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男人在我们这个年龄都在干什么。我是从他们两个人身上看到的。我一直独身。
华丽终于来跟我见上面了。华丽切切地说:汪基尧这个狗儿子,我在北京这半个月,一点一点地把他的日营业额存起来,半个月,我就存了十六万。
她不知道是听从了谁的话,正在干一个勾当,妄想从经济上控制汪基尧,进而达到从生活上控制汪基尧的目的。
可是,事实与她所想的不一样。那天后来大家到一起吃饭,我、汪基尧、李兕兄、华丽都在,我们4个人以前就是老熟人,吃饭时,汪基尧以我为榜样,开始骂华丽,立即吵起来:华丽,你也是一名人民教师?我看你是已经穷疯了,你把我的一分钱都拿去了!你看人家,他也是一个穷得叮当响、裤头子两头漏风的人,他怎么就不丢人,他怎么就活得硬邦邦的?
华丽讽刺地说:汪基尧我问你,你有了钱,到底是愿意给一个熟人,还是给一个陌生人?我晓得,你现在是昏头了。肯定是陌生人了,陌生人又刺激有新鲜啊是不是?但是,你也要给一个像样的人啊,你不要脸地跟我说你遇上的女孩是华北第一美女,可是老娘和她摔跤时,发现她的长相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啊,她只是比我小几岁罢了?
李兕兄大笑起来,说: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啊。华丽没有理睬他。我也大跌眼镜,说:华丽,你已经和她摔过跤了?那胜负如何啊?当时有没有裁判在场啊?华丽继续讽刺地说:当时汪基尧站在旁边,他感到他的人生无比辉煌,因为有两个女人为他揪头毛打架。
我又问:摔跤的地点在哪里呢?
华丽愤愤地说:就在我现在睡觉的地方!我作为汪基尧的老婆到北京来,待在他的屋子里,却被一个突然闯进的女人当贼一样骂了,你说我还顾不顾人民教师的尊严和光辉形象了?我当时就冲上去拼命了,只可惜平时老娘没好好锻炼身体。
汪基尧在边上冷冷地说:华丽,你说得对啊,她如果长得很漂亮,那我就是好色,她既然长得不好看,这说明我们之间是爱情啊。我这个人你晓得,还是比较*的,这样的事,我让你们两个协商解决,但你们解决不了。你没有解决的诚意和相应的手段,最后,你们一路打到我的公司里来,你说,你们这样,让我在北京还怎么做人?
华丽说:你不要不要脸了,这次我就要和你把这事搞定!我还有后半生,我不能为一个打工的把一生耗掉!我不能牺牲在你这里了!
汪基尧懒洋洋地讥刺她说:五四运动就是在北京掀起的吗,你为什么不可以牺牲在北京啊?动不动就说人家是打工的,打工的也是人啊,她也有*啊?她就不能追求幸福了?你不也是一个女人吗?
永远是喋喋不休的结婚离婚这档事
过了两天,汪基尧和华丽的二人战争有了决定性的转机,但不是我的功劳,是华丽自己苦战的结果。她在汪基尧的住处下水道里找到了一个塑料袋,那里有汪基尧多年的存款,华丽立即来告诉我,说她现在忽然一下拥有好几百万存款了。我说,华丽,我觉得你的战斗路子不对,这钱是你们的共同财产,你不要据为己有,你还是要用感情打动他,他是一个男人,男人需要什么我晓得。
华丽也一点没显得高兴地说:是啊,我钱有了,但人丢了。
我去找李兕兄,我对李兕兄说:现在你要站出来了,你不能见死不救了。李兕兄表现得很局外,他阴阴地说:汪基尧已经麻木掉了,我劝你还是回到西湖边上去,我们的生活你现在很难理解了,我不会去劝和的,华丽现在已经很恨我了,她以为汪基尧在北京干的坏事都是老子指使的,其实,我是被他带坏的。
汪基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说:你真麻木掉了?
他说:走!我们到街上闲逛去,我们看人发呆去!北京有的是人,最多的是人,死不光的也是人。
那几天,我一直试图接触那个河南姑娘,但总是未果。李兕兄添油加醋地赞叹那个河南妹子肇小豫,说她不光青春,而且很美绝,说她是百年一遇的美人,说华丽她算什么,顶多不过是十五年一遇的美人。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河南姑娘肇小豫终于浮出水面。汪基尧摇着头对我说:他妈的,我就满足一下你的偷窥心理,人类真的是不可救药了。
随后,她上了汪基尧的车,坐在我的身边。汪基尧开车。她客气地和我打招呼,说:早就知道你到北京来了。我说:新闻联播播了?她说:那娘们告诉我的。
我说:你叫华丽就叫那娘们?可那娘们却在我面前表扬你,说你是华北第一美女。
她说:她什么东西?我操她妈妈!我操她奶奶!我从18岁起就跟汪总后面干,汪总所有的钱都是我帮他干来的,现在她也想来坐享其成,她算什么东西?
