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我宽慰道,“在你家的时候,我不就说过,我可以保你不被你爹打死的吗?”
“你……真的可以?”小年歪着脑袋,眼里闪烁着一串问号。
“怎么,你还有怀疑?”我反问。
小年眨巴了下小眼睛,思索了片刻,望着我道:“班大哥的官儿好像比我阿玛要大得多,而且还是皇上的女婿,所以我阿玛才能听他的话,可你……刚刚在我家,你不还说你什么都不是吗?怎么能让我阿玛听你的话?”
这个问题问得还真有技术含量!可不是,我也不能走到年遐龄面前自揭身份,并喝令他不许教训他的儿子啊!怎么才能让他听我的呢?……对哦,我不能直接出面,可还有玛尔浑呐!安亲王世子的面子也够大了吧!想到这儿,我笑嘻嘻地对小年道:“这个我自有办法,反正,你只管瞧着吧,今儿你阿玛一准儿不敢揍你。”
“要真是这样的话,以后你说东,我保证不往西,而且,我也认你为我大哥!”小年道。
“喲,敢情在你家你跟我拉钩的时候,说的都是假话啊!”我眯了眯眼瞅着小年。
“那时候不知道你是班大哥的大哥嘛!”小年搔了搔头皮,闪了闪眼神,呵呵笑了笑,随即一本正经地对我道:“班大哥的大哥,只要你帮小弟过了今天这关,从今往后,我真的全都听你的!”
“我凭什么信你?”这小子一点儿都不老实,我可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真的真的!我发誓!”小年说着装模作样竖起了右手。
“发什么誓?说话不算话就是‘乌龟王八蛋的孙子’?”我揶揄道。
小年面上一红,随即面朝窗外,单腿跪地,竖起右手,很严肃地作宣誓状道:“苍天在上,若今日班大哥的大哥能助我逃过我阿玛的家法,我年羹尧从今往后都听班大哥的大哥的话,若有违此誓就……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不知怎的,听到年羹尧发这么毒的誓,我心里竟莫名的有些心惊肉跳,不等他说完就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捏了捏他的小脸,轻斥道,“小小年纪,都从哪儿学的这些恶毒的话啊?”
“说书的都这么说的啊!”小年笑得甚是烂漫,拉着我的袖子道,“班大哥的大哥,你这回总该信了吧?”
“什么班大哥的大哥?”这么长,跟绕口令似的,小年的舌头还真够灵活的。我想了想,道,“我姓罗,就叫我罗大哥吧!”
“哦,罗大哥!”小年接了一句,但随即又有些迷惘了。“不对啊,班大哥姓班,你怎么姓罗?”
我轻拍了下小年的额头,道:“我们是表亲,懂吧,小鬼?”
小年摸了摸额头,恍然地“哦”了一声。
我默了片刻,想出了个帮助小年逃家法的主意,便在小年耳边耳语了一番,然后让赫奕带着他先行离开,我则动身前往惠风楼去找小马。
进了惠风楼,那群雅士的“鉴琴赏曲大会”还没结束!小马叔正指手画脚地在高谈阔论什么“这一曲《阳关三叠》实在令人黯然销魂”,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唤了声“小马叔”,就把他拉到了一边,在他耳畔,火急火燎地轻声道:“糟了,皇阿玛送给我的金钗不见了,可能落在年家了,你快陪我回去找找吧!”
一听这消息,小马叔连声安慰我别着急,琴也不听了,回头跟众人作别,还拽了年希尧一同离席,陪我一道往年家赶。
“禧儿,别着急,啊!”玛尔浑握着我的手安慰道,“要是真落在年家,一定能找回来的。”
“这钗我才戴一天就丢了!万一皇阿玛问起来,可怎么办呐!”我边说着边做无比揪心状地擦了擦眼角。
“别哭别哭!”玛尔浑道,“不就是一枝金钗嘛!万一要是真找不回来,小马叔照着你刚才说的样子给你打一枝就是了!”
“能一模一样吗?”对这个“关键问题”我可关心得很。
“当然能!”玛尔浑肯定道,“你放心好了,到时候皇上肯定看不出来!”
“那先谢谢你了,小马叔!”我擦了擦眼角,破涕为笑,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金钗的事儿总算有望顺利解决。
我正暗暗长舒了一口气,却听到车夫“吁”了一声,马车骤停,我没料到有这么一出,整个人顿时往车门冲去,玛尔浑一把抓住我,随即大声喝问:“怎么回事?怎么赶车的?”
“回爷的话,前头聚了好些人,像在打架,过不去了!”车夫道。
“打架?”我掀开了车窗帘子探出头去瞧了瞧,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还时不时地传来“打得好,打得好”,果真是在打架!赶得真巧,有热闹可看啦!
“赫达,快去瞧瞧,什么人在打架。”我话音未落,玛尔浑就紧跟着下了指令:“回来,不许去!”
