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的老窝那里。”枪哥说,“上次没有找到东西,后来我又自己偷偷去了一次,虽然依然没有发现,却意外地发现了这个。”
“黄宗那里?”九叔愣了一下,“你没有告诉过我!”
“那是因为它看上去并不受重视。”枪哥说,“没有保险,只是和一些青铜器摆在一个玻璃罩里面。我以为……”
“青铜器?什么样的?”九叔很敏感的抓住了一个字眼。
枪哥蹙着眉头回忆着:“看不出来是什么模样……那些都是碎片,好像是正在修复。不过看铭文,有些像秦朝的东西。”
“碎片……么……”九叔喃喃着。
一直在旁边当听众的我终于按捺不住举起了手:“那个……我有问题。既然把我带来了,好歹向我解释一下行吗?从你们上次出去开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叔和枪哥交换了一个目光。枪哥看了我一眼,说:“九叔,我觉得任守也是我们的一员。既然问题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没理由有人还什么都不清楚。毕竟……我猜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不得不出去了。”
九叔靠在椅背上,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我。良久,他偏了偏头:“好吧,你来解释。”
从枪哥的口中,我才得知了从我进入天门前不久开始,事情的大致走向。
叫做黄宗的男人,就是除夕夜那天带队夜袭的主谋,即是最后出来打了一圈酱油的那个卷毛小白脸。其实在我进天门之前,这个组织成员一直是六个人。黄宗在团队里担任着很重要的角色。这也是个彪悍的主,论实力,且不和枪哥张玄他们比,至少比我是强上一大截的。
“并不是说他的力气有多大。”枪哥点上了一支烟,慢慢悠悠说着,“黄宗的可怕不在于体力,而在他的狠上面。他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原来和舒道配合,让我们渡过了不少危机。只是他的聪明带着极致的阴狠。他总能想出很多惨无人道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对待敌人是斩尽杀绝,对待同伴则是利用谋算。这个人……他的心是冷的。”
“我一直不待见黄宗,说实话,天门里和他说得来的没几个。只是九叔说这家伙有用,才留了下来。只是我们没想到。他竟然在暗中一直从墓里偷偷带东西回来,然后倒卖给外国人。这家伙眼神很毒,卖出去的东西哪一样拿出来都是国宝级别。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干了不下五六次这种事了。”
“发现了之后呢?你们就掰了吗?”
“那还有什么说的吗?”枪哥扫我一眼,“我们不是简单的盗墓贼,可这家伙……已经把自己降到了垃圾的档次上。只要一想到和这种垃圾在一起共事过,我就恨不得崩了他!”
枪哥你这个愤青……
“九叔拦住了我,我才没有杀了他。”枪哥继续说,“只是,我们却没想到,这狗杂碎临走还阴了我们一把。他把鬼殿里刚放上去的一副匈奴耳饰偷运了出去,当我们发现的时候,东西已经在货车上,准备运往美国狗那里去。”
“匈奴耳饰?”
“嗯,那东西是我们在宁夏弄到的。因为款式有些特别,舒道才把它带了出来,还没有详细研究过。就被那龟孙子弄了出去。天门的东西,就算是烂在天朝的地下,也不能摆在美国佬的博物馆里!我立刻就追了出去,好在当时车还没有到黄宗那里,我在路上拦住了他们,把东西抢了回来。”
“就是……我在我家附近遇到你的那次?”
“对。”枪哥的目光有些波动。“可我没想到,居然又被黄宗阴了一把!东西我是找到了,可是……耳环只有一只。黄宗多疑,他竟然把两只耳环分开运送,就算我夺到手,也只有一半!”
枪哥愤恨地砸着桌子:“我气疯了,想要再次出去的时候,就遇到了你进天门,紧接着就是新任务,这件事就搁了下来。”
剩下的事情,我也差不多能猜出来了。我了然地接下去:“然后,我们回来之后,你们就再一次突击黄宗,进行夺宝行动,夺到了另外一只。然后黄宗不甘心,才在除夕夜卷土重来?”
“恰恰相反,”枪哥的脸色阴沉的像是死了爹,“我们……没有找到。那杂碎不知道从哪纠集了一批人马,有几个扎手的角色,我们无功而返,还在除夕夜被这个杂碎偷袭,想要夺回另外一个!”
“听上去……好拙……”
“不是‘好拙’!简直是逊毙了!”枪哥大吼着,“这种事情……简直无法用‘耻辱’来形容!混蛋家伙……谁给了他这么大胆子,从天门抢走的东西居然还敢上门再抢?!老子单枪匹马能毙了他一个黄宗小分队!”
