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郁闷归郁闷,亲都成到这份上了,就差拜天地了还能咋办?可恨他的父王,堂堂星陆的国王,竟然在他成亲起一个月将宫门用魔法全面封锁,让他不得踏出半步。这也就罢了,今天成亲还一堆高手跟着,连一点逃脱的细缝都不给!
听着那一声声祝贺,行着拜天地的礼仪,他觉着自己已麻木。
媒人高呼“送入洞房”,众人欢笑。
齐鉴熠将新娘狠狠地拖进洞房,自己摔门出来划拳喝酒。
黑衣人趁机将麻袋扛了进去,迅速将新娘调包。一切搞定,神不知鬼不觉。
昒昕时分,雾气浓重。齐鉴熠摇摇晃晃地走进新房,脸色微红,酒气四溢。其实他还想继续喝酒的,只是被那群狼心狗肺的“兄弟”推回来。
看着床上的人,还盖着盖头就睡得跟死猪似的。他自嘲一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新娘”踢了下去,自己独占一张床。
莫名其妙摔了一跤,楚画轼方从睡梦中觉醒。只是刚醒来就被扑鼻而来的酒气和檀香熏得差点晕过去。
起身看四周,这房间的装饰很是陌生,却像极了……新房!他按按额头,转身一看,原来酒臭味正是躺在床上的绝世男子——这个人,虽然一身酒气,却没有令他感到厌恶……看着他,楚画轼竟生出几分惆怅。
忽而,那人眼睛一睁,楚画轼一震,竟不知如何是好。
银烛红光,檀香摇曳着红帐,静,暖……那两名男子,久久的对视着。
彼时,床上的人伸手,将楚画轼拉到床上,揽在怀中。
雾渐稀,烛光残,红罗帐,晓风暖……
☆、第二章
楚画轼对这里的一切感到莫名其妙,包括现在搂着他的人——前世一定跟他有许多深仇大恨,不然怎会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又是无尽讨厌呢?
他这样想着,奋力推开那只手。结果手是推开了,一条腿又架在他小腹上!
他深吸口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排樱花把那人给捆起来,总算轻松脱身。看看自己身上,一身红衣也罢,还是女装!一把扒了扔掉,所幸里面还是自己原来的衣服。
望了一眼床上的人,还老老实实地躺着,他转身,刚迈出一步,衣袖竟被扯住!
“别走……”床上的人醉言醉语。关键是,他怎么挣脱的?
楚画轼使出甩螃蟹的招数,怎么也甩不掉那只手。他正色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新娘。”言罢抓起那只手扔掉。谁知刚走出两步,那人竟然精神百倍地站在他面前!
楚画轼吓退两步。
“别害怕,我知道你不姓‘高’。”齐鉴熠上前一步,楚画轼倒退两步。
意识到这样不行,楚画轼挺起胸膛,道:“知道就好,放我回去。”
齐鉴熠的唇角勾起不可捉摸的优美弧度:“就算你不姓‘高’,可你进了我的新房……”
“那又如何?”楚画轼提高警惕,显然此人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说呢?”只见酒红发男子一伸手,楚画轼被捆成粽子。
“你……你到底想怎样?”楚画轼试图挣脱,无奈那藤太结实,只能狠狠地瞪着他。
齐鉴熠却嘟起嘴:“都说了,进了我的新房就是我的人。”
“都说我不是你的新娘!我是男的!”
“男的也将就吧。”
楚画轼微眯眼,一用力,那绳子碎成数百段,顺道一排樱花回敬他。搞定,收工。楚画轼拍拍手,刚要开门,岂知一双手竟从身后抱住他!
“拜托放过我吧。都说我是男的,男子相恋要被烧死的啊——”楚画轼欲哭无泪。
“这么快就要跟我同生共死了,还说你不喜欢我?”齐鉴熠洋洋得意地在他耳畔吹气。
楚画轼憋了一口气,干脆将手肘往后一击,痛的齐鉴熠哇哇直叫。可是,那该死的藤又缠到了他身上。齐鉴熠轻抚他的头发,亲吻他额上的樱花印记,又在他的脸上啃咬一番,弄得他满脸口水。
“真恶心!”楚画轼狠命咬牙。
“喂,我有那么差吗?”齐鉴熠又嘟起嘴。
楚画轼从头到尾扫视他一遍:“从头到尾都透出恶心的气息。”
齐鉴熠非但不气,还沾沾自喜:“放心吧,恶心也是你的。”说完低头亲吻他的双唇。
楚画轼被堵得说不出话,一时气愤,狠狠咬他的下唇。
“咝——”齐鉴熠退开几步。细看,下唇已染上鲜血。“很痛啊!”
“放开我!”
“那可不行,我要把我的损失讨回来。”齐鉴熠将楚画轼的领子拉低一点,继续啃咬他的脖子。
“你到底想怎样?”
“你猜。猜对了对你温柔点。”
“你混蛋!离我远点!”
