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图过来帮忙的人通通逼退在方圆三米之外。
那恰如母鸡对小鸡般的拳拳护犊子之心,让俊美少年的头顶上仿若隐约正有母爱的光圈在熠熠生辉……
一行人刚**走,忽然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萧莫豫低声一晒:“总算来了。”
话音刚落,一小队军士拍马而至,打头的那个大汉黑色铠甲容貌威武,缰绳一提,骏马人立长嘶稳稳停下,随后的十余骑亦是齐刷刷钉住,行动划一很是拉风。
瞪着环状大眼在烧得正旺盛的林间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残骸上一扫:“怎么回事?”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震得树叶扑簌簌落了一地。
萧莫豫示意高粱地将自己放下,缓缓向前一步,抱拳朗笑:“孟统领,别来无恙。”
大汉定睛一瞧,面露惊诧:“萧公子?”连忙跃下马来,一把扶住摇摇**坠的萧莫豫:“你们这是……遇到劫匪了?”
被挤到一边的高粱地见自己那足可以冻死万物的气场居然对这莽汉毫无用处,顿时觉得很是挫败自尊大伤,于是再接再厉的想要用眼神将对方杀死,杀死……然后,杀不死……
泪……
萧莫豫苦笑:“此事说来话长,孟统领,可否容我过几日再往府衙禀明原委?”
大汉与他早就在魏府的酒宴上认识,清楚他的身份更知道魏留对他的看重,眼下见他明显伤重不支,遂再无半分犹豫:“一切都等萧公子伤好之后再说,我这就派人送你回住处。。”
“多谢孟统领好意,不敢有劳。”萧莫豫看了看几乎要将现场痕迹尽皆抹去的大火,淡淡道:“火势凶猛,倘若当真损了这‘护城林’,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雍城与敌国接壤,这片由百年老树所组成的‘护城林’的作用自是非同小可。此刻的火势虽然还只是烧烧落叶和树皮,但天干物燥,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弄出个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后果。到时候,才真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大汉稍一权衡,也就不再坚持:“既然萧公子有可靠的人护送,我便先安排人把此处清理一下,改日再登门专程探望。”
萧莫豫笑着应了。
一直沉默的华采幽却忽然开口道:“死了这么多人,怎么也不能算是件小事。若拖个几天,很可能会对查案有所不利。干脆这样吧,我跟孟统领回去把情况讲明。”
大汉这会儿才注意到她,抓抓脑袋:“你是?”
“我从头到尾都在,所以很清楚事情的经过。”华采幽走到萧莫豫的身边,仰首看着他:“我决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逃了!”
萧莫豫微微闭了下眼,复又睁开,抬手将她颊边的乱发理到耳后,又以袖细细拭去她脸上的污渍,惨白的面上浮出一抹浅笑:“让老古跟着,完事后他会带你去山庄,我在那儿等你。”
“好。”
关于萧大公子包下‘销金楼’老鸨一事,整个雍城早已人尽皆知。那大汉虽然看上去鲁莽实际却一丁点儿也不傻,瞧这情景立马便自行脑补出了‘在野外偷欢的鸳鸯不幸路遇土匪强盗,男鸳鸯为救女鸳鸯与匪徒大战三百回合光荣负伤’的故事本子。
当下拍着胸脯大声保证:“萧公子放心,两个时辰之内我保证她能回到你的身边!”
萧莫豫笑着谢过。
用眼神杀人失败的高粱地只好万分郁闷的再度将他负起,腾空而去。
华采幽看着那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软软趴伏在少年背上,彻底失去了意识的月白身影,怒意难掩。
妈了个巴子的,敢伤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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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大汉姓孟,单名一个雷字,是接替那个身败名裂的死鬼马武的新任雍城护卫军统领。
跟着华采幽随他一起回衙门的老古,单名一个意字,是此次萧莫豫带来的大管事,负责萧家在雍城所有杂七杂八的事物。
华采幽对孟雷没什么好感,一来因为对他这个统领的头衔条件反射心生厌恶,二来则是记起裘先生曾对她说起过,当初很可能是有人想要谋得此职位才会配合着他们对马武落井下石。如今既然是姓孟的得了这个好处,自然便是那幕后黑手了。好在眼下与他只要公事公办即可,倒也不用假装热情平添恶心。
至于古意,则极其认真有效地尽了自己的职责,用从同伴身上临时强行扒下的外袍将衣衫不整的华采幽里三层外三层裹成了一个只能看到眼睛鼻子的人肉粽子,目的只有一个——绝绝对对不能让自家的主母被任何外人瞧了丁点儿便宜去!
