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才!”梁九功如鬼魅一般“倏”地飘了进来。
“传二公主即刻来南书房。” 康师傅怒气冲冲地吩咐道。
梁九功“遮”了一声,刚想退出,康师傅又出了个新指示:“等等,先去咸福宫把那个小包子,还有辛者库的那个叫苟……”
“苟三笑”我及时提醒道。
“对,苟三笑,去把这两个狗奴才押到这儿来!”康师傅满脸阴婺地命令道。
梁九功领命而去,南书房内,低气压再次降临,不过这回我心内倒是有点小雀跃,沉冤终于要得以昭雪!不过,咱也不能高兴地太早,得继续保持委屈的形象,这样才能确保最终的胜利。
于是,我很自觉地问了声康师傅:“皇阿玛,既然一会儿蓉玥要来,我是不是先回宫去?”
康师傅道:“不,禧儿,你就在这儿看着,皇阿玛今儿一定还你个公道!”
不多时,小包子和苟三笑就在侍卫的押解下,到了南书房。
按说在辛者库劳作会比较辛苦,常人在那里用不了几天,不说形如枯槁吧,至少也会消瘦憔悴,可苟三笑这小子,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似乎比我刚见到他的时候,更胖了些,脸色好像更红润了!这可真是邪门儿了啊!难道,辛者库到他那儿就成疗养院了?
“奴才叩见皇上,大公主!皇上万岁万万岁,大公主千岁千千岁!”苟三笑和小包子两人磕头行礼。
这个滑如泥鳅的苟三笑,胆子也是够大。进到这种禁地,敢用眼睛到处瞄的人少之又少,他就是其中之一。他进书房的时候,竟还瞄了我一眼,我冷冷地盯着他,他的目光“霍”地一跳才垂了眼帘。
“从此刻起,朕所问的每一句,你们都要如实回答,若有半句不实,立毙杖下!听清楚了吗?”康师傅的口气犹如隆冬的凛冽寒风,刮得室内的温度直线下降。
“奴……奴才听清楚了。”苟三笑和小包子都结结巴巴地答道,看来是被康师傅的严峻口气给震住了。想起那天夜里,苟三笑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我不禁又感叹,康师傅就是康师傅啊!
“好,那天你们把三公主关在宫门之外,是不是奉的二公主之命?” 康师傅竟然直截了当,直奔主题,口气甚是严厉!
“是!”
“不是!”
老实的小包子和“滑泥鳅”苟三笑同时给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答案。他们自己说完,显然也意识到大事不妙,二人皆抖如筛糠,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朕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想给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若执意要找死路,那朕也可以成全!” 康师傅脸色难看至极,口气已经极度不善了。他冷冷地盯了一眼伏在地上的二人,顿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朕再问一次,‘是’,还是‘不是’?”
“是……是!”小包子哆哆嗦嗦,维持着原有答案。
“是……”苟三笑看来也是抵不住强大的心理压力,终于松口招了实情,整个人已无方才进来时的神采了。
听了这俩人确切的回答,康师傅的脸上骤然间像罩了一层严霜,眸光也越发地清冷。
梁九功这时进来报说:“启禀皇上,二公主在书房外侯见。”
“让她进来。”康师傅的口气已不带丝毫的温度。
蓉玥进来了,本来还是笑容满面的她,一看到伏在地上蔫蔫的苟三笑和看上去有些受惊过度的小包子,愣了一愣,随即脸色微变。看到她这种反应,我立刻明白,梁九功肯定是在慈宁宫找到她的,而非在咸福宫。
自我跟孝庄老太太讲清楚以后不久,暂住慈宁宫偏殿的淑慧长公主就三天两头,不时找蓉玥去她那里玩儿,看来孝庄已经说服淑慧转移目标了。我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就碰到过几回,见到乌尔衮的时候,貌似也不像先前那么郁闷了,看来这一阵子的着力培养对乌尔衮和蓉玥之间的感情增进还是很有帮助的。
蓉玥转头看到我又吃了一惊。我倒是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我光着脚追小老虎的光荣事迹,应该早就在宫里传遍了,如此有违礼教的行为,按道理,至少应该是被康师傅骂得狗血淋头才是,而我现在却气定神闲地端坐在南书房喝茶,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蓉玥瞪了我一眼,才给康师傅请安:“蓉玥叩见皇阿玛,皇阿玛万福金安。”
“怎么,没看到你皇姐?”康师傅冷冷地提醒道。
我急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康师傅打断了我的话,对蓉玥命令道:“长幼有序!还不快去见过你皇姐!”
“见过……皇姐。”蓉玥这才起身,很不情愿地给我行了个蹲礼。
“二妹免礼!”我伸手虚扶了一把,暗道:蓉玥啊蓉玥,这回你也尝尝憋屈的滋味。
蓉玥抬眼朝我投来一道怨恨的目光后,立刻站起,对这康师傅道:“皇阿玛,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若是没事,儿臣就先告退了,淑慧长公主还等着我呢。”
康师傅冷冷地注视了一会儿蓉玥,淡淡地道:“你跪下。”
蓉玥显然不情愿,抗议道:“皇阿玛?!”