“小马?!”我回头皱眉望了一眼玛尔浑,玛尔浑伸手把车帘子拉下来,又把我拉回来坐好,正色道:“打架有什么好看的!临出门儿的时候,你二伯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惹事儿的,你也答应过我的,可别食言而肥啊!”
玛尔浑把福全搬出来了,又拿我说过的话堵我的嘴,我只好悻然住口,眼睁睁地看他随即吩咐车夫:“掉头,走宣武门!”
就在马车颠簸着将要掉过头来时,忽听得外头传来一高声怒喝:“赫奕,你吃了豹子胆,敢打老子的人!”
“赫奕!”一听这名字,我当即愣了几秒,随即连声吩咐车夫停车,想要起身下车去看个究竟,奈何玛尔浑死死地拉住我不让走。别看玛尔浑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手上的力道一点儿都不输人,我怎么挣都挣不脱,无奈下,只好恳求道:“小马叔,我刚刚派了赫奕去办点儿事儿,我可真担心就是他在前头跟人打架,你让我去看看嘛!”
“天下同名同姓的多了,不一定就是他!我决不能让你去!”玛尔浑说着朝车外大喝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赶车!”
“小马叔,小马叔……”我拉着玛尔浑的袖子,一声高似一声地唤着,眼泪汪汪地望着他。“求求你了,小马叔!我真的很担心,赫奕人可老实了,他……”
“唉呀,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快别哭了!”禁不住我的眼泪攻势,玛尔浑终于作出了让步,“派个人去前面看看,不过,不管是不是赫奕,你都不许下车,听到了?”
“嗯!”我点头如捣蒜,抹了抹泪,掀了车窗帘,探出头去,本想让赫达去,转念想一想,万一真是赫奕,赫达急着帮他哥哥也参与打架,那岂不是添乱?便转而吩咐巴朗前去打探。
转瞬间,巴朗就消失在人丛里,过了片刻就回来报说:“回主子,确实是赫奕和……”“对方是谁?”我急忙追问,要是巴朗把年羹尧招出来,我今天的“小动作”就曝光了。
“是索中堂的大公子……”
“格尔芬?!”不等巴朗说完,玛尔浑就惊讶地道出了这个名字,随后半自言自语道,“赫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跟格尔芬打起来?”
我则暗地里倒吸了口凉气!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格尔芬肯定是冲着年羹尧来的,我吩咐赫奕保护年羹尧的,他不跟格尔芬开打才怪。冤家果真是路窄!
“小马叔……”我回头望着玛尔浑。
“你在这儿呆着,我下去看看。” 玛尔浑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下车,刚站定,又回头嘱咐了我一声,“你可千万别下来,记住了?”
我连连点头道:“嗯,我在这儿等着,不下车!”
玛尔浑这才放下车帘,又吩咐侍卫们好好护卫我,带了他自己的贴身侍卫和一溜小跑过来的年希尧,走向喧嚷的人群。
唉!又是一场等待,又是一场煎熬!长辈们都担心我出事儿,总喜欢把我搁在他们认为很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我倒是宁愿在现场亲眼看事情的经过,而不是像这样偶尔听得见声音,却不知真实情形如何,心里像被火烤着一般,焦躁得要命!
玛尔浑是谦谦君子,我从没见他跟谁红过脸,吵过架,格尔芬可不同,他是纨绔中的纨绔,仗着有太子和他老子在后面撑腰,向来趾高气昂得不得了!若是安亲王还掌着宗人府,还在主持议政王大臣会议的话,或许格尔芬还会忌惮几分,可安亲王现在就是一富贵闲人,格尔芬会不会买玛尔浑的账实在是个问
☆、194小马发威
我掏出怀表看了看;秒针滴滴答答地转了三四圈了,小马还没回来,看热闹的人倒是越聚越多,我实在按捺不住了,便一掀帘子下了车;侍卫们立刻如临大敌般地缩小了“包围圈”;不知何时已现身的塞图更是朝我一拱手道:“主子;此处人杂;您还是赶快回……!”
塞图的话未说完;黑压压的人群忽然一阵骚动;随即玛尔浑挟夹着怒火的一声“震天吼”穿越了层层人群,震动了我的耳膜:“格尔芬;你别太过分!”
不知那格尔芬到底干了些什么,竟能让温润如玉的小马叔发这么大的火!这也说明,那格尔芬的确不把小马叔放在眼里!
趁着众侍卫也皆有些愣神之际,我一猫腰,迅速突破他们的“包围圈”冲向人群,凭借身形上的便利,成功突入最里圈,还未站定就听周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一抬眼,就见几个喽罗正七手八脚地将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格尔芬搀扶起来。
摇摇晃晃的格尔芬好不容易站定,指着玛尔浑刚咬牙切齿地道了句:“你……你……”,话未说完就手捂胸部,猛咳了一阵,竟从喉咙里咳出一小口血来,几个喽啰立时吓得面如土色,搀着手脚发软的格尔芬转身就想走。
“站住!”玛尔浑叫住了那些人,冷冷地盯了一眼格尔芬,轻蔑地道:“你记住,下次要再敢信口雌黄,对本世子无礼,可不是吐口血那么简单了!”