华采幽无语凝噎,有此忠心属下,萧莫豫可含笑九泉矣……
于是,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魏留一见到她的这副模样便忍不住笑了出来:“阿采,端午节还早着呢!”
华采幽无可奈何地像个不倒翁般左右晃了晃:“怎么样,想不想提前吃粽子?”
魏留撩衫坐下,随口应道:“好啊!”
苍天大地如来佛,华采幽说那句话的时候真的是只想吃粽子来着并有丝毫可供延伸的龌龊意思,魏留显然也没有往别的地方去想,然而古意忽然发出的一声重咳,让两人迅速醍醐灌顶大彻大悟继而变成了一对儿清蒸大闸蟹……
“我我……我不是让他吃我……”
华采幽一时激动越描越黑。
古意便配合着黑了一张脸。
孟雷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变成了一块闭目塞听的大石头。
魏留抚额叹气。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古意便一直像个黑脸门神一样囧囧有神地站在华采幽身后,时不时以惊雷般的咳嗽提醒着一切有可能七拐八绕延伸出哪怕一丁点儿不正经之意的话语。最后,终于成功的让她再也不敢跟魏留说一个字。
华采幽于是略懂了。
萧莫豫特地派这么一位主儿跟着她,一定是早就算到魏留会出现。
重伤吐血之际还不忘吃醋,誓要将所有‘奸*情’的萌芽给彻底扼杀在摇篮里,这哪里是什么小墨鱼,明明就是条天生的醋熘鱼啊啊啊啊!……
所幸整个经过还有两拨黑衣人的特点以及各自武功路数等具体情况之前已经全部都告诉给了孟雷,华采幽眼见气氛实在是尴尬诡异便起身告辞。
魏留亲自将他们送出府衙,趁着古意去牵马抓紧时间说了句:“阿采,你放心。”
华采幽愣了一下:“什么?哦……我相信你一定会抓到他们的。”
“今晚出现的那些人自然一个都跑不掉,背后的主使者,也一样。”魏留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我绝不允许有人对你不利!”
华采幽呐呐:“我倒没什么事……”
“阿采,当初为了仅有一面之缘的乐师,你都能有那样的举动。何况,如今受伤的是他。”魏留涩然笑了笑:“不过这件事恐怕并不简单,‘销金楼’和萧家最好不要插手。信得过我的话,就交给我来处理。”
“如果信不过你,就不会来找你了。”华采幽的声音越来越低,垂下眼,闪避他的目光。
就是看出了那两拨黑衣人的来历绝非一般草莽,所以她才会主动要求到官府说明情况。
因为她知道,魏留得知她遇险一定会过来。凭着对她那种不惜一切有仇必报的**子的了解,也一定不会让她再插手以免陷入危局。最重要的,在雍城,只有借助他这个城主的力量才能将隐藏在幕后的人找出并连根拔掉。
常离,对不起,利用了你。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魏留淡淡言道:“你在意他,我在意你,很公平。”
华采幽抬眼:“常离,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不要什么都知道,不要什么都看得明白,不要那么了解我。也许这样,你会轻松一些。”
魏留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稍顿,又道:“阿采,你在意的人太多了。”月光清冷,落在他的眼中,模糊了瞳孔的颜色:“可是如果有一天,你所在意的人彼此伤害,你该怎么办呢?”
华采幽闻言一惊,尚没来得发问,古意便牵着两匹马匆匆跑了过来,‘捉奸’般的眼神让所有的疑惑不安通通化为了深深的无力感。
于是华采幽只好团得圆润的爬上马背,然后马不停蹄地滚了……
转过街角时,恰与一骑迎头擦肩而过,马上之人娇美贵气,正是魏留的表妹,安阳郡主。
第二十七章
萧家有钱,所以随便买个庄子也很气派。。
华采幽跟古意抵达的时候已是深夜,山庄内一片静谧。
古意将马交给前来迎候的人,又低低问了几句情况之后,领着华采幽来到一座庭院门前,告知此处即为她与萧莫豫日后起居的‘寄墨轩’,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此间下人即可,说罢便告退了。
华采幽独自望着黑漆漆静悄悄连鬼影子也没半个的院子挠了挠头,决定还是自力更生比较靠谱。
萧莫豫理应住在正房,借着月色辨别了一番后,华采幽蹑手蹑脚掩了过去。结果手还没碰到门板,便觉一阵阴风呼啸着自左侧狂劈而来,顿时汗毛直竖腾身后翻,险些连滚带爬方才堪堪避过。
惊魂甫定擦把冷汗,华采幽哀叹:“高粱地,你怎么没去睡觉呀?”