汪基尧听了,在前面不以为然地道: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她的一半嘛。
我们三个人吃饭的时候,这个妹子像汪基尧的亲人一样招呼、吆喝,摆碗碟。汪基尧对我说:你说这女孩痴情不痴情?我要她别跟着我了,她不听,你问问她,我劝过她多少次?我要她离开我,可她就是不走。她不光不走,她现在还坚决要转正,要独立,要*,可她不知道啊,第一夫人是我在革命老根据地的战友啊,是老子的高中同学啊,她人虽然长得有点味同嚼蜡,但我们是老关系啊,她老爸又是我生意上的恩人,给我在北京留下了生意路子,你说,这事,我能做得那么绝吗?
她用俊朗的美目看了一下我们,然后骂道:汪基尧,你他妈的不是好儿子!你简直不把我们天下的娘们当人?
夜晚吃过后,汪基尧又把她送到住处去。她不跟别的员工住一起,她一个人住一个房。她是汪基尧的特殊员工。车送她回到小区时,我们看到了她弟弟,一个河南青年等在三岔路口,在喝啤酒。她一下车,首先就骂开了:邪了门了!喝酒不进屋喝去?我的事,不需要你发狠!
车上,汪基尧对我说:我遇到的就是这两个娘们,你说怎么办?现在老子的钱都被华丽拿去了,你说我怎么办?你把我从中间劈开,给这两个娘们一人一半吧。
送走了肇小豫后,我们又到了汪基尧和华丽共同居住的地方。
华丽一见我们来了,就当着我的面,和汪基尧吵架道:汪基尧,现在我正式对你说,老子要和你离婚了。
汪基尧坐在那里,说:华丽,我发财了,你这么干,你不是傻子嘛?
华丽说:但我不要一生和一个女人斗,不想和那个小贱货斗。
汪基尧说:你也不要把自己的后路阻死了!
华丽说:我以前还对你存有幻想,现在不了,我已经拿到了钱,我现在就要回老家养女儿去了。
华丽不像是说着玩的。她很激奋。人在这一种状态下,一般都是很难改变的。
汪基尧倒开始劝解华丽了:华丽,你别傻了,我们是一路走来的,应该彼此理解,以前我们大家都玩理想玩抱负、搞个人奋斗,现在,老子发财了,补些爱情的课,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还不晓得这个?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老爸不也有这方面的事,才从北京回家的?这些事啊,你认真把它当个事,它就是个事,你不把它当事,它就不是事。华丽,我告诉你,我从没说过要和你离婚,是你说出口来了,你要这样,你不要后悔。
华丽真的要走了,她第二天就要坐飞机离开北京。那晚汪基尧在我那里睡着,我赶忙叫醒汪基尧,告诉他情况。汪基尧问我:华丽要走了?……那么,我们现在要到机场去?
我们去了,而且还是我们先到了机场,华丽还没有打的过来。不过,汪基尧在机场态度忽然有所改变。他对我说:可能是三环路上堵车了,华丽她再要不来,就要误机了。
我说:你真的希望她走?
汪基尧说:我只希望她们两个走掉一个,我被她们吵死了。
我给华丽打手机,问她在哪里,她说她在李兕兄的车上,而李兕兄踩错了油门,现在他们正在处理一桩交通事故。我开玩笑地对汪基尧说:我在北京7天,李兕兄车祸已经发生了两次。
汪基尧说:这是他表现最好的七天了。
他又说:……不过,华丽要是走不掉,怎么办?
我们在机场坐等华丽和李兕兄的到来。下午3点37分,李兕兄来了,他沉浸在出事和飞车的快活之中。他说:上机场高速后,我只用了20分钟,我开到了140码。汪基尧说:是你的车吗?李兕兄说:是别人的车,我借了别人的车。
值班人员很冷静地让华丽到八号窗口去换签。华丽不说话,就去了。汪基尧也不说话。华丽拿到了另一家航空公司的机票。
她还有点时间。华丽有点尴尬,她找了一个笑话,没对汪基尧,而是笑着对我说:刚才李兕兄的儿子在平安保险公司里要拉屎,我在看管他儿子,我带他去找坐便器,可是那小东西又够不上,提着裤子,翘着屁股跑出来,我又不能进去,真是……烦死了我!
汪基尧一个人坐在那里不说话。
华丽终于走了。她朝我和李兕兄打了一下招呼,眼圈一红,转身就进去了。汪基尧仍然坐在那里没动。等到华丽那班飞机呼啸着响过以后,汪基尧开始活跃起来,他说:这世界上要是没有女人该有多好!
