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十日谈-一个上海知青在缅泰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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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十日谈-一个上海知青在缅泰的奇遇-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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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满意,但是自卫队员们惧怕了。如今坤沙集团还没有彻底消灭,如果政府下令他们去打坤沙,这仗怎么打?还有几个人能够打?又有几个人肯打?
  惧怕和忧虑的结果,是钱运周带领了一部分还有作战能力的人悄悄儿离开美斯乐,要去投奔坤沙。可惜还没有与坤沙汇合,就被政府军在半路上全数消灭了,只有钱运周一个人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曾有人猜测他被政府军俘虏并软禁起来了,但是一者缺乏事实依据,二者如果他真的被俘,政府也没有保密的必要。因此最大的可能,不是潜逃了,就是因伤或自杀在某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死去了。
  钱运周是从五十年代初期到七十年代末期三十年来始终在金三角经营贩毒事业的生命力最强的人物。可以说:国民党残余部队的贩毒事业,是从他开始,又由他结束的。金三角的三十年,其实是“钱运周时代”。但是他始终是个策划者、运作者,从来没有担任过最高指挥官。三十年来,他在丛林中自由出没,最终还是在丛林中消失了。
  自卫队从此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国家可以放心了。
  满星叠的覆灭,则是在1982年的1 月21日。那天是张苏泉的五十五岁生日,距中国人的传统节日春节还有三天。国际禁毒组织和泰缅两国政府联合发动了一次最大规模的围剿,出动了飞机、坦克和装甲车,杀向了满星叠。坤沙和他的部队放弃了满星叠,钻山沟撤退了。政府军的围剿进行了三天三夜,把满星叠变成了无人区,其实死的大都是老百姓,包括学校的学生和老师。
  这以后,泰北和缅东北的罂粟种植和鸦片走私规模逐渐缩小。其原因,以前毒品的出口主要在曼谷,金三角的毒品必须经过泰北运到曼谷,现在的毒品走私通道主要在中缅边境的滇西地区,据说云南边境的青年人有半数吸毒,成了毒品倾销的主要市场了,  因此残余的坤沙集团和国民党残余部队中的残余分子,也逐渐集中到缅北的恩梅开江和萨尔温江的上游,泰北地区倒因此逐渐安定下来,政府也有可能着手从事政治改革和经济开发了。
  关于缅共的情况,基本上和那位缅北人所讲的情况差不多。只是1975年缅甸政府军进攻缅共中央根据地的时候,缅共新主席德钦辛阵亡,党中央解体,虽然缅共东北军区恢复中央后又坚持了一段时间,但是推行的政策对居民不利,不得民心,终于在八十年代初烟消云散了。遗留的部队有流落为土匪的,也有秘密参与制毒贩毒的。例如原缅共第四特区司令林××和第108 部队司令石××等人,都是中国来的知青,最后也都转变成坤沙以后缅北最大的毒枭。可以这样说:现在的缅北地区,基本上由坤沙集团的残余分子、反政府武装残余势力和政府新政权形成了三分天下的局面。
  对王塔克地区和泰北地区来说,主要是一些土司头人和少数国民党残余部队的残余分子还在暗中贩毒,武装控制、武装走私的情况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您是1973年初离开王塔克的。尽管那时候我还没到清莱地区来,可也知道那一段时间当地没发生什么战争。关于柳芭姑娘不给您回信的原因,估计第一还是邮路的故障,第二才是因为战争的原因突然失踪。好在您已经到了清莱地区,离南览河也不远了。到了我这里,别的忙我帮不上,派辆车护送您出境,还是做得到的。柳芭姑娘到底还在不在那儿,明天您就知道了。现在天色已经大亮,您陪我到潘县县衙走一趟,先把这里的两件人命案子交待清楚了再说吧。不然,咱们可就谁都脱不了干系啦!“
  第五个故事:从潘县到清莱
  昭维与吴永刚经过彻夜长谈以后,不但对吴永刚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而且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娜达莎为吴永刚而死,吴永刚匆匆地为她料理了丧事。
  潘县县长与警长虽然接受了娜达莎被杀的案子,但是估计不会有任何结果。所有下文,还得昭维亲自过问。
  扎嘎和托钵僧,原来都是三十年前江湖上有万字儿的高手,如今隐姓埋名,不求闻达。难怪两人在对付绑匪的时候出手不凡。
  努丹说出他父亲早亡,母亲多病,靠姨妈供给上的中学,昭维表示王家可以资助他上大学,但是毕业以后,必须回到边疆来工作。
  吴永刚被昭维请到清莱府府衙中作客,主要是要他提供有关多洛的情况。