“你给朕跪下!”康师傅加重了语气,蓉玥这才不甘不愿地又跪了。
“朕有事问你,你要据实回答。”康师傅直直地望着蓉玥的道。
蓉玥低着头答道:“是。”
康师傅顿了一顿,问道:“那天把你三妹端静关在门外,是不是你下的令?”
“不是!”蓉玥大概是撒谎成性了,没有一刻犹豫就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沉冤得雪
康师傅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两个奴才,对蓉玥冷声道:“抬头,看着朕,想清楚再说。”
蓉玥不得已,抬头望了一眼康师傅,目光瑟缩了一下,再次对上康师傅的目光时,似有万分委屈地道:“皇阿玛,这事儿明明是奴才们值更睡过头,您为什么非说是我的意思?您要不信,可以问这两个奴才啊!”
这个蓉玥,看来是打算死赖到底。她大概以为,康师傅既然还这样问她,说明这两个奴才还没有说出实情。却不知道,康师傅这是在试探她呢!
“好,很好。”康师傅竟然笑了一下,可这笑容看上去却令人不寒而栗。“苟三笑,你来告诉朕和你主子,那天把三公主关在门外,到底是谁的意思?”
“回……皇上,是……是二公主的意思。”苟三笑的口气甚是绝望。
蓉玥一听,恼羞成怒,起身踹了一脚苟三笑,怒骂道:“狗奴才!竟敢诬陷我!”
“放肆!跪下!”康师傅猛拍了一下书案,对蓉玥一声怒喝。
“皇阿玛……”蓉玥还要争辩,康师傅瞪了她一眼,喝道,“你给朕闭嘴!”
“来人!”康师傅开始发布判决。“将苟三笑发往翁山,永不得再入大内叙用,小包子改往打扫处效力!”康师傅这一道旨算是判了苟三笑无期了,虽还留有一命,但翁山那地方比辛者库更辛苦百倍,能不能活下来,也就看苟三笑自己的运气了。
苟三笑和小包子被带离了南书房,人少了,书房内越发显得肃静。
“把二公主带下去,笞十下,以示惩戒!”康师傅冷盯了蓉玥半晌,竟下了这么重的判决,我还以为最重也就是打打手板呢。
“皇阿玛,儿臣不知犯了什么错,您要笞责我?儿臣不服!”蓉玥立即提出了抗议!
“你手下的奴才都已招认,当着朕的面,你还敢抵赖!真是死不悔改!”康师傅终于勃然大怒。“你平日也是读圣贤书的,‘温良恭俭让’,你做到了哪一条?平日也曾听说你跋扈,却不曾想你竟跋扈至此!都是你额娘把你宠得目中无人了!你眼里,还有你姐姐,还有你妹妹吗?”说到这里,康师傅貌似很激动,又“嘭”地猛拍了下案几,蓉玥吓得抖了一抖。“梁九功,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朕带下去?!”康师傅的怒气似乎控制不住,连带着梁九功也被骂了。
戏看到这里,我心里的郁积之气算是得到了舒展,我自然很希望蓉玥得到应有的惩处,可我既然坐在这里,不帮她求一下情,似乎显得有些无情,于是便对康师傅道:“皇阿玛息怒,二妹她也是一时胡涂,经过这一次她应该能吸取教训了,您就暂且饶她这一回吧。”
“谁要你‘猫哭耗子’?”蓉玥横眉冷目地呛了我一句!丫的,这丫头还真是不知好歹,我好心好意替她求情,竟然被她当成了“驴肝肺”。
“蓉玥!”康师傅怒目圆睁,大声地呵斥。
“呜——皇阿玛,你偏心!”蓉玥怔了一怔,随即嚎啕大哭起来,“她在百官面前光着脚乱跑,不仅有悖礼法,还大失皇家颜面,您为什么不罚她,却只打我!呜——”
死丫头,这个时候还不忘拉我下水!我可真后悔刚才给她求情了。
“放肆!”康师傅猛喝一声,这回就差青筋暴起了。
正在这时,梁九功禀报道:“启禀皇上,巴林郡王世子乌尔衮求见。”
康师傅看来真的是盛怒,像没听见一样,指着蓉玥对梁九功厉声吩咐道:“把她……把她给朕带下去,笞二十!谁都不许给她求情!还有,执刑之人若有玩忽职守,被朕查出必将严惩!”
蓉玥就这样在哇哇大哭中被带走去领板子了,可以想象,等会儿更有她哭的!
“皇上,荣妃娘娘在书房外请求觐见。”梁九功又一次进来禀报。
“让他们都回去,朕乏了,谁也不见。”康师傅双眉紧锁,挥了挥手,下了“拒客令”。
南书房里,只剩下康师傅和我两个人。康师傅显然还没从刚才的盛怒中恢复过来,坐在案几后,仍是满面怒容,不发一言。过了半晌,我怯怯地试探着问了声:“皇阿玛?”