银衫少年冷冷地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冷冷地一言不发,那冷冷的小模样准确无误地传达着一个冷冷的信息——你丫敢过来,我就拍飞你!……
华采幽无奈,只好试图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凡事过一不过三,你已经攻击了我三次,差不多该够了吧?”
高粱地冷哼。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可是萧莫豫受伤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我对不对?”
高粱地继续冷哼。
“那他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你总不能拿暗器在我身上戳几个洞来泄愤是不是?”
高粱地的眼睛猛然一亮,似乎开始认真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
“……刚才那句当我没说,你千万不要冲动!”
高粱地面无表情别过脸,貌似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华采幽叹了口气:“你是在怪自己没能救得了他,还是在怪他为什么非要让你救我?”
高粱地咬了咬牙,没作声。。
“如果让你选,一定救他不救我吧?”
高粱地握紧了拳,还是没作声。
华采幽轻轻笑了笑:“如果让我选的话,我也宁愿你救他。”
高粱地豁然转头,硬邦邦说了句:“可是我只能选救你!”
“只能是什么意思?”
“就是只能的意思!”
“…………”
华采幽一头雾水,又实在摸不透这个冰山美少年诡异的大脑思维方式,一通抓耳挠腮抓心挠肝后冒出了一句:“但你今天一开始明明不是要救我的啊!”
不料一提到这个,冰山立马就变成了火山,高粱地‘嗖’的一下飘到她面前,漆黑的眸子里是两坨熊熊燃烧的小宇宙:“下次,一定不会!”
一定不会开始的时候不救她,还是一定不会中途变卦转而救她?
这个问题华采幽暂时没工夫去琢磨,因为此时此刻的高粱地已经赫然变身成了林子里那尊砍人像砍西瓜般的杀神。
想起那些飞来飞去的残肢断臂五脏六腑,华采幽忍不住开始大腿哆嗦小腿转筋:“好好好,不会不会,总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你说太阳一定不会从东边升起,乱来一定不会不守清规戒律我也举双手双脚赞成……”
话音刚落,华采幽就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
“阿弥陀佛,多谢女流氓施主对贫僧的信任。”
“……能不能把流氓两个字去掉?”
白袍飘飘的峦来站在房顶,面带着慈悲的微笑俯瞰众生:“贫僧来的时候在附近发现了一块风景独好的高粱地,高施主随贫僧一起去那里共赴地狱可好?”
高粱地大怒:“臭和尚你去死!”
“有高施主陪着,贫僧乐意之至。。”
于是,银衫白袍再度上演那出你追我逃两只蝴蝶飞呀飞的戏码……
待到身影消失后,传来了雄浑的声音:“院里诸人已全部被贫僧点倒,再也不会有人前来打扰女流氓施主和男流氓施主。然则,所有的流氓之举却只能长存于心而无法付诸行动,实在是可悲啊可叹。还请二位节哀顺变,养精蓄锐他日再战。善哉善哉!”
“……怪不得闹腾了半天都没有人出来……死秃驴哪壶不开提哪壶,诅咒你被杀神爆菊花一百遍啊一百遍!”
华采幽嘀咕着推门而入,然后认命地把外间两个人事不省的小丫头扶到矮塌上睡好,拿起干净的湿毛巾还有沏好的热茶掀帘悄步走进卧房。
室内的琉璃盏散发着柔和的暗光,照映着床上男子惨淡的面容。
华采幽将手中的东西搁下,坐在床边看着他发呆。
萧莫豫是不会死,但伤得委实不轻。
古意说已经请最好的大夫来诊治过,暂无**命之忧,需卧床静养观察。
华采幽觉得自己的神经反射弧的确很长,从萧莫豫受伤到现在差不多都快有三个时辰了,她好像才反应过来,开始害怕。
是啊,害怕。
他推开她,他断喝‘小高’,他血染白衣,他勉力强撑,他不支昏迷……
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心惊胆颤。让原本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燥热不已的她,骤然冷得忍不住手脚发抖。
拼命深呼吸命令自己镇定,用毛巾轻轻为他拭去冷汗。
紧皱的眉,雪色的唇,滚烫的额头。
抽抽鼻子,视线有些模糊。
“油菜花,你在扮蒙面土匪么?”虚弱的气息嘶哑的声音,却含着笑。
“一点想象力都没有,我明明是在扮粽子!”站起来转过身,三下五除二将那些衣服脱去,只留下他的长袍。顺便,揉揉眼睛恢复清明。
重新坐下,华采幽笑得很得意:“怎么样,我就说了你不会死的吧?”
萧莫豫缓缓坐起一些:“嗯,承你吉言。”
细心为他垫上枕头,又倒了半杯水给他,华采幽犹豫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