  吴永刚回头看看窗外,果然天色已经完全亮了。两人走出房间来,昭维吩咐马哈保护现场,别让不相干的人动,又叫扎嘎把马车准备好,等他回来再出发。两人就出了大门,往县衙走去。
  县衙,当地人称为县珊。潘县地方偏僻,又长期受毒枭控制,一直得不到发展,街面格局,几乎还停留在四十年代的水平上。所谓县衙,也不过一个大院子,里面有铁皮房顶的木质高脚楼数椽而已,县署、警署的办公楼和宿舍楼就都在这里了。天色尚早,县太爷还高卧未起。听见通报说是本府府丞来了,急忙披着初帕拉差滩,光着脚就迎了出来。──泰国人习惯光脚,早先大臣们见国王,尚且可以光着脚丫子,县长光着脚丫子见府丞,并不算失礼的。
  昭维把旅店里两件命案的发生经过大体上跟县长说了一下。县长急忙带着两人到警署,让警长立案。所谓警署,当然也是一幢高脚楼,怪的是楼上三面没墙,样子有点儿像中国农村的戏台,两边各有木梯可以上下。“戏台”的正中央,有一个长方形的大木笼子,这就是关押犯人的牢房了。笼子旁边,有一张办公桌。桌子后面,供有佛像。值班的警察,就在木笼子旁边席地而卧。见县长一早光临,急忙爬了起来,肃立回话。县长让他去把警长请来。不一会儿,警长来到,虽然穿着警服,佩有肩章,却是短裤,而且也是光脚,看上去颇有些滑稽。警长还不认识府丞,听说是旅店里面发生了命案,来的是见证人,就有点儿不大高兴,大大咧咧地说:“怎么就两个证人?按规矩,不论什么案子,一定要有三个证人,才能报案的。”再一听,来的竟是本府府丞,又满脸堆笑,谄媚地说:“有府丞大人作证,一个人就够了,就够了。”急忙找座儿,请昭维坐下,自己亲自作笔录,立案卷。
  昭维请吴永刚叙述事件经过。吴永刚颇看不起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山区土警察,知道靠这些人什么案子也破不了,所谓报案,不过是要他们处理两具尸体而已。就不多啰嗦,只说自己是香港来的旅客,半夜里遭到绑匪光顾,被隔壁房间的同行旅客娜达撞见,绑匪将娜达一刀刺死。娜达的呼救声惊动了众旅客,纷纷出来拦截,绑匪终于被昭维、马哈等人擒获。绑匪未说出任何口供,就畏罪自杀了。等等。
  立了案卷,吴永刚和昭维都画了花押。昭维又吩咐警长:第一,从速派人到旅店验尸,填明尸格存卷,尸体立刻火化。第二,设法查明旅店主人的去向,必要的时候,可以传讯或扣留。警长连连点头哈腰,带领警察出发去了。
  手续办完,县长坚请两人到他私第小坐奉茶。昭维以马车上还有多人等待为由,婉转地辞谢了。
  两人步出县衙大院儿,昭维很感慨地说:
  “潘县是个四等小县,十几年前,还是土司管理民政,只有土兵,根本就没有警察。这些县长、警长、办事人员,都是政体改革以后由土司推荐的。他们头脑里还是三十年前土司办案的老规矩:不论什么案子,都要有三个以上证人,才能立案。实际上就是不打算给老百姓办事。您想啊:半夜里发生的偷盗、强奸、凶杀等等案件,上哪儿找三个以上的证人去?所以当年土司办案,所谓的证人,大部分都是用钱买来的伪证,根本就不起作用的。改革以后,我来清莱,任务之一就是建立正常的司法程序。可是四等小县,连个法院都没有,大小案件,只能靠这样的警长去办。这情况,跟您说的大陆基层政权交给既无文化又无品德的农民去管,好像也差不多吧?”
  两人回到旅店,警长已经检验过尸体,填了尸格,无非一个被杀,一个自杀,官样文章。几个伙计,因老板在逃,也不知道该当怎么办,连早饭都没做。昭维吩咐详细登录伙计们的家庭地址,以备随时传讯,任由他们散去。所有财产,暂时封存,等待处理。所有旅客,各听自便。扎嘎车上的旅客,赶紧找地方买饭吃了,八点钟正,准时出发。
  吴永刚去看看娜达莎,只见她依旧浑身血污。血流尽了,本来就很白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但是神色却很安详,似乎她这样死去,正是她所追求的最佳归宿。这个可怜的女人,因为长得太美而一生坎坷,遭到了多人的玩弄与蹂躏,她也以残酷的手段报复了许多贪图她美色的男人。如今客死他乡,竟连一个料理丧事的亲人也没有。不管怎么说,她总是为吴永刚而死的,因此吴永刚就成了她的“亲人”,替她料理丧事,也是责无旁贷的。
  他到她房间里找出她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袱,里面有几套换洗的衣服,有几张100 铢和500 铢的钞票及一些零钱。他让旅店伙计拿这钱去雇来几个老太婆,请她们用清水把她的身体打抹干净,换上干净的帕欣。这期间,吴永刚又上街去用高价买来大小两串兰花,大的一串挂在她的脖子上,小的一串饰在她额头发际。这才取出照相机来,拍了几张照片,留作永久的纪念。
  警长根据昭维吩咐,即将把两具尸体运走火葬。娜达莎这一去,正应了中国的一句老话:“香消玉殒,紫玉成烟”了。
  八点正,马车上的旅客全都坐好了,吴永刚还在娜达莎的灵前徘徊。扎嘎喊了他两声,他这才双掌合十,弯腰低头,深深一礼,最后默祝:
  “娜达莎,你安息吧!不要过份谴责欺负过你的人!人类社会的发展,必然有一个人吃人的历程。这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你是这个时代的牺牲品、殉葬品。我们活着的人,将为人吃人的社会早日消亡、人爱人的社会早日到来而作努力。”
  等到吴永刚迈上马车,扎嘎一甩鞭子,三匹马同时奋蹄跑了起来。
  车子一跑,爱说话的小努丹憋不住了,第一个打破沉闷的空气,问:
  “吴先生,您是一个中国人,怎么也对这个泰国女人的死这样悲痛呢?”