“嗯?”康师傅回过神,怔怔地望了我一会儿,笑着对我道,“禧儿,皇阿玛现在就带你去南苑看两只小老虎好不好?”
“真的啊?!”我兴奋地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却忘了膝盖还有外伤,这一跳牵动了伤处,忍不住“嘶”了一声。
“哦,对了,你才刚磕了膝盖……”康师傅皱眉担忧地看着我的腿。
“没事,没事!您看,已经好多了,不妨碍行走的!”我说着,特地走了几步给康师傅看。
“你这丫头!”康师傅摇头,轻笑了一声,道,“好,那你去换套衣服,回来咱就出发!”
“是!”我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一声,刚要走,康师傅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了我。我回身一瞧,康师傅的手上不知从哪儿又多出一封信来,笑吟吟地交给我道:“拿去吧,是班第的信!”
我瞄了一眼,果又是熟识的——“大公主亲启”六个柳体字,不禁面上一热,朝康师傅微一蹲身,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南书房。
我一边走,一边急不可待地撕开了封口,将信纸抽了出来,一片火红色的枫叶从信封里飘了出来,打了个转,飘落在地上。小穗急忙跑过去将它捡了起来,交给我。
这枫叶上又是一首七绝:“梧桐叶落黄花绽,金风吹动夜增寒,楼高清冷休独倚,待等春来捷音传!”
小穗也将头凑了过来,瞄了瞄,还念念有词:“梧桐叶落黄花定……”
我抽空教小穗认了不少字,这丫头还是很努力的,现如今也认识了不少,却也落下了“秀才认字读半边”的毛病。
“定你个头!”我忍着笑,顺手拿手中的厚厚的一迭信,敲了下小穗的脑袋,指着枫叶上的字,纠正道,“这个字念‘绽’,读音跟‘站’立的‘站’一样,是花儿盛开的意思。”
“哦!知道了,绽!呵呵!”小穗捂着头,不好意思地跟读了一遍。
我展开信纸,班第秀丽的字体又映入眼帘。我才刚看了两行,却发现小穗这丫头又笑嘻嘻地伸长了脖子凑了过来!我含怒瞪了她一眼,小穗将脖子缩了回去,“嘿嘿”笑着道:“主子,您看,您看!”
我晕,这个爱八卦的丫头,就她这样,我还能看的下去嘛?我收起了信纸,快步返回晨曦阁,进了小书房,才摊开信纸,速速地浏览了一遍。
开头的一句是:“禧儿妹妹:见字如面!盛京一别,已有月余,心中惦念时常,未知近日可好?”——文绉绉,酸溜溜!快酸死我了!看到这样的文字,谁能想到他是个带兵打仗的人呀?简直就是个酸秀才!
问安过后,他说忽然收到我的信,欣喜异常,虽然只是一首诗,他却每天都携在身边,一有空就拿出来读一遍。时已入秋,他那边已是朔风渐起,草木尽凋,京城应该也天气渐冷,让我要注意身体,完了还说什么今年菊花开,螃蟹肥,月儿圆的时节,他不能陪我一起赏菊赏月,但是,等明年他打完罗刹回来后,到了夏天,一定陪我去塞外围猎,到了秋天就陪我去赏菊,到了冬天,就陪我坐在暖炉边给我讲很多很多故事。
看到这儿,我不禁莞尔:这人,看不出来呀,还挺能自说自话的,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他陪我干这个干那个了?真是!
“主子,班第台吉在信里说了什么让你高兴得都合不拢嘴啦?”小穗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我身旁,凑了过来!
我将信纸塞进了抽屉,给了她一个爆栗子,嗔道:“你这丫头,让你去给我找衣服,你跑这儿来干嘛?”
小穗“哎哟”了一声,挪揄道:“奴婢一早就准备好了,叫了您好几声儿了,您那心全在班第台吉身上,根本就听不见呀!”
我脸上一热,大步迈向卧室,吩咐还在傻笑的小穗:“死丫头,傻笑什么?还不快过来服侍我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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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康师傅一起坐在他的豪华车撵里,在前前后后数不清有多少人的侍卫,护军的簇拥下,从南苑回紫禁城。
昨儿下午康师傅陪我到了南苑,我亲眼看到两只小老虎在那里的生活状况后,这心终于放了下来。南苑的虎房比晨曦阁的那个大多了,为了给“一只耳”治伤,康师傅竟还特地派了个大夫常驻虎房附近,直到“一只耳”痊愈为止。南苑除了有草场,还有一片树林,足够两只小老虎平日里散步嬉戏了。也许,离开紫禁城对两只虎仔来说,还真是“是福非祸”。康师傅知道我对两只小虎崽的感情很深,特地在南苑住了一夜,今儿一早才启驾回宫。
康师傅举起手中的书,轻轻敲了我一下,道:“你这丫头,想什么呢,想得眉开眼笑的?”我可真服了康师傅,真正的手不释卷!这车上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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