“算了,想你这么暴脾气怎么可能猜得出来?”齐鉴熠又嘟起嘴,眼里还满是抱怨,拉着长绳就走。
楚画轼真是怒火朝天,莫名其妙来到这里遇到个变态,关键是那个变态现在还在装可怜!
到底谁比较委屈?他问天。
继而转头问那人:“你要带我去哪?”
“洞房。”
“什么?你放开我!看清楚,我是……”
“我知道你是男的,反正我不介意。”
“我介意!”楚画轼几乎是喊出来。只见齐鉴熠回眸一笑,将他按在床上:“别这样,你是我娘子,要跟我同生共死的对不对?”
“死也不要跟你!”楚画轼“哼”了一声,侧脸对齐鉴熠。齐鉴熠却笑:“你死了我还要陪你,还是不要了吧。活着也可以培养感情对不对?”
“对你个头!你自己想死关我什么事?手拿开!别动我衣服!你个禽兽!放开我!啊啊啊啊——”
☆、第三章
宫人总是可以当作柱子之类的东西的。比如此时,宫中声声哀鸣,殿外那群宫人还能面无表情地低着头静候着,如此境界,非一般人所能练成。
殿内一片狼藉,各种衣物散落在地。此时天早已大亮,烈日也初显其威严,只是两位主子似乎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真精力充沛!
直到日上三杆,只见一名红衣男子走出来,他抖抖衣领,轻咳了一声,示意所有人不准进去,然后自己端着饭菜和谁进去。
莫非是新娘子太美了,以至于连齐鉴熠殿下都舍不得让她剑任何人?没人敢妄加论断,只有埋着头离开。
齐鉴熠将地上的衣物被单等等收拾干净,找了套白色的衣服给尚躺在床上昏睡的人儿穿上,又弄了点水为他擦脸,这才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看着他,皎皎如暮色中一孤月,潭面上一清莲。悠长的睫毛微微扑闪着张开来,齐鉴熠立刻端来饭菜。忽然脸色微变道:“你……等一下!”
于是急匆匆地走出去,不一会儿又换了新的饭菜过来:“那个,刚才那些凉了,我给你换新的。”
楚画轼瞪了他一眼,转身被向他,不发一言。
“夫人公子,吃一点好不好?不吃会很饿的。”齐鉴熠伸手掠开楚画轼脸上的金发,恳切的哀求着。奈何楚画轼根本视若无睹。
“是不合胃口吗?那我去换。”齐鉴熠急忙进了膳房。
宫人们就奇怪了,这殿下要么从来不踏进这里半步,要么一天来好几次,还说要煮粥?
半个时辰后,齐鉴熠端着一碗带着糊味的白粥回到殿中。金发少年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压根就没动过。蒸汽缓缓上升,模糊了那少年的身影。
齐鉴熠叹口气,将床上的人儿扶起,惊奇的是,他竟然丝毫没有反抗。齐鉴熠暗喜——大概是真的饿了吧。
他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吹,然后才送到楚画轼嘴边:“张嘴好不好?”
楚画轼看了看,蹙起眉,挥手将整碗粥推到地上,破碎的瓷碗发出刺耳的声音。
齐鉴熠咬牙,只见手上已是通红,滚烫粘稠的粥浆一滴一滴自他手上滚落。楚画轼看了一眼,干脆闭上眼睛。
齐鉴熠放下另一只手上的勺子,轻抚他的金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顿了一会儿又道:“我重新换好不好?等我回来。”
楚画轼不言,他只好单手收拾掉碎瓷。
这下宫人更惊——第三次了吧?
齐鉴熠并未在意,似还沾沾自喜地准备食材。该死的鸡蛋老是打到外面,让他郁闷了半天,终于在宫人们悉心教导下打出一个完整的。一时间他仿佛看到了天堂。
而后,他将蛋黄打碎,加葱花,糖,黄油,糯米粉,又搅得黄不黄白不白的,几点青色点缀其间。
人嘛,一想要认真起来,连火都要跟他做对。不起火,光冒烟,呛得他眼泪直流——他又记忆以来第一次流泪居然是为了这些柴火!
宫人们终于看不下去,上去帮忙。那技术,三下五乘二,搞定!齐鉴熠看着,憋了一口气,差点没跟这些柴火拼命。
这也就罢了,只不过,没有人直到他在做的是啥。齐鉴熠将一大块五花肉切成一片一片掌心大小的方片,可惜厚薄不很均匀,但他早已是莫大满足。见者米饭出炉,他不是装碗,而是揉成一团一团,有用擀面杖撵成圆片,与五花肉大小倒有点相近,然后将其置于底部,淋上蛋浆,叠上肉片,又淋上蛋浆,如此往复了五层,总算完成了一个。于是又有第二个,第三……
宫人们呆呆地看着——从不踏进膳房半步的殿下竟然也会做饭!