格尔芬原本就有些发白的脸色这会儿越发白的刺眼,胸口一阵起伏不定,恨恨地盯了玛尔浑半晌,才咬着后槽牙,喘着粗气道:“玛尔浑,咱……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完,在喽啰们的搀扶下,在围观群众的嘘声中,一摇一摆地离开了现场。
“丧家犬”夹着尾巴逃跑了,围观的人群仍未散去,却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基本上是众口一词地骂格尔芬的“多行不义”,夸赞玛尔浑的“见义勇为”,听得我心里也美美的,刚想上前去夸几句玛尔浑,却见一书生模样的后生,几步走到玛尔浑,赫奕,年羹尧,年希尧等人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到在地,伏地磕头道:“多谢世子和几位大人的救命之恩!”
其他人都还没来得及表态,小年率先将那人扶起来,还正义凛然地道:“甭谢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那家伙就是欠扁,要不是我哥死拽着,我今儿肯定揍他个卧床不起!”
“羹尧!”年希尧唤了一声,蹙着眉头朝年羹尧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大概是责怪他弟弟不懂礼数。奈何年羹尧根本就没理解他哥的意思,瞟了一眼年希尧,不满地道:“干嘛,刚刚不就是你死命拽着我嘛,便宜那小子了!”
小年的话噎得年希尧直翻白眼,众人见此情形皆忍俊不禁,玛尔浑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罢,摸了摸年羹尧的头,对年希尧道:“希尧啊,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个聪明伶俐又富有正义感的弟弟,好好栽培,将来定会大有出息的!”
年希尧躬身讪笑,一脸的无奈,小年却是洋洋自得。
“好了,咱们回吧,不然禧儿等急了。”玛尔浑说着刚要转身,那书生模样的后生立马躬身恭敬地道,“恭送世子!”
玛尔浑顿了步子,打量了下那后生,对他道:“格尔芬绝不会善罢甘休,我有座宅子还空着,你先去那里住些日子,暂避避吧。”
“这……”那后生有些犹豫道,“您今日已然为了在下得罪了索大人,若……”
“既已得罪,再得罪一次又何妨。你不用顾虑太多,今日之事本就是格尔芬错在先,就是告到了皇上面前,也是他理亏,你就先去那儿住些日子,之后再另寻住处吧。” 玛尔浑说着跟身边的一个护卫耳语了一番,那护卫点了点头就站到了后生的身旁,后生朝玛尔浑深深作了一揖,就跟着护卫离开了。
玛尔浑目送着那俩人远走,收回了目光,道了声“走吧”,便牵着年羹尧,领着年希尧,赫奕和其他几个护卫,从人群中自动分开的一条道中穿了过去,有几位女性群众,显然是对“英雄”过于崇敬,一路闪着“桃花眼”,依依不舍地跟着到了马车附近,直到玛尔浑黑了脸,威胁说“要是再跟着,就把她们交到步军统领衙门去”,那几个“花痴”才作鸟兽散。
她们这一散,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看戏的我就“暴露”了,我微笑着朝玛尔浑伸出了大拇指, 玛尔浑则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在地上,几步走到我面前,轻斥道:“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在车上别下来吗?你……”
“小马叔,别紧张!”我一手挽住小马的臂膀,一手指着矗立在我身后的塞图,巴朗等几个侍卫,笑道,“你瞧瞧,有他们在,我绝不会出事儿的。”
原本已跟着年羹尧即将登车的小年这时候飞奔过来,很热情地唤了我一声“罗大哥”,然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玛尔浑,对我道:“罗大哥,原来你叔叔是世子爷啊!”
小年这么一说,玛尔浑看我的目光中自然是闪着疑惑了。我没接小年的话茬,只拍了拍他的脸,催促道:“你快坐上你哥的车,跟咱们一道走。你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小年这回倒是配合得很,没多话,点点头“嗯”了一声,转身跑回去跟着他哥哥上车了。我则回头微笑着跟小马道:“知道你想问什么,等上了车,我全都告诉你!”
“你呀,我就知道这其中有古怪!”小马嗔了一句,朝我伸出手来,道,“快,上车。”
马车颠簸着继续朝正阳门方向过去,小马一上车就开始催促:“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赫奕怎么会跟年羹尧在一起,年羹尧又怎么会叫你什么‘罗大哥’的,还有,格尔芬怎么会跟一个小孩子结下仇怨的……”
“小马,你别急嘛!”我打断了小马连珠炮似的提问,“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先答哪个啊?而且,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儿小复杂,你总得先让我理理头绪,才好跟你说清楚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