“其实……我觉得更加耻辱的是,枪哥你最后单枪匹马冲入地方老巢,没有发现任务物品,只捡了一块石头蛋子回来才对吧……”我小声嘟囔。
枪哥重重砸了我的脑袋。
“够了。”九叔沉声说道。制止了我扯他的脸他敲我的头的弱智打架斗殴。
“枪兵说得没错,黄宗的事情绝不能姑息。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匈奴耳环的问题了。”九叔深沉的说,“且不说枪兵发现的这块石头,你们有没有想过……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盗墓者的黄宗,从哪里来的势力纠集了这些异人,还不惜和天门硬碰硬,也要把另外一只耳环夺回去?”
“九叔,你是说……”
九叔摇了摇头:“先不要急着下结论。我们等舒道出来再说。”
像是回应九叔的话一样,话音刚落,通往内室的门打开了来。舒道托着那块石头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复杂。
我们一起抬头看向他,他迟疑了一下,道:“枪兵,对不起。这可能……并不是龙髓。”
Chapter 14
张玄站在鬼殿里,对着玻璃罩子里的石头发呆。
那块神秘石头被舒道固定在了玻璃罩子里的支架上,虽然只是临时放置,可是舒道这个完美主义者还是摆了一个很巧妙的角度,结合玻璃罩的折射效果,使得从外面无论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正好能看到石头里的眼睛。
张玄和那只呆滞的绿色眼睛对视着。然而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比起石头眼睛来说好不到哪里去,一眼看上去,你会觉得三只石头眼珠子隔着玻璃上演他乡遇故知。
他愣愣看了很久,然后伸出手去,想把罩子取下来。
“别动!”在旁边监视了他很久的我立刻出声警告,“这东西不能碰!”
张玄顿住了动作,向我看过来。
“不许动哦,这东西名唤‘九嶷八荒天罡地煞玄黄坑爹王’。碰一下会让你七窍流血原地坐化飞升!”我郑重宣布。
张玄盯了我一会儿,继续伸手拿玻璃罩子。
“诶等等!好吧我就知道对于你这种凡夫俗子不能说得太学术,说得直白点……这东西很危险!”
我把他从罩子旁边拽开,一边训斥着:“知道舒道为什么把它放到盒子里吗?其实这里面封印了史前巨兽牛魔王,解开封印的话人类就会面临世界末日了!”
张玄面无表情盯着我,果断下结论:“你骗人。”
“……哟哟,会吐槽了?好吧,虽然我说的夸张了些,不过这玩意儿的确有些危险。它……有些类似声波振荡器一类的东西,只不过发出的声波属于无差别伤害类。”
这次我说的虽然听起来最扯淡,可却是经过科学验证的东西。
那天我们在九鼎物流那里几乎枯坐一夜,舒道才拿着石头从里面走出来。枪兵紧紧盯着他,当听到舒道说“不是龙髓”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下去。
“传说里龙髓‘海外有仙客,青眼方瞳,肉身不化。双目经年成玉’。虽然这里面的眼睛的确是青眼方瞳,可实际上它并不是玉。”
枪哥想说什么,舒道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继续说道:“当然,我知道传说里的‘经年成玉’也许并不是指玉石。可是这块石头之中的眼睛,并不是完整的一体。射线实验表明,它只是分散在石头中的不同密度和成分的矿石块而已。这块石头表面看上去光滑圆润,而实际上,它的内在成分极为复杂矛盾。石头内部各个地方不仅密度相差极大,甚至很多熔点和组成元素差异悬殊的矿石也都结合在一起。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向你保证,它只是一块天然矿石,并不是龙髓。”
“那为什么它里面呈现出方瞳的图像?”枪哥激烈辩驳着,“这东西……明显是人工的产物!不可能是天然矿石!”
“没错,它是人工的作品。”舒道说,“外表明显是经过工具处理的。但是——你说过的对吧?发现的时候它和一些青铜器碎片放在一起。据我推测,那些青铜器可能是祭器,当时的人发现了这块石头,但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安放它,才造了那个祭器,希望凭借神灵的力量来安抚凶魂。”
“凶魂?”
“没错,”舒道缓缓说道,“这块石头很危险。大概是因为内部结构的原因,它好像一个天然的声波辐射源,会向外散发出某种特定频率的次声波。这种次声波人耳无法听见,但是对人体却有着极大损伤。长期影响下去,会引起耳鸣、胸闷、呼吸困难。甚至会引发死亡。当时的人并不知道这些,所以才可能把它当做恶魔或者凶魂处理。”
枪哥沉寂下去。良久才艰难的开口道:“真的……不是龙髓吗?”