  “娜达莎本来是不应该死的。”吴永刚的心情还很沉重,悲戚地说。“她的确是为我而死。她就住在我的隔壁。歹徒进了我的房,只有她听见。如果她不开门出来,我就只能让歹徒绑走。这会儿我在哪儿,还不知道呢!她一个弱女子,手无寸铁,敢于面对屠刀,大义凛然,她为我而死,难道还不值得我悲痛么?”
  “吴先生,像您这样的富商,出门来怎么也不带个保镖呀?我听说,凡是有钱人出门,都要带好几个保镖呢!”
  “我算什么富商啊!”吴永刚苦笑一声。“我好比是一条手巴掌大的鱼,在江河湖海里,根本就看不见;一进了小河沟,可就成了大鱼了。在香港,我不过开一家小旅店,比我有钱的人多如牛毛。像我这样的人如果也请保镖,那香港的保镖恐怕比老板还要多了。”
  昭维笑着插进话来说:
  “既然吴先生到了我们这个小地方,成了大鱼了,哪怕临时的,也应该找个保镖才好。”
  “不但要请保镖,最好像您那样,同时隐蔽身份。您是我们清莱府的府丞大人,懵我们说是教地理的中学教师;带着个保镖,俩人在路上连话都不说,就好像不认识的人;到了旅馆里,也不住头等的好房间。这样行事,谁会注意您呢!不像吴先生,公开宣称自己来自香港,住旅馆抢占好房间,就连吃饭,也比别人的要高级些。这不等于告诉绑匪说:‘我有钱,你们要抢,就来抢我吧!’”
  小努丹的一席话,说得车上的人都笑了起来。扎嘎坐在车辕上,听身后说得热闹,也回头搭话说:
  “吴先生,不是我多心,昨天夜里绑你票的那个人,好像是从南邦一路盯着您的。我扎嘎在这条路上赶车年头不算多,也有二三十年了。不是我吹牛,还从来没出过任何事情。不但没遇见过土匪,没翻过车,连包袱也没丢失过一个。黑道上的朋友,无论是哪一帮哪一派的,就连坤沙大爷的人也包括在内,只要上了我的车,都要跟我打个招呼,说声‘互相关照’。还没人那么不开眼,会来光顾我的旅客的。所以我扎嘎的名号,等于就是‘安全’二字。前天那小子一到,我看他那双像刀子一样的眼睛,老在吴先生的身前身后转,就看出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我也曾经暗示过他,我扎嘎的眼睛不揉沙子,别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变戏法。他倒好,跟我说什么‘虾有虾路,蟹有蟹路’,要我只管车上,别管车下。我请他亮一亮万字儿,他还跟我犯傻,说他没字儿。我见他赏脸不要脸,也不再理他,只是多长一只眼睛盯着他,且看他要干什么。这不是,真的做出来,还是他自己倒楣,白丢了一条性命。”
  老和尚上车以后,一直俯首低眉,手捻数珠,呐呐诵经。听扎嘎说得起劲儿,微微一笑,搭话说:
  “江湖上的规矩:请别人亮万字儿,首先得亮自己的字号。你如果说一声‘清莱一只虎在此’,想来他也一定听说过三十年前‘一虎斗群狼’的故事,像他那样的‘白眼狼’,还不得闻名丧胆哪?”
  扎嘎本来已经转身向前赶他的车了,听老和尚这样一说,又转过身来,张开大嘴,嘻嘻一笑说:
  “好汉不提当年勇啦!江湖上能人辈出,英雄讲究年少,加上如今用的都是火器,像我这样只会甩几下鞭子的老东西,早就不值钱了。那小子,也实在太不开眼:如果他知道‘泰北笑面虎’就在车上,只怕借他点儿胆子,也不敢往车上迈腿呢!只是当年的笑面虎,如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开杀戒了,所以他不怕呢!”
  昭维听他们斗嘴,就接了下茬儿:
  “我听那小子马来口音很重,看样子是南路上跑的,对北路英雄,不大熟悉。再说,看他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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