天书,非常人所能读懂。
“也只能这样了,但愿萧叔叔可以劝哥哥改变主意。”天权没抱什么希望地叹道,对萧雨霖这种无事不开金口,一天可以不说一句话的人的游说能力完全没有信心,所以他没有想到,他竟然真能带回天枢。
“四殿下,快请离郡主过来,殿下情况不好。”萧雨霖顾不上行礼,进门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不行……不能是阿离……”天枢痛得脸都有些扭曲了,仍是固执地不肯见若离,只坚持道:“除了她,其他什么人都好……”
“我去找枭儿——”雅尔海晴说完就看着天权,征求他的意见,不算若离的话,他们这些人里也就只有枭儿的医术还能见人了。
见天枢没有反对,天权便当他是同意了,他一面吩咐雅尔海晴赶紧去找枭儿,一面疾步走到床前,查看天枢的情形。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天枢那不同于常人的明显隆起甚多的腹部,天权怔了怔,呐呐地道:“大哥,你怎么——”又有了……
难怪天枢迟迟不愿回来,难怪他打死不见若离,原来竟是为了这个,天权恍然若悟,他正在胡思乱想着,雅尔海晴已经拉着枭儿进门来,身后还跟了个跑来看热闹的君唯扬。
“枭儿,你快过来瞧瞧。”天权急切道,同时让出床前的位置。枭儿和他们兄弟一样,也是颖族人,以前还为他接生过,所以天枢的事,天权不担心被他知道。
枭儿来到床前,执起天枢的手探了脉,脸色很不好,天权见状忙问:“怎么,哥哥的情况很差吗?”
“殿下这是动了胎气,只要服下安胎药,休养几日便好,但是——”枭儿有些犹豫,拧着眉想了想方道:“殿□内的毒已经没法控制,再这么下去,只怕……”枭儿不敢再说下去。
“枭儿,我没事的。”天枢身上虽然难受得很,可是意识还很清醒,他听枭儿说孩子暂时无碍,心头的大石就放了下来,“你不用管我,只要保住孩子就好。”
枭儿没有回答,开了方子就自行下去煎药了,萧雨霖陪他一起去的。随后天权又示意雅尔海晴带走了君唯扬,屋里就只剩他们兄弟两个,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第九十章
“占领流芳城以后,韩王天权率领三大军团之一的‘烈日’驻军流芳。赫连凯、慕容岚分率骁骑、骠骑二营从左右两翼对‘铁焰’进行包抄。齐王天枢率领‘灵、秀’二营从正面进兵,直插赫提都城喀颜。”
——摘自《胤朝战争史》第四卷
残阳瑟瑟,倦鸟归巢,一轮新月冉冉升起,习习晚风拂面而来,时间虽然已经进入六月上旬,可流芳城的夏夜还是有着些许凉意的。
天权端着枭儿刚刚煎好的药推门进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托盘,转身走到窗前,将两扇大开的窗户关上,再回到桌旁,把药从药罐里倒出来,又试了试药,觉着温度正合适,这才把药碗端到天枢面前,柔声道:“大哥,该喝药了……”
“你先放着吧,我等会儿再喝。”见着那黑漆漆的药汁,天枢本能地皱了皱眉,本着“能拖就拖”的原则,表示他暂时不想喝。
“那可不行,枭儿说了,这药得趁热喝了才好,凉了就没有效用。”天权可不敢告诉天枢,那话是若离说的,不是枭儿。
不过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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