舒道静了一下,才说:“虽然这个图形是天然形成的。可是,从外表看,矿石应该并不只这么大,特意取了中间这一块当做凶魂镇压……也许和龙髓有什么联系也说不定。”
“联系……”枪哥低声自言自语着,“就算只有一丝线索,我也不会放弃!”
“是的。匈奴耳环、龙髓……这下看来,所有的秘密,就又一次回到了黄宗身上。”舒道面对着九叔说,“九哥,看来我们这次,非要出去一趟不可了。”
九叔只是沉默点了点头。
“所以——就是这样。”我面对着张玄摊了摊手,“所以枪哥的情人节泡汤了,我的年假泡汤了,红摇的压倒舒道计划也泡汤了。所以你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赶快收拾行李去。下面可没有准备毛绒洋葱头给你抱。”
张玄的目光依然凝视着玻璃罩子里的眼珠子。好像完全没听到我的话一样。
“有声音。”他忽然说道。
“……诶?声音?”
“它在说话。”
我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他。虽然说舒道的确说过这东西能发出声波。可是次声波根本不是人类能听到的。连我也没什么感觉,这家伙……居然听到它在说话?
“它说了什么?”
张玄用一种很认真的目光看着我:“它说……回家。”
我撇下张玄扭头就走。
还“回家”呢……你以为这是在上演《小石头流浪记》吗?!
距离我们上次出任务还不到两个月,想起上次在元代墓里面遇到的各种惊魂事件我依然能出一身白毛汗。现在年假还没结束,我们就又要出发。我表示有些不淡定。
于是出发前夜我又一次做了怪梦。
说起来也许和张玄有关系。因为白天那句“石头会说话”,我的梦里一直重复出现着和石头有关的场景。我看到一块通体乌黑的石头被人从地下挖出来。很多带着面具的人围着石头沉默地做工。他们脸上的面具都是狰狞的鬼神图样,没有一个人说话。那些面具工匠把石头分割,取出其中的很小一块磨打雕凿。渐渐成形。然后场景转换,穿着破烂长衣的人监督着巨大的青铜器铸造车间。那个人也带着面具。好像是感觉到我在梦里的注视,他缓缓回过头来。透过鬼神面具上面的眼洞,我看到了一双青色的、方瞳的眼睛。
我猛地惊醒过来。一摸额头,摸到了一手冷汗。
我拥着被子坐起来。恍恍惚惚盯着窗外。梦中的情景已经不太清晰,只是有很多片段还鲜明残留在脑海里。那些铸造者们脸上的鬼神面具。还有最后那个站在高处的人一个转身,露出的青眼方瞳……
他看见我了。
不不不!任守你这个白痴被张玄附体了吗?!要相信舒道才是你的启明星!科学技术必将战胜所有封建迷信!什么看见了……那是梦,只是个梦!
我有些头痛地爬下床去,打开了门,想去厕所好好放松一下。
走廊上亮着昏暗的灯,我穿着白色睡衣飘在走廊上,配合场景,简直像是女鬼夜游。
路过枪哥的房间的时候,我忽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个时候是凌晨三点多,对于第二天就要出发的我们来说,这个时候还不睡,实在是有些奇怪。
特别是,说话的是两个人,两个男人的时候,更加让我惊恐枪哥的性取向转变之迅速。
为了基地里九叔舒道张玄的人身安全,我决定代表九叔对他进行监听。
天门宿舍的门自然都是隔音的。连我的耳力,也只有把耳朵贴在门上才能听见。
说话的人是枪哥,还有一个,竟然是九叔。
枪哥的声音透过门板模模糊糊传过来,他好像有些激动地和九叔争吵着:“……可是,她也是方瞳!只要从她下手,一定可以找到的!”
九叔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枪兵,你太急躁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任守她很重要。”
“她只是对张玄很重要吧?可是他对她只是因为相似产生的依赖而已!这不是什么牢不可破的感情!九叔,你不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吗?”
“不。枪兵,你记住,她也是我们的同伴。”
枪哥声音低下去,似乎说了句什么,九叔再次开口:“枪兵,你太烦躁了。即使已经在我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无法摆脱项家人的特点——我不是在说项家人不对,只是方法并不只有一种。”
“谁……谁说的?!九叔,早在我跟你出来的时候就发过誓,从那时开始,世界上只有枪兵,再也没有项戎钧!什么项家……什么荣耀……我枪兵做事,从来不在乎那些!”
“发誓了,就有用吗?”九叔冷冷说道,“你看看这些年来,只要是和那些有关的,哪一次你没有激动过头?就连任守都说你是愤青……项家的教导已经深入你骨子里了。你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