接着,汪基尧又对李兕兄说:李兕兄,这趟回去,你准备在哪里出交通事故?我们中国的保险公司,遇到你,都傻了!
华丽走了,我也要走了。汪基尧到机场送我,临别时他忽然对我说:记得以前在老家时,有一次,我到你那里借了一本陈原的《社会语言学》,后来我写的一篇文章发表了,实际上,我现在想起来了,那是我和华丽共同写了三个晚上才写出来的,但署的是我的名。我说:你干吗好好的要说这个?你想华丽就给她打个电话!一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汪基尧,我劝你不要玩世不恭了,玩火者必*,我走了,我这一趟白来了,我整个就是一个蒋干。
汪基尧笑着说:你既然来了,就不要变成白来,你不像我们,你没有经济实力干坏事,你的职业也不允许你干坏事,这样,你何不就把我的事给处理成好事?
我说:我无能,我不是斡旋大使,我是蒋干。
汪基尧说:天地生人,是安排各人干各事的,谁说你没用?你瞧瞧,我给你的买的机票是飞哪里的?
我一看,是回老家的!他说,你现在改做我的斡旋大使了。
斡旋大使
在这之前,八月初的一天,杭州大热,华丽来杭州紧急求援。我与华丽一道去玉皇山走走。我们不愿意在空调冷气里避暑。是我推荐华丽去看南宋皇城遗址的,我说它今天虽已荡然无存,但到那里仍能看到一种苍凉的风景,可能比较符合她那趟来杭州的心境。我说,所谓历史,或许就是某一种难以言说的人去楼空。
山上没有游人。她买了一张票,我凭公园IC卡进去。
山上也是夏天,蝉叫不断。我说,现在这里是一座空山,但一旦开了学,这里的情侣是很多的。上来的石板路、廊亭,还有下去的石板路,都是空的。石板上有许多蜈蚣一样的长虫,长得很健硕,像是南宋皇家的种。许多长虫呆在夏天空荡荡的石板壁角上,或者就在石头中心裸行,形体呈红黄色,把华丽吓得不轻。空中还有黄蜂,它的血统应该是土著吴越国的种,在空中飞动有声,到人耳边时,尤其能调动人的精神。一山树木。我们看了那几尊不可不看的塑像,读了几句不能不读的碑文。我们特别关注的还是那几尊塑像上的破头,其实是补上去的拙劣的水泥。一路上,只有我们两人的谈话声在发散。
我们重点评价的还是汪基尧。
华丽轻轻巧巧地说了一句:汪基尧要是在这儿的话,他也是喜欢风雅的,他会把碑上的字读完的。
我看看她的面部表情,说完,她惨然一笑。我那时不该看她。她跟汪基尧已经多年夫妻了,嫁龄够长了,是床板都睡出了感情。当初新婚时,她还是我和李兕兄几个童男子到她家,把她接来的。
我们又往山上去。一个两个工人在沿路埋管子。
终于看到了人。他们把长长的石板路边都开了膛,像杀黄鳝一样。
汪基尧不在这座山上,但我们一刻也不能不谈他。他从一家家电维修部起家,如今已经在北京发了财。发了财后,立即就得了伴随症,有了一个女人,偶尔还去看看皮肤科。
那女人眼下也不在这座山上,但我们也一直把她作为另一个主要人物来叙说。
华丽一年前办了留职停薪手续,专门到北京去对付那个女人。那女子从河南到北京打工,帮助汪老板暴发成功后,爱上了年轻的有牛皮癣的汪老板,并且爱得不轻,爱得华丽在家毅然辞了职,爱得三个人都出了毛病。
华丽放下教鞭,到北京干起了业余特务后,一直想飞到杭州来休闲,和我说说她的困惑,她在电话里不停地说。其实我知道,她已经没有心情休闲了。她这样的心境,就是待在旅游胜地,也不会休闲的。
我说,华丽,你现在也是个兼职富婆了,想走走就走走吧。可她说,在北京那头忙得抽不开身。我说,不就是盯人吗,你也要给人喘一口气、给自己喘一口气。
其间,汪基尧倒来杭两次,他有意将北京事务留给那两个女人单挑解决,但每到他飞回时,事情总是未果,两个女人又是凡事都向他请示。
我们上到了玉皇山的半腰高处。
写着“紫气东来”字的洞中非常恒温,冷气效果极好。几个服务人员怕关节出毛病,在洞外的空旷地上打牌。
我和华丽进了洞,感觉很冷。
她幽幽地说了一句:打牌的人都不敢在里面开战。洞内有雾浮动,上面有天光,从一个亮处透出来,雾浮在半空,像半幅清纱绸缎。待久了,人会感到有点寒。我们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