只见齐鉴熠生起油锅,待听到油沸声,他将成品一个个放进去,一时劈哩啪啦炸开油花。待表层呈金黄色时及时捞起,香气四溢。那金灿灿的颜色愈让人垂涎三尺。
看着宫人们惊讶的表情,齐鉴熠意气风发地装盘端回殿中。
☆、第四章
忙活了一整天,连太阳也歇息了,换上繁星皎月装点天幕,徐徐清风挑起细柳舞翩跹,羌笛溪流韵律荡漾四野,焰火相伴,蝉声协奏,万载的夜空绘出新的神彩。
流光殿里黑乎乎,不见烛光,齐鉴熠眉宇深锁,摸索着燃起红烛,发现金发少年还倚在床边闭目养神,一时欣喜。
忽然又震惊——他一整天都没动过?正常人怎么受得了?
他咬唇,顿生怜惜:“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他顿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你饿不饿?这是我重新做的。”
楚画轼看了他一眼,就连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不曾移动。然他却能清晰地看到那一张精致的脸上画出的几道黑纹,像极了花猫,而“花猫”端来的东西更是似曾相识……竟能让他感到心痛……
只见齐鉴熠将一块一块“层心”掰成小块,送到楚画轼嘴边。楚画轼却只是看着,不说话,更不张嘴。
齐鉴熠咬唇,半蹲着,与楚画轼齐高:“吃一点好不好?不吃会很难受的。”
仍是得不到回答,齐鉴熠放下手中的东西,擦擦手,这才敢轻抚楚画轼的金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报复都可以,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好不好?”
楚画轼瞪大眼睛,用尽全部能量凝成一排樱花打过去。一瞬间,鲜血四溅,还有齐鉴熠脸上竟露出一抹微笑。他震惊,收手。然而,那人的肩膀已被他打穿……
红樱染上鲜血,飘落在地上,愈艳,愈妖。
齐鉴熠一直笑着,笑得惨白,脸上衬不出一丝血色,反倒是身上的红衣,手上的红肿,还有地上的红樱,竟美得像那盛开在彼岸的花朵。
他端起“层心”:“现在,可以吃东西了吗?”
楚画轼咬牙,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端起盘子,取了一块丢进嘴里。
齐鉴熠一只手紧抓着床单,另一只手轻抚他的脸颊,像是费了莫大的劲:“太好了……”像远处的妙音,一点点飘弱,一点点丧失……还有他,倒在那人怀里……
明明恨之入骨,可终究还是不忍心。楚画轼闭眼,叹口气,高喊:“来人啊!这里有人受伤了!去请大夫!”
殿外几名宫人闻此急忙请来宫医,数人一进流光殿就作揖参拜:“参见王子殿下,王妃殿下。”
楚画轼愣了半天,什么王子王妃?难道这里是王宫?而躺在他身旁的,竟是公认为最用能力在下届国王竞选中夺魁的王子殿下齐鉴熠?
贵族虽多,但不认识齐鉴熠基本没有。传言他五岁便已突破初级魔法师,堪称魔法天才!
许久才回过神:“那个,他受伤了,麻烦看一下。”楚画轼指着旁边的酒红发男子,自己挪下床给他们腾位。
这时宫人们才抬头看见“王妃”——传说中执州第一美人!
岂羡夺研无日休,独倚晦幕自优柔。冰魂施养寒殿桂,玉肌堆砌霜野秋。冷颜应照漫天月,清心可染三里幽。怎甘久俟珠帘后,红轿芳请锁金楼。
那种美,岂是凡人可以比拟?只是为何是一身男装?
楚画轼察觉众人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又指着床上的酒红发男子:“受伤的是他!”想想,又道,“宫医给王子殿下诊治就好,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是,王妃殿下。”众人又一拜,除却宫医,其余宫人纷纷离去,顺手带走被齐鉴熠清在一旁的衣物,看到床单上血迹,不禁羞红了脸。
殿内焰火通明,照得人脸上似涂抹一层绯色颜料。
楚画轼吞一口唾沫,看着宫人们离去的背影,想着宫人们对他的称呼,实在是说不出的怪!
真正的王妃到底在哪?为何他无缘无故会来到这里?无数的疑问充斥着他的脑袋,让他忘了吃,更忘了恨,连宫医向他禀报他也半个字听不进去,直接打发去开药。
都不知道宫医忙活了多久,只知道当他出去的时候烛泪已干,东天一缕微光染遍整个宫殿。
清风送来一丝微寒,楚画轼打了个寒噤,却觉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他,背部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
“休息一下好不好?你一直在发呆。”气息一丝丝打在他脸上,还有那个令他痛恨有不忍的声音。他咬牙,强迫自己不露任何表情或情感:“放开。”
生冷的话让齐鉴熠的心狠狠地抽痛一下,然而他愈是抱紧不放:“别走好不好?你要怎样都可以。”
楚画轼不以为然,反倒被提了个醒——他是该走了,这里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这里。“我一定会走。”深吸一口气,将齐鉴熠的手推开。
☆、第五章